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希为了和小混混抢夺遥控器而露出狠色,却因为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在校门口的小卖部站稳脚跟。后来很多人提起的时候都说,那个爱看剧的小姑娘又来了。当初那个和初希抢夺遥控器的人就是周然。
初希对于家庭伦理剧的喜爱,源自内心深处的向往,她自幼和外婆两个人相依为命,身边再没有多余的亲人。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凄凉,可在初希的记忆力,外婆在世的那段岁月,是她最为幸福快乐的时光。虽然她经常不爱回家,可她知道家里永远会给自己留一盏灯。
校门口的小混混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最大的或许成年。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见着这些小混混都害怕,初希却一点点都不怕。
有一次正是初希看剧看得入迷的时候,身边是两群在火拼的人。围观者只看到一个女孩坐在一个圆凳子上乐呵呵地看电视,而她脚边还有血。有人喊初希,初希才意识到旁边太吵了,于是转过头大喊:“你们烦不烦!再打一下试试!”
那两帮人顿时就石化了。
后来有人亲切地称呼初希为大歌,初远歌的歌。于是,初希莫名其妙地成了女混混的一员。
大多时候初希都是解决矛盾而不是制造矛盾的那位,她是和平主义者。可见到不公平的事情也会看不过去,但不同的是,她敢一个人拿着酒瓶朝对方脑门上砸。
初希和周枕梦的认识就是因为一次面对面的针锋相对。
那天下雨,周枕梦浑身湿漉漉地跑到小卖部对着一个女孩就是一顿打。一耳光子下去那女孩顿时脸就白了,可周枕梦根本不打算善罢甘休,拿起一旁的凳子就打算往人家女孩脑门上砸。当时初希就在一旁,她见不得那么血腥的场景,一把按住周枕梦的凳子,让她住手。于是周枕梦把矛头指向了初希,两个人在所难免的交锋。幸亏周然来得及时,不至于让两个姑娘闹得太过火。
这事后来初希经过了解才知道那看似乖巧的女孩不仅挖了周枕梦的墙角,还故意陷害周枕梦对她步步紧逼,差点没让周枕梦被学校开除。
一向以拳头解决所有事的周枕梦当时就发话了:“男人被抢我无话可说,但骑到老子头上来耀武扬威的不给点颜色看看真当我周枕梦是吃屎的?”
这事初希跟周枕梦道歉,周枕梦却感谢初希。得亏那时候初希拦着,不然那凳子砸下去,周枕梦还付不起医药费。
眼下初希在校门口的排档找了个位置,点了啤酒烤串,她还没吃晚饭。
不远处的于冬荣只身一人坐在车上,他一路尾随。巧合的是,前天晚上于冬荣也坐在初希现在坐的位置上。
虽然周末放假,但因为学校就在住宅区旁边,附近还是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不难看出这些学生是洲南市中学的,因为他们穿着校服,而校服的背后写着洲南市中学四个大字。
这几年洲南市中学的校服形式变了又变,但依旧还是死气沉沉的运动服款式。于冬荣记得初希以前就不爱好好穿校服,她总是喜欢把宽松的校服改成修身的,尤其裤子。那时候的初希个头已经定型了,细长的腿配上宽松的校服上衣,看起来弱不经风的。
正想着,身旁的电话铃声响了,于冬荣连忙接起。相隔那么远,他却怕自己这边的动静被发现。
于冬荣刚将通话键按开,只听电话那头大喊:“荣爷!我想你!”
那人说完,于冬荣又到那头的嘈杂声和嬉笑声。
“皮痒了?”于冬荣问。
“真想了,你这突然说走就走的,也不给个思想准备啊!”电话那头是于冬荣部队上的战友钟核丞。
“嗯,忘了敲锣打鼓。”于冬荣说。
“嘿嘿,嫂子呢嫂子呢,我们要看嫂子。”那头的钟核丞被一帮人闹腾着,大伙儿都想看看能治住荣爷是到底是何方妖孽。
于冬荣看着不远处的初希,对电话那头说:“叫奶奶。”
电话那边估计开着扩音,听到于冬荣的话后哄堂大笑。
“我们荣爷就是那么可爱!乖,快把嫂子照片给弟兄们发过来!”
“滚!”于冬荣啪地结束了通话。
这些年的部队生活对于冬荣来说收获最多的就是这帮战友,他们之间没大没小,几乎无话不说。自幼被禁锢在家当乖乖牌的于冬荣到了部队之后可以说完全释放了天性,他几乎是“无恶不作”。
电话那头的钟核丞被一帮人闹腾着,又不死心地给于冬荣打了一个电话,开篇就是:“说好的患难与共,情比金坚,可你却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我们!”
于冬荣准备再次挂断电话,那头的钟核丞有心灵感应一般连忙言归正传:“我们一帮人都等着你带嫂子来请客,您老可别让我们失望啊!该出手时就出手!”
于冬荣勾了勾唇角,说:“好的。”
于冬荣的那点小秘密,那几个兄弟都知道。刚来部队的那会儿,于冬荣谁也不爱搭理,后来一伙人干了一架醉了一次,他也就絮絮叨叨说了自己还恋着一个姑娘,说自己是被逼着来部队的。酒后的话晕乎乎的不成章,可明白人也都知道这家伙有情伤。
挂断电话后于冬荣下了车。他其实不敢向前,可他又太想坐在她的身边。于是脚步就是这么不听使唤地走到了她面前,等看到初希一脸惊讶的表情,于冬荣也就不再隐瞒,理所当然地说:“我没吃晚饭。”
初希也习以为常了,不多说什么拿了一旁的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啤酒放到于冬荣面前。
校门口的大排档味道马马虎虎,不过初希最喜欢吃这种于冬荣口中嫌弃的垃圾食品。其实很多食物原本的味道好像真的吃不大出来,都是孜然的味道。以前于冬荣倒还很挑剔,久了之后初希爱吃什么他也就爱吃什么。
两个人之间话少得可怜,初希只是埋头吃,于冬荣则看着她吃。这情形倒像极了以前,于冬荣总说要让媳妇先吃,他么就吃剩下的。大少爷不是没钱吃东西,只是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被初希戏称为自虐的感觉。
可今时不同往日。
终于,初希忍不住对于冬荣说:“你吃啊。”
于冬荣喝了一口酒,说:“你先吃。”
两杯酒下肚,于冬荣脸颊已经红扑扑的。他喝酒就容易上脸,酒量从来不及初希。人的体质如此,即便是这些年在部队里死命狂喝,但还是比不上她。初希却是天生能喝酒的,倒也是因为这样在酒吧唱歌的时候没有吃亏。
“少喝点。”话出口初希意识到自己有些多管闲事。
可接下来于冬荣便没有再沾杯。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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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冬荣是喝不得酒的,因为喝酒,他出过很多洋相。初希印象深刻的是两瓶啤酒就能让于冬荣倒地,这事毫不夸张,而且那两瓶酒还是她灌的。醉酒的于冬荣倒还算老实,不吵也不闹,只是乖乖睡觉。这点初希不同,她喝醉了之后话就多,嘴巴跟个机关枪似的。
如今的于冬荣酒量显然好了许多,起码在部队那会儿他可以喝六瓶不倒,可再喝下去就不行了。
初希让于冬荣少喝点,自己却一瓶接着一瓶。虽然她酒量好,但再好也不能当水喝。于冬荣想制止,却私心想让她醉一次。现在的初希没了阳光,没了活力,于冬荣知道周枕梦的离世对她的打击颇深。她大概憋了一肚子的话,却谁也无法诉说。
酒对初希来说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她纯粹是因为习惯,这个习惯和她离世的外婆有很大关系。
洲南市每年杨梅成熟的时候,初希的外婆总会泡一个玻璃罐的杨梅酒,等来年带着果香的酒甜甜特别醉人。初希从小就被培养着吃泡了酒的杨梅,七八岁的时候她就能吃上五个。有一次嘴馋初希吃了大半罐的杨梅,等外婆回来的时候只见小孙女醉醺醺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吓得老太婆以为这小娃娃是要把脑子吃坏了。那一觉初希睡了一天一夜,幸好醒来没事。此后外婆便不准她吃酒罐子里的杨梅,可初希哪里那么听话,每次趁外婆不在家了就偷偷摸摸打开酒罐吃上一两颗。再大一点后初希就不再满足吃杨梅,她开始尝试喝酒,这一喝就是那么多年了。
初希在西黎酒吧工作之后愈发能够喝酒,常常一个星期里有好几天是醉醺醺的。以前她在外喝酒要钱,在酒吧工作之后都是随便喝。都说喝酒误事,她却因为几杯下肚后兴奋异常,唱歌时也格外带劲。不过也有一次是真的差点出了大事,初希因为喝酒被车给撞飞,在医院一躺就是两个星期。此后西黎酒吧的老板苏三柳就不让初希再喝酒,他大老板发话了,可不想初希这颗摇钱树因为喝酒丧命。这话苏三柳说得是夸张了,初希心里明白,苏三柳是个好老板。
喝酒这件事周枕梦也是喜欢的,跟初希不同的是,周枕梦更爱抽烟。
学生时代能偷偷溜出去撸串喝啤酒是初希和周枕梦最快乐的事,那会儿她们都没钱,只能攒。后来于冬荣的出现,他成了大财主,大少爷一句话,那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每每跟着于冬荣混吃混喝,初希心里就会有一种罪恶感。不过于冬荣也总会有办法让初希消除心里的罪恶感,私底下里他都是无赖地求吻求抱抱,跟外人眼里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然后初希借着还债的名义就逐步走向了牺牲色相的不归路……
今天的夜星空璀璨,初希望向远处天际,突然被辣椒粉呛到拼命咳嗽。她下意识就是拿起杯子喝酒,咕咚咕咚又是一大杯。一旁的于冬荣紧锁眉头,看着桌上七七八八的酒瓶,终于忍不住按住初希的杯子。
初希呆呆的,抬头看着于冬荣,眼里好像有一个问号。
于冬荣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柔柔地说:“不喝了。”
初希抢回杯子,笑了一声,调侃道:“我又不是你。”
说完又是一杯下肚。
她是真的很清醒,这点酒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一回事。可今晚似乎有些不寻常,以往这点酒不过是给初希垫肚子的,眼下她突然有点上头,脑袋晕了一下。可她才不管,醉了才好。
隔壁桌一群高中生模样的学生也在吃烧烤,有说有笑的好不快乐。
转到初希和于冬荣这边,旁人只感觉两人之间怪怪的。于冬荣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全世界欠他一个女朋友,而自顾自喝酒的初希一脸的没心没肺。
终于,初希喝醉了。
于冬荣判断初希喝醉是因为她开始说话了,她看着天空,说:“今天晚上好多星星。”
于冬荣不看星星,看初希。
初希又说:“别人说人死后就是星星,我以前是不相信的。”
于冬荣不确定初希这话是不是在对他说,因为很有可能她是在自言自语,而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初希把头转向于冬荣,问他:“你信吗?”
于冬荣看着初希,反问她:“你呢?”
“我现在还是不信。”初希说着,又准备喝酒。可现在于冬荣真的不让她喝了,他夺走了酒杯,一副大男人模样。
“切,小气。”初希嘟囔。
如果可以的话,这个时候的于冬荣是很想抱抱初希的。
“初希。”于冬荣叫她,第一次叫这个名,不顺口。
初希嗯了一声,等了等,没等到下文。
于冬荣其实有一堆的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他说不出口。因为很多事情和答案他都知道,再问,不过是多余。
于冬荣不说话,初希倒开始说了。
“如果人死了变成了星星,那流星又算什么呢?”初希一直想不通。
于冬荣呛了一口。
初希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大概是……”
于冬荣还未说完,初希立马接道:“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酒后显然可以带动气氛,眼下于冬荣面对初希的时候也更加明目张胆,无所顾忌。他搬起凳子坐到初希身边,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单纯地想挨她近一点。
初希当然注意到于冬荣的行为,板起脸,说:“你做什么,离我那么近干嘛?”
她在酒吧的时候就很注意,凡是有人靠近她就会竖起浑身的刺,深怕有人对她动手动脚。倒不是怕自己吃亏,可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出手打人,那影响就不好了。
“我不可以坐这?”于冬荣挑眉反问。他知道她醉了。
“不可以!”初希嘟着嘴巴,眯着眼睛。
“为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没有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初希低头在桌上点啊点,手指点地越重越表达她激动的情绪。
于冬荣想看初希的脸,坐在对面倒能看得清清楚楚,坐到旁边来反而看不到了。于是转过初希的脸面对自己,说:“我都不可以吗?你看清楚我是谁。”
初希的两边脸颊被于冬荣用双手捧着,她也不闹,呆呆愣愣地看着于冬荣。
见她没反应,于冬荣忍不住问:“知道我是谁吗?”
只见初希二话不说眼泪从脸颊上滑落。
初希这一哭于冬荣立马就慌了,又是帮她擦眼泪又是哄她:“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心里难受?”
可初希还是哭。
原本哭得悄无声息的,在听到于冬荣的诱哄声音之后一下子哇哇大哭。
隔壁桌一群高中生见这边的动静,纷纷把头转过去看热闹,其中还有人调侃于冬荣:“是个男人就别惹女人哭啊!”
“抱住亲一亲哄一哄就好啦!”有一个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