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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丝后悔

这琴声,悠悠而洒,琴音之美,既有些熟悉,又前所未有。

“是林公子的琴?”辩玄微微一怔,不知不觉中就放慢了脚步,渐渐似泥雕木塑的人一样动也不动。

其实,他曾听过林玉清弹过几次琴,以往也不过是觉得,不愧是京城闻名的琴棋双绝,的确有独到之处。

可这一次,琴声难得撩动了心弦,只听着,就仿佛能看到林玉清的前半生坎坷。

入京时的惶恐不安,面对繁荣之景的羡慕,遇到贵人时的感激,甚至是一场场欢快的深情与薄情,以及现在的结果和悲哀……再次睁眼时,周围仍淅淅沥沥的落雨,仿佛刚才所见所闻,不过是一场朦胧的梦。

辩玄望着传出琴声的院落,突然之间想:“如果没有苏子籍的改变,或者这也是自己的人生?”

突然之间,辩玄宛在梦中挣扎醒来,回复过来,就见到苏宅的外院,内墙不远,站着个年轻女子,眼望着主院,已满脸是泪,泣不成声。

听到一声叹息,她这才反应过来,匆匆看一眼正望着自己的和尚,胡乱将脸上的泪水雨水抹去,朝侧屋走去。

辩玄听到了屋内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夫人,您怎么了?”

夫人?这不是苏子籍的夫人,难道是借住在此的客人?

想到苏子籍的夫人似乎是一个少女的辩玄,也只是朝方向看了一眼,就朝着主院继续走去。

琴声此时已停了,主院的花厅内鸦雀无声。

身着白衣的公子,修长手指按在琴弦上,已是收势。

坐着三人,表情各异,明显被琴声带入到了一种情绪中。

叶不悔是陷入了亲情的回忆与痛苦。

原本只是因贵客上门,与苏子籍一同招待,可一曲琴音,却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曾几何时,她跟着父亲,在临化县的书肆里生活,父亲虽只是普通书肆老板,并不能带给她更好生活,从她记事起,就不曾见过母亲。

但跟着父亲生活的这些年,是她记忆中最美好最无忧的岁月。

父亲的身体不好,总是咳,后来更咳血,她那时,恨不得以身相替。

直到苏子籍开始变了,与她的来往变得密切,她多了一个家人。

可父亲的死,还是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包容与养育之恩,难以报答,也无处可报了。

哪怕她现在已不再面带哀容,心底痛苦也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少,渐渐成了一个被刻在心底的伤疤,而现在,在琴声中,她仿佛再次看到了临化县的叶氏书肆,看到了在春光中,嬉笑怒骂一脸娇憨的自己,看到了被自己催着只能无奈摇头而笑的苏子籍,看到了站在书肆门口,正倚门而立的微胖的父亲的身影……

等终于睁开眼睛时,叶不悔杏眼里,已是水光弥漫,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悄悄淌下,她看了一眼同样面带怅然之色的苏子籍与方小侯爷,偷偷扭过脸,擦拭去了泪水。

现在的她,已为人妻,当着客人,再不好做出这样的失态。

而苏子籍因着琴音,陷入到了前生今世的回忆中。

有多少人有这样境遇,能带着记忆,跨越两世,在不同时空生活?

前世的他,生活着的世界,曾经象牙塔中的自己,夹着书本,走在树影斑斓的林荫小路上,远处是三三两两的男女,近处可能有的是好奇探头的大尾巴松鼠,时不时还能碰到一二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这样的时光,一去不返,再不会出现了。

现在的他,只能在这刀光剑影中,从各种阴谋里博一条活路,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要让他评价,哪一种生活才是他所喜的,这已无法去评说。

因为身在局中,他本就没有选择。

说到底,到底是前世是黄粱梦一场,还是今生是犹是梦中人,还真不好说。

苏子籍想:“我唯一能确定,大概就是,无论前生今世,我,就是我。”

在这琴声中清醒时,半片紫檀木钿在闪烁。

“获得林玉清倾情传授,【琴艺】+3000,5级(2600/5000),魅力过早,无法提升。”

“【四书五经】+500,18级(400/18000),领悟至诚之道。”

“【蟠龙心法】+500,9级(6000/9000)”

“竟因林玉清的一曲,获得多项提升,还在我保持警惕,并没有完全沉津其中的前提下,实在不可思议。”

苏子籍睁开了眼,第一次认真看面前的这位年过三十仍显得年轻俊雅的公子。

“虽耽于阴谋,但林玉清刚才一曲的境界,却几乎抵达神乎其神的境界,若是让其专心琴道,也真能走出以琴入道的路子。”

“实在是可惜,这样的天赋奇才,活生生浪费了。”

第一次,苏子籍有了一丝后悔。

虽知道这曲是各种各样巧合,就算是林玉清,也不能再弹出,可这就说明这样的天赋,莫说万中无一了,或一个时代都难出一个,这般惊才绝艳,就这样成了敌人。

可惜,又可叹。

而方小侯爷醒的还要迟些,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幅画卷。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在湖边。

走在前面的身影,在这时逆着阳光回身,灿烂笑着,挥着手。

少年时的他跑过去,与她嬉笑成一对。

湖水被风吹得微微皱起,说笑声低低,仿佛怕稍微提声,就惊起了湖畔翠绿树丛中偷偷看着的鸟儿。

在午后时光里,枯燥的读书闲暇,少女明媚笑容与脸颊浅浅梨涡,成了他最欢喜见到的景色。

与初春的风一样,带着淡淡香气。

这是自己的初恋,少年时曾喜欢过的少女。

不过是侍女,照顾饮食起居,更年长一岁,偶尔像妹妹,又像姐姐,可在少年情开的岁月里,他眼里,除了她,就再容不下别的倩影。

但那时他还只是十几岁,不曾拥有着自己势力,喜欢,又哪护得住?

被母亲一朝发现,结果就是她强迫嫁给了外人,她被嫁出去时,他拘在院落里,连门都出不去。

后来她即将随着商人的丈夫远离京城,去外地,他偷偷跑出来,躲在角落,目送着她恭顺伺候着丈夫跟婆母上了船,在老妇人的呵斥下,几次回顾,似乎是在人群中找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