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观。
原本在唐昊的眼中乃是一座立着石碑的坟地。
可当浩浩大军挺进这片地域之时,唐昊才明白之前的想法多么稚嫩。
巨石搭建的堡垒拔地而起,状如金字塔一般的建筑,上面立这一个石碑,烫金‘京观’两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要不是早先听闻尉迟敬德这干老将提起过这段过往,唐昊险些将此物当成高句丽的一处建筑奇观来参观了。
站在这高耸的建筑下,人心顿生渺小之感。
“想不到高句丽竟是将此等建筑修筑的如此宏伟。”
唐昊仰头眯眼望着闪着金光的两个大字,神色肃穆,喃喃出声。
身旁的尉迟敬德神情严肃,话语中带着一丝激动。
“采深山原石雕琢,大船运上一年,十万民力搬运凿平,这样的工程,不可谓不小。”
“相传建造这样的堡垒,累死的百姓,不比当年战死的士卒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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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敬德的脸上有一抹伤感浮现,看着眼前的巨石建筑,似乎陷入回忆一般。
双眼蒙蒙起雾中,声音有些许哽咽。
“旧长城阻隔,高句丽派遣重兵镇守,在山岭一带伏击大唐军士。”
“我亲率一支步卒,意图侧翼突袭,不料落入埋伏……杨将军亲率轻骑夜袭,助我突围……”
“那一夜,火光漫天,厮杀遍地,满眼皆是寒光中倒下的士卒,山坡上皆是被血渍浸染的泥土……本就没有水渍河流的山坡,硬生生被遍地的血渍浸出泥泞……”
“杨将军身上的铠甲早已残破,战马也被乱箭射杀,见到我时,肩头上还插着箭矢。浑身血污甲衣上我已经分辨不出那里是他的血渍,哪些是蛮人的……”
“五千人的队伍,冲破重围时,仅仅不足三十人,杨将军伏在我的背上……最后我才知道,为了救我,杨将军在来时的路上腹部已然中了两刀。”
一向吼声如牛,心坚如铁的汉子,在这一刻竟然流泪了。
尉迟敬德抹把脸庞眼泪,扭头看着唐昊,声音有些嘶哑。
“这样的例子在此战中还有很多。”
“领着百余人,吊着断臂仍然坚守峡谷的老郭,啃着山草独自在山坡潜伏数日,查探剧情的的老齐。掩护大军转移,率领麾下八百死士,冲击上万军阵的老张……”
“他们的尸骨虽然已运回咱们大唐,可踏上这片地域,我仍能听到他们当时高呼大唐万岁时的声音。”
先辈已逝,事迹仍然还在传颂。
唐昊听罢这段过往,心中百感交集。
刷。
尉迟敬德拔出腰间佩刀。
寒刃之掌间游走,夕阳余晖中那抹摇摇欲坠的眼红格外刺眼。
捏紧割破的手,横举胸前,任那血渍滴滴滴落泥土,尉迟敬德低沉沙哑的嘶吼在建筑前回荡。
“苍天为证,我尉迟敬德一定让高句丽狗贼血债血偿,否则,死不还乡!”
身旁大将纷纷拔剑割掌,滴血起誓。
唐昊依照照做,扬起带着一抹殷红的青釭,剑锋指天。
“诸位大唐男儿们,先辈已逝,但抛洒在这片土地的鲜血不会白留!”
“对着苍天,随着先辈,我唐昊浓重起誓,高句丽之战,不胜不归!”
身后的军阵中,所有骑兵尽数下马,抽出腰间佩刀,割掌起誓。
“苍天在上,骑兵铁蹄所踏之地,尽为唐土!”
“我等定当追随唐将军左右,不忘英勇前辈,再展先辈雄风。”
咚咚。
一面面盾牌砸向个地面,掀起泥土。
烟尘弥漫之中,步卒士卒半跪在地,半抱滴血单掌,起身嘶吼。
“苍天在上,步卒刀斧霍霍,斩尽蛮夷贼子,养我大唐国威!”
“愿追随唐将军身侧,披荆斩棘,再振九州!”
……
苍凉的土地上,铿锵誓言一声盖过一声,震彻山林,冲上云霄。
杀。
杀。
杀。
一声声热血沸腾的嘶嚎响彻在这片苍穹之上。
唐昊手提青釭,自高大的石堡一侧,拾级而上。
猩红的大氅披风在风中飞舞翻腾,风撩动着俊朗少年凝重的面颊,吹起发丝,在空中舞动。
吴通举着一个大木桶,程处默拿着一截棍棒紧随其后。
高亢雄浑的声音在整个石堡上,随风荡开。
“既然盖苏文,喜欢征战,杀伐。”
“就让他看看咱们大唐的兵锋,看看咱们被火焰煅烧出来的刀剑是否锋利,看看咱们从风雨中磨砺出来的士卒是否勇武!”
嘭。
青釭寒刃砍在滚金大字上。
涂有黄染料的大字应声脱落。
唐昊卷起衣袖接过程处默递来的木棍,用裹着大团麻布的一头蘸上早已腥臭的血迹,缓缓在裸露崭新的石碑上,提上一行猩红大字。
“唐昊破高句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