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钊看着死皮赖脸的赵琦，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是没看到自己在场吗？虽然心里不爽，他也不好说什么，但赵琦拿照片上的东西说事，相当于破坏他的财路，他就不能忍受了。

他神色不善地说：“这位小兄弟，你这话说的太草率了吧，我这照片上的器物怎么就不行了？”

赵琦看了看余钊，哼了一声：“你这照片上的是青花象形军持，这种器型一般是明朝万历年间用来出口的，别的不说，咱们就说它的花色，早期万历使用‘回青料’，青花色调蓝中闪紫，中期采用‘回青’青料加石青，呈蓝中泛灰色，具有庄重的效果。

晚期使用‘浙青’，由于这个时期对青花钴土矿料有了新的工艺，从传统的水选到火煅，迅速提高了青花的发色质量，使得‘浙青’呈色青翠幽蓝，蓝中带灰，多有晕散，色调颇具沉静感。但你照片上的青花呈色淡浅，分明就是万历晚期的民窑作品，我怎么就草率了？”

杨宝生看了看照片，还真是如此，心里不禁感慨赵琦眼力之高，只是看了一两眼，就能注意到这么明显的问题。

余钊也没想到赵琦居然一下就能指出问题的关键，他又要回照片看了看，表情显得有些尴尬：“是照片失真了，真实的色彩要艳丽一些，肯定没有问题。”

“这张照片印出来，你难道没仔细看？态度这么不认真还做什么生意！”赵琦嗤笑一声，转头对杨宝生说：“杨老，咱们到那边聊几句呗，不用多少时间的。”

杨宝生显得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是不是想要那件红绿彩瓷？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不卖！”

赵琦谄笑道：“杨宝，别这么快拒绝嘛，咱们价钱好商量，或者以物换物也没问题。”

“哦。”杨宝生眼睛一亮：“我记得你有一件康熙青花龙纹小茶叶罐，你也舍得换吗？”

赵琦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行，咱们现在就走！”

杨宝生摆了摆手：“等等，我还没跟余老板谈好生意呢。”

余钊被赵琦刺的有些羞恼，听着两人的对话，他的心中越发诧异，他见杨宝生看向自己，正想开口，就听杨宝生的手机响了起来。

杨宝生拿起手机一看，随即起身道：“我去接个电话。”

见杨宝生走出了门外，赵琦便坐下来等待，他看着窗外，也不跟余钊说话。

余钊咳嗽了一声，从包里又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到赵琦面前：“小哥，你们刚才说的是这件红绿彩瓷吧？”

赵琦皱着眉头看了看，随即有些讶然道：“你怎么有照片？”

余钊呵呵一笑：“实不相瞒，杨老先生的那件红绿彩瓷，就是在我这里买的。”

“嗯？”赵琦露出不太相信的神色。

余钊笑了笑，很实诚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印象不好，不过这真得只是照像技术问题，你看下面这张照片，上面的东西看起来应该很开门吧！”

赵琦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件康熙青花瑞兽龙纹碗，他看了之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咦，这件还不错嘛。”

“我没说谎吧。”杨宝生呵呵一笑。

赵琦翻看着照片问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角度的照片吗？”

余钊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赵琦也摇了摇头：“你这样可就太不专业了，拍古玩的照片，有几个关键部位要照的清晰才好，如瓷器类，关键是口部，中部下部及底足，这是其一，其二要在自然光线下拍照，失色直接影响鉴定效果。”

余钊心中一动，表示虚心受教，随即又拿出两张照片：“这两张照片是同一件东西，你看看觉得怎么样？”

赵琦拿过一看，上面也一件万历瓷器，是五彩龙凤碗，一张是正面特征的照片，还有一张是底足部位的特写，上面有“万历年制”四字楷书款。

赵琦一看照片上的款识，就知道有问题，万历官窑器大多书青花“大明万历年制”双行六字楷书双圈款，很少使用“万历年制”四字款，只有和其他字句合用的，如“古周饕餮，万历年制”、“万历年制，纯忠堂用”等。

哪怕这件官瓷是少见的四字款，它的字体也写得有些问题，至少看起来笔力不对。

赵琦看了一会照片，又抬起头来：“就只有这两张照片吗？”

余钊摊了摊手：“事实上，照片我只是拿来给杨老先生看看，他有没有兴趣。至于买卖，肯定是要看了实物再决定的，自然就不会拍很多照片了。你要是觉得有兴趣，咱们现在就可以去瞧实物。”

赵琦假装意动的样子：“这不太好吧？这么做不是撬了杨老的行吗？我肯定不能做这种事！”

看到赵琦这番模样，余钊心里冷笑不已，用现在的话来说，原以为赵琦是王者，没想到还是个青铜，连款识都看不出有问题，鉴定水平可想而知，那件红绿彩瓷，自己肯定没有看错！

余钊示意没关系：“这不是杨老先生都没有决定嘛。”

赵琦连连摇头：“不行，行规如此，可不能破坏了，你再这么说，我立马就走！”

“小哥你是个守规矩的人，咱们能不能交个朋友！”余钊朝着赵琦伸出了手。

赵琦有些狐疑地看着余钊：“你这是？”

“我以前吃过不守规矩的亏，所以生意只跟守规矩的人做，还请你别介意啊！”余钊看起来态度十分诚恳。

赵琦愣了愣，随即摆了摆手：“没关系，人之常情，我以前也吃过类似的亏。”

正在这个时候，杨宝生走了回来，有些着急地说：“余老板，真对不住，我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了，回头咱们再联系吧！”

赵琦连忙说道：“杨老，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家里的私事。”

杨宝生又跟余钊道歉，这才快步离开了，走之前他还想要把账结了，被余钊拦了下来。

等杨宝生匆匆离开，余钊看了看桌子上的照片，赵琦连忙说：“这个还是留给杨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