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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做戏做全

阮弗轻叹了一口气,对着房外的无琴道,“去叫林大夫过来一趟,王爷的伤口又裂开了。”

说罢,她轻轻压着玉无玦在榻上躺下,道,“余事不急,急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我明白你想做什么,伤口才刚刚包扎好,今夜先好好养伤,有什么事情,明日起来再说。”

她都这么说了,玉无玦自然是听阮弗的安排,当即便好好躺在床上,也当真不与阮弗解释什么,因为他知道,阮儿如此聪明,从得知他受伤的那一刻,必定就已经知道了他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

林大夫果然很快过来,见到玉无玦身上的伤口果然崩开了一点,又溢出了血丝,只冷着脸重新给他换了药,包扎好之后也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显然是生气了。

重新换了药,阮弗便勒令玉无玦在林大夫的药卢休息,也不让他回主院了,玉无玦自是没有什么意见,加上药效作用,在榻上躺了一会儿之后,呼吸便渐渐平稳了。

阮弗坐在床边,看着玉无玦躺在榻上,脸色还有一些苍白的样子,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良久之后,才出了门。

她只吩咐了站在门边的无琴好好守门之后,便朝玉无凡所在的地方而去了。

可她却不知,在她出了门之后,榻上的玉无玦,却又缓缓睁开了眼睛。

玉无凡虽是受了一些伤,但并无大碍,见到阮弗过来,忙起身,“四嫂。”

阮弗淡淡点头,看了看他,“可还好?”

玉无凡点点头,“多谢四嫂关心,我并无大碍。”

阮弗点了点头,神色才有些松软,道,“十二如何了?”

提起玉无痕,玉无凡眸中的担心便更多了,玉无痕至今都还没有醒过来,他内伤外伤都受了,倒不是严重至生命垂危的地步,但是,内伤难治,也实在是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阮弗轻叹了一口气,玉无凡却道,“我刚刚听闻,四嫂今日从宫中回府的时候也遇刺了?”

阮弗点了点头,“高车族的人,也并不是意外之事,在这永嘉城中想要刺杀我,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对方怕只是想要给我一个提醒,或者警告。”

“提醒?”玉无凡皱眉。

阮弗摇了摇头,“大事将起,如今,这场即将到来的变动,已经不是未知的角逐了。”

玉无凡紧紧抿唇,阮弗这才道,“与我说说,今日遇刺的情况。”

提及今日的事情,玉无凡尚有一些后怕,松了一口气之后,才道,“今日我们从城外回来,在竹林中便遇到了那些人,来势汹汹,出手如同杀人的木偶一般……”

玉无凡回忆起今日的事情,双眸微眯住。

玉无玦这么多年,也遇到了不少刺客,无一不是真正要让他命丧当场的,因此,任何一次遇刺,于他而言,都可寻常对待了,但是,今日所遇见的刺客,如木偶一般的杀人机器,甚至杀不死的模样,很快便让他们明白了这些人究竟是些什么人,与高车族打交道了许久,即便对方一直在暗处,也足够了解蛊虫这等东西,何况那些刺客,身上的内力、功法,显然都是有些邪乎的,因此还有何不明白,是高车人在出手罢了。

阮弗听到此处,明白了一大半,玉无玦遇上的与她今日遇上的,应该都是同一类人。

她道,“所以,你们便将计就计了?”

玉无凡道,“四嫂都明白四哥的计划?”

阮弗轻嗯了一声,“说是将计就计,或许也不算是,无玦大约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吧。”

从知道她怀孕开始,玉无玦对高车族的耐性便越发便小了。

玉无凡点头道,“正是,如今虽然我们知道了对方会有所动作,但因为四哥在永嘉城中,许多事情都能运筹帷幄,对方即便是做好了七八分的准备,仍旧是忌惮四哥,因此,只会拖后,甚至做更多的筹谋,包括今日的刺杀,能将四哥如何了最好,若是不能,对方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若是四哥今日当真出事了,机会难得,对方必定会选择在这段时间动手,因此,四哥便索性让对方认为,他今日受伤严重……”

阮弗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从来就不因为玉无玦武功高强而觉得他在面对这等刺杀之事时每一次都能安然无恙,但是,这段时间是特殊时期,他不可能不设防,而今竟然还如此损兵折将,她心中一开始是担忧不已的,但是,后来便也很快就想通了,他必定是借机将那些人都引出来。

可饶是如此,听了玉无凡的话,她手心仍旧是出了一把汗。

见到阮弗沉默不语,玉无凡不禁有些担心,担心是否今日玉无玦的所作所为,让她不满。

“四嫂,你……”

阮弗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了,这两日,无玦大约还是要养伤为重,许多事情可能都要麻烦你了。”

玉无凡忙道不敢,阮弗点了点头,眸中却骤然升起一抹冷意,“今次之后,我必定要让高车族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玉无凡微一惊骇,眸中也多了一些冷冽之意思。

这一夜,宫门原本已经落锁,然而,在巳时的时候,晋王府的人手持晋王妃的令牌,叩响了宫门,守着城门的人,只见晋王府的人匆匆往太医院而去,此事还惊扰了陛下,不多久之后,便见太医院的一帮太医匆匆出了宫门,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严肃,而更为重要的是,连元昌帝身边的心腹太监安成也在深夜奉旨出宫,在太医之后,往晋王府而去。

这一场动静,虽是有些大,但是,但守着宫门的人却得安成公公的特别叮嘱,万不可冒出一句事关今夜动静的话,而太医的离去,虽是有声势,却刻意做得很隐秘,加上这深夜的动静,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然而,即便是如此,几乎是在太医离开皇宫的同意同一时间,永嘉城中,于暗处关注着某些动静的人立刻便得到了消息,几处暗影,纷纷往永嘉城中的多处而去。

几乎也是在太医被送进晋王府的时候,隐藏在晋王府外围的一些暗影,也在以一种隐秘的方式,传达着某些消息。

太医进入晋王府,足足两个时辰,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方才离开,但离开的,也只是一半的人数而已,剩下的一半,却是在天明的时候都未见出来,而晋王府主院的灯火,也亮了一夜,然而,却极少有人知道,晋王府主院的主人,今夜并没有出现在里边。

更不会有人知道,今夜,玉无玦休息得极好。初时伤口愈合的关键时期过去,次日醒来的时候,他神色已经恢复了不少,阮弗怕碰到了玉无玦便在另一处歇下,然玉无玦刚刚醒来她便出现在了房门外。

见到玉无玦醒过来,神色恢复了不少,她也松了一口气,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关切道,“如何了,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玉无玦摇了摇头,抬手抚了抚阮弗的发丝,道,“我无碍,让你担心了。”

虽然玉无玦说自己无碍,但阮弗仍旧是不放心,看了他好久之后,又叫人去将林大夫叫过来。

玉无玦也由着她去了,林大夫很快就过来,给玉无玦诊了脉查看了伤口之后,才满意地点头,“虽是只有一夜的时间,但今夜王爷并未出现发热之症状,可见伤口恢复当是没有问题,然,接下来,仍需要好好休息,饮食清淡才好。”

阮弗一一记下了,林大夫又给玉无玦原来的药方添加了两味药之后,才着人去煎药。

阮弗这才松了一口气,吩咐人打了水过来给玉无玦洗漱。

玉无玦见她这般亲力亲为的样子,虽说是极为难得,乐意享受,但到底是不舍,接过了她手上的巾帕擦了脸之后,又喝了一碗清粥,喝过了林大夫着人哪里的汤药之后,眼见阮弗神色满意之后,方拉着她坐下。

虽然阮弗不需要他的解释,但他还是将自己的打算与阮弗说了一遍,与阮弗所知与猜想的并无太大的差别,虽然遇刺是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将计就计却已经是计划之内的事情。

故意受伤,制造假象,引敌出手,请君入瓮。

可高车族人何其狡猾,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若是想要让他们相信,还需做好万全的准备。

阮弗道,“你的计划我都明白,不过做戏就要做全面,我今早已经往药王谷那边传信,晋王府里里外外的戒备也加固了几层,只是,接下来,你又当如何行事?”

玉无玦微微一笑,“这段时间,十二大约要在王府中养伤一段时间了。”

阮弗点头,神色微微有些疑惑,不过还是道,“自然。”

明明是在说接下来的打算,可怎么就突然说到了玉无痕的事情?

玉无玦伸手抚了抚阮弗的脸颊,道,“昨日遇刺的时候,原本对方是要向我出手的,但是十二替我挡住了,因此伤得比较重,林大夫说是内伤,大约需要调理一个月的时间,一月之内,只怕十二一日十二个时辰,约摸有十个时辰都会在沉睡中治疗……这段时间,要委屈阮儿日日对着一张十二的脸了。”

听到他这么说,阮弗皱了皱眉,而后恍然大悟,“你……你是想要借用十二的身份。”

玉无玦微微颔首,外边,无琴已经拿着一个包袱进来,恭敬道,“王爷,东西拿到了,十二皇子那一份,济王殿下与林大夫已经拿过去。”

玉无玦微微颔首,“放着吧。”

无琴面无表情地放下东西,而后便退出了房外。

阮弗几乎立刻过去将包袱打开了,只见里边放着一个锦盒,锦盒一打开,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回头看了一眼玉无玦,便见玉无玦神色柔和,含笑看着他。

经过一夜休息,虽然林大夫依旧仍旧叮嘱玉无玦要好好休息,但是适当行走,且不动用武力导致伤口裂开,其实已没有太多的问题,于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玉无玦所在的这个房间,便见一张顶着玉无痕的容貌的人靠坐在了榻上。

阮弗仔仔细细瞧着盖上了一张人皮面具的玉无玦,也不得不承认,这张做成了玉无痕样子的人皮面具实在是十足十的像,若是忽略那双看着自己的带着柔和情意的双眸,阮弗当真会以为这人便是玉无痕了。

纵观朝中的诸位皇子,倘若真的要论下来的话,玉无痕的身形与玉无玦是最为相似的,尤其是这两年,玉无痕也在渐渐长身子,光是看背影,与玉无玦便有八九分相似之处,只是,两人,一个惯常都是嘻哈玩闹的形象,一个却是温润如玉的样子,气质上的差别,让人难以觉察两人之间的相似之处罢了,而玉无玦如今覆上了一层面具,再加上稍微改变一番周身的气质,俨然就是一个玉无痕。

何况,人人都有惯常的思维,自是不会有人刻意去怀疑和观察这个人不是玉无痕这个可能了。

见阮弗这般直直地看着自己,顶着一张玉无痕的脸的玉无玦勾了勾唇,道,“阮儿若是一直这般盯着我的脸看,只怕十二醒过来之后,我便让他离开永嘉历练几年,经了风霜再回来了。”

阮弗闻言一愣,有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我若是日日去十二那边盯着他那张脸上的面具看,你会乐意?”

玉无玦闻言,果然沉了脸。

阮弗见此轻笑出了声音,玉无玦看着她眉目中的担忧被笑意取代,眸中也多了一些无奈。

他赶紧将阮弗拉过去,阮弗怕牵动了他的伤口,也不挣扎,赶忙走过去,但是,此时此刻的玉玉无玦顶着这么一张脸,实在是有些让她无所适从。

玉无玦轻笑了一声,自然也是不愿意如此做,抬手将那人皮面具撕了下来,这才继续与阮弗叙话。

午后,永嘉城中,无声之处起了一些流言,却无形之中于相互传播。

说是晋王殿下昨日遇刺,如今受伤严重,甚至有可能危及生命,甚至还传出了,晋王妃因此而晕倒的传闻。

听闻消息的朝中一些人臣子,纷纷上门想要拜访,但晋王府却闭门不见客,甚至,连院阁只要臣子林墨和李秀上门拜访,也不得其门而入,如此更加惹人怀疑了,关于晋王受伤严重危及生命的说法,也渐渐被定了下来。

阮弗坐在往宫门而去的马车之中,自是听到了外边小声议论的声音。

“……晋王和晋王妃恩爱非常,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王妃如何了?”

“据说,据说昨夜城外的厮杀很是惨烈,今日外人进城的时候还说那竹林深处的土地被鲜血染了一大片……可见晋王殿下危矣……唉,可惜了晋王妃……”

“小声些,莫要乱说话……”

“……”

“晋王妃昨日好似也遇刺了,惊动了永嘉城的护卫……”

“唉……今日永嘉城内也是戒备森严,以前从未听闻晋王殿下出过事,难道当真是要变天了啊……”

“……”

马车外边,杂乱低语的声音与街市的喧闹,一道传入了阮弗的耳中,她闭了闭眼,唇边升起一抹薄凉的笑意,未发出一声,马车缓缓往宫门而去。

只是,在马车走动的时候,微风掀开马车车窗的帘子,映出一张苍白无神的脸,被一些有心之人看在了眼中。

于是,只在阮弗从晋王府往宫门而去的这一段时间,关于晋王受伤的流言,又多了一个版本,从晋王妃为此晕倒,到黯然伤神、以泪洗面再到阮弗进入宫门的时候,已经流传成晋王受伤严重恐不治,晋王妃黯然伤神人憔悴及晋王殿下其实已经出事,晋王府押下消息不许外流。

而同一时间,永嘉城的高处,有人目送这阮弗的马车,一路往宫门而去,只道她在宫门口下了车,身影消失在了宫门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