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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主大人是道祖[女尊] 第77节

蛇信一颤,灌入脑海的无形吼声从血盆大口中传出,这条平日里只有筷子长的黑色小蛇瞬息之间化为一条巨蟒,长长的蛇身将贺离恨环绕起来,獠牙尖锐,上面闪烁着幽紫色的毒光。

就在魔蛇向天魔的方向咬去时,所有的引诱声、揣测声、引入堕落声,都被魔蛇的大口吸入,连一丝一毫响动也听不到。巨蟒翻身冲去,毒牙追逐着黑暗当中最浓郁无形的那片阴暗。

此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连一个呼吸也没有走过。贺离恨盘坐在黑暗当中,手指缓慢地敲着自己的膝头,眼中的猩红如潮水般褪去。

当初梅问情注意到他的眼睛时,他便回答,此事无碍。贺离恨当时还有半句没说:如果想要找死,那就杀掉。

要知道,签订契约的是双方,能够毁约吞没对方的,也不止狡诈的魔。

因为契约的缘故,贺离恨的心头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声,众天魔的哀嚎此起彼伏,那些暗域生物比谁的底线都低,立刻转性求饶。

“尊主饶命,尊主饶命,是它们逼我干的啊。”

“尊主,都是那个领头的飞天魔,我们可对您忠心耿耿呐!”

“这蛇什么时候这么……啊!我这就吃了你这个蛊惑我们反抗尊主的叛徒!”

不等贺离恨开口,涌动的暗域之间,似乎已经翻脸扭打成一团,以示效忠。而那头漆黑的巨蟒而居高临下地盘踞着,蛇信甩动,獠牙边正有点点紫光消散,正是吞掉天魔元神的迹象。

贺离恨是没有那种好心留给它们下次机会的,但正在此时,一道清越如溪水的声音突破了黑暗,薄薄的金光从面前映起。

“贺郎君手下留情。”

金光驱散天魔幻境,露出原本安静禅房的模样。澜空禅师手持佛珠,整个禅房静室都被一种剔透的金光环绕,似乎早就预备好叫醒他的。

澜空道:“小僧的师尊为此事惦念许久,生怕郎君出了差错,牵连着道祖大人。没想到贺郎君的心思提防,不亚于这群天魔。”

贺离恨:“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夸我,禅师,我跟梅问情待得久了,对别人话里的意思敏感得很。”

澜空道:“道祖逍遥惯了,我等佛修却谨慎清修,言语动念之间皆有分寸,郎君多心了。”

他边说还边点点头,清俊的脸庞上流露出些许纯良的意味。

两人说话之间,这道剔透的金光已经照在贺离恨的身上。天魔幻境结束,魔神也失去了追踪它们吞入腹中的机会,正化为筷子长的小蛇,盘在贺离恨的指间磨蹭撒娇。

不等这些魔物松一口气,金光便穿过贺离恨的表面,映出他身后整整一面墙那么多的虚无红咒,血红的契约咒文铺展而开,上面涌动浮现出一头又一头的天魔踪迹,它们或是美艳、娇柔,或是狡诈虚伪,或是满口甜蜜谎言、诱人心神,有外表如人,美丽至极的,也有三头六臂青面獠牙、面目扭曲之魔。

这些天魔品种不一,皆生存在暗域当中,它们的面貌在咒文中浮现出时,同样的惨叫也在契约之上形成文字,整个半空飘动的咒文都在颤抖。

然而通透的佛光照入咒文时,这种剧烈颤抖顿时止住。

澜空禅师垂眸低头,口中诵念经文,他手中每一个印着符号和佛语的珠子,都在波动之间溢出一层一层的教诲圣言,无数洗涤人心的经文之声灌注进去——

哗啦!

血红契约猛然不动,上面的天魔吼叫和嘶喊慢慢安静下来,原本紧闭的门户被术法施展时惊起的风吹开,猛地撞在一侧,响起重重的吱呀声。

门窗吱呀,咒文里的天魔也昏昏沉沉、浑浑噩噩,被澜空一手佛印,封进了刀鞘当中。

贺离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刀鞘……”

澜空顿了顿,回复:“师尊早就嘱咐小僧,要为郎君解决此事,而郎君进门时,小僧便见到鞘上的纹路不凡,有改造过的迹象……方才郎君阅读万劫书时,我便想起道祖大人无所不通,便私自试了试,果然如此。”

“禅师真是体察入微。”贺离恨真心实意道,“你们生死禅院的心法运转起来,也是让人大开眼界。”

澜空道:“不过是模仿师尊的样子,教诲一些身在苦海、执迷不悟的生灵罢了。”

贺离恨还要再夸,被这句话噎住了,将满腹的夸赞之语塞回去,心想:我刚要说你这功法霸道恐怖、侵夺元神,比某些魔功还要强横诡异,你就跟我说得如此光明正大、一股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意思……可你们生死禅院的出家人,看起来也不是很像正派嘛。

慧则言菩萨确实不是修真界众人眼中的“正派人士”,她虽然心系天下,但行事作为自有半步金仙自己的理由,而不是喊着“匡扶天下”“替天行道”的口号,就能标榜正派的。

澜空似乎看出了贺离恨在想什么,他绕过小案,当着贺郎君的面伸手检查了一下刀鞘,确认原本空余之地魔光涌动,不仅全都活着,还封印得十分良好,忽然问:“道祖可像是正道人士么?”

“她当然……”贺离恨想说她当然好,然而脱口而出三个字,却发觉对方问得不是好不好,声音微顿,叹了口气,“她那人,怎么样也都得忍了,难道还有人能改变她么?”

能够改变梅问情的人,这不就在眼前。

澜空看破不说破,将刀鞘交还给他:“幸不辱命。郎君可以不再担忧天魔侵扰,但依旧能操纵控制,如臂指使,这柄设计高明的魔鞘,看上去也完整了不少。”

贺离恨接过,视线却穿过澜空的肩膀,忍不住看了看那方小案上的《万劫书》和《因果笺》,心中对那剩余的、没有讲完之语,还是颇多留恋与期待。

澜空通晓人意,只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他转身过去,将两物拿起,一并交给了贺郎君:“此物本就是师尊炼制出来,为了解开郎君与道祖之困境的,如若有所帮助,自当送归琉璃蝉的主人。”

能够留下这些东西,得益于当年慧则言菩萨在梅问情的准许之下,在贺离恨的神魂之中留下了一个琉璃蝉的标记,无论乾坤颠倒、时光转回多少次,他的元神不变,琉璃蝉也就一直隐遁在无形之中,跟随记录。

当初的道祖大人和慧则言菩萨,可是在三十三重天上耗费心血、做过诸多尝试的,其中还得益于琉璃蝉的记录,才能发现两人偶尔疏忽的地方。

贺离恨接过书和因果笺,收入储物法器之中,向澜空道谢。此事完毕,贺离恨也打算择日再继续看完,两人便一同准备去寻找道祖和菩萨。

方才那净化的阵仗太大,门又被疾风震开。贺离恨一转过头,便见到门外不远处,梅问情正将一道丝绸化为拂尘,指尖慢悠悠地转着拂尘柄,见他望过来便笑。

他只在这禅房待了不过半日,然而却恍惚间经历过两辈子一般,此刻见她,不免思绪涌起,心情激动,转眼将澜空禅师忘在脑后,跑出去一把扑进她怀里,半点资深修士的分寸和稳重都没有。

梅问情接了个满怀,险些又让他扑倒。她的手臂环住对方腰身搂紧,好悬才稳住,额角让他碰了一下。

梅问情假装被撞疼了:“哎呀。”

贺离恨勾着她的脖颈,见自己莽撞了,便伸手摸了摸,又凑过去吹吹,说:“撞到你了?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我有好多话要……”

话没说完,梅问情身侧右后方,存在感低到仿佛隐形的慧则言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贺离恨一骨碌从她身上下来,耳朵红得要命,却还板起脸,这张脸别的不说,扮起严峻冷酷来总是好用。

梅问情笑得不行,握着他的手:“好久没见我?也就一盏茶、一局棋的功夫。”

贺离恨甩开她的手,压低声线:“菩萨在你怎么不提醒……”

“我也不知道贺郎这么想我。”梅问情追过去又牵住他,眨了眨眼,“她虽是出家人,也是半步金仙,世间种种,她什么没看过?”

说罢,又将郎君拉近些,与他窃窃私语:“反正我们要回人间了,只不过在成亲之前,还得抓一个人。”

贺离恨立刻警觉:“什么人?”

梅问情道:“一个年轻男子,是从……”

她刚说出前半句,贺郎君的视线就从警觉变得难以置信,透出一股虎视眈眈的味道,他磨了磨后槽牙,声音更低微,但咬字格外清楚:“成亲前你还要找个通房?你可想清楚了,我肚子里还有——”

人间的规矩他不知道,但裴家的规矩,贺离恨却一直都清楚,那些同母异父的嫡姐、庶姐,哪一个不是成亲前,就借着知晓人事为由,收了一屋子通房小侍?

“……”梅问情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道,“通房是教闺房敦伦的,你和我,还用教?”

两人说话声音低微,停在房门口的澜空禅师也没有窥人隐私的爱好,只是远远看着贺郎君跟道祖亲密交谈,正心情愉悦时,双眼忽然被一只手捂住。

澜空:“……师……尊?”

慧则言菩萨沉默须臾,殷切嘱咐:“你还年少,这种场面你把持不住,眼不见为净。”

第73章 .伤心为了遗憾,也为了填补遗憾。……

人间,申州。

申州境内有一座歌舞坊,虽在名义上是歌舞之地,然而只是挂了个虚名而已,实则是为本地达官显贵培养男宠的风月场所,坊中内部有个名册,除名册以外,并不接待外客。

此地名为落英坊,跟平常的青楼不同,走得是小而精的高端路线,往来之客皆有身份,商贩走卒之流连门槛都进不得,所以里面的小郎们便都高看自己一眼,期望日后能得哪位娘子赏识,被抬进家门做一房侧室,便能完成阶级的上升,生活便也不必再飘摇无依了。

林小桓此刻就蹲在落英坊的厨房院子里,浑身上下写满了失魂落魄地坐在树桩子上。

厨房里的小郎们忙碌不堪,其中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岁的少年人跨出门槛来,中气十足地招呼他:“你不是坊里拨给厨房的人手吗?发什么呆,快过来!”

林小桓麻木地站起身,行尸走肉般地挪步过来,看了看满厨房的男人——心中面临第二轮的崩溃。

他接过菜篮子,挽袖泡着清水择菜。脑海里还回想着自己在线性代数课堂上睡得那场觉……如果有得选的话,他当初一定精神百倍地听课,而不是一睡就把自己睡到这个地方来!

落英坊别的不多,就是男人多。林小桓长这么大,已经熟读各大穿越小说,不要说是称王称霸、横扫四野吧,闯出一番事业总该有的,结果……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少年手脚麻利地拾掇碗筷,扭头看了他一眼,“干活这么慢,怪不得被你们公子打发到厨房来,你昨天穿得那个衣服可太不规矩了,要是换了我,我也得把你赶走。”

林小桓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是要勾引女客。”

“嘿,还狡辩呢。”少年笑道,“坊里是故意让没经过事的小郎君们去参禅修道的,为得弄出个‘妙真公子’的名声来,用这种把戏提高身价,待价而沽。可怜你一个小侍,也跟着去寺庙道观那些没点烟火气的地方,他们倒是冰清玉洁、纯白如纸了,陪着去的小侍们却都遭殃,委屈你得再养养头发。”

幸好林小桓昨天听墙角时,听了一耳朵玉真公子的活春/宫和脸红心跳的污秽话,不然他也不知道落英坊还玩得这么花。他支支吾吾地说提起那什么玉真……什么侍寝陪床,眼前的少年就全明白了,一见他的头发和装扮,就脑补了一出顺理成章的戏码,不仅没去找管事核对,还给他换了衣衫、找了活儿干。

林小桓丧气地嘀咕道:“我头发养了一阵呢……”

他高考后开始养的头发,觉得扎起一个小辫子很有艺术家的气质,结果一转眼到了这里,每个男人都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虽然也只是冠、簪、发带……这几种简单发饰,但就是打扮得精致漂亮,风度翩翩,跟学校校园里那些不怎么打扮的男同学简直天差地别。

少年道:“等晚上我回去,把我的发带分给你一条,你这么大了,散着头发,万一让女人见了,成何体统。”

林小桓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散着头发不能让女人见”的说辞,他不敢吱声,心里却五味陈杂。

少年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一直帮工到日暮,在厨房吃上饭菜时,才想起自己刚刚穿越时设想的雄才伟略,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简直一片茫然。

饭吃到一半,院外走进来个人,是一位十七八岁的郎君,穿得比杂役好得多,像是在当红公子身边伺候人的小侍。他叫来厨房总管,都没正眼看过去一眼,吩咐道:“查问一下人员名册,有没有近几日出现的、身份不明的人员,上头说在落英坊跑了一个家奴。”

“上头?”厨房总管大约三四十岁,斟酌着问。

“自然是贵人。”郎君道,“就是在东宫当太女掾史的刘家三娘。”

总管惊道:“这位不是已经赴京了么,她、她还来咱们这种地方?”

“那我哪儿知道。”郎君不耐烦地道。“人家告假探亲,观赏歌舞松快一下,还用跟你说一遭不成。”

厨房总管连连摆手,奉承几句,然后叫来诸人,将事由说了。他上下扫视众人一番,一眼见到脸生的林小桓,招呼他过来。

林小桓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让总管粗糙的手指抬起了下巴。他上学早,虽然已经上了大学,但也才十八周岁,脸嫩得让掐出一道红印儿来。

他非常不习惯这种方式,一扭头,把脸偏了过去,满脸都写着不肯配合的倔强。但落英坊的儿郎们大多柔顺,见此情态,总管跟那位锦衣郎都略显讶异。

两人一核查身份,顿时纸里包不住火,果然是身份含糊、来历不明。锦衣郎挥挥手,院外的护院便上前来,捆住他的手,意欲将人带走。

“等一下!”那个收留他的少年从人群中跑出来,摘下一顶悬挂的斗笠,给林小桓戴在头上,撩了撩薄纱,连忙低语道,“我不知你犯了什么事,既是人家家里的,你跟你家娘子服个软罢。”

说完便退开两步,用一种简直如同慈父的、担忧又无可奈何的目光看着他。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林小桓确实从他语气和姿态中感觉到一股“母爱”,他心里十分感动,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认识什么刘家三娘,也没有什么娘子,他们铁定是抓错人了,过会儿就把自己放回来的。

林小桓被护院捆着手,跟在锦衣郎的身后,走出了朴素宽阔的厨房,慢慢步行回到了落英坊前端的精致绣楼、亭台流水之间,歌声悠长,栏杆上吹拂下来长长的纱,即便是白日里,也偶尔在香闺中听到暧昧的声响。

锦衣郎将他送到一间宽阔华贵的屋子中,便退出去了。屋内有一架长屏风,屏风外侧站着落英坊的管事、鸨爹,一个穿着杏红长裙、但非常年轻的少女坐在椅子上,她梳着头发,乌鬓花颜,有一股如桂如兰的气度,内里有个隔间,隔间门口悬挂着珠帘。

“把斗笠摘掉。”刘潇潇道。

一旁的鸨爹上前来,将斗笠摘下。

刘潇潇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珠帘之内:“先生,是他么?”

林小桓的眼睛盯着地面,刚想着他们认完了人,自己就能回去了,结果听见帘内的人道:“是他。”

啊?!

林小桓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对面:“什么是我?”

他不是刚穿越么?而且还是整个人囫囵个儿穿过来的,哪来的人还能认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