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月缺,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取的这个名字,此刻清晰的回荡在他的耳边,原来竟是那手捧着美酒的澜沧洙以及出现在了阶梯的最后一节上面。
“好久不见。”
澜沧洙嘴里,淡淡的一句好久不见听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却是让纪月缺的身子为之一颤。
半边面具下,能看见那人的眉头蹙成了难看的样子,干裂的嘴唇疲惫的动了动。
“好久不见?你每次都说这句话,可是你我见面的间隔最多也不超过两天,这算是多久啊……”
桌子上的烛光一燎一燎,晃动的有些肆无忌惮,而纪月缺的影子,就像是一个杯斩断了丝线的风筝,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投影着,晃动着。
澜沧洙的嘴角轻微的动了下,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今晚是个举国欢庆的日子,也是一个整个大澜共同视为耻辱的日子:一个帝王娶了个二嫁的新娘!
“本以为那金元宝是何等货色,今晚一看也只不过如此而已,世间的女子皆是如此之爱慕虚荣,更何况是一个本身就长在金子堆上的女人呢,真不知道你为何苦苦的还惦记着她。”
当啷,澜沧洙手中的酒壶落在了桌子上,犹如一个十分不搭调的存在直直的站立在那一个已经破旧的惨不忍赌的棋盘上面,落在棋盘边上的一只手,也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没错,这可是喜酒啊,应该是皆大欢喜才对,似乎在纪月缺的心里面自能这么认为了。
在他的心里,这个世界上能够配得上“他的”金元宝的,也只有澜沧洙这么一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没有酒杯,纪月缺知道那壶酒根本不是拿来给他品尝的,而澜沧洙前来根本也不是跟他分享什么喜悦的,说白了,也只是来看看他纪月缺是怎么伤心欲绝而痛不欲生的。
“七天后,如果你还活着,我就给你一次见她的机会……”
请起来像是梦境里的幻觉一样,可是事实上这句话正是从澜沧洙的嘴里说出来的,十分清晰。
“你说什么?”纪月缺又怎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来没有那么伶俐的转过身来,可是他刚一转身,一双眼睛碰上的也正是澜沧洙早就准备好了的嘲笑,他看着那个身着一身火红色龙袍的澜沧洙站在自己的面前。
谁能够说清楚他当时心里是何种滋味?
视线一晃,原来是拿烛光在他用力捏着桌脚的时候狠狠的晃动了一下,而那一刻,在一身红色龙袍的澜沧洙的身边,仿佛站着一个一身鲜艳喜袍的美丽人儿,款款的笑靥,可是那双美丽眸子望着的,始终是她身边的人。
“我说话绝对算话,这点你清楚的很!只不过,只怕到时候是要委屈你了啊,不过你是何许人也,当年的你不是很勇猛善战以一敌百吗?想必七天之后,皇宫里又要热闹一场了呢,啊哈哈!”
纪月缺不知道澜沧洙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那一声响亮而沉闷的假山关闭的声音传来,他才从梦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
他的眼前,依旧是那一壶美酒,飘着弄弄的醇香,这可是皇宫里珍藏了至少十几年的佳啊,亦是他所熟悉的再也不能够熟悉的味道了。
溃烂的凹凸不平的手缓慢的伸向酒壶,抓起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是慢慢的一壶酒,索性就扬起头来,将那酒壶潇洒的举过了头顶。
那琼浆一样的佳酿顺着他的下巴留下来,流淌在他身上溃烂的伤口上面,纪月缺的脑袋上青筋暴起,疼痛刹那间袭遍全身,可是这就必须得喝,这是她金元宝的喜酒,是她能够获得真正幸福的喜酒。
只是七天而已,若是能够在见到她一眼,若是在此生能够再见一眼,那么他也死而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