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森趁女性职员不注意，跑过去敲敲车窗，对他们打招呼，只是没有任何回应。

当呆子回过头来时，发现前方领路的女子正微笑着望他，然后用非常甜美的声音说道：“这位客人，列车上的机器人都处于休眠状态，是没有办法对您的举动做出回应的。”

豪森说道：“现在不能，那么一会儿就行了对吧？”

她依旧微笑说道：“是的，列车进入西部风情世界后，他们便会从休眠中苏醒。”

“那么……我真的可以对他们为所欲为么？”

女子咯咯笑道：“尽最大努力取悦进入自在天的客人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她没有正面回答豪森的问题，不过任何一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听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便在这时，月台对应的另一条上行通道走来三个人。最前面的同样是一个女性工作人员，后面则是同唐方三人穿着一样装束的客人。

“三位先生，请记住防护服除去保护你们免受伤害，还能够变幻为各种形态的衣物，你们可以在内置电脑自由选择。”

三人打量一眼手腕处代替移动视讯仪的小号显示器，冲她点点头以示了解。

“好了，该注意的地方都已经说了，那么请上车吧，祝你们旅途愉快，玩的尽兴。”

女性职员面带微笑地将三人让到车厢，然后转身离去。

唐方三人由过道进入里面，才发现五号车厢内已经坐着几个人，从不断变化的面部表情可以确定他们并不是机器人，而是活生生的人类……像他们三人一样要体验自在天玩法的游客。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丘吉尔与豪森选择坐到他的对面。这时刚才在外面看到的两名客人沿着过道走来。或许是豪森的目光有些凶狠，走在前面的年轻男子本来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在经过三人所在座位时表情一僵，逃也似的躲到车厢尾部。

后面的中年女子倒是毫不畏惧豪森那张脸，充满好奇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数次后方才快步走到年轻男子身边坐下，非常主动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风情万种地喊了一声“宝贝”。

唐方没来由一阵恶寒，只觉浑身不自在。心想来这种地方玩乐的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便在这时，鸣笛声由前方传来，伴随一道道气流喷射，火车开始缓慢前行。

他在为前方烟筒不见气流喷涌的现象询问艾玛的时候，丘吉尔已经开始操作防护服的触控屏，选择中意的服饰。

豪森收回望向之前上车乘客的目光，看得出有些不爽：“我还以为只有我们三个客人，万没想到还有别人。”

唐方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西部风情小世界中还有之前进入的客人，你会作何感想？”

“OH，SHIT！”那夯货破口大骂道：“我可不要搞他们碰过的女人。”

他的声音有点大，惹得另外几位旅客横眉侧目，似乎很是不齿他的粗鄙。

丘吉尔忽然抬起头来说道：“我记得麦卡伦集团与桑德利集团在欧米伽空间站入口打出的广告是以‘专属旅程’来描绘自在天系统的美好……为什么现在成了多人游戏？”

唐方看着窗外向后飞退的轨道，头也不回地说道：“专属旅程是属于那些小世界的，不是像西部风情世界这种大世界的。”

这是艾玛早就提醒过他的事情，豪森与丘吉尔一直将精力放在吃喝玩乐上，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在天系统的服务细则。

自在天系统是一个有大大小小多个不同世界构成的多元结构，毕竟不同的小说、电影、游戏，对应着不同的世界观，不同的故事线，不同的场景规模，在构建难度上有明显差别。

像那些故事线比较短的，没有太多支线杂项，场景规模较小的世界，根本没有办法容纳多人进入，一般都是对单人或者有组队意愿的人开放。而像西部风情世界这种场景开阔，细节丰富，世界观比较完善的大世界，除非有特殊情况，一般不会开启单人模式。

唐方在报名自在天系统的时候，点中了服从系统安排选项，以便能够快一步进入自在天小世界，调查中央计算机所在地是否杜威?汉瑟尔藏身所在。

像西部风情世界这样的大世界，进去的客人多，流动性自然相对要高，他们三人被分入该项目自然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豪森再次用凶狠目光扫过车厢人员，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无法接受唐方的解释，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服务。

丘吉尔则能够理解系统设定，点点头以示知晓，继续看向计算机屏幕上那些官方推荐的服装搭配，选择了一款与他外形还算匹配的装束。

系统进入待命时，外面环境光一变，隧道内照明灯洒落的光辉被人工太阳射入的光亮取代，捱过开始的刺眼后可以看到远方的绿野草甸、城市风景。

原来列车已经由服务厅下方空间沿轨道一路上行，进入球体设施外围那些细长管路。

唐方一直以为那是用来固定球体设施的部件，没有想到它们还是列车运行的通道。

虽说这辆列车从外面看就是一辆古老的蒸汽机车，不过由服务大厅下层空间驶出到进入上行通道，整个过程没有对人体造成任何不适，想来是整个设施有非常完善的重力场转换系统，方才能够做到让人感觉不到行驶状态的转变。

列车速度开始加快，人工太阳投射的光芒很快被一条隧道遮蔽，这意味着列车即将进入球体内部空间。

同之前的情况不一样，隧道很黑，内部没有照明器材，整个列车组陷入一片黑暗，只能隐约听见身边人有些急促的呼吸。

好在这段旅程不长，最多半分钟时间，随着前方一个光点由远及近，慢慢扩展开来，列车带着不羁的风冲入前方光明天地。

当阳光穿过车窗照在内部设施的时候，唐方等人惊奇地发现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色防护服变了颜色，它们成了西装、马甲、风衣、毡帽、马靴、衬衣、皮衫、牛仔裤、带着蕾丝边与华美纹理的长裙、长手套、礼帽……

丘吉尔的装扮正是他自己选定的模板，而唐方与豪森两人则是系统自行分配的模板。

旁边传来惊呼声，是那几名游客发现身上的变化情不自禁。比唐方三人登车晚一些的中年妇人捏着淡蓝色长裙起身，瞅瞅精美的花边，再望望飘逸的裙摆，非常主动地在旁边坐着的小鲜肉脸上吻了一口。

“从这里回去后我一定让裁缝做一套一模一样的服装。”她说道：“这是对我们蜜月旅行的见证与纪念。”

在对面的座位上，豪森正摆弄原本别在腰带上的左轮枪。

便在这时，悠扬的汽笛声自前方传来，蒸汽机与车轮运作的声音铿锵如耳。透过车窗还可以望见一股股黑烟自前方大烟筒冒出，在风吹拂下向后方延展，与此同时列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说起来现在的场景才符合蒸汽机车在他印象中的样子。

变化还没有结束，通往四号车厢的门突然打开来，两个穿着吊带裤，白衬衫，头戴鸭舌帽的小孩子一路追打，自座椅中间走道跑过。

清脆的笑声响彻整个车厢，然后是大人急促的脚步与呼喊。

不止如此，在车厢门打开的瞬间，前方传来嘈杂人语，有妇人们关于当季最流行衣物款式的争论，有小孩子甜脆的嬉笑，还有男人们对谁的拔枪速度快的争论。

眼前一幕对于唐方三人来讲就像打开一扇任意门，跨入另一个世界，原本晦暗的景色突然变得鲜活起来，充满阳光与生机。

小孩子的母亲从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香风，惹得那几名先上车的客人面红耳赤，眼睛都瞪直了。

唐方没有关注走道与另一节车厢的情况，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有些荒凉的山脊上，看着它们在视野尽头蜿蜒。

列车轨道两侧的贫瘠土地上长着大大小小的仙人掌与芨芨草，偶然会看到鼹鼠的影子在草木间穿梭，很快地被火车的声音惊走，钻到地下不敢露头。

这一切都很真实，真实到让人有些不忍破坏它的完美。那种感觉就像突然回到过去，这里有最动人的诗，最明媚的远方。

少妇没有抓住那两个顽皮的孩子，其中一个嘴唇上沾着些果酱的小男孩儿突然钻进唐方与丘吉尔所在坐厢，双手扒着中间小桌撑起身体，遥望天边一只徘徊不去的飞鹰，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羡慕与渴望。

“如果我也有一双翅膀，那该多好啊。”

唐方回头看着身边的小男孩，微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查理……查理?克鲁斯，很高兴见到您，先生。”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奶声奶气的做自我介绍，目光纯净的像一粒珍珠。

唐方说道：“很高兴见到你。”

这时刚刚过去的少妇一手拉着另一个顽皮小男孩儿的胳膊走到唐方面前，抓住查理的肩膀，用很温柔的声音说道：“很抱歉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唐方摇摇头，好心说道：“记得看好他们，不要在火车上打闹，容易伤到自己。”

“感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少妇微微躬身，向他道谢。

丘吉尔看着面前噘着嘴满脸不乐意的小查理，又望望不断挣扎身体，想要脱离母亲束缚的另一名小男孩，目光定格在女人别具温婉美的脸上，表情看似平静，实际上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他很清楚无论是眼前的小男孩儿，还是非常有礼貌的少妇，都不是真正人类，而是由程式与硬体构成的机器人。然而眼前一幕实在太真实，真实到他恍惚觉得回到过去。

眼前情景完全不同于当初面对苏晴时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欧米伽空间站的环境一直在提醒他苏晴不是人，是一台机器人。可是当进入西部风情世界，置身于一群以假乱真的机器人中间，对于他的感官形成了一股难以言述的冲击。

少妇拉着两个孩子往四号车厢走去，比唐方三人早上车的客人中有一位30多岁的男子站起身，从后面望着与长裙相接相衬的雪白脖颈，毫不掩饰内心熊熊燃烧的欲望，毫不顾忌现在处于行走列车上，直接离开座位，沿走道前行。

自从列车冒烟的那一刻起，这场西部风情世界探索游戏便拉开帷幕，做为客人的他，在这个世界是当之无愧的上帝，可以自由自在地，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以释放在工作与生活中积累的压力。

自在天系统的特别服务，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减压方式。无需担心触犯法律，不用顾忌道德伦常，是做一个文质彬彬的正人君子，还是释放欲望，激活压抑在身体内的野性，由客人自己选择。

让他意外的是，还没有追上前面温婉可人的靓丽少妇，一张凶神恶煞式的面庞挡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是一道低沉凶狠的声音：“她是我们老板看中的女人……”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坐在对面一直掏鼻孔的豪森大爷。

唐方有些意外他多管闲事，而对于那个人来讲，这显然是一件非常丢面子的事情。

“前面那么多人，他完全可以选择其他目标。”

豪森说道：“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那人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没有回答，豪森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抓着中年男子的衣领，只凭一只手轻而易举地便将近200斤的身体提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快……快放开我？放开我！”那人不断挣动身体，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恐惧。虽说客人在自在天系统中不会遭遇生命危险，可是难保会受一些轻伤，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不小心弄伤自己。另外，同为客人的对象不会受到程序影响，难以避免出现打架斗殴的现象，也有可能带来一些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