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长公主的寿宴就快到了,阮弗也答应了晋安郡主,自然是要准备一番的,其实说来,当今唯一的长公主的寿宴,请帖自然是早就已经发下来了,温氏也早已得到了请帖,不过却是真的没有认真与阮弗提起过,当然,其中不乏原先阮弗就还在宣慈寺还没有回来,但是阮弗自然也不在意这件事,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就算温氏没有与她说,就以她与晋安郡主的交情,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今日一早,用过了早膳,在再处理了一些如今京城之中的事务,阮弗便带着青衣出门了。
虽然穆家的产业之下有沁碧阁这等在永嘉城来说绝对是出了名了首饰店,不过,宁阳长公主是公主,什么样的珍贵首饰没见过,到了宁阳长公主这儿,送礼,自然是以特别和心意为主,因此,阮弗倒也不往沁碧阁去了,而是直接往揽玉阁而去了,揽玉阁的掌柜也是个独有眼见的,见到一大早的揽玉阁便来了这么一位人物,自然是赶忙应了上来,“不知小姐是来买东西的还是定制的?”
阮弗温和一笑,看着掌柜一脸有利的模样道,“买东西如何,定制又是如何?”
掌柜的面上高兴,只看阮弗通身地打扮便知眼前应当会有一大笔生意可能落在了自己这揽玉阁之中,因此倒是恭谨地笑道,“小姐有所不知,小老儿这揽玉阁既有现成的玉器成品,也有上好的璞玉可供选择,小姐若是看上了店中现成的玉器品,自可当场买下,若是看不上现成的或者心中有主意,也可以留下图纸,小老儿着人定制,半个月之内,必定完成送到小姐手上。”
阮弗点了点头,“不愧是揽玉阁,既如此,麻烦掌柜的先将一些现成的好一些的玉器品拿来我看看。”
“是,小姐先稍坐休息,小老儿即刻着人拿来给小姐一观。”说着已经引领阮弗往里边等待的厢房之中过去了,阮弗自是点头应下,“麻烦掌柜的了。”
掌柜的自然也不含糊,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被着人拿了身后几个托盘过来给阮弗看,其中不论是玉饰品还是玉饰的摆件,都繁多得很,光是各种样式的玉佩,都拿了整整一个托盘过来,不过玉饰品阮弗就不考虑了,倒是玉石摆件还能考虑一二,只是……掌柜的拿上来的却不是她特别中意的东西,“掌柜的,只怕还有更好的没有拿出来吧。”阮弗挑眉笑道。
掌柜的也不觉得心虚,笑道,“小姐眼光独到,这些的确不是揽玉阁最好的玉器品。”不过掌柜的在心中还是叹息了一阵,这小姐眼光如此犀利,若是寻常的小姐家来看到这些玉器品,眼中不知升起了多少羡慕了,却见这小姐眼中并无什么羡慕,反倒是沉静得很,好似这揽玉阁的物件还入不得她的眼一样。
如此想着,掌柜的心中感到一抹不平的同时,却也升起一抹小小的庆幸,玉器不比别的首饰,重要的还是一个懂得欣赏之人的眼缘,若是不懂得欣赏,再好再贵重的玉器卖出去了,只怕也是平白糟蹋了,因此心念一动,掌柜的道,“不知小姐想要选什么样的玉器品。”
阮弗想了一下,“我是选来送人的,此人好佛,不知掌柜的可有介绍的?”
如此一说,掌柜的便立刻道,“前些日子,揽玉阁中得了一尊独山玉的佛像,不知姑娘可要一观?”
“麻烦掌柜的拿来我看看。”
掌柜的即刻应下,挥挥手带着几个伙计下去了,不一会儿,一尊独山玉雕刻的佛像便被拿到了阮弗的面前,一看之下便见着佛像色泽鲜艳,质地细腻,与翡翠可相媲美了,阮弗眼中划过一抹惊叹,“好一尊独山玉佛像。”
“小姐可还满意?”掌柜地笑道。
阮弗点了点头,仔仔细细看了看,方才道,“就这尊吧,劳烦掌柜的打包好,送到……丞相府上,浅云居。”
掌柜的心中了然,“原来是右相府阮小姐,既然小姐满意,小老儿即刻打包好。”
阮弗点了点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听掌柜的话,揽玉阁中还有不少璞玉,刚好我也想打造一块玉佩,不知能否看看掌柜的殿中的玉石?”
掌柜的一看阮弗出手大方,自然也是不含糊,即刻请阮弗出去,揽玉阁不愧是永嘉城内最好的玉器的店铺,各品种的玉器几乎都能看到,阮弗只看了一会儿,便指着其中两块玉石道,“就这两块吧,至于打造什么样的玉器,我今日没有带图样出来,等过两日,我再着人将图样带来给掌柜的看,届时还要劳烦掌柜的了。”
掌柜的自然应下,“小姐放心。”说着已经将两块玉石拿下来,只当是已经被人预定了:“今日小姐买了一尊独山玉佛像,还有两块京白玉,一共两千两。”
阮弗点点头,青衣已经准备拿出银票了,只冷不防听到揽玉阁的门口传来一个含带笑意的声音,“掌柜的,这位小姐买了什么东西,多少银两,记载我账上便好。”
阮弗秀眉微蹙,转眼,便看到玉无衍正迈步往揽玉阁中走进来,做到了揽玉阁的掌柜这等地步,若非是一些不怎么露面,或者说没什么名气的贵人,像蒋王这样时常走动在外并且也不刻意隐瞒身份的人,掌柜的怎么会不知道,此时见到玉无衍跨入揽玉阁,赶忙笑道,“草民见过蒋王殿下。”
玉无衍摆摆手表示不必客气,阮弗见此,还是上前去对着玉无衍行了一礼,“臣女见过蒋王殿下。”
玉无衍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阮弗,又看了一眼她身后已经被拿出来的两块玉器,笑道,“这两块玉器,是阮大小姐定下的,至于银款,去蒋王府上结吧。”
“这……”掌柜的是个明白人,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不知见过了多少次,眼观鼻鼻观心赶紧笑到,“既然如此,小老儿即可打包好。”
“慢着。”阮弗的声音虽然不大,不过却没有一丝高兴或者可以称之为羞怯的地方,“若是蒋王殿下也看上了这两块玉石,臣女让出来另选其他。”
玉无衍挑了挑眉,颇有兴趣地道,“阮大小姐说笑了,这是本王送给阮大小姐的,区区两块玉石,不碍事。”
阮弗心中冷笑一声,不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仍旧是平静地道,“无功不受禄,既是区区两块玉器,右相府还是能买下的,不敢劳烦蒋王殿下。”
这话一说出来,掌柜的便也立刻明白了事情或许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
玉无衍似乎是笑了一下,“是本王唐突了,本王在这里给阮大小姐陪个不是。”
阮弗只淡淡看了一眼玉无衍,道,“蒋王殿下言重,如此,臣女现行告退。”
不过阮弗还没有说什么,玉无衍又道,“阮大小姐留步,是本王先前没有说清楚,还有一件事本王没有谢过阮大小姐。”
阮弗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今日在揽月阁遇上了蒋王,她不知道是不是意外,但是,此时此刻,见到蒋王这般作态,她倒是一时半会弄不明白,玉无衍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臣女不知蒋王殿下此话是何意。”
玉无衍的目光在一旁的青衣身上扫过了一遍,继而笑道,“阮大小姐身边的这位姑娘,看起来伸手不凡,前些日子,刚刚查清了一件事情,本王才知道,原来阮大小姐曾意外在城东对四哥出手援救过,就承这份情,本王理当好好谢过阮大小姐。”
阮弗抿了抿唇,当初玉无玦遇刺的事情早已压下了,或者说,对于玉无玦来说,遇刺这种事情,可谓是司空见惯了的事情,如今的刑部,案头上不知还放着晋王殿下遇刺的案子呢,只不过……这些秘密,之间不知相互彼此关注几何的王爷们,会现在才知道晋王曾在几个月前在城东遇刺么?
而显然这件事并没有大白公开,否则,偶然援手救过晋王殿下的她,多少也会引起一些轰动地。
阮弗眼眸低垂,“蒋王殿下说笑了,臣女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玉无衍眯了眯眼,定定看了阮弗一眼,眼中飞快划过一抹怀疑,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唇边升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既然四哥与阮大小姐都不愿将此事大化了,今日这番话就权当本王没有说过吧。”
阮弗不言,正打算离开,却听得揽玉阁的门口传来一声微微诧异的声音,“蒋王殿下,阮大小姐?”
凤沫染略带意外的声音传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抹来不及掩饰的意外,不过很快消失,面上升起一抹得体的笑意,对着玉无衍行了一礼之后,看了看阮弗,方才笑道,“原来阮大小姐与蒋王殿下在在此,沫染不知,不知可有打扰了两位?”
这话着实有些微妙,便是青衣都有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是与蒋王是一起来揽玉阁的呢,传出去了,对自家小姐的名声可不好。
阮弗是何等人,自然听出来了凤沫染话语里刻意的引导,只是……凤沫染……
玉无衍自然也听出来了,不过他只是挑了挑眉,便笑道,“何来打扰之说,凤大小姐来了,难道本王还能将人赶出去。”
阮弗语气淡淡道,“我想,凤大小姐误会了,揽玉阁既然是开门做生意的,什么人进来不得,阮弗不过是与蒋王殿下偶遇罢了。”
“原来是这样么?”凤沫染有些意外与惊诧,“沫染以为,阮大小姐与蒋王殿下……”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凤沫染又停口不言,不过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谁人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不过,阮弗并没有表现出一般人被这样误会之后应该有的任何羞之类的情绪,只是貌似无意浅浅一笑,看似完全不在意一般,“凤大小姐多虑了,如此,两位继续,阮弗先告辞。”
轻飘飘的,好像凤沫染给阮弗的误会又悉数被倒回了她身上,只是,比起她的刻意,阮弗似乎要自然多了。
凤沫染神色有片刻的僵硬,阮弗唇角勾了勾,正要抬步离开。
“阮大小姐留步。”凤沫染见阮弗要抬步离开,赶忙开口道,“说来阮大小姐回京也有几个月了,沫染却只在当初花朝节上与阮大小姐能得一面之缘,今日既然相见了,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如何?沫染心中,可是对阮大小姐钦佩有加呢。”
玉无衍听此,也在一旁笑道,“说来也是,阮大小姐一片孝心,回京不过两月却又离城三月为祖母祈福,凤大小姐也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能目睹永嘉姝色与辰国国色相处,不知是多少人的福分呢。”
对于玉无衍的话,阮弗不以为然,只道,“蒋王殿下谬赞。”而后才看向凤沫染,“既然同在永嘉,相见自然不难,今日阮弗还有事,只怕不能承凤大小姐的邀请了,告辞。”
凤沫染还想要说些什么,神色微微一变,只道,“也罢,今日不行,改日便是。”
阮弗只淡淡点头,没有应承下来,却也没有拒绝。
转眼之间,揽玉阁里边只剩下了凤沫染与玉无衍,玉无衍饶有兴趣地看向凤沫染,“真是可惜了,本王以为今日能够见到永嘉两位才女相聚一堂的情形呢。”
凤沫染神色中有一丝淡淡的不虞,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只道,“蒋王殿下说笑了,有阮大小姐在,才女之名,沫染不敢当。”
“凤大小姐可不要过谦了,若是凤大小姐都当不得才女之名了,这永嘉城内,可还有才女?”玉无衍看着凤沫染微微孤高清冷的神色道。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不管玉无临曾经是否有过想要娶凤沫染的心思,也不管凤沫染堂而皇之的将心思放在谁的身上,就玉无衍自己而言,凤沫染并不是完全没有吸引力,尽管她看起来孤高如高山上的一抹雪广,让人只能仰望,看起来无法靠近,甚至说是不敢靠近,可永嘉城内,不知有多少少年儿郎追在这位左相府唯一的大小姐身后呢,这其中,自然也不乏玉无衍。
凤沫染闻言,勉强笑道,“阮大小姐是陛下钦封,沫染不敢当,沫染先告辞,蒋王殿下请便。”
说罢,与玉无衍行了一个礼之后凤沫染便转身离开了。
唯有玉无衍依旧站在揽玉阁的大堂之中看着凤沫染离开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眼中极快地闪过一层阴霾,可唇角勾起地笑意中也带着一丝森冷。
揽玉阁的掌柜依旧站在原地,玉无衍扫了一眼掌柜,掌柜的已经着人打包好了的东西,“这是阮大小姐买下的玉石?”
“是,是,回王爷,正是阮大小姐订下的两块玉石。”
玉无衍想了想,道,“去右相府上,就说本王已经付过账了。”
掌柜的有些为难,“王爷,这阮大小姐分明……”
“怎么,本王的话不是话,看来,掌柜的揽玉阁,是不想开了?”
掌柜的身形一颤,“是,草民明白了,草民会把王爷的话带到。”
玉无衍冷笑了一声,抬步离开揽玉阁。
另一边,走出了揽玉阁之后,阮弗与青衣走在回府的路上,青衣悠然地脚步突然顿了顿,在阮弗身边轻声道,“小姐,有四人跟着我们。”
阮弗神色不变,“什么样的人,难处理么?”
“不过尔尔。”
“继续往前走,进入前面的巷子。”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待到阮弗与青衣的身影消失在一个转角之后,身后的四个人看着空空如也的巷子,面面相觑,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刚想要撤出,只听着一个声音划过耳边,四人只觉得肩膀一痛,之间一抹青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便齐齐倒在了地上。
青衣站定在几人地面前,神色冷淡地看着眼前的不断哀嚎的几人,几人见到青衣,正撸着袖子还想要站起来往前冲,青衣却是刷的一声,手中的青剑抵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面前,几人赶忙定住,不敢在往前,笑声求饶,“饶命,大小姐饶命……”
阮弗从青衣的身后走出来,看着跪在地上呼喊饶命的几人,皱了皱眉,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我们只是一时起了贪念,并没有真的要害小姐性命……”
阮弗定定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喊的几人,朝着青衣使了一个颜色,青衣的剑才刚刚从那人的脖子上撤离了三寸不到,原本还跪在地上的人突然不见了原先的哭喊懦弱之色,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刀,猛地向青衣扑过来。
青衣早就有所准备,长剑很快挡开了四人的攻势,阮弗早就往后退了几步,这些人,她倒是不担心,那四人之中却是发出了一个爽利的声音,“抓住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阮弗了。说罢,已经有一个人往阮弗这边冲过来。
青衣见此,冷笑一声,长剑飞转之间,只听得几声惨烈的声音,四个人齐齐倒在了地上,皆是握住自己的手指倒躺在地上痛呼,而每个人地身边,都散落着一根指头。
“说,谁派你们来的。”青衣声音微冷。
到了这儿,四人自然也知道了青衣的伸手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挑战的,自然也不敢硬冲,“饶命,女侠饶命,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既然是奉命行事,总该有下命令的人。”
“我们……我们是真的不知啊……”
阮弗慢慢走上前去,打量了几眼这些人,“我倒是不知,牢峰谷的人,什么时候也做起了杀人的生意,还是牢峰谷的人,也变得这般奴才了?”
四人闻言,皆是一震,看着眼前容色清浅地少女,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人一样,“你……既然已经被你知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今日接下这笔生意,我等做事,全在自己,与牢峰谷无关!”
阮弗眯了眯眼,“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指派你们过来的,牢峰谷自来都是做保镖的生意,阁下就不怕砸了你们牢峰谷的招牌?”
“就凭你?”
阮弗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对方,对方原本的轻蔑在她淡淡的神色之中却是慢慢退却了,终于还是道,“我们真的不知,只是……对方给出地价码实在太高。”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知道答案了。”阮弗的话才刚刚落下,青衣手中的长剑便已经向几人刺了过去,不过,青衣的剑还没有碰上四人,只听得一个哐啷的声音,青衣的长剑便被隔开了,甚至还退后了两步。
原本只有六人的小巷之中,随着声音落下,一个身影停留在了阮弗与青衣的面前,待青衣站定之后,才笑着开口道,“牢峰谷的人冒犯了小姐,不过再怎么说,他们也还是牢峰谷的人,还请小姐饶过他们一命,交给在下处置。”
阮弗在来人出现的时候倒是没有受到多少惊吓,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一身苍蓝色的衣袍,神态之中带着悠然洒脱之色,可双目却是带着冷峻之色。阮弗的视线在他腰间地玉佩上停留了一瞬。
身后的四人见到来人的时候,神色之中皆是带着一抹不安惊恐与愧疚。
阮弗神色清淡,“人虽是你牢峰谷的人,只是,却是对我图谋不轨的人,不知,这笔账,牢峰谷打算如何与我计算?”
身后的四人赶忙道,“此事与牢峰谷无关!”
年青男子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四人,“闭嘴!”
而后转头看向阮弗,“不知小姐想要如何?”
“自然是交由我处置,还是这四人的命,如此值得,要牢峰谷的少当家亲自前来保?”阮弗语气淡淡。
华永春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对于阮弗知道自己是谁,明显感到很意外,别说这永嘉城中的富贵之人知道牢峰谷已经很稀少了,能一眼看出他是谁,更是稀少,甚至,他确定,他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两人。
眼中的诧异很快抹去了,“小姐好眼力,在下华永春,只是,这四人关乎牢峰谷一笔生意大事,实在不能交给小姐。”
阮弗的视线看向身后的四人,华永春显然也没有包庇自己人的意思,“既然事情已经做了,也已经暴露了,你们便说说是怎么回事?”
四人见到自己的少当家,自然是不敢再有隐瞒,只是,他们却也真的不知道雇佣他们的人是谁,只知道是开价很高的人,甚至能够弥补他们这次生意上带来的损失。
听了几人的话,阮弗自然也知道了他们确实是没有说谎,华永春叹了一口气,“今日冒犯,不管是不是牢峰谷的意思,这几人却也还是牢峰谷的人,希望小姐能够交由在下处置,在下愿意以牢峰谷一个应允与小姐交换。”
四人闻言,皆是一震,“少当家!”
不过这显然很符合阮弗的意思,“既然华少主已经如此说了,我也没有一定要追究的道理,这几人,暂且饶过一名便是。”
华永春苦笑了一声,眼前的少女,只怕也不是真的要了这四人的命,甚至前面的那一剑也不过是试探甚至可能说是将他引出来罢了,华永春不得不怀疑,难道京城之中的这些大家闺秀,都很懂得江湖之事么?
摇了摇头,将手中一块令牌递给阮弗,“这是牢峰谷少当家的号牌,小姐若是有需要,可凭此号牌找到在下。”
青衣接过华永春手中的号牌递给阮弗,阮弗只笑道,“好说,必要时候,我自是不会客气,这几人,还烦少当家带走,可别惊动了永嘉府卫,不然,可就不是我不放过的问题了。”
华永春清俊的面上微微一动,“多谢小姐提醒。”
最后看着华永春带走了几人,阮弗看了看手中的令牌,眼中划过一抹清浅的凝思。
“小姐,不追究背后之人了么?”青衣开口道。
阮弗摇了摇头,“背后之人只怕是查不出来了,听那四人的话,他们不过是搞砸了一笔生意,病急乱投医接下了这笔巨额的生意想要弥补牢峰谷的损失,被人钻了空子罢了。”
“可是……对方为何不找能够一击必中的人?”这四人的伸手,真的不怎么样,连青衣都怀疑了,让这样的人去保镖,难怪牢峰谷这名声原本就还不错的镖局也会损失了一笔生意了。
阮弗语气微沉,“或许,对方并不是想要了我的命,或许只是一个试探也不一定,不过……高价开出就找了这么四个人,我倒也有些疑惑了。”
“小姐,可要……”青衣做了一个动作。
阮弗摇了摇头,“先不,且看看吧,我也想知道,这场游戏,谁才是主导者。”
青衣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两人回到右相府的时候,才刚刚进门,阮伯便已经上前来,“大小姐,相爷让您一回来便去前厅一趟。”
阮弗下意识皱了皱眉,只听得阮伯道,“前一刻钟,揽玉阁的掌柜奉了蒋王殿下的命来府上道了一声话。”
阮弗听此,眼中划过一抹冷芒,“我知道了。”说罢,不再多言,便往前厅而去。
阮弗才刚刚踏前厅,迎目看过去的,不是阮嵩带着怒气的脸庞,而是阮姝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微微挑了挑眉,阮弗道,“不知父亲找女儿,所为何事?”
“还不是大姐姐与蒋王殿下的事情么?”阮姝阴阳怪气地开口道,若说这语气里有些不平,却也难以掩饰那一抹羡慕与嫉妒之情,“前一刻钟揽玉阁的掌柜亲自来府上,说是大姐姐在揽月阁买下的玉石,蒋王府已经付过账了。”
“三妹看起来很羡慕?”阮弗看向阮姝,神色淡淡地道。
阮姝一哽,羡慕自然是有的,不管那人是什么皇子,被人这般厚待了,难道还不说明自己有足够的分量么,只是想着前一刻钟爹爹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面上的怒气,阮姝到底不敢表露出什么来,只是继续阴阳怪气地道,“羡慕什么呀,妹妹这是替姐姐感到高兴呢。”
阮弗不置可否,看向阮嵩,“父亲?”
看着两个女儿这般姿态,阮嵩早已气上心头,放在桌上地手重重一拍,“够了,在我面前这这般阴阳怪气地说话,像什么样子!”
而后还不待两人回应什么,阮嵩又是怒气冲冲的看向阮弗,“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蒋王殿下好端端地怎么会帮你付账了?”
若是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或者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带来的麻烦,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阮弗微微垂眸,可眼角的余光却依旧是看到了阮嵩面上愤怒的神色,以及双眸之中没有完全掩饰掉的思量,不过就算这件事有点意外,阮弗却也没有感到有多少棘手,只是,蒋王殿下是么?还真是极少有人能强赛给她不愿意要的东西呢,她可记下了。
温温一笑,阮弗继续道,“这件事,女儿也想知道个始末呢,今日女儿的确去了一趟揽玉阁,遇见了蒋王殿下和左相府的凤大小姐,无缘无故地,蒋王殿下说是要感谢女儿,这礼,倒是让女儿奇怪了。”
阮嵩听此,皱了皱眉,揽玉阁的掌柜来的时候的确是语焉不详,就因为是语焉不详,所以更让他升疑,但是,此时此刻阮弗的话虽是让她有了一些松动,心中更也不是滋味了,眯了眯眼,阮嵩看向这个一脸沉静,似乎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女儿,“此话当真?”
“女儿为何要向父亲说谎?”阮弗问道,一旁的阮姝轻哼一声,“蒋王殿下是正人君子,与大姐也并没有交集,要如何感谢大姐,大姐也不过回到永嘉不久,怎么会对蒋王殿下有恩?”
“三妹觉得奇怪,不若替姐姐去问问蒋王殿下如何?”阮弗微微抬眸,看着阮姝道。
阮嵩定定看了女儿一眼,这个时候的少女,早已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了,男这般子送礼,是什么意思,阮嵩相信自己的这个女儿肯定明白,只是……她竟然毫无知觉?是他想多了么?宣王一派的皇子都对这个刚刚回京的女儿表现出来的兴趣,让他有些隐隐的担忧。
阮弗倒是一旦也不担心这件事,蒋王做这件事的用意,大概是在膈应阮嵩与楚王一派的臣子罢了,在揽玉阁那样的地方,想要跟她扯上一些联系,如此,阮嵩在朝中的地位便显得暧昧了。而如今朝中清楚一些的人谁不知道朝中已经分党立派,右相早已站在了军功赫赫的楚王一边。只是,任何想要利用她的人都应该付出一些代价。
“既然如此,这件事,便交给为父解决,日后出门,你也注意一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若是不懂,你也尽少出门。”
阮弗不置可否,阮姝见此,终于不满道,“揽玉阁是京城出了名的玉器行,想不到大姐姐竟有闲钱去逛揽玉阁,还出手如此阔绰,揽玉阁掌柜报的价只怕都要用上爹爹半年的俸禄了吧。”
阮弗掀眼淡淡看了一眼阮姝,“三妹说岔了,浅云居所用,可从来没有从府中的中馈拿过银两,这件事,恐怕夫人最清楚了。”
阮嵩皱眉,“否则你哪里来的银钱?”
阮弗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阮嵩,“父亲难道忘了母亲么?”
周氏娘家生前,是玉器古玩的收藏之家,周老爷一生,甚至可以说是一事无成,但是对于玉器品的收藏与鉴赏却是颇有名气,周氏嫁过来的时候满满几十台的嫁妆都是玉器品,也曾名噪一时,只是,这些年,周氏不在了,那些东西,恐怕也剩不到一半了。
阮府的人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阮弗回来之后原本这件事谁也没有提起,却不想这个时候被阮弗提起了,阮嵩面上有些不快,“既然知道,你又何必去揽玉阁。”
“长公主的寿宴要到了,女儿回府之后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倒是晋安群主亲自邀请了女儿送来了请帖之后女儿方才知道,父亲觉得,女儿不需要备礼?”
“如此,从你母亲留下来的拿一件……”
阮嵩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眼前分明神态温婉地女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句从你母亲嫁妆里拿一件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周氏的嫁妆,这些年来阮府到底糟蹋了多少阮弗不知,但是,阮老太太房间里摆上的那几件,她早已看不顺眼许久了,阮老太太当年是如何对待周氏的,如今竟也有脸摆出周氏的东西么?阮嵩当年又是如何薄情的,这些年竟也默许自己继室的妻女拿着前妻的嫁妆来当做人情转送出去?
光是想想,阮弗前世今生得到的教育都让她感到极度的羞耻与侮辱,这些,如同吞了苍蝇一般感到恶心。这些是对那个生育了这个身子的女子,最大的侮辱。
“大姐姐说的什么话,娘收到了请帖,府中自然会备上礼物……”
“拿着我娘的嫁妆送给长公主么?”阮弗语气淡淡,但分明让人感到一丝不难觉察的威压与强势。“还是夫人与两位妹妹这些年用得太顺手了,忘记了那些原本就不是府中中馈,也不是你们的东西。”
“这是什么话!”阮嵩一拍桌子道,女儿的质问,落在他的耳中,就如同在打他的脸一样。
阮弗似是不在意一笑,“这不过是女儿的实话,长公主既然给了女儿请帖,女儿自然是要备礼的,只是,女儿面子薄,拿母亲的嫁妆送给长公主这样的事情,可做不出来。”
阮嵩隐忍了又隐忍,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女儿,闭了闭眼睛,终于开口道,“你母亲的嫁妆就是你的,难道府中还会吞了不成,如今还好好的在闺中,睁眼闭眼说嫁妆,你让人如何看你?”
阮府笑笑,语气有些无辜而真诚,“父亲当女儿俗气爱财也好,或者当女儿护母心切也好,或者,当女儿无理取闹闲来无事的警告也好……当然了,娘亲也是父亲的正妻,父亲当然可以动用娘亲的东西或者娘亲本来留给女儿的东西,这些都是女儿孝敬父亲的。”
阮嵩面部的肌肉隐隐抽动,忍者心中的怒气不发,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女儿竟然如此伶牙俐齿。阮姝见此,也不敢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分明已经将父亲惹怒却依旧气定神闲的人,眼中划过一抹不甘。
“来人!”隐忍了许久,阮弗清晰见到阮嵩眼中的怒气升起又被忍住,最后渐渐归于沉静,阮嵩突然沉声道。
“相爷。”阮奇一直处在不远处,看着大小姐将相爷气成了这个模样,眼中划过惊奇,却也什么也不敢说。
“让夫人将周氏的所有嫁妆清点好全部封存,放在府库之中,以后没有大小姐的同意,不得擅用!”
阮奇一惊,但马上反应过来,“是。”
阮姝却是不依了,“爹爹,你不能这样!”她院中可是还有不晒精巧的古玩呢,若是封存了,岂不是寒碜得荒?
阮嵩不快地扫了一眼阮姝,眼中的怒火,让还想开口说话的阮姝,再也说不出话来。
“如此,你满意了?”看着阮弗,阮嵩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
阮弗浅浅一笑,“父亲对娘亲情深义重,女儿代娘亲谢过父亲。”
这话说得似乎没有什么错,可对于明白事情始末的阮嵩来说,无意识一种讽刺,冷冷看了一眼这个女儿,阮嵩拂袖而去。
唯有阮姝呆在原地,瞪着阮弗,一脸不满。
“三妹还有什么事么?”
“大姐姐可真是好算计!”
“好算计?”阮弗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我只是在维护我娘而已,为人子女,难道不该如此么,还是,这些年太顺遂了,三妹忘记了自己的亲娘到底是谁?”
阮姝脸色一变,看着阮弗分明清浅没有任何威胁的面容,却又觉得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让她脊背升起一抹寒意。
可却不知,阮弗表面再平静温和,此时心中却是一片冷意,今日的事情之后,阮嵩必定是没有脸再去动周氏的东西了,这些年的纵容默许,也该结束了!
没有再看阮姝一眼,阮弗便转身往浅云居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