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宁不知道安诚起起伏伏多久,只看着地上的那道光,从淡淡的月光,变成了刺眼的日光。
安诚心满意足。
坐在床边,穿着衣服,看着缩在床角的谢宝宁:“以后你便是本皇子的女人了,只要你听话,本皇子会对你好的。”
谢宝宁双手抱膝,垂着头,一言不发。
安诚也不在意,一脸愉悦的走了出去。
谢宝宁坐在床角,面无表情,呆呆的看着地上太阳照进来的一道光:“真是脏死了。”
刘妈妈等人找了谢宝宁一晚上,宫里又没有认识的人,实在没办法了,便求助于皇后。
皇后以怕影响谢宝宁的闺誉为名,也只是随意派了两个打扫丫鬟跟着刘妈妈等人寻找。
正当她们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墨菊看见了桥上站着的一个人:“刘妈妈,刘妈妈,快看,那好像是小姐。”
刘妈妈和墨兰看过去,认了出来,那正是谢宝宁。
“小姐,小姐,老奴找了你一整夜,你去了哪里?”刘妈妈喜极而泣。
走近了,看着谢宝宁那一身的狼狈,怔住:“这......这是怎么了?”
只见谢宝宁衣衫凌乱,本来明媚的双眼现在毫无神采,双目通红。嘴唇也是红肿不堪,上面甚至还有几道小口子。露出来的脖颈之处,也布满了暗红色的斑斑点点。
刘妈妈是过来人,看着谢宝宁的样子,便明白发生了什么,抱住谢宝宁,拍着她的后背,“小姐不怕,不怕,没事了,刘妈妈在这里,妈妈带你回家......”刘妈妈眼泪流了下来,打湿了谢宝宁的肩膀。
谢宝宁只是呆呆站着,任由刘妈妈抱着自己,毫无反应。
由于刘妈妈挡住了墨兰墨菊的视线,墨兰墨菊也不经人事,只是以为刘妈妈在自责没有照顾好谢宝宁。
“刘妈妈,现在小姐找到了,幸好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吧,小姐肯定饿坏了,也冷极了。”墨菊劝慰着刘妈妈。
“对,我们先回去,回去。”
谢宝宁主仆一夜没回来,桃子就在门口守了一夜。
临近中午,看着走进来的几人,桃子送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望的笑容:“你们终于回来了,害我担心了一夜。”看着被刘妈妈揽在怀里的人,又面露焦急:“小姐怎么了?”
刘妈妈红着眼眶,勉强一笑:“小姐只是饮多了酒,有些不适,休息一下就好。”
“那快让小姐进去休息,我和墨竹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听说,这到了宫里的人啊,都不能好好吃一顿饭。”桃子絮絮叨叨着走了。
刘妈妈扶着谢宝宁走了进去,在墨兰墨菊想跟上去的时候,只听靠在她身上的谢宝宁用沙哑的嗓子,不甚清晰的说到:“刘妈妈,让她们不要进去。给我备水吧,我想沐浴......”
“哎,老奴知道了。”吩咐着墨兰墨菊去烧水,刘妈妈进去,又根据谢宝宁的吩咐关上了门,放下了窗幔。
“刘妈妈,你去给我准备一碗汤药吧。小心些,不要让人知道了。”
“小姐......”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是,老奴知道,老奴这就去准备。”转过身,刘妈妈擦拭着不知何时流下来的眼泪。
等墨兰四人将吃的和水都备好以后,谢宝宁便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四个丫头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桃子和墨竹不明所以,墨兰和墨菊则以为谢宝宁生了她们的气。
毕竟,谢宝宁带她们出去就是因为她们两个尽责。结果,她们两个却把谢宝宁弄丢了整整一夜。
墨菊自责着,墨兰则冷静了下来,思考着昨夜的事情:“昨天是小莲耍手段带走了小姐,她带小姐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毕竟,墨兰也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才被打扫的宫女在草丛里发现。
屋里,谢宝宁坐在浴桶里,使劲搓着身上的肌肤,娇嫩的肌肤很快就通红一片。
她犹觉不够,换了一桶水,继续使劲搓着。
刘妈妈躲过墨兰等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宝宁被搓出血丝的身体。
“小姐,够了,够了,都出血了。”刘妈妈阻止着。
刘妈妈强行把谢宝宁拉出浴桶,擦干了身体,换上寝衣安置在床榻上。
“小姐,药拿来了,趁热喝了吧。放心,老奴没让任何人看见。”
看着眼前那一碗充满着难闻气味的黑色汤药,谢宝宁毫不犹豫的端过来一饮而尽,表情不曾有一点变化。
刘妈妈赶紧递上一颗蜜枣:“药很苦,吃个蜜枣会好受一点。”
“苦吗?”谢宝宁呢喃。
就在刘妈妈胳膊都酸了的时候,一只素白的小手伸了过来,接过了那颗蜜枣。
谢宝宁并没有吃,只是捏在手心,不停的揉搓,直到裹着蜜枣的糖衣融化,沾满了手心。
“妈妈,你看脏吗?”谢宝宁伸出沾满糖衣的小手。
“脏的。”
“是吗?呵呵,我也觉得脏呢。”
听出了谢宝宁话里的意思,刘妈妈着急开口:“老奴不是那个意思,老奴意思是这手脏了。不过没关系,脏了我们洗干净就好了。”
说着,拿出帕子,小心擦拭着。
“洗不干净了,刘妈妈,再也洗不干净了。”谢宝宁呢喃出声。
刘妈妈擦拭的动作停了一下,若无其事的继续擦着。
若不是那滴在地上的水珠,还以为刘妈妈没听到谢宝宁的话。
“小姐不要担心,老奴了解少爷的品性,他断然不会因为这个就嫌弃小姐的。少爷定会为小姐讨回公道,同时只会更加怜惜小姐。”
听到少爷,谢宝宁抬起头,露出充满血丝的,通红的眸子。
“刘妈妈,不要,不要告诉宋弘安。”
“可是,小姐......”
“刘妈妈,留一点尊严给我吧。我想要他真心爱慕于我,与我情投意合。而不是救命之恩,也不是可怜我,才和我在一起。”
说着,谢宝宁双手捂住脸庞,泪水从指缝之间流出:“他本来就不喜欢我,如今我这样,就连我自己都嫌弃,又何谈与他相配。”
“日后,若是被别人知道他娶了一个残花败柳,别人会怎么想他,他还如何做这齐宁国百姓的保护神。谢宝宁,你不能毁了他。”这些话,是谢宝宁自己说给自己听的。
刘妈妈心疼于谢宝宁的懂事,拍拍谢宝宁的肩膀:“女孩子要多为自己着想。”
诚然,刘妈妈是宋弘安的奶妈妈,是看着宋弘安长大的,理应为宋弘安着想。
可是,在和谢宝宁相处的这短短快一年的时间里,谢宝宁待人真挚,对待下人也没有架子,对亲近之人更是如待家人一般。
别说刘妈妈自己,府里的丫鬟小厮,哪个又不喜欢谢宝宁呢?是以,大家都盼着宋弘安早日归来,与谢宝宁完婚。
纵使现在谢宝宁发生了这样的事,刘妈妈还是不改初心。
看着哭累了,靠在自己怀里睡去的谢宝宁,刘妈妈叹了一口气,拧了一条帕子,擦了擦谢宝宁脸上的泪痕,轻轻走了出去。
“刘妈妈,小姐怎么样了?”门外,四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刘妈妈,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关心。
“嘘,小声些,小姐睡着了。”刘妈妈将四人推着离开了谢宝宁的房前,“别打扰小姐,让小姐好好休息。”
“是,奴婢们知道了。”
“还有,若小姐唤你们进去,你们再进去,切不可如从前般冒失,尤其墨竹。”刘妈妈警告般的看了墨竹一眼,墨竹吓得缩了缩脖子。
刘妈妈交代了很多事,甚至连负责打扫院子的春夏秋冬,守门的方氏兄弟一同叫来,训斥告诫了一番。
说的最多的,无非就是让他们注意谢宝宁,若有任何不对,便及时向她禀告。
临走之时,刘妈妈看着墨兰:“你跟我过来。”
其余的人看着刘妈妈脸色不好的带走了墨兰,以为墨兰犯了什么错,面露担忧。
“进来吧。”刘妈妈打开房门。
进了屋子,墨兰就跪了下去:“刘妈妈,奴婢知错。”
“你何错之有?”
“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让小姐遭了暗算。”
“暗算?是谁干的,快告诉妈妈,看妈妈不将他挫骨扬灰。”刘妈妈气急了。
随后墨兰将她们出了椒房殿,去了哪里,中途遇上小莲,以及小莲如今的身份,还有她的所作所为都讲述了一遍。
“小莲?哼,老奴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谁曾想心肠如此歹毒,害的小姐如此......”
“刘妈妈,小姐的身体......小姐还好吧?”墨兰看着刘妈妈,试探的问。
刘妈妈变了脸色:“你想知道什么?”
其实墨兰刚才也只是试探刘妈妈,如今看着刘妈妈的脸色,便也确定了自己之前不小心看到的:“奴婢,奴婢不小心看到了小姐的脖子。”
刘妈妈盯着墨兰,脸色变了又变,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兰跪在原地磕了三个响头:“刘妈妈,这都是奴婢的错,小姐都是为了奴婢才遭了小人暗算。如今,您要杀要剐,奴婢都毫无怨言。只希望刘妈妈不要怀疑奴婢的忠心。”
安静的屋内,只听见墨兰低低的抽泣声。
“起来吧。若说有错,我们都是有错之人,只是,这件事,妈妈我希望除了小姐以外,不再会有你我之外的人知道。”半晌,刘妈妈说了话。
“是,奴婢知道,若奴婢有违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两个人在屋内说了好久的话,至于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
而墨兰面对其他三个小姐妹的询问,也是闭口不谈,只是再次交代他们,务必照顾好小姐。
桃子三人隐约觉得,墨兰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