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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大人是道祖[女尊] 第62节

明无尘低头一看,见到那条雪白底色,上面有些许淡淡灰色斑点的豹尾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过去,缠住了小惠姑娘的左侧小腿,她在席中案前,坐得不远,但也绝对称不上亲密,这条尾巴……居然……有它自己的想法!

“对不起!”他飞快地道,然后控制着松开尾巴。

“缠得好紧。”小惠无波无澜道,“不要紧张。”

明无尘空咽了一下唾沫,点头道:“好……好。我不紧张,我怎么会紧张呢……”

小惠没出声,她扭过头,脑子里没有男女之别这几个字,毕竟她只是个朴实无华的纸人。

明无尘经历了方才那种意外,脸颊绯红一片,也在旁边不停地告诫自己:这是梅先生的纸片人,不是真正的女子,不要害羞,不要不好意思,那是尾巴的错,不是你的错!都怪……对,都怪谢风息!

这条尾巴蔫儿了,藏回衣衫里。小惠也陪着她听完全程,最后碍于魏怜衣的强势,孟琨玉竟然一时不能以师姐和前任掌门的身份对本代掌门、昆吾剑仙进行惩处。但她毕竟也不是软柿子,强行将两人扣了下来,放下狠话,若是谢风息回来之前,沉萱敢离开清源剑派半步,就与她恩断义绝。

沉萱对此并无异议,垂首向师姐行了一礼:“这是我的错,长姐如母,沉萱不敢不领受。但怜衣是无极宗之人,他还是可以自由出入……”

她话语未尽,魏怜衣便满怀感动,握着她手道:“你是我的妻主,我自然会陪你。”

明无尘听到这里,已经不愿意再听这两个人乱七八糟的腻歪,昔日的少女萱娘已成梦幻泡影,这种昨日,根本不值得留恋。

他转过头跟小惠姑娘提议,想要去寻找梅先生跟贺郎君。两人便问了守殿弟子,在孟琨玉给予的令牌之下,跟着清源剑派的剑修引路前往,进入了剑派的客房之间。

客房几乎都长得一样,除了门派标记不同外,里面的陈设也都差不多。由几条长廊串联在一起,一侧有修行的石室,外面则是一个练剑的圆形广场,坚硬的山石上有弟子们留下的深深凹痕。

小惠走到长廊间,便见到一间房门外,梅问情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汤药,正要打开房门。她习惯成自然,身体比脑子动得还快,伸手接过了主人手里的碗。

她实在太眼疾手快,梅问情都没太反应过来,回头瞥了一眼明无尘,跟小惠道:“你把他照顾好就行,这个我来就可以。”

小惠道:“怎么能让您动手……”

梅问情道:“这跟平时不一样。”

小惠看了看她的手,觉得主人的手只能捧书卷、持拂尘,下棋弹琴,别说熬药打水了,连端个盘子都很不合适,于是迟疑了片刻,慢慢交过去,同时道:“这是给贺公子准备的吗?”

“嗯。”梅问情道,“安胎药。”

“安……”小惠只说了一个字,然后用迷茫不解地眼光看着她。

对于纸人来说,生孩子这种事大概就意味着梅问情突然一时兴起又捏了一个,那么她就有兄弟、或者姐妹、或者是配偶了。

梅问情笑而不语,停顿片刻,意味深长地道:“你不懂。”

小惠诚实地说:“是不懂。”

懂的人在身后。明无尘先是震惊,然后她们两个女人交流,他又不敢搭话,只老老实实地守在外面。

梅问情道:“睡得跟小猪一样,叫不起来。之前要了醒酒汤,没喝,我给他擦了擦脸和手,这人酒劲儿上来,身上有些热。恰巧在门口碰见清源剑派的烧火仆妇,问她借地方熬了碗安胎药。”

既然是借地方熬的,那八成是梅问情自己写得方子,必然是温和柔缓、又精妙无比。

梅问情既这么说,两人知道贺离恨在里面睡觉,便也按下进去看看的念头。

梅问情推门进去,将药用内力温着,放到榻边,见被子里居然还是一个球儿,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她喊了一声“贺郎”,没动静,便伸手进去,想要捉住他的手探探脉和温度,结果没触碰到微热的肌肤,而是碰到了一团被褥枕头。

梅问情神情一顿,将被子按住掀开,里面空无一人。

“……跑了?”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一眼床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梅问情刚走出去关上门,似乎在跟小惠说着什么,空无一人的角落便显出来一个人影,刚刚清醒不久的小贺郎君酒意全无,脑海中警钟长鸣,不停地回荡着自己睁开眼的那一幕——

半刻钟前,他从那股沉暗中醒来,见到格外朴实的天花板,他浑身乏力地起身,一条漆黑小蛇从肩膀爬到衣领,嘶嘶地吐信:“你完了。”

“我完什么了……”贺离恨捂着额头,双眼紧紧闭上,又眨了眨,“嘶……有点断片儿。”

“你跟她说你有孩子了。”魔蛇道。

贺离恨动作一滞,左手本来在撑着床铺,当下就一软,差点跌下去。他还在梳理着自己脑海内的梦境,没想到一醒过来就面临如此当头一击!

他连忙道:“我说什么了?她又说什么了?”

魔蛇毫无感情又语气高昂地棒读了一遍,然后道:“就是这样。”

“她说……让我生?”贺离恨迟疑了一下。

魔蛇点点头。

贺离恨目露茫然,又想起梦里梦见的。自己之前问她金纹的来历,她还说忘了,她身为阴阳道祖,不受时间变幻的影响,怎么会忘了呢?这种事都能不记得吗?

“你应该高兴。嘶嘶。”小蛇继续吐着信子,恨铁不成钢,恨主人这口父凭女贵的饭险些吃不上,“你还不赶紧跟人家道歉。”

贺离恨一边松了口气,至少知道梅问情对孩子的态度还是很好的,一边又一下子知道了她的身份地位,有点儿没法立刻面对她——这种都不是门楣的问题了,梅问情这样的身份,自己要生她的孩子……

这件事听起来就有点儿天方夜谭,有些难以相信,甚至不知道肚子里这个崽儿生下来会不会比他自己都强……

“道歉倒是没什么……”

贺离恨刚说到这里,魔蛇就添柴加火、添油加醋地道:“她说你这么做不对,她可是生气了,说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还不主动一点?”

原本就算难以认清现实,无法面对,贺离恨都尚且可以镇定下来,结果小蛇一说这种话,他孕期敏感,就心慌得不行。

正在此时,门口响起梅问情跟小惠的交谈声,贺离恨心中念头纷杂,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见她,脑中浮现出一个硕大的字:“跑!”

门声响起之前,他便施展了一个隐匿之术,屏息凝神,思索着应不应该留书一封,说自己出去散散心,再找机会逃跑,不管怎么说,距离产生美,各自稍微冷静一下,说不定梅问情就不追究他了。

就算再温柔的女人,这时候肯定也是要树立自己的权威的。

所幸她只说了两个字,很快便出去了。

看看,这个态度,一点儿也不着急,估计不是心中憋火、就是板着脸想教育自己。贺离恨自认为智慧无比,不上她的当,也不吃她的苦,等人走了才爬出来。

过了大概片刻,梅问情和小惠的声音都停了,似乎有一阵脚步走远的声音。

贺离恨走到客房相连的静修室,悄悄观察了一下,后门被锁了,旁边有个小窗户。他推开了后门旁边的小窗,身姿矫健地翻了过去,然后一转身——

他的腰身倏地被一只手揽紧,一把按进了怀里,似乎守株待兔已久。

经验老到的猎人用手贴在他的后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低声道:“让我看看,这是哪只逃跑的小兔子啊,还揣着一只小兔子,就敢蹦蹦跳跳啦?”

梅问情的另一只手从腰侧绕过来,放在他的小腹上。

她的手明明总是发冷,这时候反而是温暖的。贺离恨的身躯仿佛潜意识似的麻木了一瞬,看来终究逃不过她的惩罚和训斥,他低着头,无精打采地哼了一声:“……诡计多端。”

第56章 .记仇“我就是道理。”

贺离恨被她带回房间里。

他如同一只被揪住耳朵拎起来的兔子,心里的念头千头万绪翻来覆去、都要熬成一锅粥了,表面上却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反应,也没先开口。

梅问情将他按在床榻上,然后拉开一张座椅坐下,拿出了三堂会审的派头,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他。

贺离恨稍微抬起眼,假装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见梅问情脸上还是那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心里略微忐忑,随即想到自己在那个模糊视角见到的一切,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底气,决定先发制人:“骗子。”

梅问情挑了下眉,准备看他怎么发挥。

“你既然有这样的身份,事事都要我出头动手干什么?你招招手不就解决了?”贺离恨面无表情道,“上次跟我说是要以诚相待,结果你……”

他话语一顿,突然发现当时她是说得实话,自己却没相信,停滞了一瞬,又迅速接上:“总而言之……是你有错在先,道祖大人。”

梅问情发现他睡了一觉,居然能把自己的身份睡出来,颇为新奇:“要不你再躺回去试试?感觉变聪明了。”

贺离恨语气绷紧,郑重道:“我在追究你的责任,不要逃避,听到没有。”

“哎呀,可是我已经跟你说过我的身份了,是贺郎你不肯相信。”她温声道,“之前在人间,你不也是一口一个无情杀手、一口一个江湖少侠,魔尊大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啊?”

贺离恨很想反驳,可她说得实在又很有道理,于是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又道:“既然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可你却不记得,是真不记得,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实情?”

梅问情重复道:“都是为了你?”

贺离恨观察着她的神情语气,思索了一会儿,发觉她似乎真的不记得,更有些迷茫不解,不知道事情原委究竟如何。

“你都知道了什么。”她道,“或许我还不知道呢。”

就算道祖大人的信誉岌岌可危、像是小火苗一样脆弱,但她既如此问,贺离恨也没有隐瞒的道理,便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她。

梅问情闻言,屈指抵住下颔,目光略微发散,静默沉思了许久。她的眼眸本是乌黑,在沉思之间,逐渐映出一轮阴阳倒影,她身上的金纹略微颤动,显示出一股接近模糊的感觉。

在贺离恨所感范围之内,周遭的灵气如同疯狂一般涌来,但却没有灌注进她的躯体,而是尽数冲入她掌心,似乎在凝聚汇集起什么,但在凝聚中途,金纹停止颤动,这道磅礴灵气骤然散去。

灵气砰地一声消散炸开,门窗动荡,家具摇晃,在数个呼吸之间才慢慢平息下来。

与此同时,梅问情单手扣住座椅一侧,低头捂住唇闷声咳了两下,抬首时,淅沥的血液从她指缝间滴落。

贺离恨第一次见她在修真界受伤,连忙扶住她的手臂,急道:“怎么了?你在干什么?你……你不是大罗金仙吗……”

他的话猛地阻塞在喉中,盯着她身上的金纹禁制,手指慢慢攥紧。

“没事。”梅问情从他的香囊里抽出手帕,擦了擦唇,轻轻地道,“试了一下溯回追源术,看能不能找回那部分记忆,嗯……你也看到了,好像不行。”

“没有就没有,这个有什么好着急的。”贺离恨道,“你怎么能对自己用这种道术?修士的修为越高,溯回追源的难度就越大,你还不如对我用。”

梅问情阻止住他险些要往自己身体里输送灵气的动作,站起身走到灯台一旁,就着冷却了的一盆水洗了洗手,随口道:“对你用?我怎么觉得对你用,应该都是躺在棺材里死着的视角吧?”

贺离恨话语凝噎,担忧之心都被她这句话给冲淡了,呆了一下:“你嫌弃我。”

“是啊,嫌弃你怀了孕还不跟我说,宝贝贺郎,你坐下,跟我聊聊孩子的事儿。”

重头戏来了。

贺离恨麻木地坐下,手心搭在膝盖上,心想她果然要训斥我,还没见过梅问情对他疾言厉色、不够温柔的样子呢……也不知道会不会很可怕。

道祖怎么了,道祖了不起么,就能逞她妻主的威风了?孩子是我怀的,不跟你说还不是怕你不喜欢小孩……算了,要骂就骂吧,反正她也推卸不了责任了,认命吧。

贺离恨的神情虽然只有细微变化,但薄唇微抿,眉头轻轻皱起,已经将心事泄露出来十之八九了。他感觉到梅问情将手贴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心弦猛地紧绷,浑身都僵硬起来。

“虽然才几个月,但滋养得倒很好。”梅问情的声音响起,一股温润的力量顺着她指尖蔓延而来,“我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贺离恨低着头,视线里只有她的衣袖和皓腕,他的视线又慢慢飘向一旁:“……在罗睺魔府,那个,床很大的……客栈。”

“也算不辜负那位店小二的推销了。”

他腹中的孩子感受到母亲的气息,似乎瞬间活泼了很多,透露着亲近之意与她交流,一股生命凝结的力量在她指尖、手心,隔着他的躯体,来回游移示好。

男人身体里的孕育囊,虽然从十五岁开始便可以孕育着床,但是那是一个很小的器官,在怀孕后需要大量时间来扩张、变大,才能容纳胎儿成长。扩张的过程中往往有撕裂感和阵痛,如果没有梅问情在身边,他这几个月不会过得那么顺利。

因为修士之子女,孕育十几年都是正常之事,所以梅问情只是探查了一下他的情况,保证贺离恨没有受苦,便撤回了灵力和感知。

那小家伙是由母亲所诞生,而后又移进父体的孕育囊中,这几个月虽说跟父亲亲密相伴,密切无间,但还是第一次被母亲的灵力气息环绕,有些舍不得,这种情绪连贺离恨都能感觉到。

别说孩子里,贺离恨也舍不得她的手离开自己的小腹,只是耻于开口,轻微咬了一下唇,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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