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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黄雀

马归远的出现,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钱修业在年轻的时候就计划好了一切,并在常年的观察和接触当中,选定了将来计划中的九个人,也就是后来所谓的九子。这九个人除了是在中国的华北、华东、华中、华南、西南、西北、东北这七个地区享有盛名之外,他们自身关系的交织,也是他利用的重点。

马归远与钱修业是挚友,年轻时候就认识,所以,钱修业最早将这个计划告知给了他,让他辅助,并且和他一起找到了忽汗城,并在忽汗城内假扮先知,蒙骗了渤海遗民,随后两人返回中国之后,开始了“九子”计划,紧接着便开始着手制作《九子图》。

因为制作《九子图》本意是件好事,谁也没有反对,特别是郑苍穹,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将郑苍穹悄然地拽进了自己所布的局中,他很清楚,郑苍穹的师父与刑仁举留下的线索有着密切的关系,也很清楚,郑苍穹除了一直盯紧着田家手中的千年乌香筷之外,也手握着赫连家的秘密,不过他不能直接询问真相,他需要自己用特殊的办法,让赫连家的秘密慢慢渗出。

同时,郑苍穹收连九棋为弟子,也是他最愿意看到的,于是他提出为了公平起见,让连九棋保管《九子图》,并让连九棋拜九子为师,这样做,既可以让他更进一步的了解连九棋,了解赫连家,同时也可以用其他八个人复杂的背景来掩饰自己这个真正的幕后操控者。

钱修业在随后又利用了伍自安,让伍自安以为自己才是钱修业真正的合伙人,同时,钱修业也用同样的方式拉拢了蔡拿云。

在马归远的眼中,伍自安和蔡拿云成为了棋子,而在不知道最早参与计划有马归远的伍自安,则认为蔡拿云才是棋子,但在蔡拿云眼中,其他人都被自己一手掌控,这三个人都浑然不知,自己被钱修业耍得团团转。

钱修业之所以要选中蔡拿云,完全是为了扩大和利用蔡拿云、万清泉和唐思蓉三个人的关系,虽然他最早也想将陈泰东拉入这个关系中,谁知道,陈泰东却认同郑苍穹的理念,决定与世无争,也因为后来库斯科公司前往甲厝殿的关系,自己心有愧疚,主动入狱。

在这个阶段中,钱修业除了安排伍自安卖了那本日记给芦笛之外,还带着伍自安来到忽汗城,先自己假扮先知,又让伍自安留下解密,并让伍自安假扮成自己的模样——因为与伍自安来到忽汗城之后,是钱修业最先假扮先知骗过那些渤海遗民的,所以伍自安并未怀疑自己必须易容成钱修业模样的目的,即便是他知道钱修业曾经找到过忽汗城,来到过这里,但也没有想到马归远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来到了这个地方。

在那之前,钱修业已经完全启动了计划,陷害了连九棋,又下令蔡拿云等人救下连九棋,将其带到国外,决定从他的身上挖出赫连家的秘密。

当然,被他利用的人依然蒙在鼓里,万清泉、唐思蓉和蔡拿云依然轮流扮演着库斯科公司大老板的角色,同时也互相明争暗斗。

伍自安和马归远因为来到忽汗城的原因,原本应该在中国的他们,都被宣布病死,然后在忽汗城内,欺骗伍自安要留在这里找到千年乌香碗,同时也与马归远找到了“真正”的千年乌香碗,自己再带走,并且用计将马归远留在了这里,替代了“渤海之子”。

马归远回忆到这之后,叹气道:“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一开始相信了钱修业的话,不断地服用三界草,不断饮用水潭中的水,就为了最终能找到所谓的钥匙,等我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之后,钱修业才假模假样发现了这个地方,不过他没有解开这里的秘密,只是拿走了当时在门上的那只碗,实际上那只碗,只是个标识而已,他并没有发现这扇门之后的秘密。”

钱修业再次欺骗马归远说,他一定会想办法将他变回原先的样子,让马归远先在这里委屈一阵子,当时的马归远已经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但是他那模样也走不出忽汗城,就算回到外界,也会被当做怪物。

马归远想到自己在这里变成这幅模样,说不定也可以在这里找到将自己变回去的办法,毕竟他是学医出身的,谁知道这一呆就是好多年,自己始终没有找到变回去的办法,不过却意外的发现了关于千年乌香碗的真正秘密。

连九棋听到这,苦笑道:“难怪钱修业会在背后下令,告诉我千年乌香筷等一系列的事情,还有我师父、刑术等人的事情,让我布局利用马菲,将刑术、铸玉会、合玉门都拖进局中,沿着刑仁举当年留下的线索找一遍,他一方面是想拖这些人入局,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下我到底知道多少,是不是真的知道赫连家的秘密,如果不知道,放我回去,我说不定迟早也会挖出秘密来。”

刑术看着连九棋道:“也许师父早就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他才没有说清楚关于你的身世和赫连家所藏的秘密,决定先找出幕后黑手,斩断这只黑手!”

马菲道:“不得不承认,钱修业是个天才。”

马归远也承认:“对,他的确是个天才,我很佩服他,除了天才之外,谁能够布下这么一个精妙又细致的局呢?只有他。”

刑术站在那看着那些个碗:“这么说,钱修业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寻找赫连家的秘密上,只要找到这个秘密,他就可以解开奇门亦或者神迹所在地的秘密,马师叔,你当年是怎么打开这扇门的呢?你难道偷走过封冥刀?”

马归远点头道:“我发现这个钥匙孔之后,思来想去,觉得没有其他的线索指向钥匙,我当时想过,会不会真的如那壁画上所写的一样,钥匙在水怪的体内,但后来想着想着,觉得不对劲,既然那本身就是个陷阱,水怪体内肯定没有什么钥匙,但能找到先知坟墓等一系列的东西,靠的都是封冥刀,所以,我在某个晚上,悄悄离开这里,给伍自安下了药之后,拿着封冥刀打开了这扇门,然后发现了这些个千年乌香碗。”

“我们现在手中有两个筹码了,筷子和碗。”刑术摸着下巴分析道,“然后只需要搞清楚赫连家的秘密,就能抢先钱修业一步。”

连九棋却不同意:“钱修业之所以敢直接去找秘密,他肯定是有办法将筷子拿在手中,你将筷子放在哪儿了?”

刑术迟疑了一下:“实际上,我把筷子交给师父了,这件事只有我和他知道。”

连九棋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师父肯定不会让筷子落到钱修业的手中。”

马菲走到两人跟前:“事不宜迟,我们应该拿着碗,马上赶回去。”

刑术和连九棋都看向马归远:“马师叔,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马归远却是平静地摇头:“我回不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别劝我,千万别劝我,我这个年纪就算回去治好了,又能怎样?也不过是一把即将埋入土中的老骨头,所以,你们走吧,去彻底的击败钱修业。”

刑术还要坚持的时候,连九棋却看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劝,没用的。

连九棋又问:“马师叔,你应该是最了解钱修业的人,我想问你,钱修业是不是重振了掌戎逐货师?”

马归远却是笑道:“他不是要重振掌戎逐货师这个派别,而是要控制,他原本与掌戎逐货师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真正与掌戎逐货师有关系的,是你们的师父郑苍穹。”

马归远的这句话,再次让刑术和连九棋震惊,短短几个小时内,他们得知了这么多秘密,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

马菲见惊讶无比的刑术和连九棋,谁都没敢再问下去,只得自己开口问:“那掌戎逐货师这个派别,到底还存在吗?郑老先生与他们有关系吗?”

马归远摇头:“据我所知,没有,郑苍穹一直以来,应该只是为了守护赫连家的秘密而存在的,他与我们不一样,他看得太透彻了,也许,这与他在十年动乱时期的那些经历有着绝对的关系,那几年,他救了不少人,也为不少人报过仇,用他的话来说,他是拿着屠刀在当一个好人,而且还是闭着眼睛去做的,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尸横遍野,原本一个想救人的人,却做了那十年中与其他畜生相同的事情。”

此时,连九棋却喃喃自语道:“我到底应该相信谁呢?”

马归远笑了一声:“相信你自己,还有你自己的判断。”

连九棋站在那长叹一口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刑术也愣愣地站在那,看着地面,整个洞穴中变得一片死寂,马归远只是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然后扭动桌下的机关,将那扇黑色的铁门重新关上。

门合上那一刻,两扇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让刑术和连九棋都浑身震了下。

一个多小时后,当两人当着伍自安的面,从铁座椅下拿出那只千年乌香碗之后,伍自安完全傻了,站在那,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满脑子空白,这对他来说太讽刺了,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发现,那个秘密就一直在自己的屁股下面。

刑术捧着那只碗,仔细看着,怎么看都看不出这只碗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只是材质珍贵,工艺精湛,算是一个珍宝,但算不上真正的奇货。

“也许,我是说也许……”也盯着那只碗目不转睛看着的连九棋道,“也许需要和筷子放在一起,才能发现其中的秘密。”

马菲在一侧道:“还要结合赫连家隐藏着的那个秘密。”

墨暮桥坐在一侧,抱着枪,忽然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其他人有什么打算?”

古拉尔立即道:“现在东西找到了,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我要黄金。”

维克多也点点头,连九棋看着伍自安:“伍师叔,你应该兑现承诺了。”

伍自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好,我兑现承诺,我会把黄金给他们的,一定会的。”

连九棋又看向托尔烈:“托尔烈,你怎么打算?你准备做什么?”

托尔烈迟疑了一下道:“没什么改变,我肯定会带着妻子去美国找儿子。”

刑术将碗小心翼翼装进背包后,看着庵古:“你呢?庵古?你是打算跟我们回中国吗?”

庵古慢慢抬眼看着刑术,迟疑了许久,才摇头道:“不,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这里才是我的家。”

说完,庵古顿了顿,仰头看向大厅的穹顶:“很多年前,我是因为怕才离开阿尔泰,多年后,我也是因为怕才回到阿尔泰,在谜底揭开之前,我又想逃离,还是因为害怕,现在我知道,我不能再怕了,我为什么要惧怕自己的家乡呢?我要留在这里,我一开始的归宿就应该是在这里。”

“也好。”刑术点头,“你的选择应该是正确的。”

马菲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刑术背上背包,紧了紧背包带:“明天一大早!”

……

中国,哈尔滨,某五星级大酒店套房内。

脱去纱布,带着那张被严重烧伤烂脸的凡孟跪在那张华贵无比的空椅子跟前,紧张地瞟着旁边燃烧中的酒精炉,原本应该放在上面的火锅被端在了一旁,在酒精炉的火焰中摆着一个烧得通红的铁手掌。

钱修业站在凡孟的身后,俯身低声道:“我不会把你交给刑术他们,因为你是个天才,而且是个心狠手辣的天才,要成为天才,首要的条件,就是什么事都敢做。”

凡孟只是点了下头,不敢说话,在钱修业面前,他感觉到的压力,比当初在连九棋跟前还要大,如果说连九棋像头野兽的话,那么钱修业就是一头会让你害怕,但是你却根本看不见,摸不着,没有实体的怪兽。

钱修业慢慢地走到那张华贵的椅子上坐好,同时整理了下身上所穿的那件量身定做的西服:“很多年以前,我很不喜欢西服,不喜欢洋人的东西,但后来我知道,人要学会变通,要学会适应,所以,我开始穿上洋人的衣服,吃洋人的东西,你也一样,凡孟,你虽然不是逐货师,但你也是行当内首屈一指的人才,当然了,前提是我保你,如果我不保你,踢你出这扇门,我保证你会活不过两个小时。”

凡孟脑袋磕地:“谢谢!谢谢!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不用!”钱修业笑道,“做牛做马太严重了,当我的徒弟吧。”

说着,钱修业伸手抓住凡孟的衣领,将他内衣的领口拉得很开,然后目光投向在酒精炉上烧得通红的铁手掌:“当我的徒弟,需要印记的,这个印记也会让你不被自己人所伤害,等时机成熟,整个库斯科公司都是你的,你愿意吗?”

凡孟使劲点了下头:“愿意!”

说罢,凡孟伸手拿过了那个铁手掌,在钱修业的注视下,直接烙在了自己的胸口,烙下去的瞬间,一阵阵白烟腾起,皮肉焦烂的气味随之传出。

凡孟咬着牙,浑身颤抖着,而钱修业则闭眼闻着那股焦烂的气味,那表情无比的陶醉。

终于,钱修业抓着凡孟的手腕,将那铁手掌拿开,又端起一杯酒,递给凡孟:“嘴巴喝半杯,胸口喝半杯。”

凡孟按照钱修业所说喝了杯中一半酒,将剩下的倒在了胸口,咬着牙挺着,忍受着酒精对血红烙印的刺激,同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钱修业双手按在他的肩头:“颤抖吧,等你的颤抖结束,以后颤抖的就应该是你的敌人!”

许久,钱修业拿开双手,又拿过一个瓶子递给他:“这个瓶子中是一种药,一种可以让你强壮无比,战胜眼前所有敌人的药,但是对身体的伤害极大,除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明白吗?这是用来自保的,如果你被刑术他们生擒,也可以用这种药来做最后一搏!”

凡孟看着药瓶,问:“师父,如您所说,现在我们只剩下赫连家的秘密了,千年乌香碗筷都已经到手了,但是知道秘密的于中原又自杀身亡,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钱修业却是笑道:“其实,我们手上只有一双筷子,而这双筷子,郑苍穹直到现在,都以为拿在自己的手上,实际上,我早就换走了,很多年前,我就潜入田家换走了。”

凡孟一惊,钱修业解释道:“在我启动计划之前,我就数十次潜入田家,观察那双筷子的模样,研究其材质,然后找了最好的工匠,仿造了一双一模一样的。”

凡孟明白了:“您是说,很多年前,您就换走了那双筷子?连田家人自己都不知道?”

钱修业点头:“对,做事要想周全,要知道,盯着那双筷子的是郑苍穹,如果计划启动,再想从郑苍穹眼皮下面拿走那双筷子,几乎不可能。”

凡孟又问:“那郑苍穹不会发现吗?”

“不会,他不知道筷子的秘密,只知道材质和模样而已。”钱修业盯着凡孟胸口那个手掌烙印,“所以,他不会发现,当然了,有些人也至今认为,我还不知道我拿到的千年乌香碗是假的。”

凡孟不明所以地看着钱修业,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钱修业却坐在那里笑着:“我如果不知道那是假的,我就不会引连九棋、刑术他们去忽汗城了,有时候,一个计划需要达到一个或者多个的目的,那才叫完美!”

凡孟看着钱修业满脸的笑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可是他依然不知道钱修业到底在说什么。

……

五天后,外蒙古无人区草原。

托尔烈骑马领着刑术等人奔跑在草原之上,远处的那条荒废的公路在眼中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终于,托尔烈拉马停住,调转马头看着身后的其他人,抬手指着那条公路道:“你们骑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就能看到一座小镇,大概要跑三个小时,不过,在那之前,你们最好把枪就地掩埋,不要被任何人看到你们携带武器,否则麻烦就大了,而且准备好证件,就说自己是来旅游的,因为这附近还有巡逻的军队。”

马菲皱眉:“军队?这么糟糕?”

连九棋道:“谢谢,这次多亏有你。”

托尔烈翻身下马,拿过铁铲开始挖坑:“我先帮你们把枪都埋起来吧,要是被巡逻的军队发现了,那就说不清了。”

众人也都开始轮流挖坑,挖好之后,将自己身上的枪支和刀具都扔了进去。

连九棋填土的时候,看着满脸笑容的托尔烈道:“你现在可以和妻子去美国找儿子一家团聚了。”

托尔烈抬眼笑道:“如果你去美国,一定记得来找我。”

连九棋道:“美国那么大,盐湖城又那么糟糕,气候也不好,说不定我还不愿意去呢。”

“你敢不去。”托尔烈放下铲子,“你要是不去,我就找到你,一枪打死你。”

连九棋大笑着,笑着笑着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因为他看到托尔烈竟然从自己的包内掏出了一支手枪,而枪口正对着自己,刑术等人也无比吃惊,马菲盯着坑内还没有完全掩埋好的武器,给刑术递了个眼色,示意刑术自己会去吸引托尔烈的注意,刑术趁机拿枪。

就在马菲准备往托尔烈跟前走的时候,墨暮桥突然间一脚踹开了刑术,俯身从深坑中提起一支还带着泥土的突击步枪,瞄准刑术、马菲和连九棋。

墨暮桥的这个动作,不仅让刑术等人再次吃了一惊,也让托尔烈很是疑惑,托尔烈立即退后一步,将枪口对准了墨暮桥,但墨暮桥的枪口依然对着刑术等人,冷冷道:“把装碗的包给我,快点!”

“你……”刑术瞪着墨暮桥。

墨暮桥拉栓上膛,举枪打死了三人的马匹,厉声喝道:“把包给我!快点!”

站在外围的托尔烈又退后一步,枪口慢慢在墨暮桥和其他三人的身上缓慢移动着。

连九棋皱眉看着托尔烈:“你被库斯科公司收买了,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你没有救得了我儿子,我儿子真的在他们手上,你打那个电话的时候,我儿子正被一支枪顶着头,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托尔烈面露难色,“连九棋,对不起,如果我不给他们那只碗,我儿子就会死。”

连九棋不语,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不给,托尔烈的儿子真的会死,给,说不定也会死,但是托尔烈会相信吗?他不会,他眼下除了铤而走险之外,别无他法。

刑术咬牙看着墨暮桥:“那你呢?你有什么值得被钱修业收买的吗?”

墨暮桥冷冷道:“还记得我失忆的故事吗?那故事是假的,我骗过了你师父,也骗过了你们,我差点连自己都骗了,钱修业是我的师父。”

说完,墨暮桥脸上有了笑容,上前一把抓过震惊中刑术的背包,顺手又扔给了托尔烈,托尔烈拿着背包,这才将枪口从墨暮桥身上移开。

就在托尔烈和墨暮桥上马的时候,连九棋一字字道:“托尔烈,你要想清楚了,就算你把东西交给他们,他们也不一定会放过你,你应该很清楚,库斯科公司的行事方法!”

托尔烈面无表情道:“连九棋,对不起,我别无选择,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完,托尔烈拍马离开,墨暮桥紧随其后,刑术正要去坑内将枪刨出来的时候,连九棋去制止了他,指着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魂烙。

魂烙就趴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看着三人,直到托尔烈和墨暮桥跑远了,消失在地平线之后,这才转身慢慢离去,算是为自己的兄弟托尔烈做完了最后一件事。

马菲一屁股坐在死去的马匹身上:“前功尽弃!”

刑术和连九棋对视一眼,同时说了句:“对不起。”

刑术的道歉是因为,他一直相信墨暮桥,而连九棋的道歉是因为,是他找来的托尔烈,他们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没想到钱修业竟然早就安插好了托尔烈和墨暮桥这两个双保险。

三人在那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如今马也死了,要去追托尔烈和墨暮桥也不可能,只能想办法先回中国再说。

许久,刑术起身来,勉强笑了笑道:“也算是好事。”

马菲看着他:“好事?”

连九棋也疑惑地看着他,刑术道:“到此,钱修业几十年前布下的局算是正式结束了,现在是敌我最分明的时候。”

连九棋道:“国内的情况我不熟悉,不能保证我们身边再没有钱修业的人了。”

刑术笑道:“连先生,我信得过你,也信得过马菲,如果你们两人是钱修业的人,我也认了,我只能认输,只能承认钱修业比我们强,但是现在,我们还有机会,绝对不能放弃,走吧!回中国!哪怕是走回去!”

连九棋起身:“这才像我儿子!”

刑术只是笑了笑,牵着马菲的手,与连九棋一起沿着公路朝北方走去。

……

第三天的清晨,托尔烈带着墨暮桥来到了位于克丽南乌山下,这座山的地理位置很特殊,翻山之后,南面是中国,北面是俄罗斯。

来到山脚下之后,墨暮桥就看到了那个所谓的旅行者营地,同时也看到穿着冲锋衣,手中却提着一支冲锋枪,现在已经成为库斯科公司董事的眼镜猴。

如今眼镜猴成为了钱修业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当然,他至今为止,也不知道大老板的真实身份。

“欢迎!”眼镜猴站在那看着托尔烈笑道,又看着墨暮桥,“这位是?”

托尔烈扭头看向墨暮桥,他其实也不确定墨暮桥到底是不是钱修业的人。

墨暮桥骑在马上,对眼镜猴说出了一长串数字,眼镜猴皱眉,挥手让一旁的手下将电脑拿过来,然后在公司档案中输入了这串数字,紧接着一个人的照片和部分资料慢慢显示了出来。

眼镜猴举着电脑,对照着墨暮桥的那张脸:“马库斯?你就是马库斯?你整过容?”

虽然电脑档案上显示的也是一张亚洲人的面孔,但与如今墨暮桥的脸完全不一样。

墨暮桥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联系大老板证实我的身份。”

“我当然会证实。”眼镜猴笑道,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清楚,如果他要将千年乌香碗已经到手,和曾经库斯科公司清理小组头目马库斯回来的消息一并告诉给大老板,那么结果就是,他的功劳会被全部抢走。

托尔烈并未下马,而是紧紧抓着背包,问:“我的妻儿呢?”

“哦,对了,你不说差点忘记了。”眼镜猴拍了拍手,随后几名武装人员从帐篷中将托尔烈的妻子和儿子押了出来,托尔烈看着他们笑了笑,但依然没有下马。

眼镜猴摊开手:“人,已经见到了,东西给我。”

“不行,先给我们马,让我们上马走,然后我再给你东西。”托尔烈皱眉道,说完,还看了一眼墨暮桥。

墨暮桥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跑来的一名武装分子,自己则站在一侧,从持枪的一名武装分子身上找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又轻声道了谢谢。

眼镜猴思考了一会儿:“给他们马。”

眼镜猴的手下牵了两匹马出来,让托尔烈的妻儿骑上马,托尔烈则对妻儿道:“快走,我等会儿再追你们,快点!”

两人拍马立即冲出了营地,托尔烈站在那,等着他们跑远了之后,自己则把背包扔给了眼镜猴,眼镜猴拿过背包,一抬手,周围的人立即举枪瞄准了托尔烈。

托尔烈一惊,眼镜猴头也不抬地说:“我总要检查下东西的真假吧?”

眼镜猴说完拿出那个碗来,仔细看着,一旁的墨暮桥开口道:“你会看吗?”

眼镜猴笑了笑,拿着碗上前递给墨暮桥:“请问马库斯先生,这是真的吗?”

墨暮桥只是扫了一眼,点头道:“是真的,出了事,我负责,放他走吧。”

眼镜猴点头,提着背包转身就走,转身那瞬间,举起手中的冲锋枪,直接朝着托尔烈扣动了扳机。

托尔烈中枪倒下,墨暮桥指间的烟也掉落在了地上,紧接着,墨暮桥立即看向远方,看着托尔烈的妻儿在听到枪声之后又调转马头跑了回来。

就在墨暮桥想要阻止眼镜猴的时候,远处半山腰响起枪声,两枪之后,远处奔来的托尔烈妻儿先后从马上掉落,重重摔在地上,受惊的马匹则径直跑回了营地。

眼镜猴转身看向半山腰,朝着那里竖起大拇指来,然后对身边的手下道:“挖个坑埋了,对了,一定要埋在一起,我答应过他们要全家团聚的。”

眼镜猴说完,手下开始忙碌起来,而墨暮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俯身将地上的烟头捡了起来。

等他捡起烟头起身来的那一刻,却看到眼镜猴站在了自己的跟前。

眼镜猴提着背包,冷冷问:“马库斯先生,你是不是有点伤心?觉得我很残忍?我可是跟你学的,是大老板吩咐的,说让我们都向你学习,你以前每次执行任务,都会杀人全家,一个不留,你是前辈,你来评价下,我这次做得怎么样?”

墨暮桥没说话,只是转身朝着帐篷中走去,等他走进帐篷之后,眼镜猴才看着手中那个背包,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走进帐篷中的墨暮桥,扔掉自己的背包和武器,脱掉自己的外套,然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喘气的同时,他发现了摆在旁边别人用来刮胡子的镜子,他看着镜子中那张自己都认为陌生的脸,不禁伸出手摸着。

《奇货》第六卷.忽汗城(完)

敬请期待第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