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最显眼的位置，赵姨一出机场大厅就看到了他们。

她大概是没想到真的能再次见到两人同时出现，且是为了迎接自己，一直哈哈地笑。

肖璟言把赵姨的随身行李放去后备箱，楚惟帮她拉开前排副驾驶的车门。

赵姨看了一下摆手：“我要坐后面，宽敞。”

肖璟言刚好合上后备箱，闻言主动帮赵姨拉开后排车门，赵姨便笑眯眯地坐了进去。

其实，这车无论坐哪都很宽敞，赵姨这么说，无非是给他们两一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楚惟无奈，扫了眼肖璟言。肖璟言已掉头去了驾驶位。

楚惟不好让两人等着，所以咬了下牙，坐进副驾驶。

“这边好晒哦，”车门合上，赵姨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抽出一条小丝巾带上，“防晒还是要做好。”

说完，她趴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看楚惟：“哟，小惟都晒黑了呀。”

再看看肖璟言：“阿言倒是依然白净。”

肖璟言微微侧头笑了下：“回去的时候，就一样黑了。”

楚惟低头看自己的胳膊：“我哪有黑？”

一时间他们仿佛回到了过去，两人当着赵姨的面你一言我一语，非要争个高低。

赵姨只看着他们笑。

当年的事情赵姨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却和在肖家工作的大多数人一样，并不知全貌。

可这两个孩子都是从她眼皮底下长大的，她很清楚她们的本性。大家族利益纠葛本就错综复杂，她从未信过那些流言蜚语。

眼看他们又坐在一起，并且没有想象中水火不容，赵姨心里比脸上笑得还要灿烂。

这些年，赵姨确实偷偷和肖璟言保持着联系。

从顾律师那打探到肖璟言的联系方式后，赵姨又琢磨了好久才学会拨打国际长途，最后才单线联系上肖璟言。

宋琳生肖璟言后一直没有奶水，肖璟言是靠赵姨抱在怀里一瓶奶一瓶奶喂大的，她拿他当自己的孩子。

一想到肖璟言独自在外面，怎么吃、怎么睡，有没有朋友，会不会生病……好多问题闹得她无法安心。

好在他们重新联系上了，且肖璟言答应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打一个电话，报告平安。

刚开始，肖璟言只是汇报自己的学习生活，有了新的朋友，导师人还不错，吃的不太习惯，想学着自己做菜……

到后来，无一例外，每次快挂电话的时候总磨叽着不肯挂断。直到赵姨主动说：“小惟最近胖了……去参加研讨会，估计那边伙食很好……”

赵姨知道，比起自己，肖璟言更关心楚惟。

那段时间对肖璟言而言，简直是种煎熬。

阿公不允许他与楚惟私下联系，更何况，他看了调查报告，虽然很不愿相信，但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他也不想因为自己出现让楚惟增加压力。

肖璟言想，总有长大的一天，等羽翼再丰满一些，总要为自己和亡父讨回公道。而他与楚惟之间的矛盾也总有化解的一天。

车子只有八十迈，算不上快。赵姨不喜欢吹冷风，让把冷风关小一点。

肖璟言去按空调键，楚惟也鬼使神差地去关冷风，两人手指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起。

性能极佳的车子猛地在平路上打了个滑，吓得赵姨在后排惊呼：“呀！”

肖璟言连忙稳住了方向盘，目视前方扬了扬下巴：“你关。”

楚惟这才将手重新放回空调旋钮上，拧小了风力。

“阿金呢？”赵姨好似才发现少了个人似的，身子前倾，“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阿金开车技术很不错，赵姨会时常搭他的车进市里采购。刚才车身猛然摇晃，让她一下就想到了阿金。

楚惟解释：“准备晚上的聚会。”

赵姨叹气，暗自嘀咕：“哎，不知道阿金有没有买那支股票。最近又涨了。”

楚惟想起“a9018”，紧张地往后扫了一眼，但很明显，赵姨并没有接受到他的暗示。

反而被肖璟言接过话头：“哪支？”

“a……”

“咳咳……”

肖璟言扫了眼楚惟，见他神情古怪就更加好奇。

“哪支？”他又问。

楚惟抿着唇偏过头去，暗暗扶住了额头。

赵姨笑哈哈，看来确实赚了不少钱，声调兴奋：“a9018。”

“a……9018？”肖璟言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那个曾经住过的房间号，似乎想起些什么，又往楚惟那边看了一眼。

楚惟轻咳了下，抬起左手搓揉着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热的脸颊，顺便遮挡从驾驶位上投过来的古怪视线。

“这支股票……”

“赵姨！”楚惟突然出声，让后排的赵姨立时愣了一下。

“怎么？”

“快看！”楚惟指着窗外树林，“那有猴子。”

国内是没几个城市能满大街看到这种生物的。能在路边看到猴子，对赵姨来说确实新奇。

她便撩起双手挡在车窗上，认真地往外看。当真看到一只抱着小猴崽的母猴子蹲在路边啃东西，竟也忘了继续说股票的事。

可肖璟言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莫名弯着：“这支股票好熟悉啊。”

楚惟知道肖璟言这是在和自己打哑谜，大概他已经猜到自己调查过他回到青城后的行踪。

这本没有什么，但楚惟莫名心虚。好像在肖璟言面前，表现出哪怕多一丝的关心，就等于是输掉了这场长达十年的战役。

回去的后半段，楚惟极少出声，只有赵姨和肖璟言絮絮叨叨聊个没完。

肖璟言这人平时看着冷漠严肃，对待赵姨却是又温和又有耐心，只要她想知道的，他都细细解释给她听。

回到园区，肖璟言停了车，在导航上重新输入一个地址，那是他提前为赵姨定好的房间。

楚惟打断了他：“让赵姨也住过来吧，方便一些。”

肖璟言默了下，没有继续折腾导航，而是直接将车开去了整个园区观景视野最好的那栋别墅。

赵姨整理了下缠绕在脖子上的小丝巾，又不知从哪摸出副墨镜带上，车门推开，艳红色坡跟凉鞋先伸了出来，俨然一副领着两个小跟班来度假的贵妇。

阿金正巧从外面回来，遥遥看到他们连忙快步赶了过来。

“赵姨，这丝巾真漂亮。”阿金最擅长哄赵姨开心。

赵姨笑呵呵：“怎么样，看到我惊不惊喜？”

阿金频频点头，想起之前与楚惟两人接到宠物医院来电时的那刻紧张，似乎用“惊吓”更加合适。

他笑笑：“可真够惊喜的。”

赵姨得意得挑眉，看到漂亮的房子忍不住走上台阶：“住这里呀，这个小花园太漂亮了。”

赵姨去欣赏花花草草，院子里一时就剩下三个人。

“准备好了？”楚惟含笑问阿金，是那种肖璟言许久未见过的，真诚笑意。

阿金回他：“差不多了，等下还得再去买点烧烤用的酱料。”

“那我陪你？”放在平时楚惟是没兴致跑大老远干这种事，但今天与肖璟言独处时间过长，他得找机会缓口气。

阿金笑着答应：“好啊，不合口味他们就不会怪我了。”

楚惟跟着笑。

莫名其妙地，肖璟言的脸色好像阴沉了些，他从后背箱里取出赵姨的行李后，一直低垂着头，将车钥匙还给阿金时说了句“谢谢”，声音听着凉飕飕的。

阿金轻皱了下眉，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好像从早上开始，肖璟言一看到他神情就会莫名降温。

阿金不解，耸了下肩，将车钥匙装进口袋：“那我通知大家九点过来？”

跟过来的这群人，近期一直在忙收购案的事，接下来还有一堆流程要走，还要辛苦一段时间。楚惟一直想慰劳下大家。刚好借着新春佳节这个机会，一起吃顿团圆饭。

地点就在后院海滩，时间原本定的晚上九点。

但楚惟看了下时间，发现距离晚上九点还有好几个小时，又临时变了主意：“不如七点吧，早点开始。”

阿金笑笑：“好。”

楚惟想到些什么，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偏过头压低声音在阿金耳边说：“带她一起来吧。”

阿金的脸瞬间加深了一个色号。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挂着点害羞的笑连忙挥手离开。

站在二楼窗口的肖璟言恰好看到这一幕，胸口莫名压了口气，狠狠将窗帘完全拉开。

他怎么看都觉得阿金应该是直男，但为什么和楚惟在一起的时候他又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为什么楚惟跟他说句话他都要脸红，这太匪夷所思。

肖璟言不满地沉进厚实的床垫，躬着身两手撑在膝盖上。

楼道里传来脚步，听着就是楚惟的。几秒之后开着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肖璟言回身，看到楚惟正单手插兜，另一手正放在门板上准备敲第二下。

“你……搬上来了？”楚惟问。

肖璟言身体后仰，两只手顺势撑在床垫上，手掌处陷下去一块，手臂坚实的肌肉线条完全暴露出来。

肖璟言“嗯”了声，声调下沉，下颌却是微微上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