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余庆出身长安伯府旁支,多年来依附长安伯府过日子,帮长安伯府处理一些阴私之事。
这次,刘俊杰让他到万福楼来谈一桩生意。
刘世子说,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国库里那些物资卖给对方,只要对方能当场立下契书,哪怕大幅降价也无妨。
刘余庆当时还以为世子在开玩笑,这可是军需,谁敢随便沾手?
但凡生意做大的,哪个没点门路,什么生意该沾,什么生意不该沾,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若是生意没做大的小商人,就算胆大包天立下契书也没用,根本付不起银子好吗?
大顺朝的国库一年不过几百万两白银,这批原本给北疆准备的军需物资,价值高达八十万两,就算大幅降价,至少也得五六十万两银子,哪个小商人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白银?
长安伯府急着把这批军需物资出手,本就是为了筹措银两充抵国库,这会儿就算找人立下契书,对方拿不出银子有什么用?
刘余庆把心里担忧说给刘俊杰知晓,刘世子什么斜睨他一眼,道:“你只管让人立下契书,就是大功一件,其他的不用管,本世子自有安排。”
刘俊杰嘴角扯出一个阴狠的笑容,道:“这银子,到时候自然有人乖乖拿出来。”
刘余庆不敢再问下去,早早就到万福楼去等。
万福楼,也是长安伯府暗地里的产业。
刘余庆都没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把薛双双姜湛等来了。
刘世子身边的账房万先生向他介绍:“刘老爷,这位是姜公子,这位是姜公子的夫人,余老板和刘老爷之间的生意,以后由姜公子和其夫人负责。”
刘余庆看见双双和姜湛二人,也是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刘世子说接手军需的人已经找好,竟然就是找了这么一对年轻的小夫妇过来。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么年轻,估计没吃亏上过当吃过苦,竟然连军需的生意也敢碰。
刘余庆心里浮现出这样的念头,面上却一点没表现出来,笑道:“姜公子果然年少有为,我像姜公子这么大的时候,还什么也不懂,连吃喝玩乐都不精。”
“哪像姜公子,如今就已经开始决策几十万两银子的大买卖了。”
这话既是恭维,更多的却是试探,想看看姜湛得知这笔生意需要几十万两银子的本钱该有什么反应。
结果姜湛的反应让刘余庆心里凉了一下。
姜湛道:“刘老爷过奖,几十万两银子的大生意可不归我决策。”
刘余庆第一反应是猜测姜湛身后站着的是谁?
第二反应是,难道他们现在知道沾手军需物资的后果,所以不想做这门生意了?
这想法太过惊悚了,刘余庆干笑道:“姜公子莫要开玩笑。”
姜湛道:“不是开玩笑,刘老爷,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我夫人在打理,刘老爷有什么生意上的事,可以和我夫人谈,再大的生意也有夫人决策。”
刘余庆:“……”
他刚才是真以为薛双双是跟来凑热闹的,心里还嘲笑了姜湛一番,觉得这人真是不务正业,谈生意还把家里女眷带出来,当真不知轻重,也难怪刘世子会选中他来接手军需物资。
这种人一看就好糊弄啊。
可是现在,刘余庆觉得,果然还是自己太没见识,竟把真正的大主顾扔在一边不搭理,万一这生意要是黄了,那可就亏大了。
刘余庆端着一张笑脸,对薛双双道:“是在下眼拙,怠慢了姜夫人,请夫人不要见怪。”
薛双双道:“刘老爷呆会儿在生意上多让些利给我,一切都好说。”
刘余庆:“!!!”
还有这样谈生意的?这位姜夫人也是厉害了!
账房万先生也跟着几人一起落座。
刘余庆拿起桌上的水壶,亲手给姜湛和薛双双还有万先生斟茶水,说道:“初次见面,不知姜公子和令夫人喜欢喝什么,也没个准备。”
薛双双道:“我们也不是过来喝茶的。”
刘余庆被噎了一下,把手里的茶壶放下,笑道:“姜夫人说得有道理,我们先谈正事,事成之后,再庆功。”
薛双双笑:“如此正好。”
刘余庆原还想在这场生意中掌握主动,谁知从见面到坐下,薛双双只说了三句话,便把他的所有节奏全部打乱。
反倒是他不得不跟着薛双双的节奏走。
在生意场中,谈判桌上,谁掌握了主动权,谁就是最大利益方。
刘余庆自认这些人也跟不少人打过交道,像薛双双这样,看似不经意,却让自己的后续安排完全跟不上的,还真没几个。
而那些人,无不是商场上的老油子,眼前的薛双双,才十几岁。
刘余庆心下骇然,心里跟账房先生一样,也非常不安。
只是刘俊杰一向独行专断,不论好坏都听不得别人的意见,他心里再不安,今天也得把这件事办成,不然刘俊杰那里没法交待。
再说,以长安伯府的地位,面前这两个无权无势的小商贾再精明,也休想从刘俊杰手里占到好处。
刘余庆这么一想,就把心里那点不安压了下去。
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直白道:“我这里是有一大批物资要出手,粮食衣物都有,只数量极大,不知道你们能否吃得下来?”
薛双双眼睛地都不眨一下,道:“只要东西的质量没问题,这批货有多少我要多少。”
好大的口气!
刘余庆忍不住道:“姜夫人,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若是立了契书,到时候拿不出银钱……”
薛双双冷笑:“刘老爷这是看不起谁?”
“我听余老板说,这笔买卖,他早和刘老爷商定,只等在价格上达成一致,就立契书,如今不过是余老板因为私人原因,不太方便出面,所以才让我全权负责这笔买卖。”
“说直白一点,就等于余老板一个人出的本钱,现在变成余老板和我双方共同承担。”
“余老板一个人的时候,刘老爷都不担心他拿不出本钱,如今出本钱的人多了一个,刘老板反倒担心我们出不起银子?”
“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