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日,五院大考过去了四天。
唐纳离开碧水农场时,这里还是荒凉的冬日景象。
此时,两个多月过去,在经历了一场繁忙的春耕之后,晚春初夏的农场,满眼都是生机勃勃的绿色。
两头姿态优美的雪鹿,拖着一辆精致小巧的四轮马车,小心翼翼地行驶在进入农场的田埂上。
弯腰在田间劳作的农夫以及他们粗鄙的魔宠们,纷纷直起腰来,茫然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雪鹿周身如同云朵一般洁白无瑕,马车上更是缀满金纹和宝石,就连两位赶车的车夫,都比农夫们见过最尊贵的老爷还要器宇轩昂。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一位穿着粉红短袍,黑色及膝长靴的海利安少女跳下车。
“喂,你们谁见过一个魔宠?海利安魔宠……”她的声音和她的模样一样动人:“大约三个月前送来这里的……”
农夫们仍然傻傻地看着她,没有人开口接话。
“这里不是碧水农场吗?”少女环顾四周。
“埃……埃……埃德家……”一位农夫像是刚刚听懂这个海利安少女的话,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埃德家?”少女追问道。
那个农夫突然手指着远处距离碧水湖最近的一处农舍。
“谢谢你……”
少女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不过,她没有回到马车内,也没有直接往那座农舍去,而是转过身来,对着马车门,像是在等待什么。
一个几乎比她更加美丽的女孩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鲜红色长裙,金黄色短发,尖耳朵——是的,一个半精灵。
那半精灵女孩儿的脸上,激动和紧张的情绪已经掩饰不住。
紧接着,两个女孩儿一前一后往埃德家的农舍走去,她们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终于开始奔跑起来。
两个红色的身影,穿过满是绿色的田垄,冲进了埃德家的农舍。
……
“你说那个海利安魔宠死了?”
“是……是的小姐……那个魔宠……死了……”
“怎么死的?”
“蕾拉她跟着……跟着一群圣院的学生,去……去魔兽群山,回来的时候,那个魔宠……就已经死了……”
“你是说,蕾拉安全地回来了?她现在人呢?”
“是……是的,蕾拉回来了……她现在应该已经到圣院了……”
“到圣院了?”
“有一位小姐,很喜欢蕾拉……”
“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
“菲比,蕾拉一直叫她菲比姐姐……”
……
三个月前,唐纳听到了瑞蔻的去处,瑞蔻也一样记住了碧水农场这个名字。
此后,半精灵女孩儿和唐纳一样,也是作为魔宠被分配给了一位少女,只不过她的“主人”刚好是火凤凰拉斐尔的后裔,天才少女夏伊达列伽。
夏伊达才十六岁,就已经是四级魔法师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逃过灵魂契约魔法的反噬——瑞蔻在禁魔药剂作用下也照样是一级精神系法师,足以控制四级元素法师。
不过,圣院内到处都是高阶法师,瑞蔻为了不暴露真实实力,不得不继续服用剩下的十几颗禁魔药剂,将魔法造诣压制在一级魔法师的水准。
正是唐纳为她多准备的这十几颗禁魔药剂,为瑞蔻争取来了近一个月时间的缓冲。在这一个月里,夏伊达很容易就弄到了两剂精神力药剂,光明正大地将自己的“半精灵魔宠”提升到了三级魔法师的实力。
此后,瑞蔻一直想要去碧水农场确认唐纳的安全,只不过,五院大考在即,拉斐尔陨落后,列伽家族又人心惶惶,于是夏伊达也被父亲送到了火之中院,并且勒令她一定要在大考中取得佳绩,为家族即将面临的这场灾难赢得一些斡旋的资本。
直到五院大考结束这天,瑞蔻才得以摆脱夏伊达父亲的禁足令,前往碧水农场。
在过去的两千多年里,列伽家族因为传奇法师拉斐尔的存在,已经发展成了魔法大陆最具实力的家族之一。
然而,列伽家族也逃不过一个笼罩魔法大陆近万年的诅咒:极低的生育率。
如今,这个坐拥庞大资产的家族只有三十一人存世,到了夏伊达这一代,更是只有四位子嗣。
所以,单单夏伊达名下就有一整座云上山峰,其他的各类资产更是令瑞蔻咋舌。
譬如那辆华丽的马车,以及操控马车的车夫,就是夏伊达的众多私产之一。
正因如此,瑞蔻只要一出了学院,就不需要刻意掩饰了。哪怕她和夏伊达表现得像两姐妹一样,这些下人们也绝对不敢多说一句,更不可能将这种反常现象汇报给夏伊达的父亲。
不过,她寻找唐纳的过程,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起初,从蕾拉母亲口中听到唐纳“死讯”的时候,瑞蔻几乎要昏厥过去。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知道,以唐纳的实力,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出事的。
那个波忒恩女孩儿蕾拉能够活下来,就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现在,只要找到蕾拉,就有可能找到唐纳。
……
神迹平原,圣彼得堡,督学会。
格兰蒂斯的办公室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异味——会长大人已经有四天没有回家了,他每晚只在躺椅上小憩一会儿,就继续埋头在那条看似简单的猜想上。
在过去的四天里,文森特召集了所有能召集的人力,也找不出能够将这条猜想证伪的反例。
同时,随着房间内满地的废纸越积越多,格兰蒂斯也觉得自己距离证明这条猜想越来越远。
终于,在这天中午,南希小姐再次传达了教廷的催促后,格兰蒂斯不得不面对文森特曾经提出的那个问题了。
“如果既不能找出反例,又证明不了这条猜想,那么该给这条策论如何评分呢?”
此时,学会五位副会长齐聚在格兰蒂斯面前,就是在讨论这个问题。
“真没想到……我们居然被一个孩子给难住了……”格兰蒂斯看上去一点都不痛苦,反而有点高兴:“不过,我必须承认,这真的是一个惊喜。说不定接下来的十年里,我们都有事情做了。”
“确实是一个惊喜……”文森特笑得有一点点勉强,他显然没有格兰蒂斯那么执着:“那么……会长大人,您看到底该如何评分呢?”
格兰蒂斯微微出神,然后在面前的白纸上快速写了几笔,递给了文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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