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一些鸡毛蒜皮。说他公款吃喝,私设小金库,违规分房……这些问题,根本不是骆总的问题,真要追究,八楼的问题更大!”舒仕擎愤愤道。
八楼是马群功的办公室,平时他们就用八楼来指代马群功。
“那骆总现在在哪里?”江夏至问道。
“应该在家里,这个时候,他哪儿也不敢去。”舒仕擎看着江夏至说,“骆总说他想见你。”
江夏至心中一紧,不知道骆总这个时候为什么想见她,一脸尴尬地看着舒仕擎。
“他说有话对你说。”舒仕擎又补了一句。
江夏至使劲儿搓了搓手,抿着唇深深呼吸了一下,说:“我们一起去见骆总吧?”
舒仕擎微微一笑,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他当然知道江夏至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愿意去见骆华庭。
春风得意时门庭若市,成为阶下囚人人避之不及,这就是现实。
舒仕擎开车带着江夏至来到了古城,骆华庭在小巷深处的老宅子里等他们。
这是骆华庭在好几年前买下的小院,很少有人知道,创作的时候他喜欢把自己关在这里,享受一个人的静谧时光。
院子不大,一进的老房子,大门进去是一个小天井,两边是房间,中间是个小厅堂。
上午的阳光撒落下来,照在天井里的几株绿植上,温暖而幽静。
厅堂里放着一张明式的书桌和一套明式木沙发,后面挂着“东书房”三个字,简洁古朴大方,两边的墙上做成了书架,从上到下放满了书,洋溢着浓浓的书香味。
骆华庭坐在椅子上,正戴着老花镜看书,听到脚步声,他摘下眼睛,看向门口。
“骆总——”舒仕擎走了进来,看着他喊道。
骆华庭起身满脸微笑地点了点头,目光却盯着舒仕擎的身后,看到江夏至后,他往前走了两步,握住了舒仕擎的手,欣慰地笑道:“欢迎你们来到我的东书房。”
“骆总。”江夏至心头倏然间溢出一股酸涩。
她发现骆华庭瘦了,以前发福的四方脸小了一圈,眼袋愈发明显,稀疏的头发苍白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老了五六岁。
“小江,你好。”骆华庭握住了江夏至的手,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江夏至能来,他甚是欣慰。
“坐吧。”骆华庭领着他们来到厅堂,三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舒仕擎主动坐到茶几边泡茶。
骆华庭捋了捋花白的头发,看着江夏至笑道:“小江,对不起啊,我连累你了,让你受苦了。”
江夏至很惭愧地看着骆华庭,说:“骆总何出此言,我们都是被人陷害,你我都是受害者。”
“呵呵,这么说你知道是谁陷害我们了?”骆华庭盯着江夏至问道。
江夏至看了看正在泡茶的舒仕擎,没有吭声。
“来,喝茶。”舒仕擎泡好了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骆总,你这个小院真舒服啊,太羡慕你了,有这么个好地方。”舒仕擎仰头看着天井里洒进来的一丝丝金黄色的阳光,发自内心地说。
“这里是我为自己退休后留的一个退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骆华庭苦笑道,“当初我帮一个企业老板写了一本书,把赚来的稿费买下了这个老宅子,那时家里人都反对,觉得又破又烂根本没价值,等我整修好了,他们也爱上了这个地方。”
“真不错。”江夏至也赞叹道,“能拥有这么一片安静的小院,足以慰藉孤独的心灵。”
“呵呵,小江果然也有满满的文人气质,粤海日报,也就我们三个算得上是个文人了,其他都是披着文人外衣的政客。”骆华庭笑道。
舒仕擎挤出一丝笑意,并不苟同骆华庭的话。他心里不认同自己是个文人,这年头做文人是没出息的,真正的文人早就被饿死了,能活下来的并且活得滋润的,都是假文人。
“我附近有个亲戚,我过去看看。”舒仕擎起身说,“骆总,你们慢慢聊,江主任,走的时候我叫你。”
江夏至没想到舒仕擎中途退场,留下她一人面对骆华庭,心里直犯怵。
舒仕擎出去后,骆华庭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夏至看了许久,看得江夏至头皮发麻,心里发虚。
“小江啊,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刚当上主任没多久,就遭受了这样的打击,实在是对不起,但愿你不要怪我。”骆华庭靠在沙发上,沉沉地叹了口气。
“骆总,我怎么能怪你呢?”江夏至低着头说,心虚地不敢看骆华庭,她觉得骆华庭已经知道了刘秘书为她作证的事儿,那她找替身去伺候他的事儿就露馅儿了。
“你不怪我就好。小江,这次我们都是被马群功这个狗日的给害的,所以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骆华庭恨恨地说道,“他处处监视我,在我办公室里装摄像头,他妈的卑鄙小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办不了,将来也一定要搞死马群功。”
江夏至愕然地看着骆华庭,马群功居然在他办公室装摄像头!太可怕了!难怪马群功什么都知道!
江夏至不安地看了骆华庭一眼,弱弱道:“骆总,我们要怎么报这个仇?”
“我这里有足够他坐牢的证据。”骆华庭信心十足地看着江夏至,“就看你敢不敢做。”
“什么证据?”江夏至顿时来了兴趣,能让马群功坐牢,那还等什么?当然是越快越好。
骆华庭一看江夏至迫切的眼神,顿时开心地笑了,江夏至果然也是报仇心切。
“不急,这个事情得找准时机。马群功现在已经成功地把持住了许亮光,即使我们有证据,只要许亮光一句话说不查,马群功就能安然无恙,举报的人反而会遭到报复,这就是当下的现实,所以,我们暂时按兵不动,继续搜集马群功的证据,许亮光总有走的那一天,只要许亮光走了,我们就可以大胆地来办马群功了。”骆华庭说。
马群功和许亮光好?江夏至狐疑地看着骆华庭,不太相信。如果马群功和许亮光好,许亮光为什么会对庞三思那么恼火呢?不是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吗?
“骆总,马群功不一定和许亮光好吧?”江夏至说道。
“呵呵,小江啊,官场的事情我比你清楚。马群功就是仗着和许亮光好,才敢对我们下手,而且没有许亮光点头,纪检是不会对我下手的。我早就知道许亮光对我有看法,只是没想到他会对我下这么狠的手。这次我如果真有贪赃枉法之事,现在不可能坐在这个小院里和你聊天了,我后半生就该在牢笼里度过了。”骆华庭苦笑道。
原来是这样,江夏至恍然大悟,没想到水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