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从高县来了信。
带信回来的是萧明宇和赵宣二人。
他二人在高县待了一年,之前过年都没回来,这次倒是都得了父亲的令,回京了。
“夫人,大喜呀!大少爷中了童生了,十一岁就中了童生呀!”
苏锦绣人还是懵着的。
等到被人扶着去了前院,这才看到了已经长高一大截的萧明宇和赵宣。
“你们两个怎么回来了?不打算跟着先生读书了?”
“见过婶婶。”
“好了好了,不讲那么些虚礼了,快过来坐。”
柳承恩看到妻子如此着急兴奋的样子,便知道她是想儿子了。
“婶婶,恭喜您和柳大人了,柳定安首次下场,便中了童生。先生说不易锋茫太露,所以让他三年后再下次下场考秀才。”
苏锦绣高兴地眼泪都出来了。
萧明宇拿出了柳定安写的信,苏锦绣一个字一个字看地极慢。
“好,都是好孩子!你们是何时回来的?”
“回婶婶,我们是昨天城门将关时才回来的。今儿一大早,明宇就来找我了,说是想着给您一个惊喜呢。”
“好!好孩子!你们在高县待的这一年如何?可曾受了委屈?安安有没有欺负你们?在那里吃的怎么样呀?有没有生病呀?”
一旁的关疏影看不下去了,“嫂嫂,您先缓一缓,瞧着这两个孩子活蹦乱跳的,定然无事,而且还长高了一大截呢。”
苏锦绣一想也是,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是我太急了。一时也乱了方寸。董姨,快,将咱们新做的点心都拿来,再给这两位小公子每人装一些带回去。”
“是,夫人。”
萧明宇和赵宣二人谁也没有说客气话,笑嘻嘻地坐到了柳承恩那半边。
“虽然只是一年,可是看你们待人接物倒是成长了不少,不错,看来先生将你们教地很好。”
“柳叔叔,先生还让我们给您也带了一封信呢。”
赵宣将信取出来,十分恭敬地呈过去。
柳承恩笑着看了他一眼,打开信看了,倒也没有看出有什么表情变化来。
“好了,给你们一些时间叙旧,一柱香后,你们两个到书房来找我。”
“是,柳叔叔。”
这位柳叔叔比他们的父亲还要更为严格呢。
到底是二品大员身上的气势太重,他一走,所有人都觉得松了口气,好像是这屋子里的空气都更充足了些,不那么地紧窒了。
“快跟我说说,你们在那边有没有闯祸呀?你们两个能打架的,有没有欺负你们的小同窗?”
“婶婶,我们可没有。我们可听话了,不过也有不少的趣事儿,我们讲给您听。”
两个小家伙兴致勃勃的,很快就把在高县的一些趣事都说了一遍。
还提到了有人想着去柳府提亲,结果被老夫人给客气地请出去了。
苏锦绣听到这个,就哈哈大笑,“你们两个自己在高县可有了中意的姑娘?”
两人相视一眼,一脸惊悚道:“没有!”
苏锦绣脸一沉,眼一瞪,“这是什么表情?”
“婶婶你是不知道,我们在高县的时候真遇上了一个厉害的姑娘,太能缠人了,也太吓人了。我们平时都是躲着她走。为了避着她,我们宁可在院子里头读书写字,也没敢上街。”
“就是就是,不过倒是因祸得福,让我们的字有了大进步,还得了先生的夸奖。”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说地热闹。
苏锦绣看着这两个跟她儿子年纪相仿的孩子,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在眼前撒娇一样,心里头是既欢喜,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塞。
为什么执意要把儿子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读书呀!
不自觉地,便开始埋怨起柳承恩了。
等到两个小家伙到了书房,一下子就老实了下来。
柳承恩果然先是考问了一番他们的功课,之后又让他们当场写了一篇文章,这才放过他们。
两人离开柳府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擦了把汗。
好险!
柳大人身上的威严感似乎是更重了。
能不重吗?
柳承恩现在可是督察院的督御史,而且户部尚书的担子才刚刚卸下来,办的都是相当严肃的差。
柳承恩自己的性子,也在被潜移默化地改变着。
曾经的那份温和柔软,除了在苏锦绣和艾宝的身边,旁人真地是很难再看到了。
六月初,朝局再次发生了变化。
有人弹劾江阁老,暗指他收受贿赂,结党营私,侵占良田等等多达十余项的罪名。
皇上虽然没有当朝下旨,可是很明显,已经动怒了。
皇上的年纪越来越大,偶尔也会有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可是再不清楚,他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自己的臣子们哪个可信哪个不能用!
这一次,虽然还没有实证,可是十余位大臣同时联名上疏,这已经是触怒了皇上。
安王等人还在幸灾乐祸,可是却不知道皇上真正恼怒的不是对于江阁老的种种指控,而是安王竟然能联合了这么多人,对朝中重臣下黑手。
这上面的罪名,当然并非全部都是假的。
只是到底有没有那么严重呢?
所谓的侵占良田,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有人刻意做的局?
这么大的案子,又是事关阁臣,朝中众人自然都是十分谨慎。
而柳承恩因为算是江阁老的学生,自然不可能由他出面来做澄清,皇上也不可能让他去查案。
绕来绕去,这案子就被推进了大理寺。
江阁老被暂时停职,赋闲在家。
柳承恩和苏锦绣二人备了一些自己做的吃食,然后一起去了江府。
江夫人看到他们过来,自然是分外欢喜,几句话的功夫,竟又暗暗垂泪了。
柳承恩被江阁老叫去了书房,苏锦绣则是扶着江夫人的胳膊劝道:“夫人莫要如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夫人却是连连摇头,“谁不知道皇上最是看不得以权压人了!如今这么多的罪名,全都堆积到了老爷的头上,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家主母治家无方,才给了对手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