“大将军!”
玄甲军,戊字营伙房外,丁大力、白山海、张康年等人在听到这突然而来的声音时已经感觉不妙,待看清那人样貌之后,众人更是亡魂皆冒,纷纷俯首下拜!
来人正是段志玄!
前一刻他们这些人还在商量着怎么去哗变,下一刻段志玄这个玄甲军最高将领却突然犹如神兵天降、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这让他们如何不惊!
“大将军饶命……末将……末将……”
张康年浑身颤栗,这酷热的三伏天,他浑身竟然好像是在打摆子,因为在段志玄出现的那一刻,他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全部凉透了!在强大的求生欲驱使下,他爬向丘行恭,连声求饶,只是事已至此,饶是他平日里能说会道、巧舌如簧,此刻也想不到应该如何去开解自己的罪名!
“哼!张康年你倒是说说,本将如何才能饶了你的命?”
段志玄怒哼一声,将想要爬过来“抱他大腿”的张康年给一脚踢开,然后冷声道。
“大将军,末将……”
在生死关头,张康年强迫自己冷静,此刻他的大脑正急速运转,想寻找一个借口,来为自己开脱罪名,只是他的接口还没想到,站在段志玄一旁的另外一人却开口说话了:
“张校尉,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与大将军在半个时辰前相约来此观星,实在没想到会碰见你们在此商讨大事。所以你们方才所言,大将军一字不落地全听见了!”
“李泽轩!”
听到这声音,张康年这才注意到段志玄身旁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李泽轩,另一个则是戊字营校尉孙致平!
李泽轩的这番话当真是让张康年恨得牙痒痒,什么叫做“半个时辰前相约来此观星”?你特娘的观星能观到柴堆里面去?骗鬼呢!
但张康年恨的牙痒痒的同时,他的一颗心坠至谷底、甚至是万念俱灰,因为此刻就算是他有绝世辩才,也无法将自己从这件事情当中洗清了!一想到接下来所要面临的悲惨命运,张康年内心极恐,脸上涕泗横流,他只能使劲地将脑袋往地上磕,并连声求饶:
“大将军,末将……末将有罪,末将一时糊涂,还望大将军饶命!”
“哼!好一个一时糊涂!”
段志玄面色如霜,双眼之中爆射出强烈的杀意,令他的周遭空气仿佛都寒冷了几分,他冷眼看着趴在地上的张康年,怒声道:“你一时糊涂,便派人来戊字营暗中游说挑拨;一时糊涂,然后煽动这些戊字营将士进行哗变?你今日之所为,难道完全是因为一时糊涂?”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
张康年虽然心中全部充斥着恐惧,但他还尚存一丝理智,他仍然没有把丘行恭给供出来!因为他心里清楚,今夜之事他必定逃脱不了罪责,不供出丘行恭的话,或许丘行恭还能救他,最不济,就算他死了,丘行恭也能善待他的家人!
“哼!还有你们!”
段志玄此时根本懒得搭理张康年,或许是在他的眼中,张康年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多和其说一句,便是浪费口舌,他转身看向丁大力等一行戊字营的伤病,愤怒道:
“你们一个个全都不辨是非,稍有小人进谗言便摇摆不定,心中没有一点坚持,而今居然商量着在营中哗变,你们可知,在玄甲军聚众哗变,该当何罪~?”
闻言,丁大力一行人顿时冷汗直冒,一个个地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将自己的脑袋埋到地上。
“哼!孙致平,你来说说,军中哗变,该当何罪?”
见面前十余人无人说话,段志玄冷哼一声,道。
孙致平立马站了出来,躬身抱拳道:“回大将军,按照军规,军中哗变、或者煽动他人哗变者,一律当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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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丘行恭所在营帐。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虽已至深夜,但丘行恭此时并未歇息,因为他在等张康年回来,可就在他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时,帐外忽然传来了他的亲卫的呼喊声。
“进来!”
丘行恭心里一咯噔,顿生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连忙道。
“何事?”
外面的军士快步进帐之后,丘行恭连忙迫不及待地问道。
亲卫额头上大汗淋漓,他躬身抱拳道:
“回将军,张校尉在营中密会戊字营伤兵,被大将军抓了现行,现在丘将军正要处置张校尉!”
“什么?完了,全完了……”
闻言,丘行恭顿时有些心神失守,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简直不啻于晴天霹雳,失神半晌后,他终于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抓住那传信亲卫的肩膀,喝问道:
“张康年此行极为隐秘,为什么会遇上大将军?”
那亲卫身子一抖,连忙回道:“将军,属下不知!”
“不知?废物!”
丘行恭气极,一把将那军士给推开,军士踉跄后退了几步,终于站定身形,丘行恭这时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他又问道:
“那他们现在何处?张康年可有对大将军说了些什么~?”
“回……回将军,段将军和张校尉他们这会儿应该还在戊字营伙房,不过属下没敢靠太近,所以没听到张校尉有没有说些什么。”
传信军士连忙回道。
闻言,丘行恭不仅没有生气,脸上反而升腾起一丝希望,他抱有张康年没把他供出去的侥幸心理!
“张康年是个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心里应该清楚!”
丘行恭在心中暗暗想道。
虽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但丘行恭并未盲目乐观,而且当下的形势对他极为不利,他也没有任何资本去乐观。眼下有个难题摆在了他面前,那便是现在要不要去戊字营伙房!
这会儿已经是子时三刻,正常来说,除却巡逻军士外,营中的所有人在这个时间点都应该睡着了,戊字营伙房那边刚出事没多久,他就带着人赶了过去,这将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嫌疑,简直是引火烧身啊!
但若是不去的话,他又十分不放心,因为张康年被抓了,他随时都有可能被张康年供出去!
“将军,您现在要不要过去?”
那名传信士兵见丘行恭许久没说话,他忍不住壮着胆子,出声问道。
“……不去了!你就当你今晚没见过我,更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
思忖片刻后,丘行恭咬了咬牙,道。
这个时候,他决定赌一把!因为张康年若是有意将他供出去的话,无论他去或不去,都无法改变结局,而且要是去的话,会加重自己的嫌疑。他现在只能赌张康年没供出他!
“……是!将军!”
传令军士不懂丘行恭此举何意,但他只是一个小兵,只需服从命令便可!
“你再去那边探探,有消息随时上报于本将!记得小心些,万不可被大将军他们发现!”
在原地踱了两步,丘行恭又对那名军士吩咐道。
“喏~!”
传令军士拱手领命,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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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字营伙房外。
随着孙致平那句“按照军规,军中哗变、或者煽动他人哗变者,一律当斩!”,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等皆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丁大力咬了咬牙,向段志玄叩首道:“大将军,今晚的事情是俺丁大力听信了白山海的谗言,一时鬼迷心窍,才鼓动营中其他兄弟来这边的,所有罪责全在俺一人身上,要杀便杀俺一人,跟营中其他弟兄没有关系,还望大将军明察!
而且俺们在来之前,绝没想过要哗变,俺们是大唐的兵,一生终于大唐、忠于陛下,要早知道白山海是奉张校尉之命行事、而张校尉的最终目的是让我们哗变,俺和营中的其他兄弟是绝不会来的!”
“哼!你倒是个有种的!”
丁大力挺身而出,主动为戊字营其他将士揽下罪责,这让段志玄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孙致平这时看向丁大力和戊字营的其余人等,道:“丁大力,还有你们,李参军所订的操练之法的确是严苛了些,但若要想变强,就得付出代价,尔等若受不了营中操练,大可主动申请退出玄甲军,何必要听信小人谗言,行哗变之事?你们真是太令本校尉和大将军失望了!”
丁大力一脸惭愧道:“孙校尉,是俺误信白山海挑拨之言,是俺该死,跟弟兄们没关系!还有,属下从未想过要哗变,属下今夜带弟兄们过来,只是不想营中其他兄弟因训练所伤、特地来找白山海询问方法的!”
“混账!”
闻言,孙致平忍不住怒斥道:“身为玄甲军一员,训练时受点伤怎么了?你们又不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还有,这白山海中午和你丁大力说了些什么,本校尉也略有耳闻。
李参军自打入营之日起,所做一切无不是为了弟兄们在考虑,你觉得他所制定的训练之法严苛,那是李参军不想你们因为训练不力而在战场上丢了性命;
你认为李参军于乙字营比试是为了个人利益,实则大错特错,这场比试,乃丘将军主动提出,李参军为了不让咱们戊字营兄弟在全军将士面前抬不起头,所以才被迫应战,为了帮助你们赢下比试,李参军先是费尽心思为你们制定操练计划,接着便是苦思战术!
就在一个时辰前,李参军都还在和本校尉在营帐中推演战法!本校尉和李参军在为尔等殚精竭虑,尔等却听信小人谗言、猜忌袍泽甚至险些哗变,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说到最后,孙致平的声音已经几近咆哮,丁大力和戊字营其余伤兵顿时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原来与乙字营的比试不是李参军主动提出来的啊?这么说来,丁大力先前完全就是在骗我们?”
“丁大力,你竟然通过诬陷李参军来挑唆我们加入你!老子真是看错你了!”
听完孙致平的一番话后,丁大力身旁的一众军士自然是羞愧难当,但羞愧之余,他们还有无穷的愤怒,因为晚上丁大力和他们说的完全就是另外一个版本啊!于是,一众军士纷纷忍不住向丁大力怒斥道。
“白山海,你……枉俺把你当作好兄弟,你不仅挑唆俺,还饿意欺瞒于俺,诬陷李参军,陷俺于不仁不义,俺要杀了你!”
丁大力原以为白山海的目的只是挑唆他和戊字营其他将士进行聚众闹事,但听孙致平这么一说,他也明白白山海害他的显然不止于此啊!
中午的时候,他之所以答应白山海的要求,主要是相信了白山海所说的关于“李泽轩主动提出要和乙字营比试,然后用严酷之法操练于戊字营将士,只为赢得比试,将丘行恭赶出玄甲军”这件事情,白山海利用了他“对于熟人防范心弱”的这一弱点,让他愿意去帮忙!
想到这里,又见身边的其余兄弟对他愤怒指责,丁大力简直又悔又恨,他此刻只想杀了白山海,然后再自杀,直接一了百了,因为他无颜面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说罢,丁大力迅速从地上爬起,拔出腰间陌刀,闪电般地就朝着跪在地上的白山海砍去!
“叮~!”
说时迟、那时快,丁大力的动作太过于突然,在场大部分人都来不及反应,眼见刀刃挥至白山海头顶时,一只手直接抓在了丁大力的刀背上,原本一往无前的陌刀,瞬间在空中停滞,再也难以往下分毫!
“住手!这一刀砍下去,丁大力你就彻底完了!”
出手之人正是李泽轩。他捏住丁大力的刀背,一脸严肃道。
“……李参军,俺狼心狗肺,俺对不起你!你放开,让俺杀了白山海,然后俺再以死谢罪!”
见到拦在身前的人是李泽轩,一生从未哭过的丁大力,此时却哭得像个孩子,他涕泗横流,向李泽轩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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