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得看到宁时迁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如果不是气氛不对,唐宁或许会好好取笑他一番,宁时迁历经踌躇,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想起了那一天雷君凡和他说的话,以及病房里还摆着的那个刺眼的变形金刚,心便焦灼起来,这不是他的风格,但内心的情感此时还是战胜了他的理智,他说:“唐宁,我们重新开始吧。”
平地一声惊雷乍起,唐宁坐在床上,看着宁时迁,眼中满是震惊:“宁医生,你可能有点累了,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情——”
“唐宁,我现在很庆幸,从未有过的清醒。”宁时迁深沉幽黑的眸一瞬不瞬盯着唐宁,“我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明天早上我下班前再来找你。”语毕,他转身离去,留下唐宁对着一室寂静,讷讷无言。
他这个人还真是……霸道……
然而在唐宁看来是霸道,在宁时迁看来,却是落荒而逃,他不敢去看唐宁的眼睛,深怕从她的嘴里听到拒绝,所以他只能没种的先从病房退了出来。
唐宁对着那扇关上的房门,微微蹙着眉头,突然听到旁边有声音说:“妈妈,你答应宁叔叔吧。”
“唐澈,你还没睡,”唐宁瞪了唐澈一眼,刚才宁时迁说的他都听到了,唐宁一想到这里,面上便忍不住发烫,而唐澈说的话,更是在她的心底漾起一圈圈的涟漪,像是水波似得荡漾开区。
唐澈小小的脑袋露在被子外面,冲着唐宁吐了吐舌:“妈妈,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不小心听到的,我睡了,明天早上你要答应宁叔叔哦。”
“睡觉,这么多话。”
这一次,唐澈是真的睡着了,可是唐宁却翻来覆去,无法安眠。
东方露白,宁时迁处理完最后一个病人状况,回到办公室,用力转动了一下脖子,竟然天亮了,原来这一夜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可是天亮了,他又开始心慌起来。那个答案之余他,不是蜜糖就是砒霜。
他坐在椅子上,也是了无睡意,干脆又起身去了病房。
病房走廊很安静,所有病人都睡了,他的脚不自觉的来到了唐宁病房前,里面只亮着一盏壁灯,略显昏暗,但他还是能大概看到床上人模糊的身影,应该是睡着了。
他抿了抿嘴,又转身折回。
第二天早上,他派人送了唐澈去医院,和医生昨晚交接班之后,已经是十点了,他,不得不前往唐宁的病房,去要那个答案。
其实平常时候是不会等到十点那么晚的,但今天也许是真的因为事多,也许是他内心里存在着胆怯和恐惧,不敢前往那里……
他站在唐宁病房门口,鼓起勇气敲门,结果门轻轻一推就开了,一个小护士正在收拾床铺:“宁医生。”
宁时迁的眉峰迅速紧蹙:“病人人呢。”
“唐小姐刚刚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办理出院手续?这个死女人,伤的这么重竟然现在就去办理出院手续!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女金刚吗?
宁时迁赶到楼下办理出入院窗口时,唐宁刚好拿着单子转过身来,结果风一过,手上的单子便不见了,紧跟着她的手腕便被人扣住,整个人也被朝楼梯处拖过去。
宁时迁的手劲大的出其,似乎要她的手腕给捏碎,然后一用力,便将她推在雪白的坚硬墙壁上,整个人面色铁青,宛若刚刚淬了水的利剑,还刺啦冒着青烟儿。
“你轻点,你弄疼我了。”唐宁转动着自己的手腕,面上略显痛苦。
宁时迁阴沉愤怒盯着她:“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想着出院,你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吗,还有我让你等我,你为什么不等我!”
他气势汹汹,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唐宁看着他,目光却是一片沉静:“我现在不是还在这里。”
宁时迁一怔,咀嚼出她背后的深意,她还在这里,他想要的答案,她可以给,所以宁时迁的心又犹如擂鼓般咚咚咚敲打起来,目光深深锁住唐宁,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唐宁背靠着墙壁,微微甩了甩头,一脸清明看着宁时迁:“你不是想要答案吗,怎么,现在怂了。”
“你说谁怂了。”宁时迁一听,立刻火冒三丈,这个女人就是有本事,分分钟让他肾上腺激素上升,恨不得掐死她。
唐宁耸肩:“你好,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答案,你听好了。”
她目光坚定,不带迟疑,显然已经考虑清楚了,可那一派冷清的面色,是真的让宁时迁心里怵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她拒绝的可能性远高于答应的,但是他不敢去想,无法去想,因为有些结果明知道是那样,他却无法承受。
唐宁一张嘴,宁时迁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唐宁素面朝天,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看着面前忐忑不安的男人,他捂着她嘴巴的手上甚至还有细密的手汗,原来他,还会紧张啊。
无论表现的多么冷酷,其实他也只是只纸老虎,他的目光游移,闪烁,与唐宁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慢慢拿开自己的手。
唐宁淡哂:“那我现在可以说了?”
宁时迁深吸了一口气,才真的鼓足勇气:“你说吧,我听着。”
唐宁点头,突然朝他勾了勾手指。
宁时迁不解:“干嘛。”
“过来点。”
于是宁时迁朝着唐宁凑近了几分,原本两人就挨着极近,现在宁时迁的鼻尖几乎和唐宁的鼻尖碰在了一起。
漆黑的瞳仁深处都倒映着彼此的身影,唐宁幽幽起唇:“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
“我才没有害怕,我才不会闭上眼睛。”
唐宁再次耸肩:“既然如此,那宁时迁我告诉你,我不——”
宁时迁的眼睛,突然闭上了,身体也在一瞬间摇摇欲坠,是的,他其实很脆弱,根本没有外人看起来的那么无坚不摧,他越是冷漠,就越是脆弱。他终究是害怕的,他突然不想再听她说任何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蓦地觉得唇上一凉,他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人推开,唐宁像是一尾泥鳅似得从他的胳膊下钻出来,“你可以睁眼了,我不拒绝你,但是现在我有事情,必须回公司了。”
唐宁走了,带动着那扇木门一晃一晃的,宁时迁仍旧留在那里,鼻息间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那么浅,那么淡,似有若无的,若隐若现,那么远,又那么近,好像刚才一切都是他的梦。
可是她吻了他,唇上还残留属于她独特的冰凉,她说,我不拒绝你,不拒绝,就是答应了?
宁时迁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发自内心的狂喜,真的,当年他虽然睡了唐宁,可是唐宁从没有真正和他在一起过,那种患得患失,那种瞻前顾后的焦虑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永远不会懂得。
真的,这一刻,就像是来自地壳掀起的海浪,巨大的狂喜将他湮没了,他推开门,往外跑出去,期间撞到了两个护士,还撞翻了一堆查房的医生,可是他大笑着和他们说对不起,那种喜悦之情,让人怀疑:“宁医生中了五百万吗?”
“不可能,五百万他哪里会那么高兴,也许是五千万。”
……
唐宁回到病房拿了行李,电梯门快关上时,便却被人强行徒手掰开,她吓了一跳,见进来的人是宁时迁,便忍不住呵斥道:“你干什么,宁时迁,你不要命了吧!”
然而宁时迁才不管她的呵斥,直接将她给抱住了。
唐宁一愣,很快清醒过来,提醒他:“喂,这里是电梯,麻烦有人进来,而且上面都是监控,你放手!快点放手。”
“你答应我了,我不放。”宁时迁一直重复着这样一句话,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就好像唐宁对他做出了海枯石烂的承诺一般,容不得她反悔。
他喃喃自语又惴惴不安的样子真的像个孩子,电梯门开了,很多人进来了,宁时迁终于松开了唐宁的身体,但没有松开她的手,就这么坚定的牵着,完全无视其他人。
唐宁没有他厚脸皮,被看的不好意思,便微微偏开头。
电梯到达一楼,宁时迁便拉着唐宁的手,迅速穿过人群,朝他车子走去。
“嘿,你走慢点,慢点。”唐宁毕竟还受伤,步子一快,便感觉额头上伤口隐隐作痛,但这里距离他的车位还有一段距离,宁时迁竟然二话不说,便弯下腰将唐宁给抱了起来。
唐宁真是吓得不轻,急忙搂住了他的脖子,几次让他放她下来,但太亢奋的就像是磕了药,步子轻快直接将她抱到了车上,又锁上了车门。
唐宁哭笑不得:“宁时迁,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的白大褂都还没有换下呢,却突然抵在唐宁的额头上,一本正经看着她说:“你答应我了!”
唐宁有种翻白眼的冲动:“宁时迁,这话你都说了一早上了,你烦不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