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地天主教坟场,杨森带着夏洛克,四名手下以及几名衣衫褴褛扛着铁锨的苦力,正朝夏洛克发现的埋尸地点走去,管理室内,守墓人鬼佬伊桑听见脚步声,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朝着几人骂道:
“嘿!滚远点!黄皮猪!”
等他认出人群中的夏洛克,看他头上包扎着纱布,露出个嘲笑的表情:“小子,瞧瞧你那个模样,蠢得让人想要打你一顿!”
杨森停下脚步,看向身高比自己还高出半头的鬼佬:“警察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这里是教会属地,有他妈任何事你要先和教会与我报备,得到允许之后再说!听清楚了没有!他妈的任何事!”伊桑如同一头黑熊般走到杨森的面前,伸手拍着杨森的脸颊,低头朝杨森吼道。
杨森转身走开,伊桑以为他已经被自己吓到,立在原地不屑的吐了口口水:“就是总督……”
没等他说完,杨森已经从一名苦力手里接过铁锨,反身抡起铁锨,狠狠砸在伊桑的头上!
夏洛克眼睛都已经瞪圆,在香港这座城,华人动手打鬼佬?难不成这个鲁警探长拜了港督做干爹?
铁锨的锨面横拍在伊桑的脸颊上,打的他身材踉跄朝后倒去,杨森拖着铁锨扑上来,如同疯虎一样,朝伊桑头脸胸腹砸去!
直到伊桑满脸鲜血在地上昏死过去,鼻骨也被打断歪向一旁,杨森才丢开铁锨站直身体,边整理着制服边打量着伊桑,开口吩咐道:“这件埋尸案,他是同谋,没有他放人进来,怎么可能顺利埋尸。”
夏洛克还在华人打鬼佬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身边的便衣戚树昭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后背,夏洛克不解的回头:“什么事,警官?”
“森哥说,你看到这家伙放那班人进来埋尸体,刚刚又因为我们要来挖尸体,故意阻拦,想要抢枪袭警。”戚树昭逼视着夏洛克,嘴里说道。
夏洛克看看杨森的背影,又看看戚树昭,缩了下脖子,戚树昭说道:“我不像森哥,够胆打鬼佬,但是打你……”
“长官,我昨晚亲眼目睹这家伙帮那班人打开门,放他们进来,这扑街以为我饮醉酒,做事毫不顾忌,我仲偷偷瞧见他从那班人手中收了钞票!”夏洛克不等戚树昭说完,就满脸正气的大声说道。
“阿昭,把他铐起来盯着他,我带这个肥仔先去挖出尸体。”杨森点燃了香烟,扭头看了眼夏洛克,嘴里说道。
戚树昭取出腰间的手铐,把昏迷中的鬼佬伊森朝着铁门的位置拖去,短短几米,青石地面上被拖出一条鲜红刺眼的血痕。
一边把手铐靠在伊桑的手腕处,戚树昭一边冷哼,用浓重的威海方言骂道:“你个婢养的今天不走字儿!以为森哥是你平日吓唬的那群广东差,见到鬼佬就只懂应声陪笑呵卵子?森哥是英国人真金白银请来的山东响马!别说打你个英国佬,青岛的德国人都杀过!”
他留在门口看守着鬼佬伊桑,夏洛克已经带着杨森等人赶到了英国人巴登的坟墓前,不用夏洛克指明位置,只看墓碑后的土壤颜色不一,草皮杂乱,就算是稍微有些观察力的普通人,也能看出这座坟墓的异常。
“挖开它。”杨森说了一声,几个工人挥动铁锨开始挖土。
夏洛克本来还想站在不远处,亲眼看着被他埋进去得杜润棠尸体被挖出来,可是杨森等工人开挖之后,揽着夏洛克的肩膀走进了旁边的一处树林内,借着宽大的棕榈叶挡住外面工人和手下的视线,杨森盯着夏洛克,语气平静的问道:
“谁埋的尸体?”
夏洛克脸上挂着畏惧的表情,连连摇头:“我不知道,警官,我知道的都已经讲过好多遍。”
“你昨晚跑来坟场与鬼佬饮酒,是想帮埋尸那班人灌醉鬼佬罢?”杨森丢掉烟蒂,随即就马上再点一支香烟,朝夏洛克喷了一口烟雾:“当差人都是白痴?”
“我真的是求鬼佬帮我留意坟场有没有位置,我想把我父亲安葬在这里。”夏洛克言语诚恳的对杨森说道:“我昨天白天还去殡仪馆问过,有人能帮我作证,我没有讲假话骗人,警官!”
杨森打量着夏洛克的模样,开口说道:“你老爹是英国人?”
“警官,我老豆要是英国人,我能搞成现在这般衰样咩?一个英国杂种睡了我奶奶,之后就不见人。”夏洛克听到杨森居然没有继续逼问,有些发懵,一时猜不透杨森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还是如实的说道。
杨森朝夏洛克咧嘴笑笑:“没少被人骂番鬼野种罢?”
“……”夏洛克低下头,没有接话。
杨森走过来抓起夏洛克的手腕,把夏洛克手掌向上摊平:“我在第一眼看见你时,就注意到这些茧子和你身上这身公务皮不配,更何况你只是个二代番鬼杂种,你的杂种老爹都没把你教成英国人,你会想到把你父亲埋进英国人的坟场?”
夏洛克先是低着头咬牙不语,随后抬起头露出个憨厚笑容:“长官,我真的是没有骗人,不关我事。”
“啪!”杨森伸手打了夏洛克一记耳光:“说些能让我相信的话。”
“我想转手倒卖墓地赚钱,所以来见……”
“啪!”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见有人埋尸!我就是撒尿而已!”
“啪!”
“我没有……”
“啪!”
“我不想再当番鬼野种!我想当个人!哪怕是华人!”夏洛克被几个耳光抽到额头青筋高高凸起,此时左半张脸红肿高账,脸色狰狞眼神凶狠的瞪着杨森低声咆哮道。
杨森停手,微微点头:“这句话我觉得值得我相信,接着讲下去。”
“所以我想倒卖墓地赚钱……”看到杨森停手,夏洛克松了一口气,随后放慢语气开口说道。
刚说出半句,杨森才收回的耳光就再度抽在他脸上!“啪!”的一声脆响。
“我是想要报仇!”夏洛克的嘴角已经被抽裂,鲜血朝外淌着,他再也忍不住疼痛,用手捂着脸,声音痛苦的叫道。
杨森朝他微微一扬头:“顺着报仇接着讲。”
“那座坟墓里面埋得是大汉奸魏善光得鬼佬祖父,我老豆是被他同日本人害死的!所以我挖了他的坟,把他尸骨丢下海!”夏洛克圆睁着双眼,剧烈的喘息着,对杨森说道。
杨森面无表情:“埋尸的人是什么身份?”
“我不知……”夏洛克刚说完,杨森就已经再度举起手,夏洛克抱着头蹲在地上,连声喊道:“我知道,是我雇的,人已经跑路去了大马!”
“为什么做?”杨森居高临下,俯视着夏洛克。
夏洛克抱着头闷声喊道:“我想都是些死不足惜的坏人,我想踩着这些坏人的尸体出人头地!”
“埋具尸体就能出人头地?”杨森冷哼了一声,淡淡说道。
夏洛克双手抱头调整了好一会儿,闭着双眼脑中想着当初盛嘉树骗自己时的神态,再度睁开眼,目光坚定诚恳的仰视着杨森开口:“当然能,警官你如果听我讲完,你都一样能立大功劳,只要你听我讲完。”
“啪!”又一记耳光。
“少用这种卖屁股的兔儿爷眼神盯着我,我是要审你,不是要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