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夙回到家中的时候,是半下午,他拧着眉头,一副很是愁苦的样子。
这还是他特意学了学的,所以就显得又几分浮夸。至少沈飞玹看到的时候,就抽了抽唇角,一时之间心头的担忧与烦乱心思都被挤开了。
言夙也就是在找寻线索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之后不论是找到爷孙俩还是救下爷孙俩,都很是顺利。
只是爷孙俩却是不能再回这安静祥和的落花村了——其实落花村的安静祥和也是早已经被打破。
屋中没有了其他人,言夙的脸色渐渐就恢复了回来。
“这是找到了?”沈飞玹轻声问,给言夙递了一杯茶。
言夙点点头:“但是老大夫说他们不能回来了,还跟我借银子,跟我说了他们家中银子藏着的地方。”
——爷孙俩自然是家底多少就开口借多少,日后都不一定能再见面,多借了又怎么还?即便是用那屋子抵债,可他们要隐藏行迹,言夙真要了他们的屋子,反而会给他添麻烦。
但言夙怎么放心俩人就拿着那么点银子出门?所以将身上的银子都掏了出来。
还有些后悔给那给消息的船夫二十两的银子——当然,要不是这一笔巨款,那被陶允熙的人给了船资并封口费五两银子的船夫父子俩,又怎么可能经不住诱惑来开口?
“还有陈攒头帮着演了一场戏,是那俩船夫不愿暴露自己的。”
“老大夫也没有说陶允熙为何要带走他们,我也没有多问。”
想到船夫他们的作为,老大夫的远离,言夙就顺着隐瞒下来,只当自己没有找到霍老大夫。
沈飞玹点了点头,示意他这么做是对的,否则霍老大夫的行踪很容易会被找到,言夙怕也是会被陶允熙拷问。
“但是,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咱们村的人不见了,还得告知村长。”
沈飞玹盘算了一下,虽然按照言夙所说他没有露了行踪,但陶允熙未必不会将这事儿联想到言夙头上。
——要怪就只能怪言夙太厉害。
所以这件事情不能瞒下去,反倒是要揭开来,让全村的人都知道霍老大夫莫名其妙不见了。
言夙是不怕陶允熙的,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他暂时也不想搬家,索性就赶紧着去叫红鸢。
然后开始了一场大戏。
烈焰高挂,农家人却不能停歇步伐,每一个家人都进一份力,能下地的下地,能送水送饭的就送水送饭。
天气虽热,大家却并没有急着回家,因为这样的闷热就预示着后面会有滂沱大雨,他们不得不赶紧抢收,以免辛辛苦苦照顾出来的稻谷,被一场雨水毁于一旦。
“今年这收成,估摸着量也会不少啊。”一个老头喝干一碗凉水,一抹自己有着花白短须的下巴。
他这话一说出口,旁边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之声,这一片田地的主人可都聚集在这一片树荫下歇息。听到这句话,哪个都要说两句才痛快。
今年是他们第一次体会到春夏之交的时候,没有怎么饿肚子,在有野菜、野果等物的接济之下,他们甚至一直以来都是饱腹的。
又歇息了一会儿,他们趁着一股劲儿,将这最后剩下的一些都割倒,打好了就能回家去。
然而不等他们回到家中,就听到晒谷场那边喧闹的声音,甚至间或几声尖叫。
这就叫不少人都皱了眉头,都是同村的,不能因为晒谷场的问题就打起来吧?
——往年或是因为顺序、占地大小等诸多问题有过口角,但却也没有出个打架斗殴的事情的。那就太恶劣了,不说村长不允许,便是他们自己也是心头有一杆秤。
他们忍不住快步走去,却将孟婶子家的大儿子被一个外村人摁在地上,旁边还有几个人在推搡。
村长也从远处匆匆走来,显然是被人喊来的,一张老脸沉的跟锅底一样。
落花村的人聚拢起来,将人团团围住,可能是摄于人多,对方终于被拉开,孟婶子的大儿子被拉了起来。
嘴角破了,眼角也青了,满脸的期期艾艾,本来不算小的个子,这会儿都要团成一个球。
村长盯着那几个人,多少觉得眼熟,是周围村中的人,但一时之间村长也分辨不出是谁家的。
“你们是谁家的,怎的就要到我落花村中来打人?”村长脸色虽黑沉,却也没有上来就仗着人多欺负人少,而是给了对方解释的机会。
对方顿时张口就要骂,指着孟婶大儿子气势汹汹的样子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村长本以为有了自己的“撑腰”,孟婶大儿子哪怕是做的不对,但也会挺直了腰杆。
——这么说不是说他作为村长会是非不分,只是至少不会眼睁睁看着孟婶儿子挨打。真做错了,自然也是要赔礼道歉的。
哪知道孟婶儿子却更加惊惶起来,一下就保住那人的胳膊,将那人的话都吓得堵在了喉咙里。
那扑过来的样子,都让人觉得他是不是要捂死这人,好在是只拉住了胳膊,那人一脸嫌弃的就要甩开。
孟婶儿子却是连连道:“一点小误会,小误会。我们自己能解决,村长您别费心了,我们自己解释清楚就好了。”
村长哪里不知道孟婶儿子是心虚的不行,但如果真的是人家的私事,他叫人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也是不好。就打算叫他们回自家去慢慢说。
哪知道那人却是不打算小事化了,一把撕开孟婶儿子:“谁跟你是小误会,也正好你们村村长在这,我还就要村长来评评理了。”
一听要告知村长,孟婶儿子就更加慌乱了,可是再想拉住人,对方却已经有了准备。
村民们虽然都在晒谷场这边的树荫下,一遍闲聊一边看顾自家稻谷,但确实是没有听到走开的孟婶儿子跟这几个人说了些什么。
这会儿一看这情况,不免纷纷猜测起来,或许事情不那么简单呀。
村长毕竟人老成精,这么一看,就知道这孟婶儿子怕是做了什么有辱风气的事情。
否则按各村中的习惯,那都是各自解决,很少要大闹的。
——就如当初找大崽和言夙麻烦的那群泗水村人,人虽来的多,却也没说过找村长的话。
但是他却还是制止了那人,在对方开口辩驳前说道:“有什么事情,跟我去家里说吧,这里大热的天,也好进屋喝口水。”
孟婶儿子当然是不愿,却被村长挥手叫两个青壮拉着胳膊就走,并且有一副但凡他再叫嚷,就会堵住他的嘴的架势。
外头发生的吵嚷,言夙自然是察觉到了。
——虽然对霍老大夫被“无异常”发生就被带走的事儿有些懊悔,但言夙还是不能监控全村,那侵犯被人的隐私了。但对于村中稍有异常的事情,他还是反应更加敏锐了。
村长将人带到了自己家,留了几个本村人之外,就叫其他人该干嘛就干嘛去。这么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打人呢。
那人喝了一口有点甜味的凉开水,然后在孟婶儿子惊慌失措又不得不认命的目光下,开始说事情始末。
——他到是也想过否认,可是对方不但说的有理有据,村长也不是傻子。何况他的心里素质并不好,村长老早就看出他的心虚。
言夙正在家中享受着冰饮。
关于苗大厨的去留,在经过陶允熙带走霍老大夫的事情之后,他有认真考虑过。
只留苗大厨当一个工具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如果会危害到其他人呢?
他现在不能确定霍老大夫被带走,跟自己贪恋苗大厨的手艺,将人留下有没有关系。
但只要想到或许有关,他的心中就有一股不舒服的情绪。
正想着要不要跟沈飞玹商量之下,毕竟这家伙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到底当人二十多年嘛,哪知道就听到村长家中一声啐响。
言夙即刻从躺椅之上消失,身形清晰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村长家门前——除了礼貌之外,也是没有察觉到村长等人的生机消散。
所以他还是敲了门,等着开门进入。
村长本来关门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人多口杂的,谁知道会传出多少个版本?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现在村长只庆幸自己虽是老了,但还敏锐,否则这是被村民知道了,定时顷刻之间人心惶惶,怕是他都不能冷静下来想一个对策。
在知道敲门的人是言夙后,老村长考虑了一下,还是叫人进来了。
言夙是大本事的人,或许对此事能提出些建议来。
之前虽然关注了有外村人来,但有村长处理,言夙也就没费心,但哪知道不过一会儿了,村长就一副气的不轻的样子,连往常珍惜的杯碗都直接砸了。
——要知道农家人节俭,稍微破个口子的杯碗也还是会接着用。
一进门,言夙就看到孟婶儿子此刻已经跪下了,伏低着头,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就冲着这样子,还真的看不出有能做出将村长气成那样的本事。
言夙轻声问了一句村长,发生了什么事情,别气坏了身子。
因为言夙的打断,其实村长已经恢复了理智,就更加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他叫自己的儿子凑近,轻声交代他去请族老和孟家的人来——他儿子也在一旁听了全程,这会儿心惊肉跳的,路过孟婶儿子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敲碎这家伙的脑袋,反正也只是个摆设!
老村长拉着言夙,轻声说:“糟了,收成的事暴露了。”
作者有话要说:24号八点,手疼,尝试新药,味道能接受,不知道效果如何,许愿有效,并且希望没有过敏反应呜呜呜
一跳一扯的疼,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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