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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覆灭(上)

公羊先生甫一出现,不论是不论是青衣还是盼夏,甚至是阮弗身后的无琴,警惕都升了一层。

盼夏与青衣不动声色地退后,护在阮弗的左右两边,皆是神色凝重,青衣手中的青剑,已经染血,而盼夏手中的长鞭,因为割下了那将军的头颅,此时此刻,同样沾了鲜血。

两人分别护在阮弗的左右,于黑夜之中,在火光映照之下,如同两个修罗一般。

公羊先生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住脚步,原先躁动不安的士兵因为阮弗视线的转移,以及她面上微变的神色,不知是受到了什么感染,竟然都渐渐停了下来,晋王府前的氛围,不过眨眼之间,已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经由躁乱变成了这会儿的微妙难言。

阮弗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看着不远处站在夜色中的那人,“公羊先生,倒是许久不久。”

公羊先生似乎是笑了一声,手中一把短笛,轻轻敲击在手掌之中,他身上披了一件带着帽子的大氅,整个人的身形包裹在黑色的大氅之中,灰白的头发披散在后,胡须垂至胸口,带着一股江湖人一般的闲散,与上一年与阮弗相见,已经有了更多变化。

“晋王妃,别来无恙?”他客气地开口,声音平静。

“拜公羊先生所赐,本妃这一年来,可时时刻刻苦恼于贵族带来的麻烦。”阮弗声音微冷。

公羊先生似乎是笑了一声,“能让晋王妃这般玲珑的人感到苦恼,倒也算是老夫手下这些个小东西的福气。”

他说着,脚步悠闲地走上前几步,好似一点也不害怕一般,而他的脚步刚动,晋王府中,便闪出十几个灰衣人的身影,将公羊先生和他身边的四个黑衣男子全部包围了起来,面带警惕地看着他们。

阮弗微微抿唇,眯了眯眼,这种时候,这位公羊先生会在永嘉阮弗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她和玉无玦明明暗暗着人查探过之后,除了知道这位公羊先生在永嘉城中留下过痕迹之外,却始终未见其人,更别说能查到他自己真实的踪迹了。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以他驭蛊的能力,在高车族中的地位必定是非同凡响,今日的行动,这位公羊先生最好的用处,难道不是出现在皇宫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脑海之中,百般思虑翻腾而过。

对于围在自己周围的晋王府暗卫,公羊先生也不以为意,脚步停了下来,他扫了一眼周围的晋王府暗卫,悠然开口道,“王妃想必在好奇,老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纵然阮弗有百般忌讳,但是,如今再见公羊先生,与上一年所见的感觉,已有一种明显的不太相同的感觉。

人的双眼,若能犀利都一定的程度,便可从一人周身气质的变化,甚至面目表情的转变之中明白这个人身上的改变。

即便这位公羊先生如今什么也没有做,阮弗却是知道,一年不见,他在运用蛊虫能力上,必定已经是有了极大的突破。

阮弗挑了挑眉,也不着急,公羊先生不出现在宫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她稍稍细想,便大约猜到,公羊先生会出现在这里,因了她或者玉无玦的原因居多,不管他知不知道玉无玦在宫中,出现在晋王府的目的,都是为他们或者为她而来,而他最后,只怕还是会出现在宫中,既然如此……

阮弗眯了眯眼,若是药王谷主真的承了她的邀请来永嘉的话,今夜也应当出现了,只是,直到现在,她不仅得不到药王谷主的消息,也并不知道药王谷主到底答不答应她的要求来永嘉,为今之计,只要先拖着这位公羊先生,也给玉无玦更多的机会和时间了,若是药王谷主来了的话……

因此,她静静站在不远处,隔着人群看向公羊先生,“愿闻其详。”

公羊先生好像知道阮弗在想什么一般,好似知道阮弗有意在拖延时间一般,“以晋王妃的才智,能说出愿闻其详一词,倒让老夫惊讶不已。”

阮弗淡淡点头,“人非神圣,岂能先天便知未曾发生的事情,能猜透别人的想法?如今永嘉城内境况究竟如何,公羊先生与本妃心中皆是清楚的,本妃能想到的,大约也只是,公羊先生觉得,此时出现在晋王府比出现在皇宫更合适罢了。”

“哈哈哈哈……”公羊先生朗声一笑,“出现在晋王府比在皇宫更为合适?不愧是晋王妃!老夫也不妨告诉晋王妃,老夫此前,并不打算来晋王府,只是,在宫门之外,老夫有幸看到了晋王殿下,方知道,如今的情况,布局之人,并非是我等族人,其中,晋王殿下的手笔,只怕还要更多,既然如此,老夫便想着来看看,晋王府上如何了,倒是没有想到,原以为王妃不当在府上才是,不想,竟然被老夫撞见了这一幕。”

阮弗微微抿唇,却听得公羊先生继续道,“晋王妃不妨猜猜,老夫看见了什么?”

阮弗眸中微动,但面上还是维持这冷静的神色,只是看着公羊先生,并不言语。

公羊先生笑了一声,“朱雀门外,千军万马,纵然晋王殿下这段时间受伤之事只是一个幌子,但是,老夫却不敢真的相信晋王殿下当真是什么事情也没有,朱雀门的千军万马,宫门之内还有王妃未曾知晓的状况,老夫倒是想要看看,今夜的局,晋王和晋王妃想要如何破开。”

阮弗眯了眯眼,“突云营之前,公羊先生便这般毫不掩饰,看来已经是有恃无恐了?”

公羊先生嗤笑了一声,不以为意。

而围在晋王府周围的突云营士兵们这时候也从阮弗与这个他们并不知道是何人的老头儿的对话中,隐约明白了什么东西,越发显得躁动不安。

阮弗嗤笑了一声,道,“即便今夜成事又如何,高车族现在已经被百姓抵触,突云营甚至是打着防范高车族的旗号进城的,若是最后知道了策划今夜之事,将突云营当成枪使唤的是高车族,即便高车族成事了,又能如何?公羊先生莫不真的相信成王败寇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百姓皆是愚昧之人?百官皆是软骨之辈?甘愿低下头颅为你们所用?”

“国若无主,大厦将覆,若是辰国只剩下唯一的血脉来继承九五之尊之位,即便不愿意,又能如何?除非,晋王妃觉得,辰国学子,愿意成为亡国之奴?读书人的心思,确然难猜,但读书人却也是个死心思,辰国国号不变,改变的不过只是上层的统治者,庙堂与江湖,本来就相距万里,谁会在乎坐在高位上的是何人,即便在乎,王妃可见,如今百姓纷纷闭户不出,谁人知晓,今夜宫门之内,朝夕变迭,又是谁主的局?”公羊先生悠然道。

阮弗却忽然心中一沉,围在晋王府外边的士兵们见此,群龙无首之人,看看阮弗,又看看这位公羊先生,竟都没哟任何动作。

公羊先生扫了一眼这些人,道,“至于突云营的性命,全系在今夜的双方身上,是肃王殿下,还是晋王殿下,只看谁能赢了今夜的局,不过……即便晋王才智无双,算无遗策,乃至武功可谓天下翘首,神功至上,王妃也当值一力降十会之理。遇上我高车族的蛊毒,一时半会,晋王只能束手无策,待晋王不被束缚的时候,今夜的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公羊先生这么一说,周围的突云营之人便躁动不安起来。

盼夏见此,她是个急脾气的人,忍不住呵声道,“危言耸听,辰国士兵何时成了高车族的走狗,如今你们被人拿着当枪使唤,还执迷不悟犯上作乱当真要听着老头的话,绞杀晋王府不成?”

这些士兵只是一般的士兵,听从的都是发号施令,脑海之中被灌输的是忠君听令的思想,遵从的是手拿兵符的人的话,只听得盼夏继续呵斥声道,“听从晋王妃之令,皇家对突云营今夜作乱之事,网开一面,拿下高车族,戴罪立功!”

她话音刚刚落下,那边的公羊先生便趁着脸扫过来一眼,“多管闲事的丫头!”

声音虽是轻,但却带了某些危险之意。

果然公羊先生话音刚落下,猛地什么东西便我那个盼夏的方向射扫过来。

阮弗沉声,“盼夏小心!”

盼夏自是早已反应过来,东西尚未近身染血的长鞭一扫,那东西已在尚未近身的时候被她在空中劈成了两半,落在府上,赫然便是一只有婴儿小指般大小的蛊虫。

恶心至极。

盼夏只扫了一眼,便已被那东西惹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果然是个手脚利落的丫头!”

公羊先生说着,语气已经变了几分,原先围在他周边的晋王府的暗卫见此,也立刻围攻了上去。

围着公羊先生的暗卫足足有十多个人,但是,公羊先生周围的四个黑衣人,武力却是超出了这些暗卫,几乎能够以一当十。

原本围着晋王府的突云营兵马,此时已在双方的夹击之中乱了阵脚。

盼夏呵斥一声,“突云营既是奉命进城防范高车族,如今这老头是高车族的头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没有将军的命令,不知上方的结局,突云营的士兵却仍旧记得进城的初衷是得了将军因为高车族作乱而进宫护驾的命令,当即也不再犹豫,纷纷反应了过来,往那四个黑衣人而去。

而自暗卫出手之后,公羊先生却并没有被围攻的窘迫和危机之感,反倒是暗中被那四个如同木偶一般却功力深不可测的人护着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他见着突云营的人已经反水,冷笑一声,手中的短笛放在唇边,一阵悠扬的笛音在黑夜之中响起。

笛音响起的瞬间,四面八方,从黑夜之中出现许多如同那四个黑衣人一般的人。

他们明明动作迟缓,甚至到了凝滞的地步,面无表情,形同木偶一般被人操控,但是,对于这许多人,却个个身手不凡,刀剑加身而不倒。

阮弗瞳孔一缩,青衣已经挡在她的身前护送着退后了几步。

而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混乱的声音之中,马蹄的声音在晋王府府门前的街头响起,其中一人策马在上,一边大声呵斥,“突云营听令,撤离晋王府,突云营听令,撤离晋王府!”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黑夜中阮弗的看不清那人的容颜,而那快马毫无阻碍地出现穿过形同木偶的黑衣人出现在突云营士兵的身后,“突云营听令,撤离晋王府,进宫护驾!”

阮弗瞳孔一缩,对上那人,那人对着她轻蔑一笑,站在阮弗身后的无琴见此,猛地朝着那人而去,但那人却是个功夫不俗之人,双脚一蹬,竟然错开了,无琴冷声道,“禄绍!”

此人乃是突云营十将之一。

禄绍唇角划过一抹冷笑,大声道,“公羊先生!”

他一出声,身后几多个形同木偶的黑衣人便齐齐朝着无琴发难,缠住了无琴。

禄绍重新回到马上,手中高举令牌,“撤离晋王府!”

一声令下,原本围在济王府周围的突云营士兵竟纷纷撤退而去。

青衣和盼夏不敢离开阮弗半步,甚至不能去对那禄绍如何。

阮弗脸色黑沉,“没想到,禄将军原来也是高车族之人。”

“晋王妃,突云营为护驾入宫,保护王妃之事无能为力,见谅了!”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却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突云营快速撤离,晋王府便只剩下暗卫和护卫还能抵抗。

公羊先生很满意这样的结局,悠扬的笛声轻轻变了调子,府门前的厮杀,浓重的血腥味,终于让阮弗升起诸多不适之感。

她脸色变得微微青白。

公羊先生的笛音终于停下,但是,无数分明是被蛊虫控制的黑衣人却仍旧在与晋王府的暗卫和护卫搏斗。

刚刚禄绍所传的进宫护驾之言,只是想把这部分突云营调离晋王府,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至于宫中的情况究竟如何,她此时并不知道。

公羊先生终于朝着阮弗走过来,晋王府的护卫和暗卫们即便想要保护阮弗,可是被那些被蛊虫控制的黑衣人缠住了,也是有心无力。

阮弗面上却始终保持着镇定之色,公羊先生道,“老夫不入宫,能得王妃与晋王殿下交换一些东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或许,还是事半功倍,老夫听闻,晋王与晋王妃鹣鲽情深,就不知,辰国的江山、陛下与晋王妃之间,到底孰轻孰重,对了……以及……”

她双目扫向阮弗的腹部,“以及晋王妃腹中的孩儿……”

阮弗瞳孔猛的一缩,脸上维持的镇定终于出现了皲裂。

公羊先生似乎很是得意于自己这一番话,青衣和盼夏也终于脸色发沉。

“你以为本妃能让你用于去威胁王爷?”阮弗沉声道。

“晋王看重王妃,老夫相信晋王殿下。”

府门前的厮杀仍在继续,那些被蛊虫控制的人完全掌控了局势,青衣和盼夏见此,已将阮弗挡在了身后,公羊先生距离阮弗还有几部之遥远,见此,唇角只是冷笑一声,笛音再次响起,阮弗只听得一阵嗡嗡的声音,便见四边飞来了许多东西,如一年前那一夜,她被公羊先生带走,而公羊先生利用蛊虫在院中布局挡住了玉无玦等人一般。

她脸色微变,只见之着数不清的蛊虫往自己而来,青衣和盼夏挥鞭弄剑,却也斗不过这些小东西。

被黑衣人缠住的无琴见此,脸色微变,手中狠厉,手中一把长刀,加以浑厚的内力,将其中一个黑衣人拦腰劈成了两半,正要往阮弗这边飞奔而来,却又被其余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府门之中,萧风终于匆匆而来,“王妃!”

他脸色大变,迎上去与盼夏一道对付那些东西。

公羊先生志得意满。

阮弗虽是脸色已变,但是,却因为临渊送地手环而将那些蛊虫与自己隔绝开来,一时之间并没有被波及,无数的蛊虫离她皆是远远的。

公羊先生眼色一使,便有人接着往阮弗而来。

而因为公羊先生竟然能看出自己已经怀了身孕,阮弗便多了一些忌惮,她知道,公羊先生想要用自己威胁玉无玦,而一个活着的自己,才是最好的人质,一时之间,公羊先生不会伤她,但是腹中的孩儿,他未必会手下留情,何况,她还不想被拿去威胁玉无玦。

公羊先生冷笑一声,“晋王妃,事已至此,成败已定,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成败便未定,公羊先生言之尚早!”

“是么?”

阮弗眯眼道,“公羊先生驭蛊能力非常,想必先生能做到这般,定是将蛊虫养在了自己的身上,百般了然于心,若是先生的性命都没有了,想必这些脏东西,也用不了了,更遑论永嘉城中许多赖以为生的脏东西!”

公羊先生闻言,冷笑一声道,“晋王妃果然是通透之人。”

“不过……晋王妃想要杀了老夫,也要看看王妃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千年之蛊,就在老夫的身上,若是只要老夫还有一丝气息,还有一滴血肉,便足以将这蛊养成,若非灰飞烟灭,千年之蛊,又怎么称为千年之蛊!”

“多谢公羊先生解惑!”阮弗冷笑道,而后对着半空大喊一声,“药谷主,既然已经来了,还请现身!”

她声音一出,公羊先生脸色便一变,猛地朝着周围看去,阮弗却手指灵活,袖中的贯虹弩被她从袖中拿出来,就在一眨眼的时间之内,就在转瞬之间,贯虹弩对准公羊先生,弩箭激射击出去!

而也就是在眨眼的时间之内,原本被黑衣人缠着的无琴终于得以抽身,几乎也是在阮弗的弩箭激射出去的时候,掌风朝着公羊先生的门面而来。

但公羊先生却也并非是轻易被杀之人,阮弗弩箭激射而出的同时,公羊先生身边也同样有黑衣人斩断弩箭,直接朝着阮弗而来。

无琴并无三头六部,阮弗一击失败,再来已是没有可能。

而另一个黑衣人也挡住了朝着公羊先生门面的掌风,重新与无琴缠斗在一起。

眼看阮弗就要落入那黑衣人的手中,青衣盼夏等人焦急不已却无能为力。

猛然的,就在青衣和盼夏想要与黑衣人鱼死网破也护住阮弗的时候,空中却传来了声如洪钟之音,“公羊老头!”

这声音对于公羊先生而言,实在是太过熟悉,他那一瞬间被阮弗欺骗放下的不安竟然在还没有完全放下的时候又重新升起。

“咻咻——”

半空之中传来什么东西激射而出的声音,原本抓向阮弗的黑衣人被半空中激射出来的东西击中,木偶一般没有神情的脸上,好像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眼眸微动,脸色也终于有了变化,但却齐齐倒在了地上。

公羊先生顾不上阮弗,后退几步,咬牙道,“药王谷主!”

可他视线猛地逡巡,却一时并看不到所谓药王谷主的人影。

半空的传来朗声大笑之音,一个穿戴灰衣,以木簪簪发,神色威严、年过半百的老头快速降落在阮弗的身后。

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夜空中划过几抹亮光,药王谷主宽广的袖中飞射出根根银针,朝着公羊先生而去。

但银针飞出的瞬间,公羊先生周身却也突然出现许多蛊虫,阮弗只听得见银针刺入物体的声音,眨眼之间,便见公羊先生的脚下出现了许多蛊虫的尸体。

青衣和盼夏见到药王谷主,皆是大喜,“药谷主!”

药王谷主却目不斜视,虽是站在阮弗的身边,但双目却是看着公羊先生,冷声道,“看来,这段时间,你便是专门研究如何用活人在做这等事情,将蛊虫放在人的身上为你所控!”

公羊先生显然与药王谷主是死敌,见到药王谷主,神色也不似在阮弗跟前一般轻松和悠然,阮弗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公羊先生的警惕已经升到顶点。

可他还是冷笑出声,“药王谷不问世事,怎么,如今,竟成了晋王府的人了么?”

这等挑衅,药王谷主自然是不会接下,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晋王府门前的厮杀,冷声道,“刺这些人腋下,掌心,耳后,头顶,破蛊!”

他一出声,公羊先生便脸色大惊,晋王府的暗卫闻言,尝试攻击这些位置,一招得手,便见先前即便刺中心脏也仍旧还能坚持长时间屹立不倒的人竟然就此倒在地上。

药王谷主一出现,指挥了先前不得其法的人,这场人与蛊之间的厮杀,便变了方向。

公羊先生见此,脸色一变之下,手中短笛放在口中,重新吹出一曲刺耳的笛声,四面八方,忽然涌现许多蛊虫。

在药王谷主的指点之下,黑衣人纷纷倒下,但无数蛊虫的出现却让人心中发毛。

药王谷主住冷哼一声,广绣翻飞,阮弗便见空中星星点点,不知是何物随风而动一般出现在半空,竟与出现的蛊虫在半空中交汇……

两方激斗。

药王谷主却道,“老夫无欲参与皇城之斗,今日承王妃的邀请,只为这祸害世人的公羊老头而来,此时宫中情况恐怕不佳,王妃尽可离去!”

阮弗也好不含糊,脸色凝肃,“有劳药谷主!”

药谷主微微点头,那边青衣和盼夏等人已经出现在阮弗的面前,阮弗正欲带人离开的时候,药王谷却突然道,“王妃是阮嵩之女,体内承高车族族长一脉的血液,必要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不过王妃如今有孕在身,还望慎重!”

阮弗眸色深深,将眼底的意外深藏,沉声道,“本妃明白了,多谢公羊先生相告,此处劳烦公羊先生了。”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带人离开了。

直往宫门而去。

青衣盼夏等人自是紧随其后。

走了几步之后,阮弗开口,“问得如何了?”她问得是萧风。

“王妃,已经问出来,是天玄军中人,逸王妃的亲卫之首。”

阮弗眸色微微沉,“青衣,你去!”

青衣毫不含糊,沉声应下之后,身形一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而此时此刻,宫门之中朱雀门前,已经是一片厮杀。

宫中之人与突云营在朱雀门前短兵相接,一场厮杀,让朱雀门前的血腥味,随着深夜的微风飘散而去。

既然是布局,宫中便不可能只是这么一些人而已。

严照善于用兵,可更善于用兵,更能统筹全局之人,这辰国上下,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玉无玦。

士兵在厮杀,宫内的护卫并非只是一般的宫中护卫,突云营的人迟迟不能通过朱雀门再往内宫而去。

而俨然,玉无央也并非是只有这么一些准备,他一声令下,便见自身后的朱雀门,出现了许多并非士兵的人。

这些人,一上来便直往玉无玦而来,身手只狠戾,与玉无玦往常所遇见的刺杀如出一辙。

只稍稍一眼,玉无玦便知道,这些人,是专门为自己而来。

他唇边冷笑一声,手指轻动在这些人一出现的时候,掌力骤然翻飞,只见朱雀门前,掉落在地上长刀、长剑、箭羽,一切兵器,都好像被玉无玦控制在了手中一般,竟然随着他掌力的翻飞,如狂风骤卷。

只听得嗤嗤嗤的声音。

玉无央近乎惊恐地看着,在黑夜之中,玉无玦如同神祗一般,周身自成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度,他的武力太弱,在玉无玦面前,几乎可以被当成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因此,他只感觉,整个朱雀门之前,好像掀起了狂风骇浪一般。

他已经看不清玉无玦的身形,只见着朱雀门前,黑夜似乎更沉了一层,便见刀光剑影之色,全在玉无玦的掌控之中,为往他而去的黑衣人,在距离他甚至还有一丈之远的时候,就已经在他功力的席卷之下,纷纷被刀枪箭羽刺中。

鲜血洒落。

如雨而下。

玉无央脸色发白,不敢置信,“怎么会……”

怎么会如此,玉无玦的功力,他从未见过,更何况虽然知道如今受伤的是玉无痕而并非是玉无玦,但是,玉无央相信,玉无玦绝非是真的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是,为何他如今仍旧能有这般神功?

不仅仅是玉无央,便是领兵的严照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是武将,懂得功夫,并不像玉无央一般只是看表面来体察,从刚才玉无玦的动作之中,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玉无玦此时功力,即便是十个自己一样人,在他面前,只怕也只有如这些黑衣人一般被他斩杀的命运。

因此,他心中的那一点点掌控欲心的的信心,也在慢慢塌陷。

更别说是对很多朱雀门前的士兵而言。

晋王神功在世,以一敌百,加上晋王即便不怎么领兵打仗,在军中的名字却丝毫不亚于楚王,甚至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比楚王更甚。

朱雀门前,突云营在玉无玦一番斩杀黑衣人的动作之中,士气大变。

玉无央苍白的脸色迟迟没有恢复过来。

玉无玦却终于看向了他,唇边升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可看在玉无央某种,却从头凉到了脚。

另一边,宫门之东。

玉无凡带着一队人马,正在与突云营十将之一的蔡功短兵相接,蔡功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宫门东的厮杀,持续的时间比朱雀门还要久。

就在朱雀门和东宫门双方皆是在厮杀的时候,往宫门而来的阮弗在还没有接近宫门的时候,隔着一条街,却被一对人马拦住了去路。

玉无镜高坐在马上,似乎已经在此地等待了许久,“四嫂……”

阮弗眯了眯眼,看向玉无镜,“八弟……”

玉无镜笑了一声,“如今城中正是大乱的时候,四嫂独自出门,让弟弟好不放心,不知四嫂要去何处,不如,我护送四嫂一程?”

他说着,他身边的人马,却已经将阮弗一行人重重围住。

阮弗微微垂眸,轻声道,“不劳八弟。”

话一出口,玉无镜脸色一沉,双方人马却似乎生了某种默契一般,不严不语,便是兵刃相交。

朱雀门前,玉无央正以为自己会被玉无玦如何的时候,在玉无玦的身后,内宫之中,却出现了十几个着太监衣服的人,在那些黑衣人被玉无玦击杀的时候,如猎豹一般,猛地朝玉无玦而来。

玉无央瞪大了双眸,玉无玦却如同五识全开一把,在那些人还并未近身的时候,便快速转头,温润的脸庞,如同修罗。

如神功力再现,这一场搏斗,同样不能将他如何。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雀门前一片轰动,玉无玦站在无数尸首面前,抬眼,便见冷崖带人前来,而他的身后,正被押着一人,那人在夜色之中,宽大的氅帽包裹全身,帽子戴在头上,一看身形便是个女子。

而朱雀门前的突云营士兵,已经明显有了不敌之意。

形势将会如何,已经可以推测。

玉无玦无声看着出现的人,站在夜色之中,高大的身形让人觉得恐慌。

玉无央见到冷崖出现,如同大将得了军师一般,激动道,“冷先生!”

冷崖冷笑一声,却是看向玉无玦,“晋王果然好手段!”

“呵!”玉无玦嗤一声,他周身无人,自立在无数尸身前,可气度叫人不敢小觑,“不比冷先生,隐藏多年,等待今朝。”

冷崖不以为意,瞥了一眼黑夜之中隐藏在大氅之下的女子,开口道,“老夫在来宫门的路上,有幸遇上了晋王妃,毕竟今夜城中大乱,晋王妃怀着身孕,老夫只好亲自着人将王妃护送而来,老夫觍颜,与王爷要了一分恩情如何?”

那大氅之下,的确是一个女子无疑,冷崖说着,笑看玉无玦。

玉无玦眼睛微微眯住,如聚了风暴,朱雀门前,黑夜压人,如溺水之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