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云依哽咽着低唤艾九儿,想要安慰她,劝她别太伤心,小心身体,却发现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风七比较干脆,一个手刀将艾九儿打昏了过去,防止她悲伤过度加重内伤,也防止她大闹艾府。
“先去酒楼吧,师叔的仇,早晚都能报。”扭头看着朱门紧闭的艾府,风七咬牙道。
云依挤了挤眼睛,让眼眶里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声音沙哑却冷冽的道:“这一天,不会太晚!”
他们走后不久,艾府的门才被小心的打开,一个家丁探头探脑的看了看才谨慎的走出来,快速看了府外各个方就连忙折返回身,对管家老李道:“人走了,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闻言,老李长吁一口气,擦着汗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走了就好,嗯,你去外面再找些身体强健的壮汉,这几天提高警惕的保护着,府里不能出什么乱子了。”说完,小跑着去找艾甄。
艾甄一看老李跑着来找他,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急问道:“走了没有?走了没有?”
“走了,三夫人死了,九儿小姐被打晕带走了。”老李哀伤的道,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也不会简单的结束。
一听老李对凤秋和艾九儿的称呼,艾甄的怒火噌噌直冒:“什么三夫人!什么小姐!都是贱蹄子!我艾甄真是瞎了眼了养她们这么些年!真是要气死我!”
一想到他不久前看到的那脏乱一幕,艾甄就悔不当初,怎么会因为凤秋那个贱女人相貌出色就多管闲事了,平白的给自己添了这么多烦心事,到最后竟还给他戴了个肮脏的绿帽子!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会遇上这么个表里不一的贱人!
老李叹了口气,回想了一下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好心的劝道:“老爷,其实今日这事有蹊跷,三夫人她再怎么傻也不会在白天……”
话没说完,被艾甄怒瞪一眼,老李忙住口退下,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该告老还乡避避风头。他有预感,这艾府的天,很快就会变了,打从艾九儿一改常态把大少爷揍得卧床不起那日,他就感觉艾府要变天。如今,那一日恐怕是近在眼前了,他还是赶快离开吧。
老李走后,艾甄的怒火不但没压下去,反而更加的暴涨,无法忍受被戴了绿帽子的他终于发了狂,将正厅里的摆饰家具什么的乱砸一通。
他到底是个文人出身,很快就累的气喘吁吁,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休息了片刻后,他让人把老李又叫了来,吩咐道:“去,把那个男人做了,不管今天这事是不是真的,事已至此,就必须是真的。”
“这……”老李踌躇了,他觉得那个短工是被人陷害的,不想就这样害了无辜的人。
可艾甄不这么想,看老李不听他的话,大怒的抓了一把椅子朝他扔了过去,吼道:“老李!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立马给我去办!办不好了你也别回来了!”
老李惊险的躲开了直直砸向自己的椅子,慌忙抹着汗踉跄跑出去,打定主意赶紧逃跑,绝不贪图最后那点赏钱了!
收拾了金银细软准备离开艾府时,老李万分庆幸自己早有先见之明,早些年就让家人举家搬迁回了老家,这才有了今日轻松逃脱的可能。
当年艾甄抛妻弃子攀附权贵的娶了大家族的嫡女,他就知道这个男人为了一己私利什么都干的出来,这才留了个心眼。如今他对自己如此的不尊重,自然是不感激他曾经对他艾甄也有恩,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理由再为他分忧办事!
这般想着,老李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念头,便准备放了那个极有可能是被陷害的家丁,并打算给他十两银子,让他快些逃命去。
老李到了柴房,将银子塞到了男子的怀里时,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子明白自己是得救了,忙含泪跪在地上,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感激道:“管家救命之恩,孟无忧定当铭记在心,他日若有所成就,定竭力报答!”
老李听得男子言辞不凡,像是个有学问的,好奇的多问了一句:“小哥莫不是进京赶考没了盘缠,这才来府中打短工的?”
“是也不尽然是,总之多谢管家明辨是非搭救了在下,日后定当报答。”孟无忧答道。
老李哦了一声,想了想又拿了十两银子给了孟无忧,道:“报不报答的无所谓,你若是能考取功名,可一定要做个好官。走吧,我带你出去。”
“多谢管家!”
“不用谢,剩下的路还得你自己走,我只是帮了你一把而已。”拍了拍孟无忧的肩膀,老李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走出门去。
他招呼来两名家丁,低声道:“老爷气急了,说这人不能留,让我来了结了他,但是不能在府里动手,所以,麻烦你们两个帮忙把他带到城外盲山上去。”
说完,给两个家丁各塞了一小块碎银。两名家丁高高兴兴的应了,押着孟无忧跟随老李出了府,这种帮忙杀人夺命的事儿他们也怕,可这是管家下的命令,他们怎么都得听,更何况还有银子拿。
不多时,孟无忧被老李驾着马车带到了盲山的林子里,老李让那二人背过身去,他则掏出一把刀来,捅入孟无忧的大腿,咬牙切齿道:“你也别怪我,是你咎由自取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来世投胎老实一点,可别再做那苟且之事了。”
孟无忧早就在刀子入肤之时痛呼大叫倒在了地上,他蜷缩成一团,那听了动静好奇望过来的家丁倒是看不出他只是腿上受伤了。
握着捅进去就快速拔出来的沾满了鲜血的匕首,老李警告那二人道:“你们也都最好老实一点,可别动那不该动的心思!”说完用力将匕首扔到了地上,走到孟无忧的身旁,弯腰探了探他的气息。
“哼,死的倒快,果然是报应!”擦了擦手,老李又瞄了一眼孟无忧,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才带着两名家丁离去。
到了艾府,老李让两名家丁下马车,吩咐他们道:“一会儿你们谁去禀告老爷,就说我去处理后续事情,免得有后顾之忧,那奴才的老家离这有几日的路程,我处理完就赶回来。”
说完也不等二人回应,便驾马离去了。
那厢,孟无忧包扎好了伤口,望着漫山遍野的树木,听着那悦耳的鸟叫,越想越觉得憋屈窝囊!
他向来洁身自好,本本分分,被逼无奈到艾府当短工也是勤奋干活,哪曾想一觉醒来竟一丝-不-挂的躺在三夫人的床=上,还被艾大人给捉了个现行!
他都没来得及辩解,就被抓住暴打了一顿,本以为命要保不住了,却没想到艾大人的怒火都集中到了三夫人身上,先惩罚三夫人去了。若非如此,他这条命也早该没了。
想到这里,孟无忧觉得自己对不住三夫人,若非他睡得太沉被人陷害,三夫人又怎么会被冠上荡妇的名头。虽然即便那个人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可他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他是可以改名换姓的逃生,可三夫人的清白却是被毁了!当年一代侠女,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他于心何忍。
所以,他决定回皇城找艾九儿,他要将真相告诉她!他要做可以证明三夫人清白的证人!愿只愿那一天早点到来,他才能放下负疚感,安心攻读,早日考取功名造福百姓。
傍晚,艾九儿醒了,迷瞪了一会儿她坐起身来,忍不住皱着眉头摸右边脖子,只感觉又疼又酸,也不知风七是多怕她昏不过去,竟是下那么重的手。
门外,云依和风七都听见了艾九儿醒来的动静,对视了一眼,都紧张的屏气吞声,继续注意屋内的动静。他们之所以要守在外面,是想着艾九儿也许更适合一个人冷静一下。
屋内,艾九儿很平静,很平静,平静到令人更加担心。
她不是不愤怒,不是不悲伤,可事已至此,她不冷静不行。
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艾九儿忽然觉得头晕,晕的厉害,脑子胀着的痛,仿佛被什么塞得太满似的!
她只好又躺了回去,努力的调整情绪,屡屡思绪,结果却发现,她脑海里闪现着许许多多的画面,都是她陌生而又熟悉的!
之所以陌生,是因为那不是她经历过的!又为何感到熟悉,是因为那些画面好像是这个时代的艾九儿所经历的!
良久,她终于平稳住了思绪,擦着汗大口的出气,明白自己这是突然拥有了这身体的记忆,一时间,她怎么都没法接受这个事实。
脑袋里被强塞了别人记忆的感觉,非常不好,这让她怀疑起她到底是这个艾九儿,还是二十一世纪的艾九儿!又或者说,两个艾九儿都是她?这真是她的前世?
艾九儿很久没有动静,云依终究是不放心的推门走了进来,急切的安慰她道:“小姐,你别太难过,小心身体,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师叔她……”
她话未说完,艾九儿开了口,语气淡漠而哀伤,却强撑的笑着道:“云依,别说了,我不难过的,我一点都不难过,我没什么好难过的。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不可能有事,我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