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然看着到手的怀表,表盖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不像那个盘龙怀表,这一个被保存的很好,二十年过去还和新的一样。
恩,就当以旧换新了。
她摸索一阵,准确地在表盘侧面找到放芯片的地方,把芯片放进去,又把怀表收好。
转头见男人还盯着她,宋悠然莫名,“你还看着我做什么?”
“没事,就想看看我父亲年轻时喜欢上一个多好的女人,为她茶饭不思这么多年。”
茶饭不思,这么多年……
“那又不是我。”宋悠然撇开头,她和景歆长的并没有太像,最多有几分神韵。
男人听她这么说,瞬间阴沉下脸,“那要是你,我早就把你处理了。”
宋悠然能感觉出他并不是多么喜欢景歆,也不继续惹他。
“怀表已经换回来了,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啊,现在是凌晨两点钟,我宽限你四个小时,请在我睡醒之前离开。”
宋悠然低头,决定不和他计较这些细节,当前最重要的还是离开,困在这里像个笼子一样关着实在没有安全感。
她先回房间,给白御溪又通了个电话,说事情已经解决,不用他联系了,白御溪微微诧异。
“我还以为他会死缠烂打让你履行婚事,没想到直接放弃了。”
宋悠然迟疑,觉得那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死缠烂打的人。
“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人。”
“他不是,但他父亲是,以前你母亲在y国,追你母亲追了几条街,你母亲也是被磨的没了脾气,我以为有他父亲在,绝对不会让他轻易和你解除婚约的。”
“他不想解也没用,我都已经结婚了。”宋悠然嘀咕。
白御溪在那头听见,声音微沉,“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和那个殷越泽?”
“恩,有段时间了,回国那几天结的。”宋悠然没必要瞒着了,宋凌知道了,南宫凛知道了,现在就差莫庭那边,一个一个告诉也比较容易接受。
白御溪叹了口气,“怎么也没商量一下。”
“咳,当时有点儿急。”宋悠然转移话题道,“师叔,你的意思是说,追我母亲的那个男人很希望我和他儿子在一块,不会同意解除婚约,那我们现在私自换回怀表,他会不会再找上来?”
“有可能,他一向很让着你母亲,如果找上来,你和他说明情况应该就没事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电话前,白御溪说找人接她。
宋悠然便开始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行李箱没打开,拉着就能走。
连夜回到订好的酒店。
躺在床上,终于舒坦一些。
开始补觉。
……
伦敦音乐交流会一直受到多方关注,这里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奇才,每一张邀请函可以带一个人进场,是学习的机会,也是交流比拼的机会。
自从一年前宋悠然在维也纳扬名,她就没在别人面前提起过jasmine的名字,无形中令这个名字变得更加神秘,人们口口相传,这个名字就传出了奇迹一般的色彩。
比如说,jasmine的钢琴声能使人坠入幻境,挣脱不出……
比如说,jasmine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少女,长相精致漂亮……
比如说,jasmine的钢琴声能唤起人心底最为柔软的部分,天籁之音……
……
“喂,你听说了吗,这一场交流会,jasmine也来了。”
“我没听说过啊,很多人都在传jasmine,她到底是什么样子,钢琴怎么样都不知道,说不定是假的。”
“不可能,jasmine的钢琴技术,是我老师赞不绝口的……”
宋悠然低调地从两人身边路过。
会厅人很多,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上面摆着一架钢琴,是以供双方达成比拼协议的人进行比拼,除去钢琴,还有各种乐器提供。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楚客问她在哪儿。
她回了句交流会上。
楚客紧接着又发来一句,‘你出来接下我,我在门口。’
宋悠然惊诧,她并没有叫楚客一起,他怎么来了?
往门口跑了一趟,把人带进来。
楚客从看见她的那一刻开始,整张脸都是黑的。
“听说你昨晚被绑架了,人没出什么事吧?”他扶着她的肩膀,一双眼上下打量,一边看还一边道:“我都说了去接你,你还不用,结果怎么样,被绑架了。”
“好了,没什么事。”宋悠然转身,两人相并着肩往里走,“你怎么来了?不是很忙吗?”
宋凌忙着重建楚家势力,楚客肯定要在身边协助着,这阵子忙的不轻,经常y国北原两边来回跑。
“你师叔电话打到南宫家了,我能不知道吗,这几天啊,我什么都不干了,就专程陪着你。”楚客神色很高兴,“托你的福,我可以放几天假。”
宋悠然闻言,小脸皱成一团,苦哈哈的,“我哥是不是也知道了?”
楚客瞟她一眼,嘿嘿笑道:“没有,我知道你不想让他知道,就帮你瞒着呢。”
宋悠然顿时眉开眼笑,“这就对了!你不错,有进步。”
楚客顺着杆子往上爬,搓搓手,“我有进步,那你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你想要什么奖励?”
“不多不多,你一会儿弹首曲子,我好久没听你弹钢琴了,怪想的。”他厚着脸皮道。
“行啊,一会儿我给你弹个符合你身份的,两只老虎怎么样?”宋悠然笑着调侃。
楚客脸都绿了,“什么两只老虎,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弹个两只蝴蝶还差不多,我会很想听的。”
宋悠然睨他,“想的美,让你女朋友给你弹吧。”
“我哪来的女朋友。”楚客嘟哝。
两人走到自助区,各自端了杯香槟。
宋悠然一手扶在铺着米白色桌布的长桌上,半晌道:“该谈一个了。”
楚客低着头,片刻后轻笑点头,抿了口香槟,毫不在意道:“那就谈,谈到什么样是什么样,我无所谓。”
他没看她,心中微微泛酸。
两人的气氛很微妙,直到被不远处的声音打破。
“你们知道jasmine吗?”一个骄傲的少女身着浅黄色连衣裙,双手环胸,踩在一个椅子上,居高临下对她周围一圈的人说教。
“知道啊,jasmine很有名的,我听说过,可惜就是太神秘,我没见过。”其中一个围观者说。
“切!jasmine算什么,我姐姐才是真的高手!”那少女不屑道,“你知道jasmine为什么这么神秘,这么久没有消息吗?!”
“为什么啊?”有人问道。
“因为她没脸!jasmine是我姐姐的手下败将,她弹的钢琴,连我姐姐一半都比不上!”少女趾高气昂地道,神色轻蔑,“手下败将,当然不敢出来了。”
有人怀疑,“你姐姐是谁啊?”
“我姐姐可是音乐界赫赫有名的泰山北斗莫正泉的关门弟子,傅如茜!”少女扬声道。
“傅如茜?没听说过啊。”
“莫老什么时候收的关门弟子,他不是都逝世两年多了吗。”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近一年才冒出来的,几个月前巴黎音乐盛典上,有一个获奖者就是叫傅如茜,她当时确实自称是莫老的关门弟子,一直在学习,从来没露过面……”
众人议论纷纷,宋悠然却是冷了脸。
莫老爷子已经离世两年多了,居然还有人打着他的名头招摇撞骗。
楚客本就心情不顺,此时更是冒火,“这群人,真是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输给那个什么傅如茜,无中生有,分明是借着你的名头来炒作!”
他说完把手里的杯子一搁,找事儿去了。
少女正和底下的人说的兴奋,楚客挤开人群,往中间一站,双手环胸,后腰的狐狸尾巴晃荡着。
“傅如茜谁啊,我和莫老爷子的干孙女认识,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关门弟子?”
“你谁啊?”少女盯着他,恼了,“胡说!谁不知道,莫老只收养了两个孩子,一个莫庭一个莫心瞳,莫庭尚未结婚,哪里来的孙女?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都说了是干孙女,瞧你这小丫头片子看起来懂得挺多,其实是个空心的,莫老的追悼会你知道是谁一手操办的吗?就是他干孙女,你那个什么什么姐姐,从头到尾就没人听说过,显摆什么?”
楚客抬着脖子,劈头盖脸一顿训,“看你也就十七八岁,学什么不好学骗人,以为别人都是被骗到大的吗?!”
少女说不过他,登时就红了眼。
宋悠然也没想到楚客情绪这么激动,挤到他跟前拉住他,“楚客。”
声音沉静,有制止他的意思。
楚客看她一眼,不再说话。
宋悠然想拉他离开,那少女忽然不依不饶起来,跳下椅子,红着眼也要替傅如茜说话,“站住!你们是谁?道歉!凭什么这样说我姐姐?!”
“哟,你还上瘾了是吧,莫老本来就没什么关门弟子,他名下就两个孩子,加上干孙女三个,要是有个关门弟子,早就出来了,你见莫老那些老朋友谁提过?”楚客挑眉,“小孩子容易被人骗,以后出门交朋友,当心着点。”
少女咬牙,“不可能,我姐姐不会骗我,她说是莫老的关门弟子就是莫老的关门弟子,她钢琴技术那么好,肯定有高手指点。”
楚客轻嗤一声,不准备再和她废话,抬脚要走。
“不准走!我说了,道歉!你要对我姐姐道歉!”少女着急了,挡在两人面前,“要不你和我比一场也行,就比钢琴,你要是输了,要给我姐姐道歉!”
她这话是对楚客说的。
楚客才不管她,“要比和别人比去,本少爷没心情。”
“你不会是怕了吧,还是说,你根本不会钢琴?!”少女故意激他。
“哎,你说对啦,我啊,还真不会钢琴,我就是来凑个热闹。”楚客邪气地投给她一个眼神。
少女气到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傅雨!”
“本少爷凭什么告诉你名字,你谁啊?”
傅雨脸蛋气鼓鼓的,她把目光转到宋悠然身上,“他不会钢琴,你们是一伙的,你总应该会吧,你和我比一场,如果我赢了,就道歉!”
她就纠结在道歉上了。
楚客还想和她理论,被宋悠然拦住,她看着傅雨,“你年纪小,心境浮躁,赢不过我。”
宋悠然如今的境界不再单单指的普通弹奏,而是心境上的变化,就像一个淡然如水的人和一个心境浮躁的人同时演奏,肯定是淡然如水的人赢,因为后者的心境不如前者,就算弹奏再好,也缺了那么一点味道。
“你别欺负我年纪小,看你年纪也大不到哪里去,我可是从小就学钢琴,你不一定就能赢过我!”傅雨发现她居然看不起自己,心里更生气了。
宋悠然摇头,“那是浪费时间。”
“你就是不敢比!你担心输!”傅雨叫嚷着。
宋悠然抿唇,眸光淡漠地落在她身上,似在思索。
“如果我赢,你要怎么样?”
“……你说怎么样?”傅雨盯着她。
“同样道歉,你造谣傅如茜冒充莫老的关门弟子消息并不属实。”
“我说的是真的!我姐姐真的是莫老的关门弟子!”傅雨跺脚,她看着周围的人,“刚刚谁说的,巴黎音乐盛典上,我姐姐亲口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站出一个来。
“小姑娘啊,我是说她自称莫老的关门弟子,但是莫老毕竟没有公开承认过,谁知道真的假的,要真是,为什么早不出来,莫老离开两年,也从来没听说过她。”
傅雨愤愤瞪他一眼,扭头看宋悠然,“行!我一定要让你道歉!”
交流会刚开始没多久,舞台上有一个人正在弹钢琴,下台时一阵掌声。
傅雨率先爬上舞台,站在边上低头看宋悠然,“你先还是我先?”
宋悠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傅雨轻哼,坐在钢琴边,酝酿情绪。
台下三三两两围着些人,看热闹的。
楚客脸上闪过郁气,“悠然,这种人你还和她比什么,直接甩掉不管就得了。”
宋悠然却道:“有人敢拿我爷爷的名号来给自己开路,我想看看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傅雨已经开始弹奏了,刚听一小段,宋悠然就忍不住摇头。
“还是太浮躁,功底不错,全糟蹋了。”
傅雨觉得自己这次弹的很好,已经发挥出超长水平了,越弹越顺,也越来越有信心。
一曲终毕,她朝台下鞠一躬,得到一片赞美声,对宋悠然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观众中,有几个上年纪的老者叹息转身离开,现在的年轻人,稳不住心,一个不如一个。
轮到宋悠然,她根本用不着费多大心思,随手弹了一个曲目片段,流畅琴音一气呵成,洒脱自然,短短一分钟,把曲子的意境发挥的淋漓尽致,流连忘返。
那几个原本要离开的老者,听见这段琴音,又转过身来,凝目细细品味,相对而视彼此眼中都划过欣喜。
凡是钢琴行家,都能品味出傅雨和宋悠然两人的差距来。
其他观众也能听出来一些,不过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明明都是弹琴,傅雨弹得是整一首曲子,中规中矩实在不错,宋悠然的只是一个片段,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十分好听,怎么也听不够似的。
傅雨没在意这些,只心心念念要赢过宋悠然让她道歉。
见她停手,立马道:“你为什么只弹一半?”
“这一半,还不够赢过你吗?”宋悠然反问。
傅雨觉得她在羞辱自己,怒道:“你是看不起我吗,我怎么也弹完了整首曲子,你只弹一半,还想赢过我?”
“赢不赢,应该交给大家决定。”宋悠然淡笑着望向台下观众,“诸位可愿帮我们二人做个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