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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所有在道上讨生活的朋友,通常都会遇上一个让人感到十分棘手,头痛不已的难题。
那就是一旦与人结仇,应该怎么办?
服小、认输,忍一时之气,图天下太平?
可是一旦决定这样做,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踩着自己的脑袋往上爬,而自己却永远活在食物链的最底层,不得翻身。
狠心搏命,寸土不让,纵然血溅全身,也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如果刚好遇到一个比自己差的对手,那还好,这证明你踏上了成为大哥的第一步。
但是,假如那个对手并不比你差,甚至还比你强呢?
那结果就只有一个:你办了他,他又干你,你再办他,他再干你。最终,在越结越深的仇恨当中,双方都会陷入那种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轮回,还要冒着一不小心就要丢掉性命的危险。
既然前面两条路都不好走,那剩下的路好像也只有一条了。
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这个道理不错,虽然操作起来有风险,却也更加符合趋利避害的根本原则。
可惜的是,人命毕竟关天,普通的流子们真闹到了杀人那一步,无论在白道还是黑道,都很难交差。
好,至少也会落下把柄,夹紧尾巴过一辈子;坏,那就是要将牢底坐穿、吃花生米,又或是像刀疤成一样亡命天涯,命丧他乡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不管落到了好坏哪种下场,在江湖上混,一旦亲手沾上了鲜血,都很难再成为真正的大哥。
既然成不了大哥,那又何必杀人?
我和班长、归丸子之间也沦落到了这样的僵局。
班长无关紧要,但是归丸子,鞍前马后跟随子军多年,甚至独当一面有了自己的毒品生意,他的势力比起初来乍到,在市内还并没有太大名气的我们兄弟来说只会更大,不会更小。
何况他的身后还站了一个又高又瘦,名气几乎可以媲美龙袍海燕,身为皮财鱼集团二把手的金子军呢?
如果这次反击,不能做到一步到位,下次我们也许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当天晚上,就在医院的病房里,我们三兄弟坐在一起商量了很久,但究竟应该何去何从,包括小二爷在内,却都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直到凌晨两三点的样子,场子关了门,一直忙着照顾生意的贾义带着他马子过来看我们的时候,事情才出现了转机。
当中的细节,我已记不太清,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只是一句话,从向来愣头愣脑,沉默寡言的贾义口中说出一句话。
当时,我差不多是用开玩笑的口吻无意问他:贾义,你讲杀人怎么杀好一些?
呵呵,钦哥,你想杀班长啊?
我就是这么一说。
那还不简单,借刀杀人唦!
我相信,当时贾义同样也是没有想太多的,他的本意也许只是希望我不要冒着危险亲自动手。因为,说完上面这句话之后,他没有停留,马上又接了下面的一句:钦哥,反正你个人莫动手搞,要搞我去帮你搞!
我颇有些感动的对着贾义笑了一笑。
也就是那一刹,我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点什么,让我飞快地闭上嘴,收回笑意,一下子站了起来,三步并成两步的跳到了窗边。
无数种可能充斥在脑海,我急切地需要清凉夜风来平息下自己内心的狂野,而医院的窗户却又是那样的老旧,铁制的窗框已经生锈,费了我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打开。
不理其他人的询问,在数道莫名其妙的眼光中,我感受到了凌晨清风吹拂在脸上的凉爽。
澎湃的心终于静了下来,我回过头去,望着小二爷,说了这么一句话:二爷,归丸子的生意做得大啊。
那一刻,没有人明白我无头无脑的说话背后的真正含义,但每个人都意识到我有些重要的事要说,就连小二爷都不禁双眉一扬,示意我继续解释下去。
我笑意盈盈的看着小二爷,颇有深意的一瘪嘴,再次说道:好生想下,归丸子的生意做得大得很啊!
接下来再有几秒钟的错愕之后,一如既往般,小二爷双眼突然冒出了一种闪闪光芒,紧紧咬动着下唇,陷入了那种习惯性的思考状态。
在我喝停了地儿和贾义的询问之后,病房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那天晚上,被贾义一句话激发得灵思泉涌的我提出了一个概要,而小二爷和地儿则将其完善,我们连夜就想好了一个到现如今看来都算是相当不错的计划。
当这个计划在我口中被确定了下来的那一刻,我知道归丸子完了!
不过,计划这种事,说起来简单,真正操作却是相当相当麻烦。
有几个准备的工作,是必须要做,而且必须做好。
第一个就是廖光惠!
无论我有多少钱,无论多少人叫我一声钦哥。
在我的心底极深处,从来就不见天日的某个地方,却一直隐藏着一股深深的自卑。
我没有上过大学,我没有太高的文化,我只是一个粗人。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句现如今看来已经不太值钱的话,我不但从来都没有遗忘过,它还时时刻刻都像根刺一样长在我心中,扎得我生疼。
所以,为了弥补这个遗憾,也因为摆书摊那个刘老头给我的影响,我成为了一个有些异类的流子。
爱读书的流子。
常言道,熟能生巧。
有些事情做得多了,大大小小总都会有些进步的,量变永远都会导致质变。
卖多了的婊子更容易当上妈咪,杀多了人的魔王,就成了救星。
胡钦太过愚鲁,养成读书的习惯之后,还是没有什么文化,只是得益于上面这个模式,多少我也还是看得出一点东西了。
比如,近些年,常常有意无意间跳入眼眶的两句话:具有中国特色的XXX和东西方文化冲突。
我们的特色是什么?我们的东方文化是什么?
很简单,老祖宗早说过的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就是君,臣就是臣,父就是父,子就是子。
这是伦理纲常。
伦理万万不可丢,纲常切切不能乱。
如果你想变臣为君,由下到上,或者是无臣无君,无下无上。那你就是忤逆,就是篡位,就是卖国,就是反动势力,就是认贼作父,就是逆天而行,人人诛之。
至少也是不符合国情。
这个道理对不对,我不晓得,也不可能是我这种水平的人能够晓得。
但是我晓得一点:这是一个规矩,历尽千年依然不可逾越的规矩。
也是一个套。
一个从古套到今,像杰士邦广告一样,套住了太阳,也套住了人生的套。
活在规矩森严的套中,什么事情是最难的?什么人是最屌的?
这个问题暂且不答,我们先换个问题来说。
中国悠久的传统文化故事中,让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人?
我的答案是孙悟空。
那个天生天养,手舞定海神针,身穿黄金锁子甲,头戴凤翎紫金冠、胆大包天、忤逆不道的荒山野猴。
为什么这样一只猴子会成为家家户户,广为传颂的英雄,会成为一个千古不灭的经典。
因为,他敢于挑战那犹如亘古寒冰一般的规矩!他敢于向那高堂之上的满天神佛宣战!
谁说玉帝老儿动不得?那把椅子坐不得?!
他敢于破套!
只有套破了,才会有无限的希望自由奔向真理的深处,才会生机勃勃。
当然,套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套成了习惯的套,不是说破就能破。
相反不好破,很不好破!
所以最后孙悟空再也不是那个搂着紫霞仙子的至尊宝,而成为了同样位列庙堂、尸位素餐、麻木不仁的斗战胜佛。
一个如同男宠一样耻辱的称呼。
只能在深深的梦里,记起那往日的荣光:
我,曾经,大闹过,天宫!!!!!!!
我当然不是孙悟空,我也绝对不会做孙悟空,让我做都坚决不做。
我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但是在医院那一晚之后,我也想破下套。
谁他妈的说金子军就是大哥?
谁他妈的说皮财鱼的人就不能动?
谁他妈的说我们兄弟就只能守着乡下佬的小混混名头在市里混。
谁他妈的说我胡钦一辈子就只能做一杆枪!!
老子偏要试一试!
看看大哥的屌上是不是长了三个卵子!
孙悟空当年刚出道如果没有菩提老祖抬他一把,日后他也不可能大闹天宫。
我不是孙悟空,所以我在闹之前,就更要找个菩提老祖帮帮忙。
我的菩提老祖就是廖光惠。
第二天上午,我就给廖光惠打了个电话,邀请他和龙袍海燕三人一起吃个晚饭。
地点就在我市市郊一个以烹制腊猪蹄炖黄豆而声名远播的农家乐。
当天,我其实很想叫小二爷陪着一起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小二爷都好象不太愿意和廖光惠打过多的交道,那天,他也是坚持不去。
没办法,我只得一个人很早就开车到了那家农家乐。
点好了菜,自己再仔细梳理了一下接下来要给廖光惠说话的内容。又过了一段时间,傍晚六点钟的样子,终于看到廖光惠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开了过来。
他们没有带司机,龙袍亲自开的车。
下车之后,一贯成默寡言的海燕对着我一笑,廖光惠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只有最后一个下来的龙袍,人还没有完全从车里面钻出来,声音就先叫开了:小钦,你今天是专门请我吃饭还是请老板啊?哈哈,你是不是晓得老子最喜欢吃这里的猪脚板(猪蹄)。
跑过去一边给三人敬烟,我一边笑着回答道:哎呀,我是请廖哥和燕哥吃饭的啊,你也跑来哒。多个人,我又要多出份钱,那就真恼火。
一片嬉闹声中,我们落了座。
待服务员上完菜之后,我把早就放在桌子下的黑塑料袋打了开来,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酒,分别给四人满上。
小钦,这是什么酒啊?商标都没得,光一个瓶子,脏兮兮的,酒还是黄色滴,你舍不得钱买酒,给哥哥讲一声,哥哥自己带酒来唦。
在龙袍的故意调笑中,我一边倒着酒,一边很有些得意的说道:
你买酒?你买的酒哪个买不到啊?廖哥,你和燕哥、龙哥,你们三个人都猜下,这是什么酒?我一直没舍得喝,专门给你们准备的。
闻着扑鼻而来的酒香,廖光惠眼中也露出了少见的如同孩童般的好奇之色,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等待回答。
哈哈,我专门要九镇信用社一个朋友帮我搞的,买不到!这是湘泉酒厂破产之后,以资抵债,分给内部职工的。酒厂几十年的老酒哒,而今的酒鬼就是这个酒兑水搞出来的。廖哥,你喜欢喝白酒,先试下看,怎么样?
听我说完,廖光惠小抿了一口,颇为满意的点着头说道:要得,要得。
那就好,哈哈,我也搞不到太多,别个舍不得,一共搞哒五瓶,反正我也不喜欢喝。廖哥,你等下就和龙哥、燕哥拿回去。
小钦,哈哈,无事献殷勤啊!
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对于男人最有吸引力,除了权力之外,一定就是美女、美酒。
因为,只有这两样才足以让人乱性。
所以,美酒当前,一向严肃的海燕也开起了我的玩笑。
吃了一口菜之后,廖光惠主动开口了:小钦,是不是你昨天被归丸子那帮人搞的事?
是的,廖哥。我想先给你透个气,和你商量下。
你想怎么搞?
办那个砍我的小麻皮没得意思,我要办归丸子!
三个人同时都停下了原本吃喝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瞬间之后,廖光惠率先恢复了正常,却又并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夹起一筷青菜送入口中。
小钦,我和你之间关系就不用讲了,你心里明白。你有事,只要让我龙袍晓得哒,我绝对铁你,没得讲。
在沉默中,龙袍最先说话,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
我知道他的话没有说,而且他的后话我基本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果然,龙袍看了犹在埋头大吃的廖光惠一眼之后,继续说道:所以话我也不收着讲,归丸子背后头是子军和财鱼。而今老板正是要准备搞市中心那个楼盘的事了,人大马上又要换届,搞太大了,不太好!当然咯,不是怕财鱼,这个事,不可能他砍你就砍了,肯定要搞回来,归丸子这个小麻皮还不得了!只是,而今不太合适,晓得吧?都是兄弟,老板也在这里,讲穿了不碍事的。
我晓得,我晓得。龙哥,你不要和我解释这么多。之所以我今天请廖哥和你们来吃饭就是这个原因。廖哥不方便,不搞就不搞。反正我也没得什么大碍。
搞归丸子,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然是我出头的机会,但是我绝对不想要让这件事来影响我和廖光惠之间的关系。
捡芝麻丢西瓜,不是聪明人所为。
所以,龙袍说的这些话,我都是事先早就想到了的,这并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所在。小钦,你想怎么搞?你先讲看看。
突然,廖光惠边嚼着嘴里的菜,边不紧不慢的对我开口了。
接下来,我把我们兄弟事先的设想全盘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半天,廖光惠三人都没有说话。最后,依旧还是龙袍第一个开口,他指着我,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说:小钦,你真他妈的恶作啊,这是赶尽杀绝啊!
你们两个人怎么看?
对于我的计划,廖光惠没有直接表态,而是转头问了龙袍海燕一句。
大哥,要搞也搞得,小钦这个小麻皮。人不大,心里尽是名堂。他这么搞,你莫讲,子军还真拿他没得办法。
海燕,你呢?
这个法是要得,但是我想还是不搞好些。万一子军那边一时脑子进了水,发起颠来,只怕也不蛮好收场。皮财鱼这个狗杂种本来和你就不对盘,底下使过几回阴招了。这个时候,还是平稳好,大哥,你看呢?
一向老成的海燕用两个指头缓缓敲击着桌面,说得我当时心里就一冷。
之后半天,廖光惠又没有说话了,陷入了完全的沉默之中。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也很想开口劝劝他,告诉他这样做是可以的,绝对不会拖累到他,就算万一出事了,我一人担。
但是,此时此刻,我知道绝对不是自己开口的好时机。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上位者就有上位者的威严,不管什么时候,都绝不是下面人能够冒犯的。
无论成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着廖光惠的最后裁决。
小钦,你看啊。都是猪蹄子,你讲这钵猪蹄子为什么就硬是要比别的地方好吃些?
廖光虎忽然伸出筷子,轻轻敲击着那一土钵猪蹄,目光闪烁地看着我说道。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的僵在了那里,心里明知道他说这句话一定有着其它的含义,但脑子却像是傻了一样想不出来。
半响之后,我憋出了这么一句:只怕是他们腊过了的。
龙袍和海燕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廖光惠的嘴角也露出了丝丝的笑意,待笑声过后,他这才继续说道:不是因为腊哒,到处都是腊猪蹄买啊!我告诉你啊,很简单,猪蹄是好猪蹄,黄豆是好黄豆。关键是火候,不多不少,多了就有焦味,少了就熬不出这个糊糊汁。要刚刚好,没得任何麻烦,入口即化,无影无踪,这才是好菜。懂不懂?
说完之后,廖光惠夹起一筷子猪蹄放进了我的碗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看着那一块油汪汪,滑嫩嫩,肥瘦相间的大猪蹄,我明白了廖光惠的意思。
我有一道好原料,但是要不别做,要做就做好,做得无影无踪,入口即化。
顷刻间,一股兴奋涌了上来。
大哥,你只怕还是
听懂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海燕稍微犹豫一下之后,插话了。
没有等他说完,廖光惠就拦住海燕,举着筷子对我的碗里点了点,示意我吃,看都没有看海燕,说:海燕,这么多的农家乐,生意最好的也就是这一家和对门湖边上的那家。这个猪蹄,你不卖,别个就要卖。生意只有这么大啊。
这是我猜到的结果。
廖光虎与皮财鱼之间的明争暗斗,路人皆知。
隐而不发,纵然有着重重顾忌;率先制人,这才是大哥所为。
何况,现在的廖大哥又还多了我这么一把主动送上门来的,多少也算是有点火力的枪呢?
菩提老祖教会了孙悟空一身本领,孙悟空也圆了菩提老祖纵横四海的梦。
廖光惠答应为我出马,我也必定要为他做点什么。
打击削弱皮财鱼,这只是枪的本分,不是回报。
吃完了那口猪蹄之后,我抬起头来,敬了三人一杯酒,再看着廖光惠说道:对了,廖哥,这件事过后,城北这边买丸子的生意,我不准备要归丸子的人搞了,我要扫清他的场。我们自己的人来搞,和秦明一起,我明他暗。
海燕以前做过一个生意卖飘飘(白粉)。
近些年,因为和龙袍一起跟在廖光惠身边开始做正行,不再管偏门。
但是偏门总要人做,于是,海燕交给了一个叫做秦明的人。
海燕真名姓秦,秦明就是他的亲弟弟。
近些年,吸毒的人越来越多,秦明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有些时候,甚至大有赶超其兄之势。
可惜由于归丸子和子军的原因,他做生意的地盘一直在城南一带,从来就没有打进过城北。
这是我送出的一份大礼,送给海燕,也送给了廖光惠。
为什么我自己人也要来加一腿?
这并不是因为我贪,我是迫不得已。
虽然我办了归丸子之后,傻子都会明白背后有廖光惠,但是在中国,有些事就是这么奇妙,你可以做,但是绝对不能明着做。
起码,我很清楚廖光惠现在还不想明着和皮财鱼翻脸,接管归丸子地盘的事,他也一定不会很乐意地让自己人参合进来。
这样的话,他和皮财鱼之间也就没有缓冲的余地,大家只能真的撕破脸开干了。
既然这样,降妖除魔我去,化斋我去,利益你得,黑锅我背。
这才是《大话西游》的取经之道!
听了我的话之后,海燕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廖光惠也默然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非常少见的一扫平日低调平凡的温和模样,笑得很是畅快豪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钦啊小钦,你真的是人小鬼大。我告诉你,虽然我是兄长,但是在我面前,你不用考虑这么多。对每个人都想这么多,你要早死好多年啊?小钦,我感谢你,但是不用哒。你告诉我,你对这个买丸子的生意有兴趣没得?
无所谓,做也可以,不做也要得。反正我也不懂。
那就好,你只要有这个气魄把归丸子和金子军的生意赶出城北,这个生意,海燕,你就和秦明接手!
顿了一顿之后,廖光惠收回了看向海燕的目光,非常和气的望着我说道:小钦,我多谢你啊,难为你,帮我想了这么多。你廖哥年纪是大了,也还没有老到这么没种的地步啊。你帮我做事的都不怕,我这件事还要你背黑锅?小钦,你也太看你老廖大哥不来哒啊。哈哈哈!
廖光惠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单就人格魅力而言,某些方面,廖光惠确实大大超过了三哥。
那一刻,我第一次尝试到了对于一个人的真正心折。
最后,廖光惠交代了海燕这么一句:海燕,小钦办事,好处给你。你也拿个当哥哥的样子出来,莫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真被比下去哒。小钦,具体怎么操作,你就找海燕可以哒!
说完那句话之后,对于这件事情,廖光惠不再愿意多谈,他似乎更愿意和我们一起聊点风花雪月、轻轻松松的东西。
在送他们上车走之前,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叠用报纸裹得整整齐齐的东西出来,递给海燕说道:燕哥,就像开始说的,你帮我出下面,给归丸子起下和。条件就是,要不拿这三万元钱,要不今后都可以进我的场子送货,实在是两样都要的话,那也可以。但是,一定不许在场子里卖。这些算我的诚意!
海燕接过包裹,很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望着我一笑,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关上了车门。
海燕做事,我放心。
我完全相信这出戏,他一定会演的相当漂亮。
因为他没有问我:既然是做戏的话,那又为什么不做足,干脆让归丸子也可以进场子卖呢?
这就证明了他懂,懂这个很浅显,但是却往往被人忽视的道理。
要用箩筐抓麻雀,你不能所有谷子撒在一起,而是要一点点、一点点顺着箩筐那个方向撒。
贪心自然会让麻雀自己走向箩筐的。
那个时候,你只需要把手上的绳子轻轻一扯,支撑箩筐的棍子就会跌倒下来,麻雀也就插翅难飞!
归丸子,一个打了快十年流的老油条,就算是洞庭湖上见过大风大浪的,最聪明的老麻雀也远远不及他的一半。
当初我们翻脸就是因为他们进场买丸子,现在虽然我被砍了。但我毕竟也是个有名有号的大哥,就算再怕,也不可能怕到那样没用,开口就推翻自己的规矩,同意他入场卖。
假如我这样做了,只会适得其反,引起归丸子的警觉,那我也就永远都抓不到这只麻雀。
我只能先撒一点饵,这点饵就是相对变通的入场送货。
绳子抓在手里,箩筐何时倒下?
我会翘首以盼。
这个世界上什么人做事最稳当?
我不知道准确答案,但很有可能是毒贩。
法律规定,贩卖五十克白粉就可以判死刑。大家知道五十克是多少吗?想想你们小时候吃的酸梅粉,那样一小包就差不多是五十克。
所以,他们每一步都是走在生死的边缘,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由不得他们不稳当。
海燕曾经做过这门生意。
还记得那些年,在我们市,不知道是某些好事市民编的,仰或是某个具有古典浪漫情怀,憧憬着江湖的小流子编的,反正曾经流传过一段类似于顺口溜、打油诗一样的话。
在这段话里头曾经有这么两句:廖字头上两把刀,海燕稳龙袍彪。
当然,龙袍海燕这两个称呼并不是他们各自在现实生活中的名字,而只是我在写书过程中随口编下的这么几个字。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记住:曾经确实有过这么一段话,说的也确实就是龙袍海燕这四个字所代表的那两个人就够了。
这句话绝对充分而又精辟的说出了他们各自的特点。
龙袍外向、豪气、爱开玩笑、说话做事雷厉风行、横刀立马,万夫不当。
而海燕内向、沉稳、少言寡言、步步为营、山水不显,稳如磐石。
奇怪的是这两个貌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偏偏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生死兄弟,关系好到恨不得穿一条裤衩。
打架找龙袍帮忙一定没错;可劝架谈和这种事,绝对是海燕更加靠谱。
所以,那天和海燕分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想过这件事。
因为我完全有把握,海燕既然说了会尽快搞定,那就一定是尽快搞定。
我没有猜错,四十八个小时还没到,海燕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带着我一直等待的那个答案。
燕哥,来了。
啊。小钦,事情搞得差不多了。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客套的语言,对我一笑之后,海燕就单刀直入的说到了正题。
差不多?
这是一个非常普及的词,每天都会从无数人的口中说出来,在很多人的理解当中,差不多的含义几乎也就等同于肯定。
但是听到这个词从海燕口里说出来之后,我的心里却不由得一紧。
他说差不多,就一定只是差不多,而不是搞定!
怎么呢?
看着我并没有掩饰的失望和紧张,海燕的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很轻松的打开随身包,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我的面前,语气非常轻松地说道:哈哈哈,嚇到你了吧!归丸子把钱退给你了,他不要。
摆在我面前桌上的正是两天前,我用报纸包好托海燕带给归丸子的那三万元钱。
这不是个好兆头,但海燕轻松的笑语和少见的调侃,却又让我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海燕把钱往我面前一推,又不急不忙点燃了一支烟,才继续说道:
他的意思是,钱可以不要,今后都是朋友,求财不求气!过去的事也没得什么大矛盾,都是误会,就这么算了。今后,他只要你保证可以进场送货就行。
不过,他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今后你的场子,客人自己带货入场可以,但是在场子周围卖货和送货进场的人只能有他一家。
当海燕说完之后,我们几乎同时笑了起来,尤其是海燕,他笑得简直就像是一只躲在鸡窝外面的老狐狸。
我明白了为什么今天在海燕身上会有这么一种突如其来的轻松。
他开始说得没错,这个结果确实只是差不多,不过是那种比预估的结果往更好方向偏了一些的差不多。
当初,我向归丸子那边提出的条件是三个:拿钱、送货、拿钱加送货。
归丸子如果一样都不要,就证明他已经下了死决心要和我干,那我除了做好一切准备,再买上一副棺材,要不送给他,要不留给自己之外,别无选择。
如果他两样都要,证明他也愿意与我和解,但那只是迫不得已的和解,只是表面上的和解。在他的心底,一样提防着我,视我为敌。所以,他肯定要尽可能的拿多点,在一个不是朋友的人身上拿多点,这符合流子的习惯。
但是,现在他不要钱,只要送货,而且是独家的送货。
这只能说明一点,归丸子不但是个流子,也确实是个做大哥的流子,更是个生意人。
细水长流、利字为先!
他用生意人的方法和当大哥的胸怀表达了他的诚意。
我喜欢这样的人,更喜欢这样的高姿态,因为这将代表我的计划会比预想中更好更顺利的进行。
呵呵,燕哥,多谢你哒。你有归丸子的电话没得?
我没得,留他的电话干嘛。你等下,我帮你问。
大概过了一分钟之后,我得到了归丸子的手机号码,一个很好记,很吉祥的号码。
当天,送走海燕之后,我拨通了电话,和归丸子有了如下一段对话:
麻烦,问一下,归大哥啊?
哪位?
我胡钦。
哦,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胡老板啊。
在忙吧,归大哥。
没得事,没得事,和朋友闲聊扯淡呢,胡老板,有什么指教?
呵呵,归大哥,我也没得什么事。燕哥刚刚给我说了,感谢归大哥啊。前面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我胡钦初来乍到,也不晓得礼数,归大哥,大人大量,就莫见怪啊!
莫这么讲、莫这么讲,不打不相识。燕哥亲自给我说了,天大的面子,我归丸子不敢不给啊。哈哈哈哈哈,胡老板,过去的事就算哒,不碍事,我也有错的地方,今后都是朋友,你莫放心里。
那就好,那就好!归大哥,是这样,你说的那个事呢,我这边没得问题。只是你也晓得,我是个做生意的个体户,你要我去赶人呢,只怕对生意也不怎么好。廖老板万一不舒服找起我来,我也确实担不起。
哦
通话到现在,归丸子的口气都很豪爽,直到这时,电话里面才第一次传来了他有些犹豫的语气。
我知道他在考虑着什么,所以不待他开口,我已经用一种非常非常客套谦逊的口气继续说道:归大哥,我仔细想了一下,你看这么搞好不好,今后别个送货,我可以不让人进场,但是周边有人卖的话,这就你自己摆平。城北一带,归大哥的天,哪个不晓得?呵呵呵,体谅一下老弟,不是我不给面子,是真的,我也有难处,要不要得,归大哥?
谁都知道,在周围卖货,只是小打小闹的零散生意,主要做那些没有门路,又想尝鲜的小朋友们。
真正嗑药的嗨客们要不就是自己带了货入场,要不就是在场子里订好包厢之后,再叫认识的贩子送过来。
我亲口答应了归丸子独家送货入场,已经是破例给了他最大甜头。
再说了,做零售的那些小角色,按归丸子和他老大金子军的派头势力,想要清场,那就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
所以,归丸子的语气再次变得异常客气了起来。
胡老板,你太客气哒!莫这么讲,千万莫这么讲。我归丸子为人,你可以出去问一问,这么多年,那个不晓得,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胡老板,以前的事再也不提哒,我归丸子记你个情,今后有机会坐下来,一起喝杯酒,都是兄弟。
最后,彼此再情意绵绵的寒暄了几句,我这才挂掉电话。
麻雀已经开始吃沿途洒下的谷粒,下面,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无声无息,千万不要惊动它。
直到它真正步入箩筐的那一刻。
我和归丸子之间确实有了良好的开端。
但是归丸子并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混混,他是一个混了多年,颇有名气的大哥。
更是一个做着和海燕当年一样事情的人。
稳当的人。
也许是出于职业的习惯,又或是出于大哥的身份,再或是出于对我无法消怀的那一份戒心。
自从我允许他们独家送货,而且他们自己又还扫清了迪厅周围买丸子的场之后,他们的生意确实是蒸蒸日上,一片红火。
可归丸子却从来就没有自己出马送过货,甚至都没有到我的场子里面玩过一次。
他很聪明。
只可惜,他遇上的对手,不止是我,还有小二爷,一个比他更聪明的人。
目前的这种局面,在最初医院的那间病房里,定下全盘计划的那一刻,小二爷就早已经预料到了。
所以,归丸子来不来送货一点都不重要,我们只要另一个人来就足够了。
这个人是班长。
一如当初所想,班长作为归丸子的亲表弟、手下的红人、买丸子的小头目,在经过起初阶段对我们的怀疑之后,他终归还是踏入了我们的场子,这个对他们的生意来说很重要的场子。
前文已经交代过,之前班长一伙之所以不得我们的允许,敢私自进来送货,是有简杰和小黑牵扯在内。而令得简杰小黑牵扯在内的原因,是一个经常来我们迪厅嗨的,叫做琪琪的女孩。
为什么琪琪可以帮两方牵线呢?
因为班长的母亲是我市毛巾厂的下岗工人,而琪琪的妈妈也是,她打小就与稍大两岁的班长是住在一个大院里的邻居。
同时,她也是小黑的马子。
小黑和班长两人,一个是在迪厅负责的看场人,一个是经常需要来迪厅送货的贩子。
虽然有过之前的那一点小冲突小误会,但是大哥们都已经和解了,他们两之间还有琪琪这么一层关系在。
班长来得次数多了之后,从新建立起联系并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只不过,班长不知道的是,小黑与他新关系的建立,不再是像上次那样背着我,而是我的直接授意。
连简杰现在对于班长避之不及,绝不来往的表现,也是我的意思。
当初两个合伙人,一个热乎,一个冷淡,比两个人都热乎要让人更加可信。
具体班长怎么和小黑再次建立起朋友关系的,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一点,小黑是一个聪明人,很聪明的人。
比如,某次,在琪琪的一伙朋友们开的嗨包里面。小黑免费送上了几个水果盘之后,与班长坐在一起喝了几杯酒,其中就谈到了当初被我发现的那件事。
小黑是这么说的:兄弟,我晓得你不舒服。你要怪我,也没得法。这件事不多讲了,没得意思。我只告诉你一点:这个场子姓胡,不跟老子姓方。你我都是在别个底下讨碗饭吃的角色,没得法!
我不知道班长听了会怎么想,反正当天小黑告诉我的时候,我很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因为,我觉得他这句话,说绝了。
欲语还休,意味无穷。
说谎之大成也!
就是因为简杰的故作冷淡,小黑的愧疚难言,我的刻意低调,归丸子的眼光长远;当然也更因为这个场子给他们带来的滚滚红利。
我们两帮人之间的关系真正开始融洽了。
甚至,在某天,我和归丸子还一起很和谐地吃了一顿饭。
时机终于到来,麻雀已经走入箩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