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两个人，选一个人活下来，是经典的虐文开头。

但是放在小说里，他们知道主角一定会活下来，或者重生，或者假死，总之接下来一定会看到主角精彩绝伦的复仇时刻。

可这是现实，大家现在希望能像是电视剧一样，悬崖上能有一个歪脖子树，救下苏默。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着警方搜寻结果，终于在当天晚上八时许，出具了一个DNA验证报告。

根据DNA分析，这个人就是苏默。

有一个人爆料，“我老家的表哥是当地人，他们也帮警方找人，看到尸体的时候他们都傻了，那个悬崖太高了，人整个摔爆开了，面目全非，身上没有一处好肉。”

这个人描述的太有画面感，不少苏默的粉丝看到这里都哭着跑去了秦悠悠的微|博。

【秦悠悠，你有没有心！之前苏默帮了你多少次，可是你却为了贺宵放弃苏默？】

【苏默就算是化作厉鬼，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之前是我瞎了眼，竟然会觉得你和苏默甜！你这个女人心可真黑啊，本来我还觉得封泽御几个不是人，挺心疼你的，现在我倒是觉得封泽御几个可以去庙里拜一拜了，感谢祖上积德，没让你看上！】

还有很多更难听的评论。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聚集在雪宅外面，用石头砸她的玻璃。

短短几个小时，秦悠悠掉粉十万。

此时此刻，医院的VIP病房。

贺宵躺在床上，手机刷着这些评论，眉骨一动，露出一丝轻笑。

发生这种事情，秦悠悠无论如何也不会有闲心去管A国的事情。

就算她想去，这些激进的粉丝也会把她团团围住。

他又翻了翻网上的评价，很多人都在攻击秦悠悠，却没有人谴责那个杀人犯。

为什么？

因为那个杀人犯是为了替大哥报仇，是“忠义”的，是有隐情的。

甚至还有人评论：【要不是秦悠悠多管闲事，把人家老大弄进监狱，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苏默真的太可怜的，怎么死的不是秦悠悠呢？】

这就是好人不长久的原因。

只要好人做错一件事，那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而坏人只要有一个合理的动机，就会被美化，觉得他可怜。

贺宵冷笑。

这些人类愚蠢得很，还偏偏要装作聪明。

他们以为自己看透了事情的本质，天天嫌弃这个抵制那个的，其实他们就是世间最丑陋的生物。

贺宵昨晚得知秦悠悠要去A国找疯狂科学家后，的确是慌了——他不能让这两个人见面。

秦悠悠脑子的里鬼主意太多了，他不能让自己计划受到一点点影响。

当然，他本来打算晚些时候在上演这个二选一的，他觉得这个位面他和秦悠悠相处不多，担心她会选择苏默。

但，好在他赌对了。

小黑犬对她来说，不但是伙伴，还是战友。

比起一个男人来说，要重要得多。

这么多世界，他是知道秦悠悠的，她经历过一次又一次背刺，但愿她这次能想明白，不再有拯救世界的圣母念头，拯救这些愚蠢的人类只会让自己也变得愚蠢。

重新做了检查后，贺宵身体并没有什么大事。

当天晚上，他就去了雪宅。

有人看到他来了，一窝蜂地涌上去，嘴里念叨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等高频词汇。

贺宵对此毫不介意。

——如果今天活下来的苏默，这些人也不会满意。

有些狗叫起来确实挺凶的，可是有什么作用呢？

只要他踢上一脚，那些狗就会害怕。

更何况，他还得感谢这些狗。

正是因为他们，他才更有信心让秦悠悠看透这个糟糕的世界，站到他这边。

他也不是一定要来的，现在这时候秦悠悠当然不想见到他。只要一见到他，就会想到苏默的死。

可是贺宵一定要见到秦悠悠。

秦悠悠这个人性子太执拗，一旦她还准备继续可笑的拯救世界的任务，那他就白做这么多了。

而且看到昔日强者，溃败成军的样子，也挺有趣的。

房间里没有开灯。

他的眼神很快就适应了黑暗，看到了缩在了角落的秦悠悠。

她本来就瘦，如今蜷在一起，更是像一个孩子似的，小小的一团。

她举着手机，手机的荧光照在脸上，能看到她脸上十分平静。

可正是因为平静得异常，以至于在这种环境下生出一丝诡异。

贺宵打开了灯，脸上换了一个表情，“悠悠，你还好吗？”

秦悠悠“嗯”了一声，放下了手机，“你今天被吓到了吧，我煮了参汤你喝一点压压惊。”

她努力的表现的像是没事人一样，可是她脚下的拖鞋左右脚穿反了却恍然不觉。

见他没动，她要起身去盛汤。

“悠悠。”

贺宵拉住了她，声音有些哽咽，“悠悠，都是我不好，如果今天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能多注意点，不着这些人的道，说不定……说不定苏默他就不会死了。”

听到苏默两个字，秦悠悠身子一颤。

贺宵继续道，“如果我能选，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

说道后来，他声音带着哭腔。

“如果我没有和你相认就好了，你也不会这么为难。”

秦悠悠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头，“不怪你，是我……”

她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眼底涌出了潮湿，红了一片。

“是我，害死了他。”

像是被洪水冲击的大坝瞬间崩溃，像是肃穆的高楼顷刻坍塌。

秦悠悠抬起手臂，捂住了眼睛，嘴唇的颤动和肩膀的起伏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看着眼前的秦悠悠，贺宵心中是想嘲笑她的。

可是他心中又生出了嫉妒，嫉妒苏默，又或是嫉妒秦悠悠，哪怕经历了这么多世界，他本来以为他们是一类人，为了达成一个目标，可以没有情爱。

不是说她那种对世人的悲悯，而是对于身边人的亲情、友情和爱情，她不会被这些情感捆住手脚。

可是她对苏默的感情却让他明白了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不一样的。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悠悠，你还不能倒下，你今天好好睡一觉，我明天陪你一起去A国。这件事情还是太危险了，但是我知道这件事情关乎整个世界，哪怕我劝你放弃，你也不会放弃的。”

就在这时，一个石头砸破了客厅的窗户。

“哗啦——”

玻璃碎了一地。

是外面的人扔进来的。

与此同时外面的吵闹声也一同传了进来。

贺宵挑眉。

看吧，这就是你想要保护的人们。

秦悠悠的捡起了地上的石子，表情变得冷漠。

“不，我不去了。”

窗外的冷光镀在她的脸上，那双微红的眸子清冷得看着外面的人，没有任何温度，仿佛看着蝼蚁。

“你看看这些人，每个人都充满了愤怒和偏见，以为自己站在了大气层，稍稍不如他们的意，就会随意指责、谩骂和攻击。”

“这些人，不如死去吧。”

贺宵心中的笑容也来越大。

他无需操心别的事情，他现在只要看好秦悠悠，让她不行动，那他的目标就能实现了。

秦悠悠回房间睡下。

贺宵看向了隐藏在饭桌花盆中的针孔摄像头。

他打开了手机，拨动时间轴，快进到了秦悠悠在得知要在他和苏默之间二选一的时间段。

他实在是不放心。

他总觉得他的计划有点太顺利了。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会不会这一切都是秦悠悠在他面前演戏？

他特意在餐桌的花瓶里藏了一个摄像头，就是为了看看她的反应。

在她得知绑匪的消息之后，她的脸上显示惊讶，然后是不相信，最后当她在麻袋里看到了二人之后，连手指都在颤抖着。

甚至，她可能连自己都没注意，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声音不大，却刚好被收了音。

她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强撑着，带着几分颤抖，“之前和贺宵说的，如果他和苏默二人掉进水里，我要先救谁，没想到如今一语成谶……”

贺宵关闭了屏幕，唇角带着胜利的弧度。

接下来一段时间，贺宵以关心之名，几乎24小时都待在秦悠悠身边。

这天，研究所的人打电话给秦悠悠。

秦悠悠冷声，“管我什么事？”

对面的所长有点惊讶，不清楚为什么秦悠悠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悠悠，我已经联系了上级，我们可以约一个时间见个面吗？”

“你告诉别人那些数据是我提供给你的？”

“这倒是没有，你之前说过不让我说，我记得的。”所长态度客气，“悠悠，国家求贤若渴，大家都很想见见你，期待你的加入。”

“我没空，以后别联系我了，和我没关系了。”

“这……”

不等他说什么，对面果断地断了电话。

所长一头雾水。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实验室里算数据，并没有关注社会新闻，一走出实验室，拿到了手机，他就第一时间给秦悠悠打了电话。

等他被挂了电话，才看到手机里全都是各个APP推送的消息。

他在看到这些新闻后，也明白了秦悠悠态度大转变的原因。

一连几天过去。

秦悠悠这几天一直没出门。

陆氏集团大乱，好在封家出面镇了场子，那些想要蚕食陆家的势力才暂时偃旗息鼓。

封家和陆家是裙带关系，护得了一时，但是护不了一世。

陆五爷本来就是一个“闲散王爷”，陆家的担子一下子压在了他身上，没几天就病了，陆氏集团的股份大跳水。

谁也没想到，前几天还不可撼动的陆家短短时间内就发生了惊天的变化。

贺宵看着手腕上的时间，唇边笑意加深。

今天中午12点，A国那边就会宣布突破了百年未有进展的基础科学。

从那之后，这个世界的崩坏就会开始，战争、瘟疫将会重现，饥荒和死亡的恐惧将会笼罩在这片蓝色的星球上。

可是，当中午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他并没有收到消息。

秦悠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游戏该结束了，我的好大儿。”

贺宵眼睑一抽，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游戏？”

“你说呢？”

秦悠悠忽然笑了起来，一扫这几天的憔悴，目光流转间神采飞扬。

“花瓶的监控你以为你藏得挺好？你以为你雇的绑匪死了就死无对证了？你以为你看似关心看护实则监视软禁的事情我真的看不出来吗？”

秦悠悠唇角扬了扬，抬头揉了揉他的头，目光慈爱。

“花有百般红，人与狗不同。世界这么乱，装纯给谁看？爸爸陪你玩，别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