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栾川赶到尼泊尔已经是后半夜。
夜色朦胧,月光如水,加德满都又习惯性的停了电,全城陷入一片黑暗。
姜戈他们住在杜巴广场附近的一间客栈里。
客栈依旧老旧,由内到外散发着浓烈的迷迭香和檀木淡淡的香气。
季栾川推开客栈大门的时候,姜戈等人正坐在一楼右手边的公共区喝水聊天。
公共区点着蜡,烛光昏黄,桌上摆着小吃。但一队人谁也没有喝酒,怕一会儿行动时身上的味道太刺鼻,被人发现。
看到他,众人担心的神色总算放了下来。
“季,快来,我们又有了新的发现。”
“什么发现?”季栾川皱眉快步走过去。
姜戈说,“齐悦要来尼泊尔。”
季栾川漆黑的眼眸顿了顿,目光转向他,带着几分探究,“什么时候?”
“就今晚。”
得到吴宗的口供之后,姜戈他们便联系内地警方,对齐悦和她身边的工作人员进行了严密布控。
因此她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警方的监视里。
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根本毫不在意,齐悦对警方的监控并没有发现。
陆晨说,“她定了晚上十一点来加德满都的机票。”
“我猜今晚这帮人会聚齐。”
吴宗的供状里,除了提及幕后主使是齐悦外,还交代了他们这个犯罪集团主要的生意。
总的来说就是从国内往尼泊尔周边进行非法贩卖走私。
贩卖走私的范围很广,物品很杂,但这些都只是为了掩盖他们最重要的两个生意。
一,人口走私。
二,天价赝品古董走私。
原本这两条线在犯罪集团内部是分开运营的。
只是这两年季栾川追查的越来越近,先前负责人口走私的小头目感觉到危险,洗手不干,重担就落在了敢闯敢拼的吴宗身上。
齐悦和克尔谱谁都不愿意亲手沾染这些东西,因此交易和走私的活儿只交给手下信任的人去做,他们远程把关,是两只老狐狸。
可他们唯独没想到,吴宗能耐不大,胆子倒不小,害怕季栾川堵了他的财路,所以想要私下设计除掉他,永绝后患。
还有许韵那个碍眼的记者。
可没想到他低估了季栾川的厉害,所以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提前弄进了监狱。
也幸好有了吴宗这自负的计划,季栾川和警方才在僵持不下的局面中,找到新的突破口。
姜戈说,“这帮走私团伙要挪窝换地方,我猜齐悦在国内坐不住。”
“所以要亲自过来看一看。”
季栾川坐在沙发上拧了拧眉,没说话。
马克奇怪的看着他,“季,你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吗?”
季栾川看了他一眼,又回头扫了姜戈陆晨一眼,说,“照你们这么说,齐悦放在尼泊尔负责的人就是这个叫克尔谱的。”
“你们知道他的长相吗?”
“警方内部有没有曾见过他?”
……
刑警队几人扭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几乎同时浮现出尴尬的神色。
之前想的太理所当然,竟然没人记得这回事。
姜戈说,“就算没见,我们也能抓住他。”
“总不能因为不知道罪犯长什么样,警察就罢工不干。”
“如果什么都知道的话,那还要我们这些警察做什么。”
他说这话时,脸色不虞的看着季栾川,明显觉得他在碾压和看不起警方工作人员的智商,不尊重他们。
这个问题姜戈和陆晨不是没有想过,但克尔谱长什么样吴宗都不知道,更何况他们。
在吴宗供出口供之前,他们连有这个人都不知道,更别说短时间内搜集到他的详细资料。
季栾川语气冷静,毫无波澜。
“别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我没有看不起任何人的意思,就事论事。”
“克尔谱是尼泊尔当地人,如果抓捕过程中他找人顶替自己趁乱溜走,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我建议等齐悦来。”
“跟齐悦,先去见一见这个克尔谱,再实施抓捕。”
“如果今晚能在他们的新窝点把这些人一网打尽最好,要是不能,我们还可以分队行动。”
在回到尼泊尔之前,季栾川知道,姜戈已经通过特殊渠道和加德满都警方联系,达成合作。
所以人手不用担心,加德满都的地形也不用担心。
只要齐悦他们还藏在这里,就一定跑不掉。
原本姜戈的计划是先去抓捕正在挪窝的克尔谱,然后回国申请逮捕齐悦。
可齐悦忽然改变的行程,打乱了这一切。
季栾川的建议无疑是结合当下情况最妥当的。
犹豫片刻,警队一致同意了他的新计划。
因此,当齐悦一下飞机,姜戈他们就坐在车里着整装待发,打开监听设备,随时随地听着对面跟踪的同事汇报过来的情况。
“姜队,齐悦是一个人过来的。”
“她现在正在往泰米尔街附近走,还没有发现我。”
“好,那你继续跟,注意安全!”
“是!队长!”
话毕,耳机里被风吹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刺啦一下消失了。
马克回头看向姜戈,“我要开车吗?”
“好,走。”姜戈下定决心。
打头的车子一动,后面几辆车也连忙跟了上去。
车子飞快行驶在颠簸的路上,季栾川薄唇紧抿,漆黑的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姜戈和陆晨则分别拿了电话,打电话跟之前联系过的加德满都两个警局的负责人沟通,希望在必要时,能尽快得到他们的支援。
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越临近目的地,车内的气氛就越凝重。
所有人都知道,今晚是无比危险的一个晚上。
成,这件案子破了,皆大欢喜。
败,或许他们会死伤严重,甚至还需要更多同事前仆后继去调查这件年代久远的旧案。
每个人心里都绷紧了那根琴,蓄势待发。
等真正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三点。
出于谨慎,齐悦的车环城绕了两三圈,幸好季栾川他们有先见之明,提前在泰米尔街附近的几个巷子口都派了人和车子盯着。
最后,绕了几圈,确定周围没有异动后,齐悦终于在泰米尔街斜对面的一条破旧老街下了车。
车子停在一个破旧的庄园面前,庄园的大门紧关着,周围寂静的没有一点儿杂音。
连蟋蟀在草丛里叽叽喳喳都清晰可闻。
车里的警察远远看着,屏息凝神。
齐悦黑帽遮头,戴着墨镜,左右看了看,确定外面没有人,抬头在铁门上快速敲击了三下。
可三下又三下,大门里面始终毫无动静。
季栾川抿了抿薄唇,眼眸一沉。
齐悦好像也敲的有点不耐烦,索性背靠大门,目光敏锐的打量四周,一边打量,一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打了三次遍后,齐悦终于对着手机开始讲话。
姜戈等人凝神听了半天,耳机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传来。
姜戈皱眉问,“怎么回事?”
对面的警察停顿片刻,轻轻叩了叩墙。
不多不少,刚好四下。
这是他们执行任务前定下的约定。
四下代表跟踪的人不能近身,窃听器也没有安装成功。
因此他们现在只能等,用肉眼所见的情景去猜测和分析齐悦想干什么。
打电话的时候,纵使在黑夜里,也能感觉到齐悦的烦躁。
一开始她还会警惕的打量四周,可说到后头,整个人快速的在庄园门前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回事?”陆晨说。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是说他们在挪老窝么?”
就算外面静悄悄的,里面也不该从始至终这么安静吧?
满腹疑惑涌上车里人心头,每个人都抿紧了嘴唇,视线紧盯着对面身材高挑的女人,在心里做出了各种可能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