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采薇乘一驾玉竹云筏出了溟沧派,仙云袅袅,遁行向西。她并不急着赶往还真观,行途之上,还顺带造访了几处与昭幽天池交情尚可的小宗。
这一路过来,在名山大川之间,随处可见法坛禁阵,她心道:“陈真人布置这般严密,想来此次血魄宗恐是再难有什么作为,只是比较恩师那时,却有些进取不足。”
她行行停停,又两日后,见是不远处碧羽轩山门,想及师弟韩佐成在此修行,觉得自家这做师姐的,也不能过门不入。望见下方有一处法坛,就把云筏压下。
这处法坛挨近碧羽轩山门重地,不但留有数十名执事弟子,还特意派遣了一名长老在此处坐守。
这时见得一端持秀雅的女修乘云筏自天外来,身周霞光四洒,罡风轻转,知是来人不凡,那长老上前打一稽首,道:“不知这位真人自何处来?”
汪采薇在云筏上言了自家身份,那长老听了,神情立时变得恭敬许多,道:“原来是汪真人法驾到此,且请稍候,小道这就命人入内通禀。”
他回头嘱咐了几句,立时飞出一弟子往山门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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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表面上虽是客气,却不敢冒然开了禁坛,他为人谨慎,因魔宗常有变幻形貌之法,是以也怕她是魔宗伪扮。
汪采薇知晓对方心下顾忌,她将心比心,倒也能体谅此举。
韩佐成此刻正在堂上与言惜月商议门中之事,这十多年来,他一直在昭幽天池用心苦修,功行也是精进不少,本是打算修至元婴境后才行出关,不过魔穴现世之期愈发临近。血魄宗也是动作频频,因碧羽轩所需镇守的法坛着实不少,应付起来很是吃紧,故他思考之下,还回了此处帮衬自家夫人。
正说话时,却听得外间进来禀告。言汪采薇到了门前,他不禁一怔,随即喜道:“三师姐怎得到此?”
他站了起来,道:“夫人,三师姐难得来此,且随我一起出迎。”
言惜月道:“当得如此。”她迟疑了一下,问:“不如把小弟一同唤上?”
韩佐成点点头。
言惜月轻轻松了一口气,命人把言晓阳唤了出来,三人开了山门大阵。一同迎至门外。
韩佐成一至外间,见了汪采薇,急着上前施礼。
他这位师姐平日虽不亲近,但修道以来,对方却向来照拂他,主持昭幽天池后,还时不时命人送来一些丹药宝材,他心下也很是感激。
汪采薇看他几眼。欣慰道:“师弟回去,看来也未曾松懈了修持之功。”
韩佐成惭愧道:“小弟以往是荒疏了功行。现已醒悟,修道之人,不求能得大道,却亦不可一味沉湎于吟风弄月之中。”
汪采薇听了不觉更是高兴,道:“师弟知晓就好,你若能再进一步。恩师他老人家知晓了,想也宽慰。”
韩佐成连声称是。
在外寒暄几句之后,众人就将她迎入府中。
到了堂上坐定,言惜月先是上来一揖,歉然道:“师姐。小妹这里先陪个不是了。近来门中弟子稀少,守御山门之力不足,小妹曾严令不得门中之命,不可私下开了禁制,故此那位长老才这般谨慎,非是不敬师姐,请师姐勿怪。”
汪采薇本来就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柔声道:“言师妹言重了,我亦知你等不易,怎会怪罪?”
言晓阳忽然插口道:“陈真人多次从我碧羽轩调去人手,去驻守各方法坛,门下有七成弟子俱在外间,连守御山门都是捉襟见肘,汪真人,不知可否在陈真人面前宽言几句?”
汪采薇讶道:“有这等事?”
言惜月以严厉眼神看了言晓阳一眼,制止他再说说话,随后才道:“师姐休听我这小弟胡说八道,陈真人处事还算公道,虽多了不少镇守之地,但皆不是什么要害之处,至今为止,也无一名长老身陨。”
溟沧派此时在北地布置的法坛禁阵,界域比张衍那时候大了数倍不止,故所需人手也是更多。
陈太平故去之后,陈枫也无法从世家之中抽调去太多人手,要维系这等局面,只能自小派小宗之中想办法。好在他也知晓碧羽轩与昭幽天池有所牵扯,并不太过为难。
言晓阳却很是不服,道:“阿姐,眼下还未到魔穴真正现世之时,此你还不知道厉害,一旦到了时候,可便很难这般再轻松应付了,万万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言惜月摇头道:“看在你姐夫的面上,陈真人对我已很是宽忍,与几家同道比起来,已是好上太多,不可再贪心不足。”
言晓阳嗤笑一声,“姐夫脸面?”
他语中颇为不屑之意,要在平日,保不准还要冷嘲热讽几句,只是看到汪采薇目光投来,意识到失言,微微把目光避开。
言惜月瞪了他一眼,韩佐成则默然不言。
汪采薇看在眼中,轻轻蹙眉。
场中气氛一时有些僵。
言惜月心里对埋怨言晓阳埋怨几句,哎了一声,出声道:“师姐难得来此,不如小住几日?”
汪采薇本无意久留,但是看了看韩佐成,沉吟一下,还是点头应下。
到了第二日,韩佐成夫妇二人在后山宴请汪采薇,这里满山梨花,如冰雪琼羽,满鼻芬香,时不时有彩禽艳鸟奔逐其中,景色极美。
汪采薇微笑道:“听闻师弟设了一处百灵苑,内中豢养的多是天下珍奇小兽,不如领师姐我前去看看如何?”
韩佐成欣然道:“师姐有命,自当奉从。”
言氏兄妹知她师姐弟有话要说,也就未曾跟来。
汪采薇随韩佐成走了一遭,出来之后,言道:“师弟,师姐此次出来,是奉恩师之令去往外派有事,不能在你这处久留了,这便要离去了。”
韩佐成一讶,有心挽留,但想到其身负师命,他也不好再多言,忙道:“那小弟把惜月姐弟唤来送别师姐。”
汪采薇轻轻摇头,道:“不必唤他们。”随即正视他道:“师弟,师姐说你一句,魔穴之争,你不必太过插手其中,提升自身功行才是正事,虽我辈修道人不必太过在意旁人之言,但若自身根底浅薄,一味忍让,非是谦逊,只嫌气弱无能,唯得凌云绝顶,览众皆小,方是超迈淡泊。”
韩佐成细细咀嚼她话中之意,先是赧然,随后隐有所悟,便深深一揖,道:“小弟受教了。”
汪采薇把声音放柔几分,道:“稍候师姐会修书一封去往陈真人处,言述你等不易,如此你也好多些时日修行,若回得昭幽天池,与同门一处修道,那是最好不过。”
韩佐成想了一想,摇头道:“还是罢了吧,陈真人曾宴请小弟几回,听他言语,操持大局,也极是不易……”
汪采薇淡淡道:“陈真人可以照拂得世家弟子,莫非就照拂不得我昭幽一脉么?”
韩佐成道:“这……”
汪采薇道:“此事你听师姐的便是了。”
韩佐成觉得这位师姐原来待人温和柔婉,可自主持昭幽天池之后,性子之中,好似又多了几果决,不禁让他有些心生敬畏,只得诺诺应下。
汪采薇果然不再见言氏姐妹,与他道别之后,就乘起云筏,自碧羽轩中出来,又走了两日,忽见天光一黯,四下震动,有沉闷响声回响在天地之内,她察觉有异,猛然收住云筏,见河水翻腾,无数山石自山坡滚落下来。
往前一望,就见西南方向有一道灵光在冲上天穹。
这等场景她以前也曾见过,正是魔穴出世之象,只是前回是二真三假五穴同现,故惊天动地,此回气势却是相对小了许多。
她深深望了几眼后,在云上写了几封飞书,发回山门,就又收束心神,不疾不徐往还真观方向驰行。
与此同时,故聪山大摩派中,掌门付勉也同样察觉到灵穴大开,知晓是出动之时,便就领了门下众修出来,由地壑通道,往魔穴所在之处而来。
到了半途上,与冥泉宗长老司马权所带一行人回合,又行得十来日,就至盘浚峡前。
此地两面带山,山脊由西向东延伸扩展,如人怀臂待抱,又是万里方圆内地势最高之在,而峡谷之下过去一条英水,所经支流连接上百处阵盘,此刻灵穴现世,又恰恰将其所在之地涵入进去小半,是以要争灵穴,此处必得设法破去。
司马权道:“本座去此峡南麓佯攻,你等见我声势起来,就立刻全力发动,勿要在一个时辰之内破去山上法坛。”
付勉一惊,道:“司马长老不与我等同去么?”
司马权道:“你我两路,正可一虚一实,互为奇正,再则你等有那三头千载真魔,当不难打破此处,”说到这里,他忽然眼神一厉,上下看了看他,道:“怎么,莫非你未曾带了出来么?”
付勉慌忙拱手,道:“上宗之命,小宗哪敢违逆,三具真魔,已全数带来了。”
司马权语气放缓道:“如此便好,切记莫要误事,攻破这处法坛后,门中不吝褒奖,不然……呵呵,其中利害,付掌门当是分得清楚,不用本座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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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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