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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天,大小民两兄弟都是腰上别着一把刀满九镇的溜达,却一直都没有遇到卫立康。
九镇就这么大,三天找不到已经很稀奇了,不代表第四天还是找不到。
所以事情是发生在第四天的下午一点多钟左右。
那是个非常好的天气,碧空万里,偶有闲云,同时,也是九镇八天一次的集市。
街道上热闹非凡,车来人往,做生意的,买东西的,摆摊买狗皮膏药骗人的,小涌马,卖艺的,闲逛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依循江湖惯例,杀机四伏的表面也是一派升平景象。
当天恰巧也是一个朋友的生日,我们几兄弟一起应邀去参加了他的聚会。
当我们吃完饭,正在包厢内一起打牌的时候,胡玮从场子里面赶了过来,告诉了我们一个让人听了之后,震惊到目瞠口呆,差不多把牌桌都掀掉的消息。
大小民居然把卫立康给砍了!
其实我可以不去,卫立康和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很熟,但终归不是自己人。他被砍了,于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但我实在是太意外了。
那个瘦瘦傻傻的憨货,他居然就能把连我都有几分忌惮的卫立康给砍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人都有好奇心,于是乎,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我们兄弟放下牌,就一起赶往了医院。
到医院之后,卫立康和大小民我们都没有见到,当时卫立康等几个重伤者已经被急救车送往市区医院了,而大小民两人则早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我们见到的只有九镇派出所的八个警察。
九镇派出所,编制内外总共十一个人,来了八个!
然后,无辜的我们也被已经红了眼的警察带到了派出所,通过警察的口中,我知道了整个事件的大概经过,比起片刻前胡玮告诉我们的上半段情节而言,后面的故事,更是残暴凶猛到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结合本人听卫立康,常鹰,大民,派出所警察等各方当事人,事后给我所说的具体细节和多年以来江湖上对于大小民的所有传说,我大概归纳出来了非常接近当时事实真相的所有过程。
我们办完小兵儿的第四天早上,大小民先是在家帮父母把自家橘子园里面的橘子收了一些。收完橘子之后,两兄弟给父母说了一声,说是在九镇找了个歌舞团的生意,然后就一起出了家门。
沿着乡村小道走了不久,他们遇见了隔壁村的一个熟人。那个人正在自己地里面收着种的荸荠,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他们兄弟两个,于是很亲热的说了一句:是不是大民儿,小民儿啊?哎呀,你们两兄弟都长这么大了啊,我都快要认不出你们了!
大小民在自家村子附近是出了名的嚣张和混账,尤其是小民平时也不怎么会说话,一张口就是满嘴开昏腔,不知所云。
那天也是一样。
小民看都没有看那位熟人一眼,只是一如既往的随口答了句不知所云的话:不认得了吧,等我们下次回来,你还不认得些!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不知所谓的一句话,在我们事后看来,却堪称是一语中的。
因为,当那个老农民再次见到大小民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在他乡成为了颇具势力的一方大哥,衣锦还乡之际,那衣着光鲜,意气风发的风姿,再也不是今日猥琐邋遢的乡巴佬大小民所可以比拟。
所以说,有些事,命运真的是早就注定。因为接下来的很多细节都实在是太反常了,除了命运的安排,找不其他可以解释的理由。
上午十点左右,两兄弟进了九镇,他们来到了车站对面的一家粉馆,各自吃了两碗四两的牛肉粉和三笼包子。
要知道,我们这个地方的包子并不是江浙上海一带那种沾着姜醋吃的小小蟹黄包,而是实实在在拳头大一个个的大包子。
他们两兄弟却各自吃了两碗粉外加三笼大包子。
光凭这个饭量,我个人觉得,就足以在道上称雄了,至少我们六个加起来也不见得能吃过他们兄弟。
至于我为什么连他们吃的早饭都知道?很简单,因为他们当天的一举一动都在事后被派出所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那个粉馆的老板对于当天早上来的这两个豪客,同样也是永志不忘的,因为他们不仅本身形象特异,而且太能吃了,连店里免费供应的腌萝卜和咸菜都吃了几大份。
所以,当派出所找上粉馆的时候,才一开口,老板立马知道了是哪位仁兄。
于是,我也就知道了二位的壮举。
非常人必做非常之事,连饭量也不例外。
这是大小民兄弟当天的第一顿,同样也是他们当天的最后一顿。因为吃完这顿饭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时间在九镇乃至本省去吃当天的第二顿了。
吃完了饭,两兄弟一起去旁边小卖部买了一包烟。然后再去了商贸城里面的一家游戏机室,玩了一两个小时的麻将机,据说还在啤酒机场子外面看了一下,可能是没有见到我,这才转身走了。
接下来,他们先是去了卫立康负责看场的几家发廊,还是没有找到人。
于是,他们两人决定去打下台球再说。
在路上,他们还遇见了一个熟人,并且盛情的邀请了那个人一起去打台球,那个人却坚决拒绝了。拒绝他们的那个人本来也是一个非常喜欢打台球的人,那天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就一定要回家,大小民再怎么邀请都不去。
要知道,如果那个人去了,和大小民一起打球玩得尽兴,那也许大小民不会急着继续找人,也就没有后面的事。
而假如那天不发生那件事,卫立康第二天就要去温州了。大小民是绝对不可能有钱跟着去温州砍卫立康的,那么之后他们乃至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都将发生改变。
大家也许就看不到这篇文章。
因为如果没有大民,现在的我可能早就已经化为了一捧黄土,我的骨头只怕都可以拿来敲鼓了。
所以说,这只能归结为命运巨大魔力的再一次展现。
在告别了那个台球爱好者之后,两兄弟来到了电影院旁边的一家台球室准备去打台球。
这家台球室开在一排居民楼房的第一层,而它旁边几户人家的第一层也都租了出去给人做生意。台球室的隔壁是个卖米和油的小卖部,这个小卖部的旁边就是一家发廊。发廊里里外外一切都很普通,只有一个不但不普通而且很致命的地方。
这家发廊的名字叫做三少爷理发店。
大概这样的名字在全国各地都是很多,也很平凡的,我甚至还记得古龙先生都有本小说叫做《三少爷的剑》。
那么它为什么在九镇就不普通,而且还致命了呢?
因为卫立康他们八兄弟的外号叫做九镇八少爷。
这家发廊就是他们的老三田波开的。
这家发廊并没有从事什么色情服务,是一家正正经经剪头理发的发廊,完全不用看场。再说田波自己平日也都在店里,一般很少会有不开眼的人来闹事。
因此,除了老板田波之外,通常八少爷里面的其他几个兄弟都很少会过去玩。而老大卫立康去的更少,因为他要看场,要带小姐,要带小弟等等很多的事。
这几天以来,大小民两兄弟找遍了卫立康名下负责的所有发廊,却还是一直没有去过这家。他们也知道卫立康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包括卫立康自己都不会想到,那一天,他却偏偏去了。
去的理由是因为他刚踢完球,踢出了一头的大汗,所以就想去田波的理发店洗个头发。
大小民两兄弟到了台球室,拿起球杆打了会儿球。毕竟是两兄弟,不赌钱不赌米的,自然也就打得没啥意思。两人心不在焉的打着打着,心思更加活泛的大民突然对小民说了一句:哎!老二,这个叫三少爷的店子是田波开的。你说卫立康会不会在里面?
不晓得。一般没卵事他应该不会去的,又不是他的店。他去搞什么鸡巴啊?不过反正也没事,你想去看看,就去咯。我无所谓。
那去看下,就在旁边,也不远,两步路的事。不在的话,我们就再回来打球唦。
于是,两兄弟把手上的球杆一放,还专门交代了老板一声,替他们把台子留着。然后转身一起走进了旁边的三少爷理发店。
这一走,就走出了一个未来!
两兄弟刚走进理发店的时候,是没有看见卫立康的。
那个时候,洗头小妹刚好给卫立康做完头部按摩,带着他去后面的隔间里冲水去了。
理发店里面只坐了老板田波和两个理发师,以及两个洗头小妹。
兄弟两人刚一进门,一个洗头小妹就迎了上来:两位老板,洗头还是剪头,还是按摩?
我只洗个鸡巴头,我问你,卫立康在不在这里啊?染了一满脑袋黄毛的小民,用一贯以来尾大不掉的口气,望着屋里的所有人说道。
你们找他搞什么?老子这里是做生意的,不洗头就出去。田波感到有些不对劲了,站起身把迎上去的洗头小妹拉到了一旁。
你莫神(就是别嚣张的意思),我告诉你。老子问下卫立康在不在?在,你就要他出来!我和他讲点事。天生就是属螃蟹的小民,边说边顺手拿起了面前理发台上放着的一包芙蓉王香烟,并且毫不客气地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了自己嘴巴上。
是个莫子人找我啊?说话嗨七嗨八的,想死啊!正在里屋洗头的卫立康听见了外面的对话,连满头的水都还来不及擦一下,就顶着一脑袋湿淋淋的头发走了出来。
卫立康出来的时候,大民站在刚进门门的位置,而小民一个人已经走到了屋内,正好在点嘴边的那根烟。
这包烟是卫立康的!
而卫立康也同样是一个胆大妄为,苍天第一,他第二的主。
面前这个说话猖狂,满头黄毛,邋里邋遢的乡下人本来就让他看得很不顺眼,他居然还敢尾大不掉的拿自己的烟。
卫立康立马全身上下都变绿了。
卫立康的眼睛不太好,有很严重的近视。所以当时,他并没有认出来门口背光站着的那道黑影是大民。我想他如果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的话,也许他不会有下面的动作。多多少少在江湖上也混了这么些年,肯定能意识到对方此来是寻仇,那么他就一定也会收敛小心一点。
可惜,他却没有。
已经化身绿巨人的卫立康连嘴里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跑过去对着小民的脸上就打了一拳:
你个小杂种,老子的烟是你抽的啊?
依卫立康当时当日的江湖地位,需要他卫立康给点面子的小混混实在不多,还敢还手打他的,更加是几乎没有。而卫立康和常鹰不同,虽然他下手也很毒,但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把事做绝的人。在江湖上,行事过于决绝的人会有很大名气,也没什么人愿意去惹这样的角色,但是这种人却绝对当不了大哥。
卫立康是个大哥。
所以,卫立康当时并没有继续殴打小民的想法,他以为是像以往一样,给这些不开眼的小混混一个小小教训就够了。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洋不洋土不土的小黄毛,虽然的确是个小混混不错,但是,却是一个天生蛮横残忍,而且早就铁下心要办了他为兄报仇博出位的小混混。
当卫立康刚刚收回自己的拳头,反应过来的小民顺手一掌就把卫立康推得倒退了两步,并且反手就将贴肉插在后腰上的杀猪刀拿了出来:
狗杂种!你就是卫立康?!
满屋骤然响起的尖叫声中,几个洗头小妹和理发师都吓得一脸煞白,纷纷向着理发店外面的街道或者后面的里屋躲去。
多少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田波飞快跑了上来,张开双臂,想要阻挡小民:黄毛,你搞什么?晓不晓得这是哪里,莫乱搞啊?
话,田波说了出来,但是他的人却并没有能够跑到小民和卫立康的跟前。因为,始终站在门边,好不容易才从四散躲避的洗头妹中脱身出来的大民,已经挥起杀猪刀,一刀就劈在了田波张开的手臂上。
漫长的一天,鲜血终于初次飞溅。
气势如虹的大民狠狠一脚将已是胆寒不已的田波远远踢开,直奔犹自孤身站立于发廊中央的卫立康而去:狗杂种!你还记得我吧,你要我找你报仇的。老子来哒!
话音未落,大小民手中两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几乎是不分先后,剁在了卫立康的身上。
小杂种,老子十五岁出来打流,海鲜炖粥吃,茅台当水喝,鸡巴一竖顶得天起。什么都试过,就是没有试过死!你来来来,剁死我!
是的是的,就往这里剁。但凡你让老子还有一口气在,老子就活埋你全家。
田波和卫立康是结拜兄弟。但田波从来都不是一个拼得死,亡得命的狠角色,不然他也不会甘心栖身于一间小小的理发店。
而卫立康则不同。
八少爷的偌大名声,差不多可以说就是他一个人赤手空拳打出来的,其他几位,除了常鹰还算作点用处之外,不过都是靠树乘凉而已。
有些时候,回想起来,其实卫立康与大小民两兄弟在某种层面上来讲,是同一种人,起码,他们之间有着非常相似的共同之处。
他们都是从骨子里面就透着一股要死卵朝天,不死当神仙的凶狠霸蛮劲。
当时也是一样,哪怕是被剁翻在地利刃加身了,卫立康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嚣张,绝不服软。
卫立康赌对了!
那天,如果他稍有示弱求饶,都很有可能会更加激发出大小民两人天生嗜血的凶性与癫狂。
因为,将昔日高高在上的权威踢翻在地,然后再狠狠踏上一脚将其踩入泥里永不超生,是每一个底层出身的强人都必定会有的心态。
但是,卫立康却捍卫了自己的尊严,也救了自己的命。
无论大小民兄弟倆再如何天生反骨,凶神入命,他们都绝对不蠢,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和卫立康之间绝对实力的巨大差别。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的大小民毕竟还只是两个在黑道边缘混迹,甚至都算不上真正江湖人的菜鸟。
面对着老牌大哥卫立康的愤怒和强硬,他们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心寒胆怯。
兵法上有一句至理名言,叫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几天以来,大小民兄弟两人憋着一股劲到处寻找,却始终没有看见卫立康的人,那股锐气本来就难免有些懈怠了。那天,两兄弟其实也只是想过来碰碰运气而已,并没有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万万不会想到竟然真的一下让他们遇上了。
于是仓促之间,赶鸭子上架,迫不得已之下才砍了下去。
如此情形之下,两兄弟当然没敢下狠手。
仅仅是对着卫立康的两条腿上砍了大概两三刀之后,看着血淋淋的现实和想象中威风八面的砍人场景完全不同,强横如大民,也都不免感到了心虚。
当卫立康甫一倒地之后,大民立刻收了手,扯起还在埋头苦干的弟弟就往外跑:走!
小民顿时一愣,颇有些意犹未尽,但他向来都唯哥哥马首是瞻,只得悻悻地停下了手。跟着哥哥刚跑出两步,他又飞快掉转头,狠狠对着卫立康的脑袋踹了一脚,将撑着坐起半个身子的卫立康再次踹翻在地面,这才指着卫立康说:卫立康,你等着,落到老子手里,杀你就跟杀只鸡。
说完,两兄弟一前一后扬长而去。
躺在地上被砍得血淋淋的卫立康也不示弱,望着两兄弟远去的背影大声说出了一句非常符合他一贯风格的话:小杂种,我等着你。老子不弄死你们,今后卫立康三个字就倒着写!
在这句话之前,卫立康所表现出来的硬气救了他。
但是,他绝对不应该继续硬气,更不应该说出这句挑衅的话。
因为,就是这句硬气的话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事情发展到现在为止,都完全可以说平淡无奇。仅仅只是两个刚出道的小混混一时愤怒之下,砍伤得罪了他们的一个大哥。但是却胆子太小,连重手都没敢下,导致留下无穷后患的一个故事。
假如整件事就这样结束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稀奇的,无论手段的毒辣和行事的凶狠,它都比不上我们绑架保长,或者是罗佬砍残武昇的那些事。
可是,为什么它却偏偏超越了无数的江湖血案,而能够和奠定三哥江山的元宵枪击案相提并论,一起位列九镇黑道三大史记之一?甚至还让大小民在一天之内,从两个默默无闻的小混混一跃成为当时红透半边天的黑道偶像呢?
那是因为,从大小民逃出三少爷理发店的那一刻开始,再到之后我们兄弟接到胡玮通知赶往医院的这一段时间当中,还发生了一件堪称前所未有匪夷所思的血案。
而那件血案才是这漫长一天的精髓和高潮所在。
如果说整个事件是一盘血色的饕餮盛宴,那么前面理发店砍伤卫立康的一仗,只不过是满汉全席之前的一道开胃小点而已。
等大小民走之后,田波店里的几个理发师扶起了负伤的两人,并且叫了辆慢慢游,把两人送到了医院。
现在看来,不能说卫立康不聪明不老道。临走之前,为防万一,他甚至还专门将一把存放在田波店子里面的杀猪刀也带在了身上。
而另一头,大小民兄弟转身逃出三少爷理发店之后,并没有跑往人多眼杂的九镇,而是沿着九镇通往泉村的公路,逃向了与九镇相反的郊外。
最开始两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下一步又该怎么办。他们只是凭着本能往人少的地方没头没脑一通瞎跑而已。
直到他们大概跑出一两里路,来到了一条灌溉用的水渠附近之后,这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水渠上面有一座附近居民自己出钱修建的小小石头桥,连接着公路与山脉,除了农忙季节之外,平时这里基本没什么人。
在大民的指挥之下,兄弟俩离开大路,拐到了小桥上。
就在这座普通之极的小桥上面,两人气踹吁吁的展开了一段完全改变了历史的对话。
哥,你说今天这事,街上这么多的人看见,公安局会不会知道?要是来抓我们怎么办?
我也不晓得啊,早不见,晚不见,没有想到就在那里遇见了。妈妈的。
哥,你怕不怕?
有一点,你呢?
我方才跑的时候也有一点,怕被人抓着。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过年的时候看村里人杀年猪,以前觉得杀人和杀猪可能差不多。现在一试,还是有点不一样啊,卫立康个杂种好大的气魄,刀砍在身上还敢和老子对着搞。不过,其实也没得蛮大区别,一刀下去还不是一样血直飚,只是杀人不像杀猪叫那么大声。
嗯,我也没想到他这么霸蛮。
哥,你说要是公安局抓我们坐牢怎么办?就算是公安局不抓,卫立康要搞我们怎么办?他人多啊。我们两个只怕搞不赢。
小民问了这句话之后的一两分钟,大民都没有出声,只是拿出一根烟默默的抽了起来。等了半天之后,小民终于忍耐不住,扯了大民一把:哥,你说话啊?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回去啊?
老二,你莫急,等我仔细想下再说。
不知何时,白色的烟雾已经在指间缓缓熄灭,大民却依旧捏着变形的烟头,浑然不觉地看着桥下流水。突然,他嘴巴一动,如同自言自语般头也不回的说道:老二,我们今天这个事做的不好。
怎么了?哥?
大民习惯性地将烟蒂送往嘴边,连嘬了几口之后,这才意识到烟已经抽完了:妈了个逼的!
大民低吼着狠狠扭动脚尖,直到将那个烟蒂深深碾入了石头桥上的泥巴里面之后,他这才猛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弟弟,两只眼睛中射出了如同豺狼一般狠毒无情的光芒,阴沉沉地说道:老二,你当时听到没有,最后我们跑出门的时候,卫立康说的什么话?
记得啊,狗杂种好招凶(凶狠,霸道的意思),砍得像块卫生巾,血糊淋当的都那个逼样子了,还说什么卵不弄死我们,名字就倒着写嘛。
今天街上这么多人,公安局肯定要晓得的,要抓我们。我们刚才也只是在卫立康的腿上割了几刀,最多也就是出了点血,只要他一好,也绝对不会轻饶我们。落在公安的手上,我们两个坐几年牢是跑不掉的。要是落在卫立康的手上了,就算不死,他也要脱我们的一层皮。老二,你是没有看到,卫立康这个杂种打起人来,根本就是没有把人当人一样的搞。我和他无冤无仇,那天晚上抓着我的头发就往墙上死撞,如果不是胡钦拉了他一把,老子只怕当时就要死在他手上了,再差也要变个憨货。这个杂种,不是个好东西!
哥,那你想怎么办?我都随你。小民虽然莽撞,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智商,话到这里,也多少听出一些意味来了。
老二,我告诉你,卫立康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两兄弟左右都是个死。家里肯定是回不得了,现在也只有跑了算哒。反正都是跑,要搞妈了个逼就把事搞大点,今后万一还有回来的那天,也没有人敢看我们两兄弟不来。我们现在就去,把卫立康这个杂种彻底办熄火,反正也得罪他了,要死卵朝天!多一刀少一刀都是个死,还怕个鸡巴!
一根筋捅到底的小民一听哥哥的话,兴奋得眼睛里都冒出了光,边说边提起刀就要往桥下跑,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哥,要得要得。我给你讲句老实话,开始你拉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要不得,尿都滴出来了,还只准拉一半,这哪个搞得舒服呢?去去去去,现在就去,今天我们就去把他弄死了,大不了老子抵命,你来帮屋里送终。
大民魂飞魄散,撒开腿连叫带喊不容易才追上了小民,狠狠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我日你娘的,你慢点,你给老子慢点!你听我的,搞死绝对搞不得。出了人命,我们只怕就真的跑不脱了。就像上次罗佬办八爷一样的,我们至少要把卫立康搞残。搞残了,我看他还当个鸡巴大哥。今后让我们遇见了,到时候就再让他看看哪个屌。妈了个逼的!搞完了,我们马上就走,去广州搞两年,说不定,我们两兄弟还可以发大财。
哥,要是要得。只是我们怎么去广州呢?没有路费啊?你不可能是要我走吧?
走你妈个逼啊。天远地远,怎么走?没事,我想好了。等下搞之前,我们去新码头姨夫开的店子里拿点钱。拿了钱就去搞他。
姨夫这么讨我们的嫌,他怎么会给哦。
不给就抢,什么卵亲戚不亲戚,他也不差那几个。怕个鸡巴。走!
好!
记着,等下砍他的时候,专门砍他的腿,砍断为止,不要砍别的地方。
晓得了!
你记好没?
记好了。
砍哪里?
腿唦,哎呀,走咯,晓得了。
慢点慢点,再说一遍,砍哪里
回到九镇的时候,两兄弟害怕公安已经满大街在找他们了。
所以为了不引人注意,一个走街的这边,一个走街的那边,躲躲藏藏地径直去了他们姨夫开在新码头的杂货店。
进门的时候,姨夫正坐在柜台里头喝八宝粥。一看见兄弟两个走进来,顿时就像是看见了两坨狗屎一般,眼一闭,将脸别了过去。
早就铁了心的大民也不客气,大咧咧地走到姨夫面前,把柜台一拍:姨夫,给我拿一千块钱!我有急事,帮个忙!
姨夫把手里的八宝粥一放,没好气地连声说:没得没得,你有个什么鸡巴急事啊?
你帮个忙好不好!我爸爸会还你的。
没得没得,一天到晚没得个卵正经事,天天闲事无当的。有钱也不给你们,不学好的东西。
小民不像哥哥那样脑袋里多少还有点沟回,他属螃蟹的哪里听得姨夫这话,也不搭腔,干脆自己跑到了柜台里面,动手翻开了钱盒子。
你搞什么啊?小民儿,你还抢到我这里来了啊?老子告诉你爸爸,一顿就打死你个不认人的畜生!他姨夫赶紧上前去抢盒子。
大民见状,抢上前去掐着姨夫脖子一把将他推开,并且把插在后背还带着血迹的杀猪刀亮了一半出来:姨夫,不是我们要抢你。我们两兄弟没有路走了,我们杀了人,要钱跑路。你今天千万莫逼我!
这下,他姨夫彻底惊呆了。一脸煞白地站在那里,傻傻望着两个侄子,半天没有说话,眼睁睁看着小民把盒子里面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
姨夫,你去找我爸爸要钱。等今后我们两兄弟发了财回来,我再还你一万块。你放心。
两个人把钱放好之后,在大民的带领之下,对着姨夫深深一鞠,转身飞快冲向了门外,身后远远传来了姨夫带着哭腔的喊叫声:你们两个自己好生点啊。大民你记得照顾你老二啊,小民你在外面要听你哥哥的话。记得不管到了哪里,都要给屋里打个电话。你们怎么这么不作活哦(不作活,不学好,找死的意思)哎!
多年之后,大民曾经给我说过,他兄弟相依为命流浪天涯的那些日子里,当他们睡在广州火车站,睡在天桥下的时候;当他们被治安仔打,被别的流子们打的时候。
他都想起了姨夫当时的声音,并且让他为此痛哭了无数次。
他说,就是这个哭声,才让他坚持了下来,让他活到了现在。
在姨夫那里,大小民当时一共拿了八百四十九块零七毛钱。
拿到钱之后,他们转身又去了理发店,但是卫立康他们已经不在店子里面了。
他们去的时候,店子里只有一个理发师和三个洗头小妹在,那帮人最初并不愿意告诉他们卫立康的去向。
后来,小民被弄烦躁了,拖出刀来不轻不重地撩了其中某个小妹一刀,这才逼出了答案。
于是,两个人坐着一辆慢慢游,马不停蹄地又赶往了九镇医院,也赶往了一条让他们吃尽苦头,风雨飘摇多年,却也让他们风光一时,富贵一时的江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