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艾伦大喝。

事实上安杰罗妮听到的并非自己的心声，因为那些话，艾伦也听到了。当然，这些话并非简单地“说”出来，而是直接在两人的精神意志里响起。显然，这些话是说给安杰罗妮听的，艾伦不明白对方为何也要让自己“听”到的。从此人能够轻易让自己的声音进入两人的意志看来，他绝对可以只让安杰罗妮一人得知。

更重要的是，这个声音艾伦感到熟悉。

噗嗤。

一声轻响，艾伦全身一震。眼角处有红色的液体飞起。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缓缓低头看去，沉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杰罗妮的脑袋搁在破灭赞歌的刀身上，她的脖子和巨刀的刀锋紧密地挨在一起，有血从这两者间滴落，把地上的草叶染红。

艾伦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安杰罗妮会选择自杀，而且是死在自己的刀下，这和被他所杀实在没有区别。从之前安杰罗妮的行为来看，她是一个执着求生的人。艾伦自问开出的条件虽然令她难以接受，可以她这么一个求生意志如此强烈的人来说，是绝不会选择像这刻般如此软弱的做法。

可她却偏是这么做了。

安杰罗妮眼神渐渐黯淡，在行将滑入死亡的黑暗中时，她如同回光返照般双眼一亮。然后似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大叫了声：“神父......”

这成为她在世上最后一句话，终于头一偏，她倒仰在了草地上，鲜血仍流淌不止。

艾伦如同一座雕塑般呆立当场，安杰罗妮死在他刀下可说和他最初的打算完全要反。最后一名选民也死了，这意味着不管艾伦愿意与否，他都将坐上那以毁灭为名的王座，彻底转变为黄昏之子。

那是真正觉醒的黄昏之子，到时候，只怕艾伦本身的意志也会消失。那将代表着一切的终结，不管是艾伦自己，还是这个宇宙。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倒退了两步，突然心中一动。

恶魔礼赞的第二形态毁灭赞歌，能够行使从者改造的能力。安杰罗妮刚死，如果把她改造成从者的话，岂不是可以逆转此刻的局面。只是艾伦不敢肯定，把安杰罗妮改造成从者之后，燃血之路是否会中止进程。但现在，他已经没有其它选择。

心意一动，破灭赞歌绽放夺目血芒，血色豪光里源器的形态开始改变，当光芒尽敛之后，源器已经定格在第二形态的枪支外形上。艾伦举枪，便要对安杰罗妮使用从者改造。突然一股力场卷住源器，用力一拽，毁灭赞歌脱手而飞，落到一个人的手里。

他接住了枪，轻叹了声，从树荫下走了出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不，或者说才刚刚开始而已。许久末见了，艾伦。”

艾伦瞳孔微微一缩，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人。因为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此地，更不可能有能力在他手中夺走源器。

因为他是米罗，神父米罗！

突然艾伦想起安杰罗妮临死前曾喊过“神父”二字，再加上爱德华也说过，安杰罗妮和米罗神父有过交集，当下问道：“你对她做过什么？”

米罗看向地上女人的尸体，眼中流露出几分哀伤，道：“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一生都在为生存奋斗。可惜为了我的计划，她必须走向死亡，那是她宿命的终点。所以在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在需要的时候，种子会发芽开花，最终引领她走向死亡之国。”

“她终究是个聪明的孩子，在最后时刻明白了过来，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这是她的宿命，艾伦。所以我必须阻止你，唯有她不能成为从者。否则，整个计划都会被你打乱的。”

艾伦全身一震，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从者，如果我没记错，我应该没跟你说过这方面的事情。还有，你究竟是谁？”

“很简单啊，因为恶魔礼赞曾经是我的源器，是我把它给你的。至于我的身份，到现在你应该也知道了吧。”米罗神父看向艾伦，眼神温柔。

艾伦像是被无形的炮弹击中般连退了几步，他大口喘着气，连连摇头道：“不不不，你怎么会是他，不，你不可能是他！”

“可我就是他，孩子。”神父沉声道：“我就是你的父亲阿基米德，是你生命的源头。当兰妮把这把源器交给你的时候，应该跟你说过，用它插进我的心脏吧。没错，如果说安杰罗妮的宿命是走向死亡，从而让你全面觉醒。那么你的宿命，就是杀死我，从而结束这一切。”

“为什么？”艾伦摇头大叫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什么宿命，什么结束一切，我不明白啊！”

“很快你就会明白了。”米罗，不，现在应该称为阿基米德。他淡淡道：“你应该听见了吧，命运的声音啊，燃血之路最后的传承开始了。”

艾伦心脏重重一跳，突然眼前的树林、地上的尸体以及阿基米德都一一剔除，眼中的世界变得黑暗无比。这种漆黑比以往所见犹要深沉。直如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的光。接着脚下传来液体流动的声音，艾伦低下头，脚边亮起蒙蒙的红光，氤氲的红光里，一条血路由远而近。经过他的身边，蜿蜒指向前方。

转头后望，这次血路的终点离他不再遥不可及。就在不远处，艾伦看到了一张王座。王座的后方，火瀑为屏，连天接地，在这片世界中如同一根撑天巨柱！

那是毁灭王座。

当艾伦意识到这一点时，王座在他眼里不断扩大。血路的鲜血滚滚前涌，推动着艾伦朝那张王座而去。艾伦心中升起一股明悟，当他被推送到王座之上，当坐上毁灭王座，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住手！停下来，停下来！”艾伦大吼，但血路并没听从他的意愿，和王座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最终，毁灭王座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