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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宋云桑抹了泪:“阿锦你要了我吧, 我不想你或者我死时,心中还留着遗憾……”她抬头泪眼迷蒙望着他:“你想要我的吧, 只是一直顾忌着我们没成婚。现下我们都要死了, 还管那么多作甚!”

裴孤锦定在那里,半响方艰难道:“不是,桑桑, 你也不会死啊……”

宋云桑声音尖利叫了出来:“可是你会啊!那尤弘要拿你去和官府换好处, 孟文翰能答应他?他说换不到好处就要杀了你……”她就去扒裴孤锦衣裳:“别说了,我们快点……”

裴孤锦眼疾手快抓住她:“等等桑桑, 你、你冷静……”

他口中说着你冷静, 自己显然也不冷静。诱惑太大, 裴孤锦要极力克制才能好好说话:“桑桑, 这可是牢房, 太脏了, 连张床都没有,而且事后也不好清洗。我不能在这种地方要了你。”

宋云桑用力扭动手腕,试图挣开他:“现下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顾忌这顾忌那!裴孤锦, 你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就别婆婆妈妈!”

这句话刺激了裴孤锦, 男人眼中腾地燃起了火!他松开宋云桑双手, 猛然扣住她腰肢, 急迫吻住了那张不饶人的唇!宋云桑起初得了自由, 还摸索着胡乱去扯裴孤锦的腰带, 可男人强势入侵,她便渐渐软了身子,只能被动承受着, 什么也记不起了。

长长一吻过后, 宋云桑软成了一团。裴孤锦呼吸粗重亲吻她的发:“桑桑乖,别闹。我是想要你,可也得等到咱们洞房花烛夜。你应该穿着最漂亮的嫁衣,躺在最柔软的床上,心里欢欢喜喜安安宁宁的……才不算委屈。”

宋云桑迷离的眼神渐渐聚焦。她看着裴孤锦,难过道:“可是,会有这么一天吗?”

裴孤锦承诺一般道:“当然。”他难耐将她搂得更紧:“我会在烛光下,将你的衣裳扒光。我要吻你,从头到脚,哪都不放过。你便是再怎么哭着求饶,我都不会停……”

这些话对宋云桑来说,实在太羞耻了。男人的眸中,情感炽烈得仿佛一切正在发生。宋云桑又羞又怕将头埋进了他怀中,再不敢提方才绝望的冲动了。

牢房中一时安静,许久,还是裴孤锦开口道:“你别太担心,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尤弘想拿我去和官府换好处?没必要。我可以直接以钦差身份,拟旨命令官府给他好处。浙江的确是孟文瀚的地盘,可钦差的话,那些知府也总该掂量掂量。不过是些钱财物,总有官员会听令。”

宋云桑精神一振,抬起了头:“对啊!把你的钦差身份利用起来,咱们就不被动了!”她双眼明亮:“阿锦你好聪明!”

裴孤锦笑了,揉了揉她的发:“快去和尤弘谈谈吧。你看你,不过在这水牢待片刻,脸上都被蚊子咬出包了。”

宋云桑挠了挠脸,欢喜应好。她又唤来了小狱卒,去了尤弘那里。尤弘听到裴孤锦的建议,果然心动了。他令人给裴孤锦送去了纸笔,让他拟旨找官府要东西。宋云桑回到水牢,就不肯出去了。她坚持要陪着裴孤锦受苦,裴孤锦想劝又不敢劝:“桑桑啊,你……真的不出去?”

宋云桑坚决摇头拒绝,裴孤锦叹一口气。他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要说什么,隔壁牢房却传来了一阵响动!阿佟的喊声刺耳:“小岑!小岑你怎么了!小岑你别死啊!”

小狱卒还没走远,听到喊声,转回来看。宋云桑听阿佟喊得撕心裂肺,也担心起来,狱卒路过时叫住了他:“小哥,你能让我过去看看吗?”

小狱卒没有犹豫顺手开了牢门,让宋云桑出来。宋云桑便见岑修杰口吐白沫,紧闭着眼,一动不动躺在地上。阿佟嚎得好似岑修杰已经死了,宋云桑被她的情绪感染,也慌了:“快叫大夫啊!”

小狱卒犹豫了:“牢里病了都不管的,死了人也是直接扔出去,我可从来没找过大夫。”

阿佟伸手去探岑修杰的鼻息:“不得了啦!小岑呼吸微弱,可能马上就要死啦!”

宋云桑愈发慌了,央求那狱卒道:“小哥,你帮我将他背出去可好?我去求尤二当家请大夫救他。”

小狱卒便心软了,咬咬牙答应,背着岑修杰出了水牢。尤弘倒也没为难宋云桑,找了大夫给岑修杰诊断。可老大夫又掀眼皮又把脉,竟然查不出病因。

岑修杰却只是昏迷不醒。宋云桑无法之下,只得要了间房给岑修杰休息,自己在旁边守着他。

她给裴孤锦传了个话,告诉他自己暂时不能回水牢陪他了。裴孤锦回话让她注意休息,不必担心。宋云桑倚着小榻守岑修杰,守到夜半实在困得厉害,眼睛一眯一眯,也睡着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有吸溜吸溜的声音。宋云桑身体一抽,猛然惊醒!房中烛光昏暗,岑修杰竟然不在床上!

宋云桑连忙跳下小榻:“修杰!”她朝屋外跑,可还没跑出两步,却见到了蹲在桌边的岑修杰。

岑修杰一手捧着个大碗,一手拿着筷子,正吸溜吃着面条。小孩嘴里还挂着半截细细长长的面条,来不及吞进嘴里。宋云桑怎么也不料这位病患半夜会蹲在桌边吃面条,不备之下被惊得连退两步:“修杰!你、你好了?”

岑修杰神色有点尴尬。小孩将挂在嘴边的面条吸了进去,这才开口道:“师娘,我怎么了?我就记得我呆在水牢,突然觉得一阵闷气,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了。然后、然后我觉得肚子好饿啊,也不敢吵醒你,就向外面的姐姐要了点东西吃。”

宋云桑看他状态似乎不错,松了口气:“醒来就好。你不知道,你突然口吐白沫昏了过去,这里大夫又医术不行,都看不出病因。我真担心你会撑不过去,便在这里守着你。”

岑修杰一脸感动:“师娘,你对我太好了!我往后一定像孝顺师父一样孝顺你!”

他提到往后,宋云桑便低落了。她勉强笑了笑:“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回水牢陪裴孤锦了。估计也没人会在意你一小孩。他们不赶你走的话,你便在这休息吧。”

岑修杰脸色微变,片刻方点点头:“好,师娘你只管去。”可下一秒,他却两眼一翻白,咚地一声又栽到在地!

那瓷碗碎片混着面条汤水,摔了一地。宋云桑大惊奔上前:“修杰!修杰!你怎么了!”

老大夫又被找来,却依旧找不到原因。宋云桑还是没敢回水牢,就在外面守着岑修杰。结果一天下来,岑修杰的病时好时坏,宋云桑根本走不开。她觉得挺对不起裴孤锦。夫妻本是同林鸟,裴孤锦在水牢吃苦,她却在外照顾别人,宋云桑心中过意不去。可岑修杰发起病来似乎挺严重,宋云桑怕她不看着,岑修杰死了都没人知道。

好在裴孤锦十分体贴,还劝她放宽心。这么又过了一天,第三日晨光初升时,岑修杰的病情依旧时好时坏……宋云桑终于起了疑。

这日上午,岑修杰又在她提出要回水牢时,再次昏了过去。宋云桑没有再喊大夫,而是惊唤道:“阿锦!你怎么来了!”

她朝着门外跑去,好似裴孤锦真在门外。果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孩飞快睁了下眼睛。

岑修杰不料裴孤锦能出水牢,十分意外,这才偷偷睁眼去看,就对上了宋云桑的视线。两人大眼瞪小眼,岑修杰心中暗道完了,心思飞转也想不到弥补办法,索性两眼一闭,又躺了回去!

宋云桑真是被这小崽子气得不轻!她丢下句:“看我往后怎么收拾你!”也不再管岑修杰,直奔水牢而去。裴孤锦正靠着石壁眯眼呢,就听见了狱卒殷勤的声音:“……姑娘其实也不用回来了,我看尤二当家根本不在意你住哪里,你何苦来这受罪?”

裴孤锦立时睁眼,知道是宋云桑来了。他站起身,果然见到宋云桑行了过来。狱卒关上牢门,宋云桑杵在牢房门口咬唇瞪着他,根本不似这几日惯常的,一见他便扑到他怀里。

裴孤锦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不好,面上却只是笑:“桑桑来了,快给我抱一抱。”

他上前去抱宋云桑,宋云桑竟然推开了他!她愤愤道:“你又骗我!和岑修杰一起骗我!你就是不想让我陪你待在水牢里!”

裴孤锦暗中将岑修杰一顿狠批。他知道这事骗不过去,只得上前拉了宋云桑的手:“好桑桑,我这不是不想你受苦吗。你在这牢里待上一会,就一身的包。你不心疼,可我心疼啊!你又不肯我劝你出去,还给我压了个‘我不爱你’天大罪名!我能怎么办,只能想其他主意……”

宋云桑恨恨掐了下裴孤锦的手:“你只想着你会心疼我,却不想想我不能陪你,我多难受!这若是往常便也罢了,现下、现下咱们还不知会怎样……”她眼眶一红,又哭了出来:“如果我们真逃不过这一劫,你害我耽搁了多少时间和你待在一起!”

她眼泪啪嗒啪嗒掉,裴孤锦便有些慌。他赶紧哄她:“你别瞎想,咱们不会怎样!我保证。你往后有的是时间和我待一起,哪里差水牢里这几天……哎这蚊子,又来咬你!”

裴孤锦一边帮宋云桑赶蚊子,一边还要哄宋云桑,真是手忙脚乱:“我上回拟旨出去,附近三位知府都送来了钱粮。尤弘现下心情大好,觉得我用处可大,怎么还会动我?”

宋云桑这才歇了哭,还是心气难平:“可我想和你呆在一起!我宁愿被蚊子咬!”她盯着裴孤锦,终是没法现下和他计较,闷闷道:“你等着,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青云山,我定要好好和你算账!”

裴孤锦……有点心虚。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过道传来一阵密集脚步声!宋云桑狐疑望去,便见到了一队持刀枪的义军。

领队的义军打开了牢门,朝裴孤锦道:“你,出来!尤二当家要见你!”

裴孤锦眯眼,拉起宋云桑的手,行出了牢房:“桑桑,别怕,我们一起去。”

那领队的义军没反对。两人被带出了水牢,宋云桑这才听见了震天喊杀声。她惊疑不定,悄悄问裴孤锦:“官府又来攻山了?”

裴孤锦摇摇头,望向山脚:“这回来的,怕不是官兵。”

他们行到山寨门口,宋云桑才明白裴孤锦那话的含义。来攻山的的确不是官兵,而是倭寇!密密麻麻近万名倭寇,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武器精良,满脸煞气。可那些马匹之中,赫然有一架马车,上面盘腿坐着个人,摇着扇子,一身出尘之气。

竟然是萧越冰!萧越冰见到裴孤锦,哈哈笑了起来:“钦差大人,好久不见!”他一瞬沉了脸,阴鸷道:“当初你在牢中百般手段折磨我时,可曾想过,你也会有今天?!”

裴孤锦神情毫无波动:“今天怎么了?”

萧越冰声音阴冷:“怎么了?钦差大人难道看不出,你们全都要完蛋了吗?!”他折扇一挥,指着尤弘:“青云山这些人,号称义军,其实不过是一群刚刚放下锄头的百姓!而你,没了火.枪,便是那三十个校尉在这里,也没法扭转败局!”

“而我!”萧越冰目光中都是恨意:“我身后,却是万余倭寇!你说,今日这一战,你还能有命?”

萧越冰说完,兴致勃勃看着裴孤锦,期待看到他绝望的表情。可裴孤锦也笑了:“万余倭寇?孟巡抚为了杀我,是拼上了倭寇全部战力吧?”他一字一句道:“这可真是太好了。”

他转向不远处的尤弘:“尤二当家,看来咱们这次,可真是钓上了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