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七十章:请酒

欧怀安满面春风的端起酒杯,朝酒桌上的其他几人开口说道:“既然各位老板都觉得欧某可堪一用,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以后长生行的生意,大家可要多多提点我。”

段福兴等桌上的几人也纷纷举杯回应,段福兴更是笑的眯起了双眼:“欧探长肯为我们这班小生意人出头,我们求之不得,做生意的人最中意就是平稳二字,而这个世道,想要平平稳稳的做生意,就需要有个靠山,欧探长这种做过警队干将,人脉深厚的社会贤达,您肯赏光担任长生行行首,我们这班棺材佬的心情,那简直就如同群龙无首的梁山好汉终于盼到了及时雨宋公明。”

“兴哥这番话讲的太对了。”另一名酒客此时也接着开口:“我们做棺材佬,哪有人肯正眼看我们,迎面遇见都要闪身避开我们,嫌我们这班人晦气!欧探长这次肯为我们遮风挡雨,我们心中当然只剩四个字,再好不过!”

众人酒杯撞在一起,随后纷纷一饮而尽。

段福兴环视了一圈酒桌,放下酒杯:“除了欧探长,大家都是在长生行内与死人打交道多年的老家伙,如今欧探长虽然名声在外,但是长生行内,却是新人,我们这班人,对欧探长入行,应该有所表示才对。”

“兴哥你的意思是?”几个酒客都放下酒杯,其中一个开口问道:“舞狮舞龙,大操大办,再向七十二行其他各行下帖摆酒设宴祝贺欧探长做长生行的行首?

欧怀安也面带微笑的望向段福兴。

段福兴一摆手,朝开口的酒客做了个不屑的表情:“没出息,七十二行中,长生行是小行当,人人听见这三个字,嫌晦气都来不及,哪肯来赴长生行的酒席,我的意思是,欧探长既然答应替我们这班人遮风挡雨,那我们总不能让他白白出力,如今欧探长接手杨家的生意,虽然规模大,名气大,但是那都是用来讲给人听的,我的意思是,东华三院的生意,之前阿峰对我提过,他当初势在必得,所以我也就未起过心思,也不知道他是否与东华三院谈妥,不过如今他过世,这单生意,不如就全部交给欧探长接手罢,也当我们这班老家伙,对欧探长的回报。”

“……”酒桌上的几名酒客脸色一滞,随后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前提议舞狮舞龙的酒客斟酌着慢慢开口:“兴哥,欧探长,大家都是做长生行的生意,欧探长来做行首,我们亦是求之不得,可是东华三院的生意……不瞒欧探长,除了日本人占领香港的三年,我的长生店始终做东华三院的生意,靠做街坊生意,哪有资格在这里陪欧探长饮酒,如今要是没了东华三院的生意,我们这班人,怕是要喝西北风。”

“阿昆,你不止没出息,连这种急躁的性子也该改一改,等我把话全讲完再开口也不迟。”段福兴用筷子夹了一根笋丝递进嘴里慢慢的嚼着:“我的意思是,如果东华三院要委托长生行承办殓葬生意,大家都找借口推脱掉,让欧探长出面把生意敲定下来,连阿峰都知道接下生意关照大家,欧探长怎么会忘记呢?还是各位觉得欧探长是那种吃独食的人?那么大生意,一个人赚不完,当然是有福同享喽?”

众人恍然的点点头,刚才开口,被段福兴称为阿昆的酒客此时斟满酒杯站起身,对着欧怀安与段福兴赔笑:“是我太急躁,不等兴叔讲完就乱插嘴,欧探长不要见怪,我自罚一杯!”

“东华三院那都是大人物,你们这些棺材佬,知道怎么与大人物打交道?欧探长见多识广,交游广阔,由他去和东华三院打交道,最为合适,说不定能比之前为长生行带来更多的生意。”段福兴慢吞吞的说道。

欧怀安等段福兴说完,也朝众人笑笑:“各位放心,我欧怀安在警队几十年,警队上上下下都知道我的为人,我这个人,最讲规矩,绝对不会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之前长生行的的规矩什么样,以后仍然照旧,东华三院的生意,也请各位放心,我绝不会独吞,只不过是大家推举我做这个行首,我不能无功受禄,所以就辛苦些,替大家做个与东华三院之间传话奔走的人而已。”

酒客们得到欧怀安肯定的答复后,也都再度松弛下来,在酒桌上互相之间聊起了行内的趣事。

欧怀安看了一眼旁边的段福兴,段福兴笑眯眯端起自己的酒杯,回望着欧怀安,欧怀安也举起杯回应,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一饮而尽。

……

四海船厂的工会负责人葛长根,用手摩挲着脖颈偏左侧的一道细微伤疤,此时大马金刀的坐在一艘停泊在船厂码头的货轮甲板上,面前的甲板上摆着几份小菜和一坛五加皮,此时他剥开一粒花生丢进嘴里,望着甲板前方的海面,像是欣赏夕阳下的海景。

过了大概几十秒之后,他用手敲了敲旁边的栏杆,顿时后面两步外站立的两名手下大步上前,抓着栏杆上的粗绳开始用力朝上拉扯,粗绳的尽头,拴着着一个被捆住手脚,倒吊垂进水下的中年人,两人把中年人打横丢在葛长根的面前,中年人如同被捕捞上船的鱼,弓着身体,大张着嘴巴呼吸,偶尔嘴巴开合时,甚至会朝外涌出一股一股的海水。

看着中年人的模样,葛长根嘿的一笑:“冷静下来没有?”

“根哥,我……我没做过对不起船厂,对不起老板的事!我真的没有!”中年人喘息了好一阵,才挣扎着把脸蹭到葛长根的脚边,仰面开口朝葛长根解释道。

葛长根点了一支香烟,叹口气:“还是不够冷静,开口讲的话不知所谓,继续罢!”

身后的两名手下不由分说,把中年人又一次抛下海,葛长根叼着香烟,毫无情绪波动的对动手的两人问道:“阿飞带他那班人去打听消息,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根哥。”一名手下回应道。

葛长根舔了舔潮湿的嘴唇:“如果魏先生吩咐的这点儿小事都搞不定,害我被骂,就把阿飞他们一起丢下去冷静冷静,一个个整日吹嘘自己是江湖大佬,遍地死党,查个人都已经查了一天,还没有消息。”

又过了一分多钟之后,葛长根才摆摆手:“拉上来。”

中年人又一次被丢在葛长根的脚下,中年人喘了足足五分钟,才回过神:“根哥……我不知道错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我……”

“继续。”没有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葛长根吩咐道。

中年人被两个手下抬起来时,哭嚎道:“我……我不该动了去捷江船厂开工的念头!更不该拉着焊接队其他人一起!”

“答对了,丢下去吧,让他再下水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葛长根对中年人笑着点点头,随后朝手下吩咐道。

“咚!”的一声,中年人连同粗绳再度被丢下海,葛长根深吸了一口香烟:“不识抬举,敢在我在眼皮底下勾结工人闹事,还想以集体辞工跳槽威胁老板涨薪水,老板如果他妈这么容易就被你们搞到答应涨薪水,那雇佣我这个工会话事人还有什么用。”

不远处船坞码头的栈桥上,一个满脸水锈,皮肤黢黑的汉子快步朝货船走来,看到对方出现,一名手下对葛长根提醒道:“根哥,飞哥回来了。"

“根哥!”叫阿飞的汉子手脚利落的登上货轮,走到葛长根的面前,笑嘻嘻的叫道:“我回来了!”

葛长根指着面前这些酒菜,看向阿飞:“这是我中午时让人备下的,现在太阳就快落山你才赶回来。”

“当然是帮根哥你做事要紧,酒几时喝都无所谓。”阿飞坐到葛长根的面前,拈起一块已经凉透的卤鸭肾丢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再说,不查清楚,都不敢回来见根哥你。”

葛长根盯着阿飞的双眼,慢慢笑了起来:“那就告诉我,查到什么了?”

“你让我查的那个叫段福兴的老家伙,真的是一干二净,我连金盆洗手几十年的老家伙们都问过,全部未听过这个名字。”阿飞咀嚼了几口,把食物咽下去后说道。

看到葛长根双眉微微挑起,阿飞连忙继续说道:“不过虽然他的底我查不到,但也不算一无所获,按照根哥你讲的消息,我虽然未查出他有问题,但是我查到有家长生店,悄悄做鸦片生意,从澳门借着运送寿材的借口,把鸦片运来香港出货。”

“怎么查到的。”葛长根哼了一声说道。

阿飞把舌头上那些卤味残渣噗的一声吐掉:“我亲自去澳门,澳门那边我有个结拜兄弟叫做沈沛,之前在香港,后来去澳门讨生活,在黑沙环码头做事,他对我讲的,这班棺材佬极其稳妥,连装货运货都不用他们码头上的人,宁可白白付工钱,也全部自己动手,之前我那个兄弟见他们神神秘秘,以为他们偷偷运黄金走私,所以准备找机会赚一笔,哪知道跟着船一路悄悄跟回到香港才发现,原来只是私贩鸦片,顺着这条消息,我才又查回香港,鸦片上岸就连同棺材直接送去北角的木器厂,换一批刷好桐油的空棺材再运出来,那些人把空棺材运回长生店,不过,查到的长生店老板名字叫马昆琦,木器厂那边因为没有可靠的兄弟,不太清楚,只是通过些工人打听到,老板好像姓贺。”

“你的意思,就是没有查到段福兴的资料,然后拿出些其他人的敷衍我。”葛长根把烟蒂弹进海中,对阿飞说道。

阿飞笑了起来:“根哥,我如果都查不到,那你再找其他人也一样查不到,如果你能从其他江湖人嘴里查到,我把这颗头抵给你。”

“你这颗头先留着罢,是不是抵给我,要等老板吩咐。”葛长根站起身,等看到栏杆上的粗绳,才回过神来,招手道:“快快快,拉起来!只顾着帮老板排忧解难,都忘了这个扑街!”

两名手下连忙上前拉动绳索,葛长根对两人训斥道:“你们两个脑袋同虾头一样,里面装的都是大便咩?都不懂提醒我一声?”

等中年人被拉上甲板时,已经彻底没了呼吸,双眼圆睁,嘴巴大张,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水性咁差?才浸三五分钟就断气……”葛长根打量着尸体,语气无奈的叹口气:“他妈的,今晚见老板一定又被骂对工人刻薄。”

说完,葛长根朝舷梯处走去,阿飞开口:“根哥,我那份呢?”

“如果你真的出了力,自然少不了你应得的,我去见老板,你先回去休息吧。”葛长根头也不回的沿着舷梯走下货轮。

一名手下朝已经下船的葛长根喊道:“根哥,这家伙怎么处理?”

“你白痴呀!这种事都要等我教?”葛长根眼神不善的扭过头:“难道把他敲锣打鼓送回家,告诉他家属,他死于工伤,老板赔他一笔抚恤金咩?当然是把你脑子里那些大便掏出来,连他一起装进麻袋丢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