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冬天的白日显得十分温柔,一如这座城市里进出繁华的女人一个样子,吴侬细语,尽显风情。哪怕今朝才一月份,北方朔风四起,冷的让人心颤,可上海冬日的午后总有一种慵懒。尽管气温不高,但只要有太阳,湿润的空气总能让陈阳心里有些略微的舒坦。
从巷子里跌跌撞撞走出来的时候,陈阳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袭上心头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感。
胸口的牵扯疼痛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走出巷子口,眼看着同济医院近在咫尺,可就在此时,在医院的大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奔驰车车门打开,蒋一博从车内缓步的走下来,他伸出手,朝陈阳挥了挥,示意陈阳自己走过去。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同济门口,蒋一博一辆车横在路边,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周身没有别人。
但是整条街上哪怕人再多,再显得繁华,却依旧给人一种肃杀之气。
所有人都仿佛是带枪的猎人,注视着陈阳这个受了伤的猎物。
捂着牵动一下就会十分疼痛的小腹,陈阳一步步的走上前去,没有退避,因为自知退无可退了,蒋一博既然能在这一路上设下无数的暗桩,便是下定了决心,要让陈阳今天无论如何都是活着到不了同济医院的。
杀心已起,陈阳也是心里最为清楚,自己和蒋一博的仇算不清楚了,也是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挺厉害的,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钟头,本以为你得折在半路,甚至一度有些失望。毕竟,如果你真的这么不堪一击,我就算弄死你也没什么成就感。”蒋一博笑眯眯的看着陈阳,他斜靠在车便,黑色的奔驰车在阴郁的冬日散发着钢铁冰冷的质感。
“这一路,多少个暗桩?”陈阳问着,实际上此时此刻,他觉得说话都有些困难了,肺部的疼痛让他呼吸一下都会感受到心腹部位针刺一般的疼痛。
“六个。从一开始,你从香格里拉酒店出来,一直到同济,这条路上,一共六个暗桩。你遇到了两个,还有四个,在赶来的路上。”蒋一博眯起眼睛。
“你心思挺缜密的,心细如发,看来今天是志在必得,一定想要了我的命?”陈阳说道。
“不然呢?放任你继续活着,你每活一秒钟,都是我的耻辱。”蒋一博冷笑着,森然的冷意从他眼角慢慢溢出,恶毒与狡诈的玩味笑容在他脸上一点点的绽放出来。他走到陈阳的身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并拉开了车门:“请吧,我也不想在街上就把你结果了,但你这个样子,在哪里死其实都一样。我尊重你这个对手,承诺给你一个相对尊严的死法,但是你注定籍籍无名,成为黄浦江里一个无名的尸体。”
“那我还应该谢谢你了?”陈阳眯起眼睛,笑容越发的惨淡,脸色也越发的白了,那种白是毫无血色的白,没有太多的生气,笑容僵硬苦涩。
他艰难的弯下腰准备坐进车里,却就在此时,突然一亮黑色的别克商务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在人群还算密集的街上,这辆商务车显得十分霸道,一路前行,车速极快。在这辆黑色商务车的前面,还奔驰着一辆BJ80的SUV。
这种刚猛系列的SUV本就代表着一定的红色背景,横冲直撞的行驶在路上,虽然比起那些超跑来说,单从价位上没有任何优势,但是这车是属于国产的SUV,尤其是涂装军绿色,透着一股子质感。
BJ80最终停在了蒋一博的奔驰车前,商务别克则停在了他的后面,一前一后,算是彻底堵住了蒋一博那辆奔驰车的前后去路,整条路上,这三辆车一下子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所在。
大上海不缺豪车,但是牛逼的车牌还是一眼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BJ80的车牌是白色的,商务轿车则是普通的蓝色车牌,前后两辆车,所有人的目光基本上全部聚焦在那辆BJ80上面。
蒋一博站在车前,看了一眼那车牌,透过车窗,看向驾驶座。
虞贲那张英俊的侧脸余光都不曾过多的关注车窗外,只是看了一眼陈阳之后,他便收回了目光:“怎么,上海姓蒋了?”
“您是?”蒋一博清冷的笑了一声。
“虞贲。”
“哦,久仰!都说虞家未来会出一位将军,原来是您?”蒋一博不卑不亢的说着,眯起眼睛,他笑眯眯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狐狸。
“下车聊聊?还是执意把人带走?我不是看不起你的德国货,你的奔驰,还真不一定能撞翻我这辆军用的BJ80。”虞贲笑着说道:“上海这个地界还是讲道理和讲规矩的,你有什么恩恩怨怨大可放在桌子上,大家坐下来慢慢聊,一路上设卡暗桩,说老实话,也许在你们大西南合适,在我们江浙沪,你这么做太扎眼了。”
蒋一博松开车门:“可我今天就想要了陈阳的命。”
“随你,说实话,我虞家不缺上门女婿,说一句实话,我们家老爷子对这小子听看得上的,我姐也是,可我出身行伍,江湖上的事情和我没多大关系。但是今天,我听说,你的暗桩甚至去了我姐公司的楼下?这就是碰到我的底线了。”
听到这话,蒋一博哈哈大笑:“虞大少...你想护着这小子你就明说,何必扯这些有的没的?我的人去你姐楼下,可对你姐可没有伤到一根头发。”
“你是真把我当草包了。”虞贲轻声冷笑一声,随后看了一眼身后,那辆黑色的别克商务车打开车门。车里坐着一个瘦小的女人,双手背在身后,用扎带将手困死,她头发凌乱,但依稀可见俊秀的面孔以及姣好的身材。
“你把这娘们儿化妆成推销员进了大楼你当我不知道?从陈阳走出三山会馆之后,她就没动窝,一直留在三山会馆外的中山大厦,那是我姐公司的地方,你想干嘛?警告我虞家别插手你和陈阳的事情?你当我虞贲是吓大的?还是真把上海当成你自己的地盘了?”
蒋一博的脸上再无轻松的表情,他长出了一口气,咧嘴笑道:“虞大少爷,看来你今天是打算保定陈阳了?”
“我刚才说了,你们俩的事情,我没多大兴趣。就算真争个你死我活也和我没关系。无外乎就是,你身败名裂,以及他灰飞烟灭。我们家老爷子一早就告诉陈阳,他想在上海立足得凭自己本事。换句话说,我们虞家到目前为止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今天你踩线了。所以,有些事情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虞贲伸了伸手,拿出一个手机递给了蒋一博。
“听听吧,关幼鱼你认识吧?这个女人不简单,也不是好惹的。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我不会做,但是这个女人就不一样了,她手下人全是敢脏活的。”说完,虞贲停顿了一下,笑容里透着一股子狰狞:“她现在人就在山城,等你的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