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无需理会杨广说的到底对不对。
且说,李臻几个禹步下来,出了李渊的府邸后,看着那踏月而来的僧人摇摇头:
“你瞎掺和进来干嘛?”
“阿弥陀佛,朋友有难,为何不能来帮?”
玄奘笑的依旧温和。
而听到这话后,反倒是李臻一脸感慨:
“要么说你是得道高僧呢。”
“不是秃驴了?”
“……”
要是平常,李臻肯定得和唐僧逗贫几句。
但这会儿……他是真没什么心思。
那股失望,是做不得假的。
于是也不搭茬,摆摆手:
“今晚就先这样吧,我准备走了……”
“去河东么?”
玄奘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
李臻也不意外,点点头:
“嗯。本来想着明天走的……但你就瞅那一屋子王八蛋……呸,我老师不算啊。嗨。“
又是一声叹息,道人摆摆手:
“不提了,我今晚就走。你这边……咱们有缘再见。”
说着他就要离开。
可玄奘却忽然说道:
“道长,此刻城门已关。”
“呃……”
李老道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紧接着,就听那僧人说道:
“贫僧拜访道长,道长以饭食待我。眼下白马寺就在旁边,用道长的话言,来都来了,又哪能不喝杯清茶再走?……况且,贫僧还有事找道长呢。”
“唔……”
感受着那条忽然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鱼。
心说看来老师也走了的李臻想了想,点点头:
“也罢,那走吧。”
“嗯~”
玄奘脸上笑意更盛,执手引导,俩人刚走了几步,忽然就听见李臻来了一句:
“白马寺没啥十八铜人吧?”
“……?”
玄奘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看着他那疑惑的模样,暂时把一切不快都压在了心底的道人语气轻佻:
“没有就行!走,我倒要看看,一会得罪了方丈,我能不能跑!”
“???”
……
府邸后宅。
当书房的房门关闭后,整个院子里唯一的守卫,就只剩下了守在门外的李忠自己。
此刻,年迈的老管家却不再是那副与世无争的和气老头模样。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无比警惕的双眸。
警惕着黑夜中的一切。
身躯佝偻,宛如一头年迈的瘦虎。
此院,就是他的地盘!
而门后……
李渊坐在书房的会客室主座上,李世民和李元霸站在一起,看得出来,和刚才疯狗一样不同,李元霸这会儿心气儿已经没了。
病恹恹的跟在二哥旁边,这什么李侍郎他连关注的兴趣都没有。
谁也没说话。
知晓真实情况的李渊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会客厅中间位置的女子……眼底是一抹别样的期盼。
而狐裘大人回应了他的期盼。
也不藏。
直接摘下了斗笠。
看着坐上的中年将领,眼底是一抹夹杂着复杂情绪的温柔之声:
“爹。”
“……”
李渊无言,只是看着对方那略带乌黑的嘴唇,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
李世民眼底有些激动,可却没吭声,只是捅咕了一下随着那一声“爹”而下意识抬头,接着彻底愣住了的三弟。
“元霸,你看看那是谁。”
“……”
“……?”
“???”
“!!!!!!”
再也不复之前病恹恹的模样,少年看着眼前正对他温柔微笑的女子……
“啊……”
“阿巴……”
先是迟钝,再是不可置信的僵硬,最后化作了一声兴奋到发抖的尖锐嚎叫:
“阿姐!!!!!!!”
“嘘~”
女子竖起了一根手指,看着弟弟的眼里是一份藏不住的疼爱:
“小点声,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阿姐的身份吗?”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冲到了她面前。
就像是怕阿姐忽然消失一般,死死的抱住了她……
“元霸!”
见状,李渊赶紧制止:
“小点劲!难道看不出来你阿姐情况不对吗!”
“……?”
李元霸一惊,下意识的松手,仔细观瞧着阿姐几秒,忽然眼睛就开始红了。
那股血色之炁立刻就要往外涌。
谁!
谁伤了阿姐!!!!
可就在那兽性再次要爆发之时,一只手却放到了他的头上:
“元霸乖~”
女子的声音温柔而慈祥:
“不要胡闹,阿姐不能待太久……你好好的,莫要胡闹了。”
她的声音几乎就在一瞬间,抚平了弟弟心中所有的狂躁,露出了如同猫咪一般的舒适表情。
而也就在这股舒适之中,她看向了李世民: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
“不是,阿姐,我……”
他话没说完,就已经被女子制止:
“二郎,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这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是我没想到,他要去河东的意愿竟然这么急迫。而你这时候强留他,以他的脾气,不急才怪……唉……”
“……”
这话一出,李世民没听明白。
可坐在座位上的李渊眼神却忽然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忍不住问道;
“宁儿,你和那个道士……”
“爹。时间紧急,我长话短说。“
一边轻抚着弟弟的头发,女子直接说道:
“这件事错在我,二郎和他的矛盾,我会去解决。今晚的事,我也必须要通过百骑司上报上去。陛下那边到没什么,但……我只说两件事。第一,现在制约您的,是情报。二郎今日之所以敢和他起了冲突,一方面是我的授意,可另一方面,我之前不谈李守初太多,是因为他……是个麻烦。”
停顿了一下后,她才继续说道:
“一些人如果对他起了什么了解的心思,了解的越多,就会不经意之间……被他给卷进去。所以,我告诉了二郎,抓住他,看住他。但我说的抓绝非是让二郎与他冲突,而归根结底,二郎之所以敢强留他,也是因为对这个道士没有任何了解。这是根本原因。而之所以不了解,便是因为你们太过于依赖我传来的消息。如果我疏忽遗漏了,那么就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所以,二郎,我再重复一次,不要指望我,也不要当一个瞎子!”
“……”
“……”
看着皱眉的二人,女子继续说道:
“第二,李守初那边,二郎就无须理会了。在过几日便是文帝祭,祭祀完了,直接返回太原。而我下江淮后,肯定会被掣肘,到时……”
说到这,她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了起来:
“无论听到了我什么消息,不要去理会。因为李侍郎与咱们家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不要让我……功亏一篑!”
接着,她放开了弟弟头上的手,在李元霸的不满中,她点点头:
“我就说这两点,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若再不走,定会被人起疑……”
“不行!阿姐不要走!……”
她想走,李元霸不乐意了。
可李渊却再次开口喝止:
“放手!”
李元霸一哆嗦,下意识的放开了阿姐。
而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也没有起身,只是看着女儿一字一句的说道:
“最近……睡的可踏实?”
正要带斗笠的女子动作一顿,忽然笑了。
笑的千树万树梨花开,美到一塌糊涂。
点点头,她应声:
“嗯。”
说完,带上了斗笠,又温柔的捏了一把眼眶里已经有泪花的弟弟,笑道:
“要听爹爹的话,知道吗?阿姐下次再来看你。”
“呜呜呜……”
“……好啦,莫要哭了。”
再次把弟弟拉入了怀中安慰,她的目光投向了父亲与二弟:
“爹,多多保重。二郎,记住我的话,然后……”
停顿了一下,言语中夹杂着浓浓的期盼吐露而出:
“快些长大吧。”
“……嗯,走吧。”
听到爹爹的话语,伴随着挣扎的三弟被二弟箍住了身子。
女子的眼睛透过斗笠,把朝思暮想的人牢牢记在心底后,扭头打开了房门。
和李忠一齐消失在了夜幕的廊道之中。
而偌大个李宅后院,只有着一丝轻微的哭声回荡。
出门,登车。
“大人,回府?”
听到李忠的问题,马车里传来了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
“去白马寺。”
“……”
李忠眼里无悲无喜,也没有任何意外,点头称是后,拉扯缰绳:
“驾!”
……
“道长。”
禅房外,对着月色,僧人瞧着那端着茶杯扬天发呆的道人,温声问道:
“是在夜观星象呢?还是……在生气?”
“夜观星象。”
李臻都没低头,继续抬头看着那月亮敷衍了一句。
虽然他这道士进白马寺确实引起了一阵围观,但好在玄奘的地位足够高,俩人回到了禅房后,便安静了。
而听到他的回答,玄奘也抬头看了看星空,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那道长可知贫僧再想什么?”
“想去西天呗。要不要送你一程?“
“……哈~”
见道人从进寺到现在,终于憋出来了个藏着坏水的闷屁,僧人笑出了声。
微微摇头,和道人站在一起,一边看着那周天闪烁的星斗,一边给出了答案:
“贫僧在等人。”
“等相好啊?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李老道还一个劲在那涮人呢。
殊不知……
僧人光明正大的点头:
“不错,确实再等一位女施主。”
“……”
这下李臻是真无语了,也不看天了,目光落在这淫僧头顶……
“你疯了?”
僧人头顶那代表受比丘尼戒的十二戒疤在月光下,分外显眼。
可再怎么显眼,也比不过他眼中那一抹似乎看穿许多事情的光芒。
看着深陷红尘的道人,他笑的愈发温和。
“贫僧没疯,而要等的那位女施主也非为了贫僧而来。”
李臻翻了个白眼:
“不冲你这小白脸来?咋地?难不成还冲我来啊?”
浑然没注意到悄悄的在颜值上说错话,认输了的道人愈发无语。
可那僧人却笑着点头:
“不是为了道长而来,又是为了谁呢?”
“……?”
话音刚落,院门外,脚步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