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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二)

纪云川的话让屋内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即便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纪羽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一双眼带着浓浓阴鸷,仿佛此时此刻便要将纪云川拆吃入腹。

他像一头发狂的孤狼,那双眼危险地眯了一下,随后笑出声来。

危险,纪云川在那笑声中只感觉到危险。

而纪羽也没有辜负纪云川的这份感觉,三步做两步走过去端起那早已冷掉的汤,又是三步做两步回来,抬起手将那碗没喝完的水饺汤从头到脚浇了纪云川一身。

冷宫的冬日与大庆皇宫其余地方的冬日是不同的。

主子住的宫殿有地龙、炭炉,宫人们便是没有汤婆子等物取暖,至少屋子能将寒风隔绝开。

可冷宫不同,不仅没有地龙、炭炉与汤婆子这样取暖的东西,屋子更是四处漏风冻得人直发抖。

这样的地方,被泼上一碗早已冷掉的汤,可想而知会是有多么的难受。

冷。

冷气仿佛一点点从身上的衣服钻进皮肤,钻进肉里,钻进骨头。

一点点将纪云川刺穿,让他冷得直发抖,让他原本便瞧着冷的白玉肌肤渐渐发青发紫,嘴唇也冻得变了颜色。

而这个时候,纪羽还将门打开了。

一阵呼啸寒风刮过,刮得纪云川浑身发抖,几乎要跪立不住。

可纪羽不会就这样放过纪云川。

只是冻一冻并不能让纪羽满意,他要的比前些日子自己想到的还要多一些。

纪云川被纪羽拽到了外边,在纪云川还没站起身的时候便被一把抓住手臂拽出去。

不给他反对的机会,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只拖着人就这样出去。

发放冬至饺子的太监已经走了,冷宫的妃嫔都回了自己屋里躲风吃饺子,院子里空空旷旷,一个人也没有。

纪羽就这样拽着纪云川到了空旷院子的最中央,走路时因为拽得狠了还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引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可他的痛并不能让纪羽放过他,只能让纪羽觉得痛快,甚至可能会故意踩上一脚,让他更加的痛。

“冷吗冷就对了,叫你到冷宫来还是太舒坦了,你合该过不上舒坦日子。”纪羽一双眼带着疯狂,直盯着他那冷冰冰的一张脸看,似是觉得他的反应不合心意,又拽着他逼他跪在冰冷的地上,“你很痛对不对母后也是痛的,但所有人都只觉得她是疯了。这就是你们母子的手笔,纪云川不,你不配姓纪,等着孤向父皇要了你,再给你改个名儿充入奴籍,你就永远都只能是奴隶了。”

奴隶

纪云川冷眼与纪羽对视着,瞧着对方眼中的疯狂与固执,一颗心在这样的情绪下迅速下沉。

纪羽是真的想毁掉他。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不对付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可皇后的疯病,为什么要全然算在贵妃头上,难道不是因为皇上变心吗

纪云川想不明白,他闭了闭眼,张了张被寒风吹得干裂的嘴唇,声音虽仍旧清冷却也带上几分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湿淋淋地跪在雪天里实在冷得令人发抖。

纪云川说“我自是不愿的,但这样一件只需要皇上同意的事情,殿下又为何到这里来管我愿不愿呢”

这话让纪羽神色一怔,却也只是一瞬,随后他冷嗤一声想讥讽纪云川几句,没想纪云川后边还有话要说。

纪云川又说“我不过是个庶人,我的意愿对殿下,对皇上来说并不重要,难道不是吗”

确实,纪云川的意愿根本就不重要。

无论他想不想,对结果根本不会有半分改变。

一个被贬为庶人的假皇子,被如何折磨想来皇上都不会生出怜悯。

何况只是对这些人来说那样轻飘飘的一句贬为奴籍。

这样的态度并不强硬,也很明确表明了只要纪羽想,纪云川这个身份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且,纪云川从前也有好友,也有心腹下属,这些人都没有被处置,都还留在盛京。

纪羽若想找一个人来威胁纪云川,那可是太容易了。

可纪羽就是不高兴,他就是觉得纪云川这样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究竟是为什么不舒服,纪羽自己也不明白。

他想要纪云川顺从,要纪云川真的屈服于自己,而不是一副“随你怎么样,但我仍旧要挺直了脊梁站着”的姿态。

这样的纪云川虽是被纪羽按着跪到了地上去,可纪羽总觉得他是站着的,是站在自己身前的。

一个长身鹤立的人,一个琼堆玉砌的人,就这样站在纪羽的面前,让纪羽有种自己所有疯狂与怨恨都是没有意义的感觉。

但这样的感觉也并不影响纪羽将对徐贵妃的怨恨转移到纪云川的身上。

在纪羽看来,徐贵妃与纪云川母子一体不说,徐贵妃对皇后的一切伤害都是为了纪云川,他在徐贵妃死后转而恨纪云川并非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

他在自己的逻辑里说服了自己,并不去管纪云川到底知不知道那些事,更不去管纪云川到底是不是被卷进来的。

纪云川并不知道纪羽想了那么多,他只是仰着头与纪羽对视,看着纪羽脸上神色的变化,并不言语。

这样的不言语本是避开锋芒,可纪羽并不是寻常人的思维。

这样的不言语只会激怒纪羽。

“等着,你等着。孤会折了你的骨头,让你放下那可笑的自尊心甘情愿在孤身边当一条狗。”纪羽笑起来,掐着纪云川的脸看那巴掌印,手指在半边被打红的脸上摩挲着,说话时候姿态癫狂,但更癫狂的是他眼中如风暴般的恨意。

纪云川望着对方眼中的恨意,依旧神色冷冷,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将太多的情绪波动放到脸上去。

只是他心底其实并不平静,他仍旧不解纪羽将皇后的疯病算在自己与贵妃的头上。

在这样的不解下,今日纪羽说的话都像是无理取闹。

可无理取闹又如何,纪羽是太子,地位高于被贬为庶人的纪云川,纪羽想在他这儿如何闹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纪云川终于舍得笑一笑了,他伸出手抓住纪羽的手腕,一双漆黑的眸子倒映出纪羽那张写满狠厉的脸。

“我会等的,等殿下来折我的骨头。”

“只是我要赌殿下折不成。”

纪羽听着纪云川的话,一边松开他一边笑出声来,又在他的眼前来回踱步,说“好,好得很。孤赌你会像小狗一样在我脚边摇尾乞怜,再不复当初那副清高模样。”

清高

纪云川并不觉得自己清高,但他也不打算反驳纪羽。

纪羽这人固执,且只相信自己的逻辑,若是反驳纪羽,怕是今日还要在此处耗上许久。

他的腿在冰冷的地面上跪得已经没了知觉,再不能拖下去了。

好在纪羽根本没打算在这里留太久,他斜睨了纪云川一眼,招手叫了冷宫的管事过来,吩咐道“孤要他在你这儿过得生不如死,但孤不想要他死。所以,若有哪里不好的,以孤的名义去请太医过来,别叫他死了。”

管事的哪里见过这等要求,旁人交代照顾冷宫之人多是要人死了的,便是要折磨人,也是死了最好,哪有这样既要折磨得狠了,又要人活着的。

但太子的要求,管事也不敢不听,只小心讨好地笑着应下,等太子走了才松了口气,仿佛终于送走阎王一般。

太子一走,管事的才将注意力放到纪云川身上。

跪在地上的纪云川双手撑着地板想爬起来,那微蹙的眉头能看出他的动作很是艰难,想是因为穿着湿衣服在外边跪得久了,腿脚有些不利索了。

这样的时候正是打压人的好机会的,但管事的也记得今晨纪云川那颇有些唬人的气势,一时间多了几分犹豫。而正是这犹豫的时间里,纪云川从地上爬了起来,淡淡瞥了管事的一眼,转身进了自己屋内。

刚刚的碗被纪羽摔碎了,纪云川又湿了一身衣袍,进来时看到地上的碎片,也没多犹豫便拿了多余的灰白衣袍去打水擦身。

冷宫是没办法如从前一般沐浴的,至多就是给你些热水擦身以免人都臭了,至于再多的那是根本没有。

好在纪云川从前虽是当皇子的,但许多习惯上并没有那么金贵。他取了热水来擦过身又换上干净衣袍,中途一句怨言也没多说,脸上神色也一直是淡淡的,看起来还真的不在意这个。

管事太监在外边看着纪云川走进走出,收拾掉地上的碎片时虽动作并不熟练,但看得出来也没有因此生了怨。这倒是十分稀奇,叫管事太监看得一时忘了安排人给纪云川下绊子。

许多被关进冷宫的妃嫔在刚开始一定会因为落差太大而咒骂皇帝或是其他嫔妃,也会因为饭菜不合胃口与冷宫的日子太难熬而跟他们这些冷宫太监闹。

几乎每一个进冷宫的妃嫔都是这样的,虽说纪云川是个男子,可管事太监刚开始并不觉得他会有什么不同。

这种落差带来的崩溃,并不是说换成男子就能承受得住的。

可纪云川总神色冷冷的,掀起眼皮看人的时候也没什么太多的情绪,或走或站或坐时脊背也挺得直,让人以为他是寒风里的一棵松。

又冷,又好像会一直立在那儿不屈服。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剧透,但还是说一下,皇后疯了确实跟贵妃有关系

新整了个古言预收,狗血强取豪夺阴差阳错破镜重圆,不吃言情可以直接在这里点退出或者目录直接下一章,下面放一下文案。

古言预收未婚夫造反之后文案

赵锦柔自小倾慕小将军裴昭,十四岁那年便闹着要与他定下亲事来,硬是求得皇上下旨赐婚。

可皇后瞧不上裴家,皇上又想叫这唯一的嫡公主嫁到太后娘家去,二人一拍即合,皇上与国舅爷联手唱了一出戏,以谋逆之名杀了裴老将军,将裴家女眷充为官奴,裴家儿郎发配边疆。还要说是看在公主与裴昭曾有婚约,才网开一面只杀了裴老将军。

裴昭流放边疆那日,赵锦柔跪在皇上面前哭得晕了过去,醒来后实在挽回不了一切,只能到城外去见裴昭最后一面。

原以为自此便是永别,没想赵锦柔十八岁被赐给李家四公子为妻的时候,却听说有一支叛军势如破竹一路打到了京城。

就在她大婚那日,她看着裴昭一路杀进李家,看着一身凤冠霞帔的她红了眼睛。

她回过头哭着看裴昭,喊出那多年未曾唤出的名字。

“裴哥哥”

裴昭少时马球会初见公主便将那明媚身影记在了心里,十六岁那年终于接到了那赐婚的旨意,以为就此能与心上人长相厮守。

没想不过一年便遭逢大变,裴家本就是裴老将军一点点军功打下来的基业,一夜之间因他对公主那点情意而被冠上谋逆之名。

父亲被杀,母亲、妹妹与嫂嫂们皆充为官奴,兄弟侄儿与他一同流放,年仅五岁的侄儿还死在了路上。

裴昭实在是心里恨,恨那瞧不上自己家的皇帝,恨那给皇帝当刀子的国舅爷。

这般恨意让他蛰伏起来,用三年的时间来准备一切,好叫他杀回去报仇雪恨。

三年一过,万事俱备之时,裴昭带人杀回了京城,杀到了李家,见到了那满脸泪水的公主。

裴昭杀了帝后,押着国舅爷为裴老将军翻案,又牵着赵锦柔的手如当年承诺一般娶了她。

一切好似没有改变,他们仍旧相爱,可这中间隔了两家人的命。

裴昭不愿意放手,赵锦柔也在当年被逼放弃之后更加放不下他。

他们纠缠在深宫,谁都没想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