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故事一直都梦幻美好,直到老姚总亲自下令,亲手拆了这对恩爱的恋人,直到那刻,于皓依才发现,自己和姚鸿,真是两个世界的人。
深爱又如何?面对现实,面对天悦如此巨大的公司,他们渺小的如蜉蝣如浮萍。
在他们同居的小屋里,姚鸿试着挽留她:「皓依,我对她没有感情,这只是商业联姻,达成企业合作的目的后,我就可以离婚了,到时候我们两人……」
姚鸿前不久刚被钦点为下任总裁接班人,却想不到享受片刻胜利,他就要担起接班责任,与知名财阀的独生女结婚。
于皓依却告诉他,分手吧。
「有那么简单,说离婚就离婚吗?」她惨淡一笑,拨开了姚鸿紧攥着的手:「你以为自己是平凡人,这只是场普通的婚姻吗?——你们背后是两家大公司,只要有事,都能造成演艺圈金融界大震盪,真那么容易吗?」
姚鸿没吭声。
于皓依这个问题,他自己也答不上来,这场婚姻牵一发动全身,不是他能随意决定的。
于皓依艰涩:「我要走了。」
她回身太快,无意间拨落储物柜上的镜子,镜子应声而碎,碎作两半。
古时有徐德言和乐昌公主破镜重圆,那他们俩呢?他们的镜也能重圆吗?
「小依,别这么快放弃,一定想的到办法的,你留下来。」姚鸿再度牵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执在唇边一吻,眼眶微微濡湿:「你别走……」
「不走,然后呢,看着你结婚?」于皓依红了眼圈,再次使力想推开姚鸿,却使不上力:「姚鸿,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愿意和你偷偷的交往,是因为你一次次告诉我,总有一天,你会带我到光亮之下,当名正言顺的姚太太。」
姚鸿垂眸。
岑寂半晌,于皓依说:「既然姚太太另有其人,那我们也不必继续,姚鸿,分手吧,彼此都别耽误——」
「不行!」兴许是受到了刺激,已经呆愣一段时间的姚鸿突然发怒,把于皓依推到冰箱门上,还没回神呢一掌就摑了过来,姚鸿对着她吼:「小依你别想走,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于皓依被这掌打愣了——在一起四年,姚鸿一直都是温文儒雅,哪里对她动过粗?于皓依捂着热辣辣疼的脸颊,难以置信:「你打我?」
「小依,你以为我想打你吗,我怎么捨得?」姚鸿咬牙:「但你怎么能这样,说走就走?你不能离开我,不行!」
疯了,这男人疯了,在一起四年,她今天才知道自己爱着的人是个疯子!于皓依崩溃:「我怎么就不能离开你了——」
一阵反胃噁心感涌上,于皓依惊恐,马上一把推开姚鸿,急奔到流理檯边呕吐。
然而乾呕一阵,没吐出什么东西,于皓依却隐隐不安。
气的红眼的姚鸿也回了神,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瞬间大喜:「小依!」
于皓依回头看他,看见他面露欣喜——他和自己爱的女人有了个孩子,怎么能不开心呢?
姚鸿激动难耐,过来想抱他的小依,她却没接受这个拥抱,反而搧了过去:「走开!」
一会儿情绪暴走,一会儿又是要亲亲抱抱,你说他没病?于皓依并不相信。
姚鸿怔愣,显然每个人被赏了一巴掌都会做出捂脸这个动作:「小依,别走——」
「要我说几次,走开。」后两个字是咬着牙说的,于皓依撞开了姚鸿,简单收拾了行囊,拉了一只行李箱,看也没看他一眼立刻就走。
然而,明明下定决心了,却在经过他身边时,脚步顿了下。
姚鸿看出她的犹豫,也未再次出言挽留,只是问她:「若真的有了,想拿掉的时候,可以通知我一声吗?」
于皓依再也绷不住,怕姚鸿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决定一走了之。
她终究是心软的,就是心太软了。
她大步流星夺门而出,搭上计程车回家时,顺道买了验孕棒。
她怀孕了。
这个她曾经最渴望的孩子在最不应该的时候到来,在父母决定分道扬鑣的时候,降临在她的世界。
于皓俊得知此事,如雷轰顶,随后立刻说:「你得拿掉!」
当时的他出演了第一部作为男主角的网路剧,而经纪人正在替他接洽另一部剧,这次的题材相对严肃,但准能让他摆脱奶油小生的称号,一举走向实力派演员。
他还是比较理性的,越过桌子去攥姊姊手腕:「趁现在孩子还小,拿掉。」
于皓依茫然:「为什么?」
「他就要去娶别人了,还管的着你和这个孩子?老姊,理智点,你想一辈子带着这个孩子吗?」
于皓依啜泣着:「可是我一直很想要这个孩子啊。」
就算他最后情绪不稳搧了自己一巴掌,但在这之前,他们一直都很快乐的,他一直是很爱她的——而她,也是。
恋爱脑,于皓俊没接茬,但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就算是同胞姐弟,但男女心思不同,这或许成了若干年后他特别厌弃恋爱脑的其中一个原因。
他无法理解于皓依能爱如此深沉。同理,于皓依也不懂于皓俊面对爱情时为何还能理智的惊人。
沉清念叹气,彷彿早已猜到女儿会有这个打算。
「很荒唐吧,但是我想要这个孩子啊,不是因为他父亲是姚鸿,只是因为我想要孩子。」于皓依自嘲的笑了笑,她请求般的望着于皓俊:「阿俊,我养得起他,不拿你一毛钱,你放心。」
好半晌,于皓俊缓缓坐下,像是洩了气的气球,捏了捏发疼的眉心:「你真当我是怕你拿我的钱养孩子吗?姐,你明知生下来也无法挽回……」
「我不是想拿孩子要他娶我,分手是我提的,说出口的话就从没想过收回。」于皓依斩断他的话,看着弟弟,眼神比往日里更加明亮:「这孩子是我在这段关係中唯一能留下的。」
「况且,身体是我的,由我自己决定,我想生下来。」
*
孩子生在夏天,是个男孩,于皓依将他取名槐序,是古时夏季的雅称。
「槐序生下来后,最打脸的就是我这个舅舅。」想起往事,于皓俊想笑:「小孩子真的很可爱,我就越看越喜欢这个小外甥。」
「他圆滚滚的,我有时候都叫他槐胖胖,他喜欢学外婆画画,约莫天赋也能隔代遗传,真的遗传到外婆的艺术天分。」
那大概是他此生到目前为止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因为猜到公司捧自己大抵是因于皓依的关係,心中不甘,便拚了命的精进演技,终于天道酬勤,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金鸥奖视帝。
而家庭和睦,至从家里多了槐序后,妈妈姊姊都开心,这样的气氛里,于皓俊下戏回到家,也觉得治癒。
还有就是……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了。
孙夏低头看着那张全家福照,望着白白胖胖的槐序,确实可爱的会令于皓俊心软。
孙夏嗯了声:「朝夕相处,也正常。」
「但好运从不眷顾我家。」于皓俊喝茶,仰天长叹:「姚鸿离婚了,并且要求想见见槐序。」
当时于皓依并未通知到告知堕胎,离婚后姚鸿抱着一线希望派人调查,果真查到于皓依带着个小男孩,男孩喊她妈妈。
推算年龄,这个确实是他的孩子。
身为父亲,姚鸿不可能不想见槐序,于皓依虽早对他没了心,但抵不过槐序想见爸爸的愿望,同意一个月一次,让姚鸿见见槐序。
就这么顺遂的过了半年,变数发生了。
「槐序三岁时,姚鸿带着槐序回姚家大宅住,却没在约定日期里让我姐姐接槐序回家。」
孙夏秀眉一蹙:「绑架?」
于皓俊讥誚一笑:「他说自己是槐序父亲,想多留他一晚而已,让我姊姊去姚家大宅接孩子。」
孙夏脑袋动的很快:「事情发生在你姐姐去到姚家大宅的时候吧?」
于皓俊嗯了声:「没想到姚鸿利用她的母爱及信任,将人拐到家里后,我猜是以槐序来威胁她,让她就此留在姚家大宅。」
这种事竟能对爱过的女人及自己的孩子下手,孙夏感到荒谬:「姚鸿疯了。」
于皓俊冷笑:「他本就是疯的,上位者哪个有同理心,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用的就留,管你身分是谁——我不知道他怎么做的,但我姐姐当时想办法通风报信,要我和妈妈千万别担心。」
「再后来,半年后……我们收到姐姐死于火灾的消息。」
忽觉自己好像在掀人过往伤疤,孙夏没搭腔,静静地等着他心情平復。
幸好于皓俊收拾情绪的速度极快,不过三分鐘,他已无陷入悲痛的颓靡,只抬头看着孙夏,气定神间。
孙夏这才问:「照理说,事情发展到这,你应该可以全身而退了,为什么你还要参进这事?」
「因为我姊姊写的一封信。」于皓俊眉头紧锁,凝视着茶壶青花图腾:「她大概早知道姚鸿不可能让她让人把信送到我手上,所以下葬那天,是槐序偷偷将信交给我的。」
姚鸿宣称于皓依在大宅边的小木屋意外走火身为,甚至担心于皓俊不相信,特地让他到姚家大宅去看看庄园里那座他特意为母子俩建成的小屋。
他告诉于皓俊,槐序那时正巧在大宅上家教班躲过一劫,但于皓依没那么幸运,发现时,已成一具焦尸。
本来他想,姊姊大概就死于意外吧,直到于皓依死后半年,槐序偷偷靠近自己,一脸胆怯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封被自己蹂躪的有些破烂的信。
槐序心惊肉跳,深怕被人发现:「舅舅,妈妈、妈妈说这封信要偷偷交给你,不能被发现。」
于皓俊飞速从外甥手上拿走了信,并且告诉他:「今天你没拿什么东西给舅舅,知道吗?」
槐序点头,眼眶已经盈满了泪,这么小的孩子已经没了母亲,于皓俊心疼不已,把他揽进怀里:「你还有舅舅,舅舅会保护你的。」
然而,本来揭了就过的一页,直到于皓俊展信后,才知道不对。
「我姐姐大概也觉得槐序交由姚鸿是小鸡交给黄鼠狼,她怕被人发现,所以不敢用太大的纸写信,信上就两行字,第一行表明自己是谁,第二行——」于皓俊顿了顿,叹息:「『姚家有蹊蹺,带槐序回家。』」
说到这里,两人默契的保持沉默,都在消化着复杂情绪。
简单两行字,隐含了多少母亲对儿子的爱,又包含了多少对过往恋人的疑虑,也因这封信,于皓俊心生疑竇,怀疑于皓依的死并不单纯。
所以,于皓俊毫不犹豫入局,只为了于皓依最后的一句请求,带槐序回家。
孙夏垂眸:「她是个好妈妈。」
但不是个好姊姊,她心想,同样是做人姊姊的,孙夏绝不会在明知山有虎的情况,还要弟妹向山行。
于皓俊低头看錶,轻笑:「以为过了很久,想不到才一个鐘头而已。」他唏嘘:「这么多年的事,原来只要一个小时,就能说完。」
一个小时说完的,却是他人生中的十多年。
「我的故事说完了,孙夏,该你说了。」于皓俊不忘正事,将情绪歛起,看着她试探:「我没有保留,希望你也是如此。」
轮到自己了。
孙夏看向于皓俊的双眼。
大抵是让他忆起了往事,他那双寻常时总慵懒的狐狸眼,在此刻眸中带火,晶亮的很,满心满意都是如何调查真相,带外甥回家。
看着如此眼神,孙夏瞬间不再怀疑事情真偽。
他把突破困局的希望押在自己身上了。
孙夏忖了下:「你很好奇关于我和姚家的恩怨,及为什么我能自由进出华月宅邸,也好奇我和你的那位故人身上为何总有相同之处,甚至曾经问过冯蕊对吧?」
这些问题问的于皓俊疑惑:「是。」
「这原因其实很简单。」
于皓俊突一心颤,隐隐觉得就是他所想的答案——只是太荒谬了,他从不肯相信。
但是今天,在这月季房里,餐桌的两边,他突然感觉,这个答案其实一直都不荒唐。
他早发现了,不是吗?
因这心颤,在孙夏停顿的时间里,于皓俊绷紧了神经,连大气都不敢喘。
孙夏以纸巾擦拭手,这才真挚的看他,笑了:「因为我就是冯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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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和于姐,谈恋爱时一定不要恋爱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