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扬声器，文森特看向上空叫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尊敬的艾伦殿下，你一定会同意我的要求吧？”

人在半空，艾伦轻轻道：“我拒绝。”

我拒绝。

很简单的三个字。

这三个字在每个人的耳中响起，有的人如同失却了灵魂般坐倒，有的人却诅咒了起来。既诅咒文森特，也把艾伦一通大骂。至于文森特，他则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可没空和你玩什么正义游戏。”艾伦冷冷道：“在我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你觉得我还会那么天真地受你威胁吗？如果这些人注定送命，那也是由你一手造成的。我的仁慈可没有那么廉价，同情心也没有泛滥到这种程度。如果你想启动核弹，那请自便吧。”

“你……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文森特大叫道：“难道你就一点也不觉得，这些人是多么可怜吗？”

“可怜？”艾伦笑了起来：“那又怎么样，可怜就一定会得到施舍吗？那些只会抱怨命运，而不会懂得去改变的人，他们注定永远都是可怜人。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那么诺曼城的人们。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吧，我给你们5分钟的时间。你们可以做些自救的事，例如逃出这座城市，例如尽一切办法去阻止核弹。又例如，杀了文森特，那样你们同样可以得救。”

“5分钟后，我就会进城。现在，倒计时开始。”

文森特愣了下，然后笑了起来：“你说什么，让他们来杀我。这简直是笑话，笑……”

眼角余光处，他看到一个警卫哆嗦着举起枪。文森特转过头，脸色变得阴沉无比：“你打算干什么？”

“很抱歉，文森特大人，但我想活着。”警卫大叫一声开枪。

然而文森特早不在原地，接着他眼中的世界就分成了两半，中间则是巨大的黑暗。警卫并不知道，他的身体被一分为二，文森特就出现在他的尸体后面。他的手掌上，沾着一滴血：“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杀我？别开玩笑了。”

他抬头看着四周剩下的卫兵：“你们不会也打算那样吧？”

可下一刻，露台上响起了枪支咆哮的声音，尽管枪响声很快就消失了。

诺曼城沸腾了。

人们争先恐后地从屋内出来，他们涌上大街，拼命朝城门的方向涌去。非但平民要逃走，就连士兵也是，甚至，他们跑在最前面。谁会愿意留下来跟文森特陪葬？那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忠诚远没到达那种高度。而在城市的指挥大厅里，军官们则大喝着要搜寻出那颗不知道藏在何处的核弹。

这座城市正在崩溃。

杀光了警卫之后，文森特扑到露台的边缘，看着底下的人潮涌动。他大吼道：“不许走，我不允许你们离开！”

他大叫着，但没人会为他停留一秒。文森特抬起头，用扬声器大叫道：“艾伦，你一样是个恶魔，你根本就是在罔顾这里上百万的人命。如果在这座城市里，有你的家族，有你所关心的人，你还会这么做吗！”

“首先，我从没说过自己是救世主，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你想凭借着百万人就让我妥协？这不可能，就算人数再多十倍，也一样无济于事。其次，你所做的假设，我不会让它有机会发生。”艾伦淡然回复，他的声音压过了城市里的人潮，清晰地传进文森特的耳中。

文森特终于知道，他无法改变艾伦的主意。其实他没有看错，艾伦确实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只是文森特错估了他的决心，以及，低估了他心中的那份冰冷。

“那么，所有人给我陪葬吧。”文森特大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装置，并重重压下装置上的按钮。

在这一刻，全城的人都停了下来，人们惊慌地看着四周。然而一秒过去了、十秒过去了，却没有出现预料中的大爆炸。就连文森特也愣了愣，然后气急败坏地死命按那个装置，但核弹却没有爆炸，城市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不可能！”文森特失声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核弹没有爆炸？”

“很简单，因为引爆装置的信号被屏蔽了。”

一个声音在大楼下响起，文森特往楼下看去，威娜正朝他挥手道：“再见了，疯子，我可不想陪你死在这里。”

“威娜……威娜！”文森特大吼了起来：“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竟然把大楼的信号屏蔽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不，你没机会那么做了。”

一个淡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文森特转过头，看到艾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露台上。从露台到城外有将近两公里的距离，可这点距离在艾伦的眼中几乎忽略不计。只是一个念头，他就已经站在露台上，道：“文森特，你还有什么手段？”

文森特大吼一声，全身源力勃发，整个人被透体而出的光焰照亮。在熊熊光焰里，他扑向艾伦，用尽全部力量捣出一拳。

然而这拳却轰在空处，只是拳锋前炸起一圈波纹，与拳锋遥遥相对的大楼轰然爆碎，大片的外墙脱落楼体掉下虚空。艾伦却出现在文森特的身后，他打了个响指，文森特身体周围立刻出现数道剑光。剑光闪过，文森特全身狂震，只觉体内力量源源不断地流出体外。他跪倒在地，惊恐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切断了你体内一些重要的组织，让你再无法保存源力而已。大概只需要一分钟，你就会变得跟普通人一样。”艾伦走了过来。

文森特大吼起身，一拳砸在艾伦的胸甲上。

下一刻，他的拳头有金色光线连接闪烁，接着血肉飞溅，如同被几把利刃同时切过一般，最深的一条伤口甚至可以看到拳骨。文森特惨叫缩手，领口突然被艾伦抬起。接着眼中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已经从露台来到楼底。艾伦就这么提着文森特的领口站在大街上，就在他前面一辆汽车后，还站着几个平民。

艾伦把文森特扔到地上，伸指虚点，文森特的两个膝盖同时爆碎，飞溅着鲜血和骨碎。在文森特发出惨叫的同时，艾伦淡然道：“诺曼城的人们，这个打算抛弃你们，甚至要把你们一起带向地狱的男人。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们了，你们可以放心，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你们可以按照想要的方式去报复他。或许，如果你们心存怜悯的话，也可以放过他。要怎么做，就交由你们自己决定了。”

“不。”文森特抱住艾伦的脚，他怒吼道：“你不能这么做，你可以杀了我，但不能把我留给那些贱民！”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艾伦看了他一眼，道：“在来的路上，我就在想应该让你接受什么样的惩罚。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审判你的不是我，而是你的人民。我相信，他们会做出最公正的裁决。”

然后文森特就给一股力量震开，艾伦身后钢翼展开，一拍之后，化成了金色的光焰冲天而起。然后在半空一个转折，瞬间远去。文森特抬起头大吼道：“艾伦，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大叫，然后眼前落下了阴影。文森特抬起头，一个黑人拿着根铁棍走了过来，举起大吼一声重重砸下。文森特怒骂着滚开，却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他转头，看见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回来。这些人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他们大吼着，密密麻麻地遮挡住文森特的视线。

“不！”

圣盔堡的办公室里，屏幕上的画面消失了。卡普罗安静地坐着，只有雪茄一点点地缩短。在他左右，是黄金狮子里的将军。将军们面面相觑，一位中将说道：“这个结果，真是出乎意料。”

卡普罗拿下雪茄，沉声道：“文森特太低估他了，而低估一位至尊，无疑是致命的。这里我说的不是文森特低估了那位殿下的力量，而是低估了那位殿下的心智、魄力乃至决心。他也不想想，一个空有同情心，容易受威胁的人，又怎么可能成为至尊。而如果他已经成为至尊，说明他的意志不会轻易动摇。在至尊的眼里，我们不过渺小如同蝼蚁。死上一百万蚂蚁，对于整个宇宙，亿万万生灵来说连九千一毛都谈不上。可放眼整个宇宙，却只有四位至尊，这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文森特那百万人可能威胁得了联邦，可拿去威胁一位至尊，就沦为笑话。”

卡普罗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只有至尊，才能威胁到至尊，其余的都是笑话！”

这时，办公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得到卡普罗的允许后，一个秘书走了进来，在卡普罗的耳边说着什么，然后又退了出去。卡普罗皱起了眉头，看到他这付模样，一位少将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元帅？”

“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或许，那位殿下所说的宇宙黄昏，已经降临在这颗星球上。而且……就在我们的领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