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这么揣测,完全是想否定航海这事,一旦陛下高兴,他更有把握坐上右相。
但刑部尚书开济和大理寺卿张士悦看来,这种事情,其实没办法去说对错,毕竟陛下和太子之间是父子关系。
航海虽然耗费百万两,但也正如那天早朝说的,可以为大明打开商路。
朝廷国库税收,加上商税,每年有一千多万两的现银,剩下税赋的都是以粮,绢这些东西顶税。
如果陛下非从国库为航海拨银两,那也是情有可原。况且这几年来,织造局和明商局,光是银子就贡献了不少。
胡惟庸心眼多,看到开济和张士悦对这事犹豫,喝酒吃菜又只动了几筷子。
让自己儿子给两位斟酒:“喝酒吃菜这种东西,其实没有什么办法衡量对错。你我都不说,陛下怎么会知道我们喝酒吃菜是出于公务还是其他别的什么。”
“何况大明律法中,也没有哪一条规定,同僚之间不能往来,何况我们还有谈公务,不能限制。”
胡惟庸安慰着两人,但开济还是起身:“这样,刑部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就回去了。”
开济态度坚决,胡惟庸就让胡鹏送他离开,胡鹏不屑的看着自己前面的开济,送他离开胡府。
然而没过一会儿,一杯酒还没喝完的大理寺卿张士悦,也推推拖拖的起身,说自己要走。
胡惟庸拍了拍张士悦肩膀:“这是看不起我胡某人。”
“怎么会。真是衙门有事,得先回去了。”张士悦想到了自己曾经和刑部审判过的犯官。
太子殿下对自己很好,这事还是不要冒风险了,大航海这事肯定是板上钉钉。
相比到时候落个和西安府知府孙玄被秋后处斩的结果,自己拂了胡惟庸面子就是幸运。
这样一对比,心里就会觉得就觉得很平衡,自己也没那么惨……
文华殿和武英殿东西遥对,朱标用了午膳,便去了文华殿处理奏疏。
他这里过第一遍,老朱后面再大概看下,朱标看奏疏很快,按轻重缓急,大小事情顺序。拍马屁的奏疏一律都被自己扫了几眼放在一边。
不妥当有问题的单独留下,晚上和老朱碰头时再讨论,起码到现在为止,他就看到胡惟庸新上来的奏疏,言谈里舔着老朱,说替陛下分忧航海之事。
朱标盯着奏疏,沉吟不语,举着久久没放下。
捧着一摞新奏疏走过来的小黄门,见此情况,便开口问道:“太子爷?”
现在的三宝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航海准备好几年,海务局都在准备妥当,但还是有很多事要多加上心。
“去把海务局局丞汤鼎叫来,让汤和跟郑总兵也过来。派人去国士院一趟,召吕昶。”
小太监刚出去,朱标就把胡惟庸的奏疏摔在桌上,过了会儿又放到给老朱的奏疏里。
胡惟庸为了右相这位置,还真是不断揣摩,不断的舔老朱。往后他要想舔自己,自己还嫌他恶心。
朱标皱着眉头想了想,挥手示意旁边的内侍:“你过来。把这本奏疏送去武英殿给陛下。”
内侍接过,急急忙忙的向武英殿方向去了。
朱标忙着看奏疏,这时案几上放过来一杯茶,正下意识去接茶的时候,他愣了下。
伺候自己的内侍不是去武英殿送奏疏了吗。
朱标侧头:“夏元吉?你怎么过来了。”
夏元吉个人不高,趴在案几上说道:“殿下,我来交功课,就给你倒了杯茶。”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夏元吉,或许自己当初在老朱哪里顺嘴一提,反而给提对了。
朱标把他的功课翻了一遍,放下说道:“做的很好,你一会儿去找徐太子妃,让她给你管饭。”
“好。”夏元吉脸上笑开了花。
“你要再敢吃了还兜着走,下次孤就不管你饭了,没见过你这么节俭的家伙。”
“嘿嘿,知道了。”夏元吉眼巴巴的看着朱标,似乎有事不好意思问。
“别看了,早就把那些银子送回你老家去了。当初从老家送你来的人,也有给。你还不放心东宫的人办事?”朱标问他。
“信。”夏元吉下巴支棱在案几上看朱标改奏疏。
朱标:“你那个酒坛子在永宁宫放着,把你的零用钱拿走。”
“殿下,你不是送钱去我老家了吗。那我攒的银子怎么还在徐太子妃那里?”
“你那点钱都不够跑腿。孤单独给了银子。你攒的那些,太子妃帮你收着呢。”
夏元吉低头看着地面,抱着算盘拨了几下,又跑过来道:“我不要攒的银子了,殿下您管我几顿饭就行。”
“皇明书局的饭不好吃?”
“徐太子妃做的饭好吃。”
朱标点头,表示他明白了,继续低头看奏疏。夏元吉看内侍没有过来,就帮忙挑奏疏出来,一摞摞的整理好。
这个时候,小黄门从外头气喘吁吁的走进来:“殿下,海务局局丞和郑总兵等人求见。”
朱标摆了摆手,示意夏元吉坐在旁边,随后道:“叫他们进来。”
原本海务局局丞,应该是徐允恭,但徐妙薇却觉得汤鼎要比徐辉祖做事细心。
汤和这几年把船厂的事情做的很好,他也聪明,从来不会多嘴多舌。这让朱标对他很满意。上次还去杀海盗,做事勤恳。
“臣参见太子殿下。”
耳边传来汤和他们行礼的声音后,朱标醒过神:“都坐。”
三宝跟汤鼎把最近的一些准备告诉了朱标,又将预算下来的银两禀报朱标。
“回殿下,基本算下来,需要三百多万两,百艘船只修补费用,也需要不少。”三宝和汤鼎把清单送了上来。
汤和道:“大型宝船,修补的材料要比普通船只翻一倍,臣这几年对造船材料有一些经验。”
既然他自己定下航海这个烫手山芋,再烫也得接住。朱标宽慰他们道:“国士院有存银,这件事孤会解决,你们只管筹备。”
随后吕昶也过来,说国士院的情况。
“这两年,沈家每月都有送酒坊的利润,都留在国士院,吕昶,现在还有多少银两。”
吕昶道:“共三百八十万两,但是这些银子只能够国士院购买实验原料,以及药材,器具,冶炼……”
听着吕昶吧啦吧啦的说出了一大堆,朱标知道没戏。
“殿下,之前明商局统一从全国商人哪里筹集的银子,应该可以分出来一些。”三宝提议。
朱标摇头:“那些银子是大明邮局和各地幼学,中学,府学需要的银两,就连路政局对直道的维护也是那里的银子。绝不能拆东墙补西墙。”
这些银子当时让工部都记录在册,用来修各地直道,邮局。很多乡村的邮局还在修建。
“好了,你们退下。”朱标皱了皱眉头。
国库是有的,但自己在朝堂答应不取国库一分一毫,况且国库的银两也不能一下子拿出来那么多用于航海。
夏元吉看朱标皱着眉头,便说了句:“殿下,要不你找沈家?”
朱标转头对夏元吉挥了挥手说道:“她自己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沈家又不是她一个人的,百万两不是小数目。”
“也是,大丈夫怎能向姑娘家要钱。”
“要不找陛下?”
“就你懂得多。”
朱标低头继续改奏疏,过了很久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了时辰。
对旁边看书的夏元吉道:“要蹭饭就赶快,马上饭点了。”
夏元吉收拾东西,就打算去永宁宫,想了想道:“殿下去吗,太子妃问起,我怎么答。”
“孤要去找陛下商议其他事,你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