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看不得这种祸到临头才知道错的人下跪。
即便是下跪求救,也是因为怕死,并非是真心求救。
白挽瓷走到将将醒过来的陈夫人面前,拉着她的胳膊,轻声道:“看清了吗?你都晕过去了,他也没管你死活,倒是担心自己的小命。”
陈夫人在此大惊大悲中,一时悟了,心灰意冷的点了点头:“看到了,左右二十余载的夫妻情分,到了如今,竟然不值半点钱。”
白挽瓷倒是感慨陈夫人有几分悟性,顺便提点提点她:“我和陆宵可以帮你,将莲九捉拿归案,只不过往后的日子,还是你来过。”
陈夫人灰白着脸,眼神却冷冰冰的看向陈先生:“等此事过了,你便把我休了吧,你这种凉薄之人,我也不必真心相待了,从此各走一边吧。”
陈先生一直以为,家里的女人,不过是小打小闹,等风头一过,枕边假意认个错,服个软,这偷|腥之事,便可过去了。
可不曾想,她竟当着众人面,如此决绝的要离了他,不过这日子了。
陈先生的面子里子都过不去了,恶狠狠道:“好啊,我看你离了我,你娘家还要不要你!没了我,你往后的日子,就算是去要饭,也没人施舍你!”
白挽瓷却笑了,方才还对她下跪救命,转头又对自家夫人恶言恶语。
陈夫人冷笑:“离了你这渣滓,我往后的日子才能舒坦呢,毕竟你是个将死之人。”
第72章 别幻想太多  你答应过我,要和我成亲的……
人总是要经历了绝望, 才知道世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陈夫人这回算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白挽瓷去21世纪逛了一百年,唯一羡慕的便是那个时代的女人能做自己的主。
不像这个时空, 极端的厉害,要么是找不到自我的女性, 只能依附男性, 像是金源水极火溱三国, 要么就是走的木霖国的路子,女权至上,女尊盛行, 让男人回家里变煮夫。
什么时候,这个时空的女人,才能觉醒呢?
白挽瓷不知道,更不知道如何去唤醒她们。
像程夫人这样半路觉醒的,已经算活明白的,还有些一些女人,宁愿沉|沦在梦里,也不愿意睁眼醒来,为自己的命运搏一搏。
白挽瓷尚在出神, 陈夫人和陈先生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江砾和景瑜正从里面出来,叹了口气, 充当和事佬,拽开了他们二位。
白挽瓷无奈道:“先处理莲九这事儿行不行, 你们这种无意义的争吵, 实在浪费时间。”
陈夫人扭过头,泪眼汪汪,陈先生在一旁黑着脸, 要不是白挽瓷和陆宵在,恐怕他拳头就抡上去了。
白挽瓷指了指陆宵:“你们先跟着景瑜出去躲一躲,今晚我和陆宵睡你们的房,等莲九来勾魂。”
陈夫人担忧道:“小白神官,你就不怕陆宵也让莲九给勾走魂了吗?”
白挽瓷瞟了眼陆宵,笑了:“能让莲九勾走魂的男人,那是他们定力太差了,换做是陆宵,她绝对不会被勾走。”
毕竟在奈何桥下,连她都中了水鬼的幻境,然而陆宵雷打不动的站在桥边,一点屁事都没有。
可见陆宵的心性极稳当的,所以白挽瓷倒不担心。
一切布置好了,就等夜色降临,莲九进陈府勾魂。
陈府的卧房在西厢,推门而入,是一扇三人宽的孔雀画屏,绕过进去,中间摆着张黄花梨的圆木桌,再往里看,便是笼着红纱床幔的雕花木床。
唔,这张木床倒是很大,很宽,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白挽瓷在床沿坐下,抬头望陆宵。
他坐在梨花桌旁,兀自倒茶。
这一幕,让她恍恍惚惚的想起来,曾经也有一个人,坐在桌边,兀自倒茶,不敢看她。
那个人,那时应该才十五吧。
白挽瓷唇边拾起一抹淡淡的笑来,有些记忆想来,并不是怨恨的,而是能让人会心一笑的。
原来,她和顾少卿也有过很美好的瞬间。
西厢房烛火重重,映在陆宵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他放下茶杯,起身朝床边走了过去。
床边一沉,陆宵也坐下了。
绯红床幔,并肩而坐。
这光景,倒像是……新婚夜。
白挽瓷心想,就差来两杯合|欢酒了。
她默然,陆宵也默然。
一时,气氛无比尴尬。
白挽瓷垂着头,看到自己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像极了上课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摹的,她就笑了。
陆宵顿了顿:“你笑什么?”
白挽瓷偏过头,望着陆宵挺拔的轮廓:“你是不是很紧张?”
陆宵垂眸凝视她。
白挽瓷抬起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我明白,你年纪还小,也才二十出头吧,姐姐都懂,没事儿的啊,我不会碰你的。”
陆宵肩上传来她手心的温度,暖暖的。
他楞了半晌,皱眉道:“你多大了?”
白挽瓷煞有介事的掰着手指数了数:“这一百年我又没沉睡,在一个叫做21世纪的地方飘着呢,所以怎么着,我也有一百二十岁了,这年纪,当你奶奶都合适呢。”
陆宵默了默:“你这具身体年龄才十五。”
白挽瓷眨眨眼:“我跟你算心理年龄,你怎么跟我算生理年龄呢。”
陆宵将肩膀上她的手,拿了下去,淡淡道:“你妄想在年龄上占我便宜。”
白挽瓷:……
她好像没那么想吧,这孩子的脑回路,咋那么偏呢。
少年老成的陆宵拂袖灭了灯,黑夜里,他的声音依旧成熟稳重。
“别幻想太多,睡吧。”
白挽瓷:???
她幻想什么了……
刚要张嘴质疑,就飞来横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并且将她按倒在床上。
窗外月光如水,倾泻进来,映得陆宵侧脸如玉,黑眸清明。
他嗓音极轻,呼吸也浅。
“别说话,外面有声音。”
白挽瓷双眼瞪得大,示意他将手拿开。
陆宵松了手,和衣躺在她身边,掀起被子,盖住两个人,两只手,规矩的垂在两侧。
白挽瓷盯着微风下缓缓拂动的绯红床幔,嘴倒是闭上了,可心哪里能静下。
她就是个多动症儿童,就连睡觉,也是在床上翻滚干仗似的。
躺了一会儿,她便觉得后背痒痒,侧翻了换个姿势躺着。
面朝陆宵,背朝里。
陆宵正如上回在圣女殿的柜体里一样,安静的躺着,双眼微闭,要不是能看到那对长长睫毛,时不时的轻颤。
她总会觉得旁边睡了一个死人。
看陆宵睡觉,绝对有催眠的效果。
她很快的就困了,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
强忍着不能睡,还要抓莲九呢!
想着想着,白挽瓷两眼困倦得实在不行,不觉朦胧睡去。
陆宵闻到了一股浅浅的异香。
这种异香,带着点露水染荷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屏住呼吸,听到耳侧传来了绵长稳定的呼吸,睁开眼来,侧过头,看了白挽瓷一眼。
她果真睡着了。
她常戴着的素色面纱,掉在枕头上,露出了一张丑陋的脸。
那张脸似乎有些变化。
陆宵回想在大余山初见到白挽瓷,那时分明丑得厉害。
但现在,她的脸,隐隐约约有一丝鬼陶女王的旧日容貌了。
难不成,丑颜咒的施加效果在慢慢消失?
正想着,窗外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
陆宵心惊。
那阵笑声和他在梦里听到的鬼陶女王的声音,一模一样。
陆宵匆忙起身,一抬眼,便看到窗外站着一个女子,身穿红衣,身形消瘦,容颜极美。
只一眼,陆宵便知道,那是鬼陶女王。
他在梦里见过许多回,鬼陶女王的音容笑貌,如今就在眼前,真真切切。
陆宵征征了片刻。
窗外的女子冲他笑了一下,推开门来,走到他跟前,眉目浅浅的望着他。
她的声音和梦里一样:“我一直都放不下你。”
陆宵盯着她,心神晃动:“我并不认识你,为何要夜夜出现在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