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川怎么能想到纪羽会疯到这种程度,虽说先前纪羽也曾说过要他报复,但未像现在这样真的真的去抓他的手来捅自己。
“你发什么疯你现在是一国之君,朝野上下那么多事儿等着你决议,你在我这发这样的疯做什么”纪云川眼一凛,一个用力就要将那匕首拿开。
可纪羽根本就不许他拿开这匕首,只眼中含着几滴也许是情绪激动下生出的泪水,笑着看他,说“不,我没有发疯,我只是想留下你而已。”
“留下我”
纪云川挑眉,因着这话上下打量起纪羽,更是不明白纪羽怎么会这般想。
他不明白,不明白纪羽为什么觉得伤害自己就能将他留下来。
按照纪羽这个逻辑,难道当初纪云川受的一切羞辱与伤害,都是为了留下他吗
纪云川讥讽地笑了一下,摇摇头,说“也许你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但你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改才是好的。”
被纪云川这样一说,纪羽眼睛亮了亮,他手上不再那般用力,也给了纪云川将匕首挪开些许的机会,但想是纪羽还是没有打算放弃,那匕首根本挪不开多少。不过,纪羽也并不再只说要纪云川捅自己,他还笑起来看向纪云川,说“你这话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比前好一点点了”
纪云川皱着眉看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一个点头。
纪羽很高兴,他更是觉得自己为纪云川做什么,如何发疯都是值得的。
他不知道如何改,那便都小心地试一试,若纪云川愿意原谅自己最好,若纪云川不愿意原谅他,那也没有关系。
人生很长,他可以一点点再试试。
只是,他不知道纪云川是否会留在原地等他一点点尝试,尝试该如何做才能让纪云川原谅自己。
他很害怕,害怕自己还没做到,纪云川便等得不耐烦了,等到不愿意再等了,最后毅然决然离开自己。
一想到纪云川会离开自己,纪羽便满心只剩下害怕,他甚至不敢去想纪云川离开自己之后他该怎么办。
他如今一心都只想要纪云川留下来,可他又不能像前那般伤害纪云川来强留对方,他就只能只能去伤害自己。
纪羽也想知道,若自己受伤,若自己快死了,纪云川是不是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心软。
不必是带着情意的心软,只要像对待旁人,对待陌生之人的那种怜悯就可以了。
若是再不行再不行,那像是施舍路边一只小狗那般的心软,纪羽也会觉得很高兴。
纪云川哪里知道纪羽想到了这样多的事情,他只以为纪羽稍稍松了力道便是可以劝得动的。他并不想如纪羽所说那般去捅对方,倒也不是他对纪羽有什么心软,他只是不想添上“弑君”这样的麻烦罢了。
到时候若纪羽昏迷不醒,再来个有心之人先斩后奏把他抓了,那可是一桩大麻烦。
但就在纪云川还想再劝两句的时候,却见纪羽突然用了极大的力气,抓着纪云川的手将那匕首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纪云川被这变故惊得瞪大了眼,用空着的那只手扶住纪羽,转头看向旁边干着急的小千子,吩咐道“去请太医来,再叫两个太监进来扶他进屋去。”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纪羽捅自己一下便是可以了,谁能想到纪羽竟还能笑着看纪云川着急叫人去请太医的样子,说着“你心中果然还是有我的”这样的话,又拔出那匕首,狠狠捅了自己一下。
鲜血因为匕首的拔出而喷涌而出,纪云川只感觉到自己的鼻尖满是血腥味,衣袍似乎也溅到了血,离伤口最近的手更是满满都是鲜血。
那样刺鼻的血腥味,纪云川闻着便觉得呕吐感十分强烈,空着的那只手当即便想捂住嘴唇以压下那反胃感。
见纪云川这般,纪羽一时间又有些后悔,他担忧地看着眼前人,还未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眼前美人那如雪那般白的脸上溅到了血。
很美美到纪羽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用另一只手去触碰对方的脸颊,趁着纪云川还因此事而怔愣的时候用大拇指抹过他脸颊上的血。
纪云川被纪羽这样一碰,也算是清醒过来,连忙用尽力气去拿开对方的匕首,不许对方再用匕首去捅自己。
只是纪羽还是觉得不够,又因为纪云川被血腥味刺激成这般而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决定问一问“你是不是很难受”
这话让纪云川皱起眉来,他起先还有些不明白纪羽为什么会这样问,后来转念一想便想到自己方才那般排斥血腥味,想是纪羽因此有些犹豫了。
这样的犹豫让纪云川心中多少有些五味陈杂,他渐渐地相信起纪羽对自己是有情意的,可他对纪羽的情意早就消磨没了,如今更是失了留在纪羽身边的想法。
他如今如今只想离开这个皇宫。
若要留下来,至少也要等他出去之后。
或许离开这樊笼后的某一天,他会想要回来看看纪羽。
可看看纪羽又怎么样呢,他对纪羽的情意早就消磨没了,他已经不爱他了。
他给不了纪羽想要的。
“我说难受,你就会放手吗”纪云川垂眸没看纪羽,只淡淡说着这话。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若是前,纪羽一定会坚定地说“不会”,可如今纪羽却不敢了。
他只是难过地看着纪云川,很难过很难过,仿佛立时便要哭出来一般。
纪羽是很少哭的,纪云川记忆中的记忆似乎未哭过,可在他面前却因为没办法挽留他而生出想要哭泣的想法。这让纪云川有些无奈,有些唏嘘,却不愿意妥协。
“你不愿意,但你不放手,我也不愿意。”纪云川同样意有所指,但他并不像方才那般不看纪羽,而是抬眸望进纪羽那双盛满心碎、绝望的眼中。
他知道纪羽很难过,很不愿意,但他不愿意为了别人的感受而留下来。
“我不想放手,可我不放我不放你会生气,你会难过,你会恶心我,我不想你讨厌我。”纪羽的声音渐渐带上哭腔,他似乎还在祈求,祈求纪云川有那么一丝丝的心软,可他已经不敢再强求什么了。
“走了之后,也不是永远不会回来,若往后我想起来了,或是路过盛京,兴许会来看看你。”纪云川很少这样对纪羽说话,他前觉得纪羽不需要自己这般对待,被困在东宫的时候二人恶语相向更没有这个可能,后来他一心只想离纪羽远远的,视纪羽如豺狼虎豹,更不可能对纪羽这般说。
可如今,纪羽想有些松口了,又瞧着有几分可怜,他说点这样的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来安慰对方一番,也并不是不可以。
纪羽其实知道纪云川很大可能是不会回来看自己,可纪云川亲口这样说了,他便要一厢情愿地觉得纪云川一定会来看自己的。
一个月不来看没关系,他可以等一年,可以等三年,可以等五年,可以等十年,等到他死
也许也许他死之前,纪云川回来看他的。
纪羽知道,纪云川表面冷冷硬硬的,实际上是那样的心软,肯定是愿意回来看他一眼的。
这样想着,纪羽终于松开了手上的力道,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劝下来了,纪云川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呢,便听见外边有人大喊着什么。
他扔下与纪羽说话的心思,转头仔细一听,竟发现是禁军来了。
“贼人行刺皇上,尔等随我拿下贼人”不知是谁喊着这话,听着并非是熟悉的那位禁军统领。
这让纪云川有些奇怪,而此时的纪羽已经有些站不住了,他只能扶着纪羽,转头朝太监使了个眼色,叫太监们过来帮忙扶纪羽进屋去。
纪羽想来也听见外边赶来的禁军在说什么,半个身子都靠在了纪云川身上,还强撑着转头朝外看去。
他一双眼带着怒火,瞪着刚刚赶到的禁军,骂道“朕看谁敢拿他”
纪云川垂眸看了纪羽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碍于旁人在场什么都没有说。他抬头见太医赶来了,连忙扶着纪羽朝太医走去,一行人都挪到殿内去了。
待太医都进去瞧纪羽了,纪云川才独自绕出屏风来,没有再留在里边打扰太医。
宫女见纪云川出来,走上前去,先是转头瞥了一眼屏风处,才回过头来看纪云川那一身的血,欲言又止到最后只说“主子,您要不先换身衣裳吧”
纪云川也闻着那血腥味实在有些重,便点点头应下了。
二人回到纪云川那屋,宫女去给纪云川取来干净衣物便出去了。
纪云川并不习惯旁人伺候穿衣,便自个穿戴整齐再到外边去,准备去瞧瞧太医那边如何说。
宫女跟在纪云川身边,瞧着像是要问什么,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这个时候问。
纪云川也瞧出宫女想说什么话,便先一步问“想问什么”
宫女见纪云川问了,才犹犹豫豫地说“主子,您没告诉皇上,您此番是想去瞧瞧任太妃,并非是要离开皇宫不回来了吗”
纪云川脚步一顿,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摇摇头,说“他都这样了,我原先想的也很难办到,太妃那儿再等等。至于告诉他也等他好一些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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