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自作聪明
但此时此刻，两人却毕恭毕敬的站在后面，丝毫不敢造次。
而以石亭为中心方圆半里之外，那些个西天域同样是不可一世的仙道大能级首席长老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石亭内，澹台无命的腰都有些佝偻，老态尽显。
他没有直视对面的元成子，而是低着头，似有气而无力看着地上那块历尽千年岁月洗刷的青石板。
看起来，这不像是一位曾经震颤一个时代的枭雄狠人，倒像是个落寞的垂暮老人。
不过对面的元成子却恰恰相反。
一身灰衣长衫须眉白发，但腰杆挺得笔直，颇有高人之风范气场，而且一直就那么紧盯着澹台无命。
局面，安安静静。
元成子没有主动开口，因为是他受邀而来，而邀请他的人还是自己的死对头老对手了。
澹台无命似乎也不着急，就那么佝偻蜷缩着，看着地上的青石板纹路。
终于，还是澹台无命打破了平静。
只见他缓缓的直起腰背，而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看着元成子，满是老褶的脸上挤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
“元成子老兄啊，咱们……应该有九百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吧？”
“哼！”元成子只是一声冷哼。
“呵呵……”澹台无命倒也不生气，一声轻笑，继而道：“九百年过去了，你呀，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怎么，你变了？不，你是老了，没用了！”元成子再一次的冷哼。
这话火药味十足儿啊。
后方，血皇谷当代圣主澹台祜当场脸色一变，不过他也不敢造次，因为李在渊一直冰冷的看着他。
在西天域当今一代，李在渊是绝对的坐二望一之人。
澹台祜不是他的对手。
甚至就连天参门的那位莫问玄，也未必能拿李在渊怎么样。
澹台无命依旧是淡笑，笑着笑着，还咳嗽了几声，依旧是老态尽显，抬眼间，摇头，道：
“元成兄啊，看来你我之间的误会依旧是没有解除啊，罢了罢了，老夫本想着叙叙旧，眼下看来，是老兄你不给情面啊，那就直接说事吧。”
“哼！”元成子依旧是冷哼一声。
澹台无命顿了片刻，连连摇头，叹道：
“元成兄是聪明，想必已经知道我这番邀约所谓何事了吧？”
“不就是求和讨饶吗？放心，只要你们血皇谷够识趣儿，我们西元宗也不会欺人太甚的！”元成子道。
“哈哈哈……求和讨饶？求和倒是没错，至于讨饶，元成兄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你这话是何意？”
那一刻，元成子陡然间气息大振，杀意勃发。
澹台无命只是摆手，笑道：
“元成兄莫要激动，听我慢慢说来，你们西元宗是不是一直以为我血皇谷血轮堂是遭遇了上古凶兽才让大汉得了便宜的？其实不然，血轮堂之中，尚有几位异姓的散修至今命灯长明！”
这话一出，元成子和李在渊几乎是同一时间脸色大变。
他们是聪明人。
一经点拨，立马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元成子没有说话，不做任何表态。
澹台无命倒也不急，继而，又道：
“贵宗放出话来说，命令元道三子远渡南苍域，其实那个时候，老夫就已经推断出了结果，而今，呵呵……”
依旧是点到为止。
而元成子和李在渊的脸色也是越发难看了。
“对了，还有一点，贵宗应该也不知道吧？南苍域的那个小国大汉，其开国皇帝出自中土域，是当年汉皇朝裂分覆灭之时逃出的一位皇子，这千年来，太仓仙门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他们。”澹台无命又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元成子已经坐不住了。
“太……太仓仙门？这不可能！”元成子不信。
太仓宗啊！
只是这三个字，就已经让元成子心神颤栗了，连说话都开始打颤了。
而且元成子搞不明白澹台无命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太仓宗在幕后庇护着那个蛮荒小国？
还有，血皇谷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们跟太仓宗又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不可能的，不过元成兄也不必惊慌，太仓宗只是注视着而已，却从没有将其当一回事，否则的话，给我血皇谷一百二十雄心豹子胆，血轮堂也不敢大张旗鼓的登临南苍域啊哈哈……”
澹台无命笑道，声音沙哑可怕。
这话依旧是暗示意味十足。
元成子和李在渊也听得出来，这血皇谷似乎跟太仓宗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既不简单。
“澹台无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元成子是火爆脾气，直接拍案而起。
但，澹台无命依旧是淡笑着，摇头，道：
“元成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我能有什么意思呢？无非是不想让血皇谷和西元宗走向不死不休的对立面，然后让别有用心之人得了渔翁之利啊！”
这话，就差直接点名天参门了。
元成子冷静了下来。
他大概明白了血皇谷的用意了。
“你是在说，天参门？”元成子坐了下来，直接挑破。
“元成兄，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但可以肯定的是，我血皇谷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的动作，那外界的传闻无一属实！”澹台无命笑道。
对面后方，李在渊眉头紧锁，他看出来，这同样是只老狐狸，在挖坑，一步一步的将西元宗往坑里头引。
话总是只说一半，点到即止。
这时，澹台无命又道：
“对了，再提醒一句，血皇谷早年间听过一些风闻，似乎这个天参门和中土域的天璇圣地有所联系。”
“这几年来中土世界是一直不怎么安宁啊，灾星频出，时局大变，听说了中土界的天地人三榜更是在这几年里头被一遍又一遍的刷新了记录了，啧啧……”
依旧是模棱两可的话。
看的元成子心头直痒痒，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而这时，澹台无命突然间豁然起身，一改之前的老态龙钟，身姿挺拔，气血旺盛无比，那一身血袍无风自动，何等的气势骇人啊。
“今日元成兄能来，是给足了血皇谷的面子，老夫其实也没别的意思，无法就是澄清几件事，然后奉劝几句良言。”
“事呢，便是血皇谷和西元宗之间的误会，老夫以人格性命担保，这数百年来，血皇谷从未招惹过西元宗，是问心无愧！”
“至于良言，还是那句话，莫要受他人蛊惑，到头来走向覆灭的确实自己啊，时局风云变幻莫测，血皇谷也好，西元宗也罢，其实在这天地间都算不得什么，千万不能落了浮云遮望眼的地步啊。”
“罢了，今日会面就此为止吧，告辞！”
言罢，澹台无命直接拂袖而起，升腾间，修为彻底荡出，让元成子和李在渊再一次的脸色突变。
“回谷！”
澹台祜大喝一声。
霎时间，无数仙驾飞辇自五莲山野之中腾升而起，汇聚空中，摆成了了飞阵，澹台无命一步踏出，没入当头仙驾之中，当即飞去，没有丝毫的停留。
仙驾之内，澹台祜其实还是有不少的疑惑的，忍不住问道：
“父尊，为……为何不直接把话挑明啊？”
其实此次聚首五莲山，澹台祜以为能借此机会彻底解除血皇谷和西元宗之间的矛盾，而后联手结盟，直接向天参门宣战！
但，澹台无命却始终没有提这些，说话也是模棱两可的，到了最后似乎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结果。
澹台无命笑了笑，叹道：
“澹台祜啊澹台祜，你还是太天真了，把话挑明？倘若今天老夫就这么做的话，那血皇谷就彻底失去了主动权了啊，你好生领悟一下吧！”
言罢，澹台无命直接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澹台祜愣了许久，终于是恍然大悟了。
对，就是主动权！
结盟是迟早的事情，因为西元宗没有别的选择，但怎么结盟，结盟之后的主次地位，那就值得推敲了啊！
霎时间，澹台祜对于老神主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果然僵尸还是老的辣！
……
……
这边，五莲山。
元成子一直坐在了石亭之内，久久没有东西，而神色凝重无比。
身侧，李在渊同样紧锁眉头，良久之后，暗叹了一口气：
“那个老不死的，竟然没有半点的本源衰退的迹象，九百年不出，果然也迈入了化神境七重境界了！”
“都是千年前纵横西天域的天骄一代，能有今日，不足为奇。”元成子倒是不以为然，淡声道。
只是，对于今日这一场绝密会见，他的心神久久不能平复。
须臾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在渊，你听明白那个老狐狸的言外之意了吗？”
“呵呵……不就是暗示血皇谷的背后有太仓仙门撑腰吗？是真是假还未必呢！”李在渊冷哼。
他素来都是如此的狂傲和血性的。
元成子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凝重，道：
“除此之外，还有天参门。其实澹台无命的意思很直白了，血轮王的死，不简单，同样，元道三子的死，也另有蹊跷！”
“太师尊，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当真都是天参门搞得鬼？”李在渊眉头紧锁。
“大抵……也只能是如此了。”元成子点头。
“可是……那，那血皇谷的这番来意说白了不就是求和吗？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把话说开？那个老不死的一直阴阳怪气故弄玄虚！”
“他故意如此的，无非就是想要等我们主动求和罢了，这样一来，便是我们西元宗降低了身段去谋求结盟……”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着呢，如果老狐狸没有说话，血皇谷背后有太仓仙门，天参门背后有天璇圣地，那我们……确实没得选择，前段时间也确实蠢的可笑！”
元成子有气无力，是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沮丧啊。
他也知道自己着了澹台无命的道了，一只脚迈入了血皇谷挖的坑了。
但，没办法。
局势便是如此。
说白天，还是西元宗差了底蕴和背景，且目光短浅，没有看透这一切局势变幻背后的云端之上的神仙打架！
而今的西天域，已然化身一场旷世棋局了，血皇谷和天参门显然都是背后有主的行棋重子。
反倒是他西元宗，搅合其中，却什么都不是。
甚至在这盘大棋之中，他们西元宗存在的意义连那个蛮荒小国都比不上。
被动啊。
而且还是全方位的被动。
那一刻，李在渊也意识到了这一切，神色凝重了起来，下意识的问道；“太师尊，那……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如果血皇谷没有说慌的话，那我们的敌人应该就是天参门了，站在那个蛮荒小国背后的也应该是天参门。血轮堂也好，元道三子也罢，都是天参门出手抹杀，只可惜，我们根本就没有证据……”元成子一声长叹。
一切只是推测。
但目前最合理的，也只有这个推测了。
另外，天参门的手段实在是高明，他们算计的不是仇怨，而是这世间最复杂无解的人心！
西元宗若是不贪，也不会落得今日这如此被动的地步啊。
“罢了，回宗吧，搁置一些行动，先静观其变，如若真的没有选择了，那也只能是结盟了！”元成子恍然起身，叹息道。
“天参门，好一个天参门！！”李在渊咬牙，恨之入骨。
……
……
南诏国境内。
距离赵元开御剑飞行启程，已经过去九天了，再有四天，就能顺利抵达万象宗。
此时，赵元开一行人正落足在南诏国东北部的第一大城，仪津城！
赵元开并不知道万象宗之内的分歧，也更不知道血皇谷和西元宗这两个世仇大宗竟然秘密会面了。
不过，这些影响都不大。
若是让赵元开血皇谷和西元宗会面的细节，他甚至会大笑开怀。
为什么？
因为澹台无命实在是聪明过头了啊。
血皇谷主动邀约，这确实是个大变数和好机会。
只可惜，澹台无命想的太多了，心太贪了，非要多秀了一手操作，这就直接贻误了最好的结盟时机！
另外，风云局势是真的乱的一塌糊涂了。
整个西天域三大超然大宗圣地，都存在着一定程度上的误判，同时还乐此不疲的自作聪明着！
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