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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杀无赦

城南一幢普通的民房,李刚与三名衙役带着一对矮胖的夫妇从里头出来,便被一个蒙面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蒙面人以手中的剑把指着那对胖夫妻对李刚道:“留下他们,饶你们不死!”

事实上,蒙面人身上黑暗森冷的气息让李刚及另外三名衙役都感到窒息,但是他却没有退缩,两步跨到胖夫妻的前面道:“他们乃是大理寺提取的重要证人,你若想劫人,便从我等尸体上踏过去吧!”

蒙面人眼中戾光一闪:“既然尔等要送死,某便成全了你们!”说着单手推开剑把,轻轻甩开剑鞘,长剑直逼李刚而去。

李刚等人从他拔剑的动作才发现他半边大氅遮住的左手下的半截衣袖竟然是空荡荡的。

不过现在不是注意这些的时候。眼见长剑逼来,李刚横起大刀迎上前去:“你们三个带着他们先走!”

三名衙役强打起精神,正要带胖夫妻离开,哪知他们早已吓得腿软脚软,双腿打颤根本就迈不动步子,于是三人抽刀挡在了他们面前,誓死也要护卫证人的安全。

李刚与黑衣蒙面人对战不过十来个回合便败下阵来,眼见蒙面人的长剑就要刺向他的心脏,李刚任命的闭上了眼睛。

哪知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倒听见了叮叮当当的武器相交的声音,睁开眼,才发现是晋王身边的护卫无殇正与黑衣人打得激烈。

“速度带他们去公堂!”无殇背对着李刚交代了一句。

“走,咱们分两组,两人带一人,速度离开这!”李刚收起佩刀,与另一名衙役拖起胖夫妻中的男人就走。另外两名衙役也拖着那胖女人跟着离去。

蒙面黑衣人见目标要逃,虚晃一招脱离无殇的缠斗,施了轻功掠到李刚等人身前,将手中的剑夹在腋下,从怀中抓了一把药粉,就势一挥,顿时腥臭熏天,李刚等人连同刚刚赶过去的无殇纷纷中招。

胖夫妻与其他三名衙役因为内力弱或者没有内力,纷纷软倒在地;李刚则以刀鞘拄在地上,强撑着没有倒下去;无殇也觉得心里恶心想吐,只要催动内力,身体便越发无力。

“呵呵呵,龙胤的侍卫,不错不错,是个意外的收获。”蒙面黑衣人邪笑着举起剑就朝无殇刺去:“受死吧!”

公堂上,龙澈都说了相信仵作的话,自然再没有人有异议。

再说张伯牙的名声,在三十岁以上年纪的人中,几乎是耳熟能详的,他的能力不容人怀疑。

“君王爷,听闻你会医术,证人的手脚筋不会是你为她续接的吧?”太子龙肃炀饶有兴致的看向君绮萝。

按说罗欣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龙肃炀应该很沮丧才对,更不可能有兴致来看董少游审案了。可是自猎场回来那晚,他先还战战兢兢的有些不敢回东宫,在回京后让马车改道去昌义王府,后来时间晚了,不得不回了东宫。可是回了没多久,皇后便让身边信得过的嬷嬷带了个女子来到东宫,当时龙肃炀见到那女子就傻了眼。

那女子无论容貌举止还是声音,无一不与罗欣儿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龙肃炀与罗欣儿生活了三年,早已经将罗欣儿了解透彻,可是看见那女子,他一度以为是罗欣儿回来了,可是一问才知道这女人不过是带着人皮面具,易容成她的样子而已。至于声音和举止,则靠的是模仿。但是能把一个人的神态举止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不得不说她这方面服技艺精湛。

不管真假,只要能为他解决了麻烦就好!否则太后的生辰他不能将罗欣儿带去为她贺寿,是会出大问题的。

龙胤微微挑眉看向龙肃炀,后者在接收到他的视线后,连忙将头转向一侧。

龙肃炀的话倒是让沈宛月身子一凛,打量了君绮萝半晌,脸上的表情极为不屑,很明显在说:她会续接筋脉?可能吗?!

君绮萝神色淡然的望向太子。大约因为罗欣儿与阿胤以前的那层关系,龙肃炀鲜少与她和阿胤接触甚至是说话。也是,娶个老婆爱着别的男人任凭谁都会受不了的,特别是这个女人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那个男人弹《凤求凰》,如果这样的情况下还大方的与其做朋友,不是有太过强大的心胸就是有所图!

所幸,太子以前的反应还算正常。

可是今日他主动与她问话又是为哪般呢?貌似这许久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和自己说话呢。

“太子想多了。”君绮萝淡淡笑着,并未打算与他多说。

龙肃炀见君绮萝对自己有些爱搭不理的,神情有些讪讪的。

君绮萝对于续接筋脉的事,不承认也没否认,以至于沈宛月眼中带着轻蔑,心道她就知道不可能是她!

君绮萝将沈宛月的表情收进眼底,懒得搭理她,将堇书扶到轮椅上坐下道:“堇书姨,你的脚还没完全复原,不可以站太久了。”

堇书拍拍君绮萝的手,温和的笑笑表示知道。

君绮萝点点头,微笑着看向董少游:“董大人,想必婉妃娘娘对堇书姨的身份不会再有怀疑,咱们继续吧。”

沈宛月心中恼怒,不怀疑不就是承认这个贱婢是她娘断的手脚筋吗?这个君绮萝真是太可恶了!

“咳咳。”董少游清了清嗓子,将堇书刚刚书写的证词高举在头侧,看向周氏道:“沈周氏,证人说君如初生出当日,所请的两位接生婆先是被你与沈邵氏收买害死君如初,完事后又被你们毒死了丢进了鄱阳王府西苑的一口井里,这些可是属实?”

周氏心中一惊,猛地转头看向身侧的堇书。

当时因为这丫头被拔舌挑筋后晕了过去,她们没有避讳她,让卫嬷嬷和许嬷嬷将那两个接生婆给毒死了,没想到这贱婢竟然都听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董少游惊堂木一拍,正色道:“沈周氏,请回答本官的问话!”

周氏忙不迭的摇头:“大人,没有这回事,民妇不知情。”

董少游捋了捋胡子道:“沈周氏,本官劝你还是早些招认的好,本官会酌情考虑减轻你的罪行,若是一会证据到来你再招认,就来不及了。”

沈宛月转向董少游,状似淡然的问道:“董大人这是在诱供吗?”

董少游不悦的蹙起眉头,说出的话也不怎么客气:“婉妃娘娘莫非比本官更懂得审案吗?”说着转向龙澈道:“皇上,既然你这位妃子如此大才,不如微臣这个大理寺卿的位置今日起便让予她来坐吧!”

“噗哧。”君绮萝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董老头了,太对她的胃口了。让皇上的妃子来掌管大理寺,也亏得他说的出来。

龙胤视线一直挂在君绮萝身上,无奈的摇摇头,眼中满是溺爱之情。

有了君绮萝开头,堂外听审的百姓们没那么多顾忌,不由压低声音轻笑着。便是堂内听审的一些官员也是耸动着肩膀,拼命压抑着不敢笑出来。

龙澈身上的气息倏地冷了下来,满眸阴鸷的看向沈宛月。这个婉妃,越来越恃爱而骄了!还有董少游这个老匹夫,仗着自己是两朝元老,说话越来越不计后果了,连朕都敢编排,简直是不知所谓。

沈宛月面色煞白,感受到龙澈打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低着头不敢再发出声来。

龙澈收起自己的情绪,淡淡道:“董卿说笑了,婉妃年纪小不懂事,今日又事关她的娘亲,一时乱了分寸,还望董卿见谅。”

董少游似乎没看出龙澈眼中的阴鸷,继续道:“皇上,不是微臣说你,像这样不识大体的女人,还是关在深宫的好,省得带出来丢了皇家的脸面。”

君绮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今日才真正的见识到董老头真是什么人都敢说啊!心里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宛月低着头咬着嘴唇,眼中的厉芒仿佛要把地上穿出两个洞来,手中的帕子也都快绞成麻花了,可见她对董少游的恨意有多深了。这辈子还没人敢这么说她呢,董少游,她绝对不会放过!

龙澈强压住心底的怒火对董少游道:“董卿说的是,朕今后定当注意……”

“让开,让开,快些让开!”这时,堂外人群外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阿萝,你在里面吗?救命,救命!”

獒犬?!

君绮萝与龙胤对视一眼,二人直接施了轻功越过人群的头顶掠到人群外。只见獒犬怀中抱着紧闭着眼的无殇,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队皇城侍卫,他们两人一组抬着六个人,正是李刚他们。

龙澈等人这时也分开人群出来,看着眼前的场景,目光闪了闪。董少游看到自己的副手及衙役并排躺在地上,看他们脸色灰沉,似乎是中毒的迹象,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君绮萝来不及看旁人,先为无殇的把了把脉,发现他的脉搏几乎弱到没有了,忙对獒犬道:“快把无殇放下!乐箫,速速去买一卷白布带来。”

乐箫得了吩咐,立即施了轻功便离开了。

龙胤看着君绮萝的脸色便知事情不妙,识趣的没有去打扰她,只是双手紧握成拳,眼底压抑着翻腾的怒火。

獒犬将无殇轻轻的平放在地,君绮萝迅速的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倒了两粒药丸在手,捏开无殇的嘴丢了进去。然后撕开无殇的衣襟,发现他心口一道宽约一寸的剑伤正汩汩的往外冒血。

“阿萝,怎么会这样?”獒犬有些泄气的道:“我已经点了他的穴道止血了啊,为什么还不停的往外流血?”

“他的剑伤太深了,点穴止血在这个时候不一定有用的。”沈宛月抢在君绮萝前面回道。刚刚她被董少游奚落了一通,面子里子全失,似乎觉得现在是找回场子的时候了,走到君绮萝跟前道:“君王爷,还是本宫来吧。”

“滚开,少在本王面前卖弄你药王弟子的身份!”君绮萝眸光森冷的瞪她一眼,一点面子也不给。无殇脉息微弱,伤口离心脏太近,稍不注意就可能会咽气,她丫的还跑来显摆她药王弟子的身份,不是找削是什么?!

周围的官员嘴角抽了抽,心道这位君王爷越来越有王爷的气势了。百姓们虽是被她的气势给吓到了,不过心里一致认为这君王爷好霸气,而且还是个肯为下属操心的好主子。

“我是好心……”沈宛月还要说什么,被龙胤一道更加冷鸷的眼神给瞪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龙澈只觉得自己心底的郁气快要挤破他的胸膛喷薄而出,在君绮萝和龙胤面前,他这个皇帝似乎就是个摆设!俗语说,打狗还的看主人,可是这君绮萝龙胤二人,完全不顾及他这个皇帝还站在这里,就对他的妃子吆五喝六的,他们有将他放在眼里吗?哼,简直跟董少游一样的可恶!

君绮萝不再理会外界的眼光,掏出银针,迅速的在无殇心口处扎了几针。原本还往外冒血的伤口竟然止住了。

沈宛月不敢置信的看着君绮萝,她完全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倒是小看她了!忽然,她的视线透过君绮萝的头顶看见一旁地上躺着的衙役,其中一名正是刚刚董少游派出去的那位。在衙役旁边,还躺着两个胖男女,心中一凛,莫非那便是那贱婢找来的证人?

莫非是有人在帮她劫杀证人?想到这个可能,沈宛月心中一喜。难道是皇上派的人?可是现在那些人脸色灰黑,明显是中了毒,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死了没有。要是没死被君绮萝救回来就不好了,必须得弄死他们!

这样想着,沈宛月看向龙澈状似诚恳的道:“皇上,臣妾虽然医术浅薄,倒还拿得出手,君王爷一时忙不过来,不如臣妾先看看那些衙役吧。”

“那些衙役一看就是中毒,婉妃娘娘会解毒吗?”龙胤淡淡道:“还是说婉妃娘娘想要借机杀了证人?”

“为什么本宫一片好心总要被人误解?”龙胤一语中的,沈宛月双目含泪的看向龙胤,哪知人家鸟也不鸟她。

龙胤嫌恶的道:“少在本王面前装委屈,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可是清楚得很!”

沈宛月自然知道龙胤指的是在猎场的时候她以自制手枪逼得他们跳崖的事,担心龙胤将这事抖出来,是以也不敢再造次。

止了血,君绮萝在无殇的伤口上洒了一层金创药,又为他施了针,探了探他的脉搏,再次喂了两粒药丸在他的嘴里。

看见君绮萝的神色松懈下来,龙胤知道无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董少游也是见君绮萝神色松了才敢上前,有些焦急的道:“君王爷,快为本官的下属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好。”君绮萝正要起身,这时,一股风吹过,纳兰溪吸了吸鼻子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好臭。”

君绮萝闻言,扯起无殇的衣襟在鼻端嗅了嗅,双眸危险的眯起:“是他!”

龙胤蹲下在君绮萝身边问道:“阿萝,是谁?”

“前天晚上夜闯鄱阳王府、断了左臂的黑衣人,没想到他剩下那条胳臂还在!”君绮萝说着站起来,从袖袋中掏出一只不大的纸包,捻起一撮药粉往李刚等人躺着的上空洒去。

众人只觉得一阵香气袭鼻,瞬间掩盖了腥臭的味道,沁人心脾。

君绮萝的话让龙澈心中一惊。是影子吗?可是影子怎么会在没有得到他命令的情况下去杀龙胤的侍卫?

沈宛月听闻断臂,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前晚上以益元丹救下的男人。她知道那是龙澈的人,叫做影子,是以便肯定是龙澈派了他去劫杀证人。却是没想到龙澈也不曾派过影子前去劫人。

龙胤知道那断臂的黑衣人乃是中秋夜那晚意图掳劫阿萝的人,上次没找他算账,今儿竟然又对无殇下手,他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掀袍站起来,转向龙澈道:“皇上,溯京城居然有如此凶恶之徒竟敢在城中行凶,想必皇上也是痛恨至极。”说着也不等龙澈有反应,对着空中道:“给本王全城搜查一个断了左臂的男人,一经证实乃是伤无殇的人,杀无赦!”

“等等。”君绮萝补充道:“那人四十岁左右,身高五尺七寸,身材魁梧,双眼皮,高鼻梁,身上既有属于暗卫的森冷,又有一股军人的阳刚,应该是一个当过兵的暗卫!他的剑长四尺,剑锋一寸,剑刃极薄却不是软剑。他手上还有一种腥臭的毒药,中毒之人一开始会全身发软,一刻钟后会昏迷不醒,随时注意闭气!把这个拿着。”说着,她食指与中指夹着刚刚的纸包,朝着对面的屋顶掷去。

人们循着她的动作才发现约莫十丈外的两层楼屋顶上,一道黑影跳出来接住了纸包:“属下领命!”

君绮萝这小露的一手,无疑又让许多人见识了一番她不俗的实力。今儿这里达官贵人众多,暗藏的暗卫不知凡几,她能精准的感应到那么远距离外的自己人,其内力定然极其深厚!

郑克南、纳兰溪、魏明川、董少游与武陵侯府段巡、段翊宸父子等人的眼中隐隐氲着一抹炽热的光芒。而皇室的几位包括沈宛月以及那位兵部尚书明长东,则有些晦暗不明,其中以龙澈为胜。

君绮萝扫视一圈,将他们的神情收入眼底,心中也有了成算。现在她拿回鄱阳王府拿回豹符,也不在意暴露自己的实力,事实上,适当的强势一下,反而会赢得一些支持也说不定。比如郑克南,比如魏明川和那位鬼刀手张伯牙!

“小姐。”乐箫轻唤一声,身影凭空落在无殇跟前,手中拿着一卷白布带。

君绮萝蹲身拔掉无殇身上的银针,正要接过乐箫手中的白布带为无殇包扎,龙胤却把她拉开来,让乐箫为他包扎。

君绮萝无奈摇了摇头,走向已经解了毒的衙役与那一对胖男女,取了一枚银针分别在他们的人中扎了一下,几人便纷纷醒了过来。

董少游上前,指着君绮萝道:“李刚,尔等快谢过君王爷救命之恩。”

李刚几人连忙单膝跪地向君绮萝道了谢。

君绮萝让他们起来,这才问道:“说说是怎么回事?”

“卑职刚刚奉大人之命,前去带十六年前为君如初小姐接生的刘姓接生婆的儿子儿媳过来,刚出门便遇上一个断臂的蒙面黑衣人……”李刚接着将刚刚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道:“昏迷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嗯。”君绮萝点头看向獒犬。这小子还在养身子呢,居然到处跑,也亏得今日有他。

獒犬挠挠头道:“我听闻今儿你在大理寺这边惩治杀母恶人,便想过来给你助威,哪知迷了路,绕来绕去,远远看见有人在干架,走近一些看见竟是无殇和中秋夜那个要掳你的蒙面人。当时无殇已然中毒不支,那黑衣人刺了他一剑后,眼见我过去,他便逃走了。后来遇到一队巡逻兵,我便央他们带着人到了这里。”

君绮萝拍拍獒犬的肩膀道:“今儿幸亏有你送来得及时,否则无殇死定了。说吧,要什么奖励?”

獒犬顿时漾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道:“阿萝,我要吃鸡腿。”

君绮萝回以灿烂一笑:“好,呆会让乐箫给你去一品居买去,让你吃个够!”

看着他俩的笑脸,某人心情不美了。不过想着獒犬自从头上的锁魂钉被取出来后,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曾经浓郁的戾气消失不见,纯良得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清澈得犹如婴儿的眼。某人自信的腹诽,嗯,阿萝是不会喜欢这样的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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