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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节

黑色的棺材。

难道我们这段时间运送到地下室的,一直都是棺材?

这些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尸体?

我也不是没见过尸体,但一想到这一茬,还是觉得心里毛森森的,原来以前自己大半夜赶路运送的东西,都是死人,我在车前面坐着,后面齐齐的码着死人棺材,怎么想怎么瘆人。

但我知道,这东西既然是被密封起来,肯定是不希望我们知道的,因此我将棺材重新推上了车,再次运送到基地,装作毫不知情。

从那以后,陆陆续续又运送了好几趟。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另一个任务,连队调用来了一辆解放大卡车让我运东西,这次不止我一个人,同行的还有秃子和十几个带枪的同志。那些依旧包裹着雨布的棺材被抬上了大卡车,足足有三十具之多,而我们这次运送的目的地,却是往基地的后方而去。

那是草场更深处的位置,没有路,小车进不去,也只有这种大卡车才能往里开,技术不好的驾驶员来了,很容易出事。

这也难怪他们会找我了,我十九岁入伍,二十岁搞运输,至今已经四年了,技术那是没话说的。

随我们同行的,还有辆小车,上面只有驾驶员,其余的地方是空的,也不知是用来干嘛的。

汽车往前艰难的开了半个小时左右,秃子说到地儿了,紧接着,让那十几个战士将东西卸下了车,却并不让我动。须臾,车空了。秃子让我自己开着大卡车回去,至于那辆小车,到时候会负责送剩下的人。

我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不是我有资格知道的,所以我自己开着大解放回了基地。

快要天黑时,那辆小车载着所有人回来了,至于那些棺材,自然是不见了踪影。

我心中很疑惑,也不知道那些棺材是怎么处理的。

后来没两天,我看见了阿彪,阿彪全名叫林彪,是我来到这个基地以后才认识的,当天押运的人当中就有他。他是个胆子很大的人,比较横,但我观察了两天,发现阿彪自从那次押运回来之后就很不对劲,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往基地外面看,似乎在看什么东西。我无意间在背后拍了他一把,本来是想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事了,但他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只见他猛地抱头,吓的一下子窜到了墙角的位置。

看清是我之后,阿彪的神情也很尴尬,又带着愤怒,说我没事儿吓他干什么。我觉得冤枉,就拍你一下,至于这么夸张吗?难道阿彪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我瞅着四下里无人,便问阿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出了事可别憋着,大家都是同志战友,总会给你想想办法。阿彪不肯多说,只是脸色很古怪,转身就走,但走了没两步,他又退回来,对我说:“如果有机会离开这个基地,你就争取赶紧离开,这地方……这地方会要人命的,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你好自为之吧。”

这话让我心里直敲警钟:他这是什么意思?我立刻道:“咱们当兵,又不是在公司里上班,哪能想辞职就辞职。”看了看周围无人,我压低声音道:“我也瞧出不对劲了,但咱们是军人,就是想离开也没辙,离开了就是逃兵。你要真为我好,就告诉我是咋回事,我也好有个准备。”

阿彪听我这么一说,却并不买账,摇了摇头就走了。接下来每隔几天,我都会押运一次,每次押运的东西差不多,数量也差不多,依旧是将东西卸在那个老地方,然后我自己开着大解放先回基地。

基地里的运送司机有好几个,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不正常,那几个都是老兵油子,在部队十多年了,嘴上滑的很,交谈中什么口风也露不出来。

变故就发生在不久前。

司机里被我们称为老徐的一个人,去外面做任务,这次不是运送物资,也不是运送棺材,但究竟是运什么,老徐却是讳莫如深,我们其余人也说不清其中的门道。

但老徐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他失踪了。

当天,所有人都出去找了,但这片草场的面积实在太大,快要入夜的时候,我们还是按照部队入夜不在外、不开灯的规定回到了基地里。当天晚上人心浮动,整个基地里弥漫着一种高压,这种压力,来自于所有人的未知。

至少我们大部分来这里的人,是不知道这个基地的底细的。我们不知道它的用途,不知道在这里驻扎的意义,也不知道运送来运送去的是什么东西,我们不明白电网是用来防御什么东西的,也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晚上不能见光。

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团巨大的迷雾,将包括我在内所有不知情的人,逼迫的很压抑。

在野外寻找司机的时候,我和阿彪无意间碰头,由于是分散式的搜索,因此周围就我们两个人。这时,阿彪忽然叫住我,说:“跑吧。”

我说:“跑?”

阿彪点头,道:“我觉得就在这两天就会出事。”

我心里有些火,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说清楚一些,你到底想隐瞒什么?”

阿彪咽了咽口水,说:“你知道那天你走之后,我们看到了什么吗?”

他接着道:“一个大洞。”

有一个长满了草的大洞,直径约莫在十米左右,雨水和泥土顺着洞沉积,使得洞里洞外长满了草。

秃子让所有人拆开包装,这时,押运的士兵们才知道,自己运送的是棺材。紧接着,秃子又观察了一阵,也不知在看什么,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忽然说道:“有动静了。”事实上,阿彪除了风声,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

然后,秃子下命令把这些棺材全部推到洞里。

阿彪等人一切以服从命令为主,他们将棺材推了下去。一具具厚重的棺木,顺着洞口往下滚,将下方茂密的杂草全部压扁了,漆黑的身体在滚动中,棺材盖子也被摔开了,从棺材里滚出了一具用白布缠起来的尸体。

尸体伴随着这股翻滚的力道被摔出了棺材,就在它飞出去的瞬间,一个黑色的东西从草里伸了出来,猛地拽住了飞出的尸体。

那是一只人手,确切的说,是一只非常长,但又非常细的人手。那只手实在是语言不能形容的诡异,表面干黑油腻腻的,长长的从草丛里伸出来,那恐怖劲儿别提了。

紧接着,尸体被拉入了草丛深处,众人猛然听到,从长满杂草的洞里,传来了一阵咔呲咔呲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骨头。

难道,那东西,在吃尸体?

这时,秃子看了看天色,下令撤退,剩下的棺材就摆在洞口边上。回来之后,阿彪一直想着那洞里的东西,总觉得像人,又不是人。

原来这个基地里,一直都藏了很多尸体。

这些尸体是哪儿来的?它们有什么用途?大坑里的东西又什么?

被这些问题折磨了几天后,第二次押送任务开始了,到达地方的时候,众人发现,上一次放在洞口的棺材,盖子已经全部被打开了,而里面的尸体则不翼而飞,确切的来说,是只剩下了一些嚼碎的肉渣和白布。

☆、第十二章

诱敌

看到这儿,戴帽子的光头出声道:“那洞里藏着的是什么东西?这些人把棺材往那个大洞里扔,是想干什么?”独眼龙接话道:“鬼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不过这写遗书的小子,废话也太多了,这长长的一篇,他这是写遗书还是写小说呢?如果不是尸体摆在这儿,我真怀疑是在扯淡。”

文敏摇了摇头,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就是一个人在临死前,记忆会变得特别清晰,所以他才能记住每一个细节。我想,这个人在绝境中会写下这些东西,应该是相当痛苦的。”

我看着上面一个个力透纸背的字迹,心说能不痛苦么?如果我是他,被困在里面等死,又清楚的知道没有逃生的机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在荒野里,恐怕我要连自己的内裤是什么颜色都记录下来!

这大概是一个人,曾经活在世上最后的证明了。

独眼龙摸了摸鼻子,剩下的一只眼睛里闪着精光,说:“这车门可以从里面打开,但他却把自己活活的给困死其中,想必是当时车外有什么很恐怖的东西,而且是比死亡还要恐怖的东西。”他阴森森的调子,让处于冬日下的众人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比死亡更恐怖的会是什么?那个大洞里的东西?

我们接着往下看。

阿彪第二次看到棺材里的肉渣时,疑惑不已,他想,难道是洞里的东西爬出来把这些棺材中的尸体给吃了?但这个疑问谁也没办法解开,第二次,众人照旧按照之前的模样,将棺材先推下去两个,剩下的摆在旁边。

如此好几次,久而久之,那大洞的周围,就围了好几圈空棺。

这件事情,被下令严格保密,阿彪他们不敢对任何人说起。然而,和秃子那帮人接触的时间多了,阿彪听着他们偶尔冒出来的只言片语,最后凭借自己的推测,得到了一个惊人的内幕。

歼灭01自卫队。

01据说是某个古文明遗留下的怪物,秃子那伙人中,曾经提起过什么埃及金字塔里的诡异黑猫,而那个怪物,就跟那个黑猫的性质差不多。

自卫队的目标,是要消灭01,至于消灭的理由,则没人知道,反正是上面下的命令,上面怎么说,下面怎么做。具体原因,阿彪没有推测出来。只听秃子那帮人商量,要等样本,然后送出去,得到结果之后,才能将东西给投放进去。

一直以来投放棺材和尸体的行为,其实就是采集样本的行为,这个过程中,十几个押运的同志,都是背过身在外巡视,至于秃子那帮人做了什么,就谁也不清楚。

而这次消失的那个司机,运送回来的东西,就是整个基地两年来等待的东西。

但现在,那个司机失踪了。

阿彪对我说:“他们计划的日子就是这两天,其实,从昨天开始,01就已经开始活动了,但现在东西丢失,而且部队没有撤离的迹象……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要不,咱们一起……”我知道阿彪的意思,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他估计是没有一个人逃跑的胆子,所以要拽上我一起。

怪我死心眼,当时满脑子想到都是不能当逃兵,逃兵是犯罪,就这么跑了,以后还要不要生活了?我拒绝了阿彪,后来司机的踪影还是没找到,再加上要入夜,便回了基地,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

半夜时分,一向宁静的草场,忽然传来了一阵刺破人耳膜的声响。

是电网启动时发出的警报声,声音十分尖锐。

正处于深度睡眠的众人忽然被这阵声音穿脑,那种感觉很难受,警报声中,还有一种更为恐怖的声音,像是喘气声,非常非常巨大的喘气声,似乎在我们基地的上方,有一颗巨大的脑袋在对着我们喘气。

那种声音诡异的让人头皮发麻,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穿上衣服,并且拿起了武器,跑到基地外面时,只看到上方的电网,整个儿都亮了起来。

这种电网在触发时,只有相接处的地方才会出现肉眼可见的电光,而现在,我们基地上方的整个电网都亮起来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一个巨大到覆盖整个基地的东西正在我们的头上!

基地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外面,巨大的电光,将众人的脸上都照射的一片惨白,透过这些光,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人’,它趴在电网上,占据了半个基地,身上不知道长了多少手,如同章鱼一样,覆盖着整个电网,刹那间,我想起了阿彪的形容,立刻意识到,这个东西就是基地要对付的01。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有很大一部分人,都被吓的双腿发软,很快,连队开始下令攻击,电网的电量,使得基地的其它电源全部停止了供应。由于这里实在太偏远,所以基地的电缆来的很艰难,供应程度也有限,电网最多可以持续十分钟,十分钟后,它就是一张废铁网。

那个东西体会到电网的厉害,爬了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它没有死,因为它爬在我们上方时,没有一点痛苦的迹象,或许,这个电网并没有带给它太大的打击。

周围安静了下来,基地里的灯在强烈的电流冲击下亮了起来,有些更直接爆裂了。连队和秃子那帮人让所有人紧急待命,他们则进入了基地里,不知在商议什么,大约二十分钟后,命令下达了。

所有人分成两拨,一拨撤退,一波迎战。

我是野战队出身的,连带着阿彪,我们被下命进行迎战任务,所有人上了车,阿彪很机灵,由于当时的情况紧急,因此我们和另一个战友阿巴上了吉普。

阿彪打的算盘是,一但不对劲,就跑。

他说那东西电都不怕,我们的枪顶什么用?让我们这队人迎战,另一队人撤离,但撤离的都是些什么人?秃子那帮人,全在撤离的范围内!这是摆明了让我们去诱敌,让我们去送死!

可不管历史怎么变,军令如山这句话始终没有变过,我们即便知道又能怎么样?拿着枪反抗吗?无奈之下,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我们这伙儿诱敌的人率先冲了出去。

刚出去时,外面黑暗一片,没看到那个大家伙,我们这些车子,在黑茫茫的草原上,就像一只只甲壳虫一样。然而,没等甲壳虫飞起来,一个巨大的东西就朝我们罩了过来!

原来,那玩意儿一直趴在草丛里!

霎时间,枪声四起,一瞬间便有两辆车,直接被那东西的长手给掀翻。

这该有多大的力量!

我们按照原计划诱敌,车子一路朝里行驶,跑了没几下,阿彪怒骂:“干他娘,这不是大解放,这车根本不适合在草地里,咱们再往里跑就是个死!逃命吧!”这次,阿彪没有再征求我们的意见,一打方向盘,调转了车头。与此同时,他机灵的关闭了车灯。

所有人都清楚,开灯只会成为一种致命的吸引。

即便有很多车在逃命,但却没有一盏灯是开着的,四下里一片漆黑,我们只能凭借着记忆行驶。黑暗中,其余人的状况我们是看不到了,耳边只能听到阵阵惨叫以及激烈的枪声,很快,枪声也止息了,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那东西似乎朝我们过来了。

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静,我感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阿巴是个少数民族,他剧烈的喘息着,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片刻后,他忽然打开了车门,说了一句:“你们走。”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忽然跳下了车,滚入了草丛里。

阿彪没有停,我转头一看,草丛里忽然亮起了光。

是阿巴打开了手电筒,并且这个光,也在移动,他在朝着我们相反的位置跑。

刹那间我清醒过来,他是在给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有种想下跪的冲动。

阿巴的光芒离我们越来越远,忽然,如同一盏被掐灭的烛火,猛的没影儿了,黑暗中,只余下一声惨叫。

我知道,阿巴永远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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