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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童年

童年

“喂妈,我是程伟,诶对,汐汐能不能送去你那几天。”乔程伟在阳台抽着烟,时不时转头看向正在写作业的乔汐。

玻璃不隔音,一字一句都很清晰,甚至还能闻到细微的烟味。

张玫那边正在做饭,刚接起电话就听见乔程伟的请求,问道:“怎么了又,和倩倩吵架了?你说说你们做大人的,从小到大汐汐送到我这几回了。”

“没办法,还是公司的那些事情,脱不开身。”

张玫又啰嗦了他几句,到底心还是软的,见不得小朋友孤零零一个人,放下刚洗好的菜篮就准备去接人。

乔程伟挂断电话就匆匆出去了,乔汐家住在二十八楼,市中心的高档小区,独自一人时她总喜欢扶着栏杆看下面的世界,每一个人每一个东西都是小小的,就像她的芭比娃娃,小小的,陪着自己不会孤单。

她盯着下面看了许久,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小区,是张玫奶奶,顿时雀跃起来,忙着把大门敞开。

张玫看起来四十左右的样子,她是乔程伟的继母,乔程伟喊她妈妈,按辈分,乔汐自然也得喊奶奶。

她很喜欢张玫,因为在她身上乔汐能感知到亲情。

“哎哟,汐汐真乖,知道提前给奶奶开门。”

按照惯例她会塞给乔汐两颗奶糖,乔汐巴巴望了许久,这次她没有。

说着张玫牵起了乔汐的小手,准备出门,笑着告诉她:“走,去你奶奶家玩几天好不好。”

张玫家好远,在闵城区,每次坐巴士都会坐好久,于是乔汐说道:“不舒服,坐公交车不舒服,等爸爸回来开车去。”

“小丫头矜贵的很呢。”说着张玫宠溺地捏捏她的小鼻子,“好,咱们今天坐出租车去,好不好。”

乔汐开心地蹦跶了几下,“好。”

2006年的闵城区还是很老旧,一条条弄堂错综相连,从柏油马路往里延伸着湿滑腻腻的青石小路,刚下过雨,眼前是石板是乔汐最不喜欢的,不慎踩下去就会溅起一身污水。

张玫一家就住在弄堂里,那种老旧的房子,踩在木质楼梯上,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乔汐贪玩,踩上去一步又后退一步,这种有趣的声音就会持续传来。

“妈,你回来了。”

易昭刚刚睡醒,听见门外的动静就知道妈妈把他小侄女给带过来了。

他穿着白色t恤,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

他站在楼梯上,乔汐站在楼梯中,她仰视着他。

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身姿高挺,皮肤白皙,那时才十一岁的乔汐想不出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他的长相,只知道好看,很好看。

这就是他的小叔叔易昭,比她大八岁却隔了个辈分。

“来,小昭帮我搭把手。”来时张玫又买了不少菜,有鱼有虾,她将较轻的袋子给易昭递了过去。

易昭侧过身拿起那些比较重的袋子,里头有乔汐最爱吃的苹果,他道:“不用买这么多菜,家里都有。”另一只手还不忘牵起乔汐。

“这说的什么话,你难得回次家,妈对你好点还不乐意?”张玫嗔怪着。

乔汐鲜少见到这位小叔叔,幼时他在读书,长大了他在工作,再大点他们之间似乎有道难以跨过去的鸿沟。

一套简简单单且带着温馨的房子,三室一厅,布置的精致整洁,乔汐常觉得这里好多了,自己家虽然大但是冰冰凉凉的。

易昭将她牵到沙发上,自己又去摆弄那台陈旧的dvd,问道:“汐汐想看什么动画片?”

老式电视机下的柜子里放满了一排排光碟,五颜六色的排列的整整齐齐,那时在乔汐眼里就像是小宝库,想看什么就有什么。

“喜羊羊与灰太狼?”易昭举着盘光碟,他不懂现在小朋友的心思,胡乱猜了一个。

乔汐摇了摇头,怯生生的说着:“我想看《nana》。”

“那是什么?”

“日本的,动画片。”妈妈冯倩喜欢看动漫,所以买了许多放在家里,再后来妈妈很少回家,自己闲来没事就会找来看。

易昭真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了,平时都沉浸在语数外课本里,根本没有时间阅览这些课外读物。

“日本的啊?汐汐看得懂吗。”易昭笑着问她。

乔汐睁着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有字幕的,我看得懂中文,小叔叔看不懂吗。”

易昭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泛黄的发丝,圆圆的眼眸可爱的像个洋娃娃。

“好,我去找找看。”

易爸爸在邻街的中学当老师,每次下班都会逛逛车站旁的旧货市场,也不挑也不看就买了一大袋子可能用得上的东西,这次碟片也是,或许有乔汐想看的动画片吧。

他耐心找了许久,终于发现一个动漫女头,黑色的中分短发,下面赫然写着nana四个字母。

易昭闲来无事也陪着乔汐一起看,也不知道这个小朋友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动画片正好播到nana二十岁带着吉他和香烟并且怀揣着梦想前往东京。

“小叔叔东京远么。”突然乔汐望着他问道。

“嗯不远,坐飞机就能到了,不过对于现在的你还是很远的。”

“我也想去东京。”那时的乔汐对这个地名没什么概念,或许就是邻街转角就能抵达。

“为什么呢。”易昭温柔地问向她。

“因为我也有梦想,像nana一样做个歌手!”

多年以后乔汐依旧怀揣着这个梦想,少时的凌云壮志让她毫无顾忌的奔向远方,却不敌现实。

有时候她常觉得自己和nana挺像的,在感情之中从未被人优待过,一旦拥有就想偏执的占有全部,其实是害怕被抛弃,所以竖起荆棘,立起围墙。

砂锅的盖子被揭开,一股鲜香的味道从内里飘来,乔汐的肚子正咕噜噜的叫,她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别看了,你们俩,过来吃饭吧,今天有牛肉汤。”张玫正收拾着桌子摆置碗筷。

张玫的话如同星期五最后一节课的老师放学号令,让乔汐欣喜又迫不及待。

乔汐乖乖坐好,易昭帮她盛了一大碗白米饭,又夹了几块牛肉放在她碗里。

“爸爸今天怎么还不回来?”易昭拌了拌手里的饭不由问道。

“说是去隔壁区调研了,晚点回。”

餐桌上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乔汐大快朵颐的声音。

张玫又给她夹了几筷子青菜,笑道:“看给这孩子饿的,父母都不称职,你说你程伟哥哥也是的,三天两头不回家,他媳妇更是”

张玫的话没说完,被易昭打断了。

乔汐扒拉着饭,她也会察言观色,谁不喜欢她,她看得出来,比如她的妈妈就不怎么喜欢她。

冯倩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乔程伟打拼,和他共同经营着食品工厂,后来又很早有了乔汐,加上生意也忙,就没空顾得上她了。

易昭调转了个话题:“妈,我今晚就要回学校。”

“啊,这么着急干嘛,明天不是还有一天假吗。”张玫问道。

“快高三了,得抓紧一点。”

依言,张玫便不再追问下去,知道易昭是个有主意的,学习上的事更不用自己操心。

“记得好好吃饭,脱下来的裤子衣服就直接放宿舍洗掉,听见没?”张玫又嘱咐了些琐碎的事情。

高三?乔汐思量着,或许很遥远吧,还有许多年,和她与小叔叔的距离一样。

吃完饭乔汐主动清理了碗筷放进水池子里,易昭回房收拾东西了,没人陪她看电视,心里空落落的。

临别时,易昭送给了乔汐一张贺卡,背面的图案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上空还有几只零星飞翔的海鸥。

他说:“这个是日本的八丈岛,好看吗。”

乔汐点了点头。

贺卡是易昭在一中附近的文具店买到的,这次见到乔汐似乎觉得她对日本十分向往,想着给她留做纪念。

“嗯,那小叔叔送你了。”

蓦地乔汐抬起头看着他:“去了东京就能看见八丈岛了吗。”

“或许抵达东京就离它不远了。”易昭笑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多年后亲自前往了那片岛屿,蔚蓝的海天一色,二百八十七公里,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

易昭走后,房子又归为沉寂,仿佛空气都是寂静的,直到张玫接到了个电话。

“喂,谁?哦,乔勇。”张玫的声音逐渐转为淡漠。

乔勇是乔汐的爷爷,听到这个名字她不禁坐在沙发上,悄悄地听着。

“找我有事?汐汐在我这,你找她干嘛?不可能我跟你说乔勇不要得寸进尺,汐汐我把她当作亲孙女对待,程伟又是个不着家的,你想想你做这个长辈你称不称职。”

话说到重处,张玫走到屋内悄悄关上了房门,乔汐不理解大人们沟通都需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吗。

老式住宅不隔音,乔汐依稀能听见张玫与爷爷的谈话。

“什么!查出什么东西来啦!药监局有没有人看过啊,这么大的事,吃死人可不好啊。”

张玫在里面一惊一乍的,连同乔汐的心一同被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