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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乱世搞基建[穿书] 第279节

顾念手上的杯子顿了顿,他其实也非常怕年深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

两人正相顾无言时,守在门外的兵卒忽然跑进来报告,“年将军跟年夫人来了!”

愣怔片刻,顾念才反应过来兵卒口中的年夫人应该是年风勇的夫人,孙芷兰。

果不其然,他和杜泠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年深跟孙芷兰一前一后的身影,两人俱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顾司直,你这边可有什么消息?”看到顾念,孙芷兰便急切地开口。她虽然挽起发髻,多了分稳重之态,但韶颜稚齿,鲜眉亮眼,脸上半点看不到时间的痕迹。只不过,此刻她脸上布满愁云,神色也有些憔悴,显然也是为年风勇担心的缘故。

“今天出去搜救的人才刚出发,还得等等才会有最新的消息。”顾念跟走在后面的年深对视了一眼,温言安抚她,“你一路过来舟车劳顿,不如先去休息下,有了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不,我就坐在这里等。” 孙芷兰开口说话的时候,眉眼间仍旧留有几分当年那个活泼好动的少女的神韵,年风勇定然也是对她极为宠爱的,才能让她在过往七年的时间里几乎没什么改变。

“我们负责找人,找到的话,你是要负责照顾的,各司其职,各行其事。照你现在这么熬下去,人还没找回来,自己就累垮了,到时候指望我们谁照顾他?”

孙芷兰犹豫了下,终于被顾念说服,同意去隔壁的军帐休息一会。她一路从长安赶到洛阳,又从洛阳再跑到这里,确实也是累坏了。

“我在洛阳那边把事情安排得差不多,想着到你们这边来看看状况,正好她赶到洛阳,听说我要过来,便执意要跟着。”等孙芷兰被送去休息,年深才叹了口气解释道。他拿这位年轻的婶婶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你也先去里面歇会儿。”顾念心疼地拽着年深的手臂把他往自己的床上推。这才几天的时间,年深居然已经瘦了一圈,眼睛里全是血丝,红得骇人。

可惜的是,年深和孙芷兰的到来并没能带来什么好运气,接下来几天,依旧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年风勇的消息。

这下子,孙芷兰忧心忡忡,每天半夜躲在军帐里偷偷哭泣。

年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整晚愧疚的站在她的营帐外。

顾念心疼年深,却也对这个局面有些束手无策。如果年风勇真的不在了,恐怕也只能靠孙芷兰自己走出来。

又过了几天,孙芷兰终于绝望了,她当初来得匆忙,将年彻丢在了长安,耽误了这么多天,她必须得回去了。

上马车之前,孙芷兰眼眶含泪,死死抓住年深的袖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年深一撩衣摆,跪在了孙芷兰跟前,“对不起。”

“说什么呢!”孙芷兰瞪眼看着年深,伸手去拽他,却拽不起来。

“是我害了阿叔。” 年深腰背挺得笔直,头却垂得很低,眼泪无声的砸在地上。如果他当初没有写那封信,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孙芷兰拽了两下拽不到人便放弃了,冷脸对着跪在面前的年深道,“年家的家训是什么?”

“死守国门,生护天下。”

“天下只有你姓年么?”

年深沉默了。

“我夫君叫年风勇,他也姓年,从小到大,他背的也是这八个字!”孙芷兰抬手抹掉自己的眼泪,因为太过用力,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道红痕,“嫁给他之前,他就告诉我,这条命先是用来守天下百姓的,其次才是我的。如果有一天他为此而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你当年困守长安的时候,冒死去平州的时候,你阿叔也很自责,觉得不该让一个孩子来承担这一切。”孙芷兰瞪着杏核眼看向年深,“你埋怨过他吗?”

年深后背微颤,“当然没有,那是我自己的决定。”

“所以,这件事根本就跟你没关系。”孙芷兰深吸口气,“来洛阳救人,也是你阿叔自己的决定。”

说完,她又拽了年深一把,年深终于站了起来。

见他起身,孙芷兰的语气也放缓了些,“我只求你能帮我把他的尸身找回来,我们夫妻,生要同寝,死要同穴。”

“我一定会找到阿叔。”年深朝孙芷兰深施一礼,郑重承诺。

“那就拜托你了。”孙芷兰拍了拍他的手臂,转身上了马车。

孙芷兰走后,年深又带人扩大了搜索范围,顾念不放心,便跟在了他身边。

三天之后,年深他们正带着一队兵卒沿河道搜索的时候,一个背着药篓的中年汉子怯怯地靠了过来,“将军,你们是在找人不?”

“对,”年深立刻大步跨了过来,急切地道,“你最近在水边救过人?”

那汉子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得一哆嗦,慌忙往后退了几步。

顾念连忙把年深拽到自己身后,温和地对那个男人道,“我们在找一个男人,年纪大约三十出头,黑色短须,长得跟我身后这位将军有几分相似。”

“那应该就没错了,”男人挠了挠头,“我瞧着是有些像。”

“他在哪儿?”这次连顾念都有些激动了,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

“在我家。”男人指了指旁边那座矮山,随后他又疑惑地转头看了顾念两眼,“奇怪,我怎么看这位小郎君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说:

顾念:???我跟年风勇长得应该不像吧?

第241章

顾念:???

听男人这样说,他立刻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眼,眼前的人长得身材魁梧,浓眉长眼,算不上英俊,却是那种敦厚和善人人都愿意亲近的类型。

可惜的是,顾念对这张脸并没有什么印象。

以前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挺自豪的,没想到最近却总是出现‘问题’。

不过,找人重要,现在也不是纠结其它事情的时候。他连忙拜托男人,“麻烦你带我们回去看看。”

男人点了点头,晒得微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赧色,“可能有点远。”

“没事,多远都不怕。”年深心急地往前跨了两步,腰间的刀鞘撞在蹀躞上,发出唰啦啦的动静。

男人听到声音以为他要抽刀,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随后便发现自己误会了,尴尬地挠了挠头,“那……那就好。”

年深:……

带人跟着男人走之前,顾念又特意派了两个人回去叫医师。秦染此刻正带着医疗队的大部分人在洛阳那边救治灾民,并不在这边。

原本他们这边还有三个医师,后来随着救起来的人越来越少,洛阳那边又实在缺人手,便调回去两个,只留了一个人应对意外状况。

男人一直紧张地看向年深和周围的兵卒,为了缓解他的情绪,路上顾念跟他闲聊起来。

男人叫钱方,家里原本就以采药为生,后来十几岁时家人病故,他就去洛阳的一家药商那边当起了送货的伙计。勤勤恳恳地做了几年,药商觉得他为人老实又肯吃苦,开始带着他出去进货。跟着药商走南闯北,他也算是长了不少见识。

顾念边听边在自己的记忆里默默搜索,洛阳的药商,好像还真没打过什么交道。他虽然在北地冒充过一段时间的药商,但当时只是借个身份,连药肆的人都接触不多,药商就更没印象了,而且他还戴着大胡子,应该也不太认得出来吧?

有次跑货途中遇到了土匪,钱方帮药商挨了一刀,药商感动不已,便将他认为义子,还帮他安排了门不错的婚事。

药商与发妻感情甚笃,对方去世后执意不肯再娶,家里只有一位老母,钱方夫妇便将药商和老夫人当作自家长辈伺候对待,四人相处和乐融洽。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苦尽甘来了,却没想到去年突然出现了那场大震。好不容易等到灾情平定,十月的时候,他和义父去南方进货,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溃败的镇东军兵卒,那些人简直与土匪无异,抢钱不说,还把他们同行的几人都砍成了重伤。

说到这里,钱方又畏缩地扫了眼年深和周围那几个兵卒身上的横刀。

年深和顾念对视一眼,这才明白钱方那么害怕自己的原因,默默将身上的横刀挪到了腰后的位置,又示意其它的兵卒退后让开些距离,钱方的表情才略微放松了些。

他义父和其余几人伤势过重,都没撑过去,最后只有钱方和另一个伙计活了下来。

回到洛阳之后,他将义父的遗物转交给老夫人,老夫人伤心之余觉得世道不安全,恐怕会天下大乱,便收了铺子带着银钱回老家去了。钱方和老婆一商量,也决定先回老家山里住个一年半载,以避祸事。

今年过完年后,他也去洛阳卖过两次药,听城里相熟的药肆伙计说洛阳已经被镇西军接管了,比从前还安稳。钱方听说后略微有些动心,但还是打算再观察段时间。

救人也纯属意外,发洪水的时候,他担心山下水势的状况,跑到山腰查看,结果发现岸边的柳树拦腰挂住了一个人。

“那人现在状况怎么样?”听到他提起救的人,年深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腿上有处很大的伤口,还撞到了头,这些日子一直昏昏沉沉的,基本没有醒过。”钱方叹了口气,他也是今天下山来找人换米,看到那张张贴在村口的年风勇的画像,才听说了附近的镇西军一直在找人的消息。

难怪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顾念跟年深对看了一眼,年风勇如果醒着,至少也会请钱方想办法找人捎个消息到洛阳。

更巧的是,为方便活动,年风勇跳下水救人之前,把外袍和 ‘碍事’的东西都先摘了,所以后来他接连救下几人,最后力竭被浪头卷走的时候,身上根本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钱方看不出他的身份也就不奇怪了。

暮色微沉,众人点起火把,终于赶到了钱家。

钱方的老婆眼见着数十个兵卒出现在家门口,也吓了一跳,等听完解释,才明白是来找偏屋躺着的那位的。

床榻上的人脸色苍白,形容瘦削,满脸没打理过的散须,但年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他阿叔。

他两步跨到床榻前单膝跪下,紧紧握住了年风勇的手抵在额前,半晌无声。

因为年纪相差只有十来岁,小时候年风勇常常带他玩耍,指导他练武,比起叔叔,甚至更像是他的兄长。年云起去世之后,也是这位小叔叔一度扛起了照顾年家和镇西军的重任。年深对年风勇的感情也很复杂,亦兄亦师亦父。

“里面地方太小了,进去人太多空气不流通。”

阑珊的火光间,顾念见年深肩膀微颤,便背身拦在门口,将其它人暂时挡在了外面,给年深单独留下了一点释放情绪的时间。

这样都能找到,也真的是幸运。顾念也忍不住眼眶濡湿,长舒口气,一颗心放回去了一半。

他们这边刚进屋,医师也赶到了。

听说有了年风勇的消息,原本守在军帐的杜泠立刻行动,嫌那个医师腿脚慢,他专门安排三个兵卒轮流把人背上了山。

钱家的屋子实在太小,医师们进去帮年风勇检查,顾念和年深就不得不退出来,只得带着兵卒们到外面露天站着。

钱方打发老婆去给众人烧水,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站在院内陪着。他原本只当是自己随手救了个人,看到山下那么大阵仗,才明白这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头上有两处伤口,应该是在水里的时候撞到了石头或者什么东西,腿部的伤口像是被断木之类刮伤的,最深的位置已经及骨,感染严重,我刚才已经紧急处理过了,不过还是得尽快送到洛阳去给师父看看。”

检查过后,医师过来跟年深和顾念报告状况。

那个医师最后补充道,“对了,胸部还断了两根肋骨,但是不像撞伤,倒像是被打伤或者……”

“那个,肋骨应该是我救人的时候弄伤的。”旁边的钱方听到之后,局促地搓了搓手插话。

众人:???

顾念&年深:!!!

“我把他救上岸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呼吸了。”钱方的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我就想起自己前些年跟着义父去北方进货的时候,曾经碰巧遇到过一位药商当众教人一种按压胸口的奇术,可以令溺水之人起死回生。

当时实在没有办法,我就按照那位药商教授的要领试了试,幸好成功了,他肋骨应该就是那时候被不小心弄伤的……”

顾念目瞪口呆,钱方还真的见过他。

钱方说的,显然就是多年前他在沛遥城内教众人心肺复苏术的事情。

当时他应当地医师的请求教授这种技术,为了能多教几个人,也为了能让完颜忽烈和更多人明白这只是救人的行为,他选择了在客栈当众教学。

万万没想到,那晚他所教授的心肺复苏术,兜兜转转,数年之后,居然会在因缘际会之下意外地救了年风勇一命。

其它人听到他说按压胸口的时候也明白过来了,毕竟之前去锦州救人的时候,怕遇到溺水急救的状况,顾念就教授过众人这个方法。

见众人都瞪眼看着自己,钱方越说声音越小,但还是努力解释着,“这种奇术叫心肺复苏术。只是施术的时候按压太大力的话,容易伤了肋骨。真的,我没有骗你们。”

“信,我们当然信。”世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杜泠兴奋地走过去,搂住钱方的肩膀拍了拍,又指着顾念道,“你不知道,这心肺复苏术,可是我们顾司直的独门绝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