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恬不解,东西送到她手里下意识接过来,却在翻开文件看到上面的几个大字时狠狠僵住。
检测结果这四个大字印在上面,下面是详尽的数值和每一项的身体指数,她很清楚这代表了什么,脸色陡然苍白几度,她合上,啪的一声放在旁边的鞋柜上,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你不是说去找川祎哥,怎么给我这个?是觉得之前在君泽哥那边检查的不够仔细吗,如果你担心我们可以改天再过去……”
“舒恬。”男人开口打断她因为心慌而喋喋不休的小嘴,说出她最怕听到的几个字,“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一下子,脑袋就像被人狠狠击打了一圈,闷闷的疼,舒恬有点眩晕,可她必须要撑住全身力气站在这里,“你在说什么啊,你身体的情况之前我们已经沟通过的啊,你还不信君泽哥吗?李婶已经做好饭了,啸啸也说饿了,我们过去吃吧……”
厉函看着她写满惊慌的大眼睛,那是她不该有的神色。
偌大的客厅里静悄悄的,半晌,男人大掌抬起她的侧面,带着温热的指尖覆上去,他声音很轻很轻,“没人告诉过你,你说谎的时候很明显吗?”
“……”
“不要骗我,也不要隐瞒,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他加重语调重复一遍,击碎她最后一丝希冀,“这份检查报告才是正确的对吧?你跟君泽千辛万苦的瞒我是因为我并不是简单的恢复期,而是有了瘾症,并且戒断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五十是失败的。”
他一字一句,娓娓道来的声音如同施行在舒恬身上的酷刑。
喉咙像是被人扼住,她很想说点什么,告诉他一切都不是这样的,可任凭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心慌,心跳像是要蹦出身体一样剧烈的鼓动着,知道这样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想到会如此之快,在她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时候。
“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怕我知道,怕我会觉得自己撑不下去,可是我是当事人,我必须要知情,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如果到了戒断后期,我的意志力也会被影响,到时候会伤害到你和孩子……”
“不,不会的!”舒恬摇头,一把攥住男人的大掌,“君泽哥说过,没有这么可怕,只要我们努力就不是问题!”
“瘾性不是别的,不是一心努力就可以克服的,它来源于生理,会让我失控。”男人双目猩红,说着这些的时候他又何尝不心痛,拼尽全力才将自己被她握住的手抽出来,生怕自己会心软,“舒恬,我要对你和孩子负责。”
那种无法控制,无法决断的可怕感觉跟毒瘾患者有什么不同?没有不同,他会让她们也失去正常的生活,每天都活在来自于他的阴影之中。
“你好好的戒断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负责。”舒恬笑,殊不知眼泪已经挂在眼角摇摇欲坠,“我不需要你做其他的,只要你能痊愈就好。”
“那万一……痊愈不了呢?”他抛出一个残忍的问题,无法忽视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所带来的可能性。
在她眼里,或许只要他挺住,坚持住,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殊不知在这不可控的瘾性前,连他自己心里都没底,无法保证以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他不能凭借自己的信念拿她和孩子赌,他不想伤害她们,一点都不想。
舒恬被他一句话问住,在她的意识里,从来都没有一次真正的去考虑过,如果厉函戒断不了怎么办,她相信这个男人。
此时被他一问才发觉,她也在无意识的抗拒着那剩下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只是不管多久,她都会陪在他身边,半年戒断不了那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不管多久,她都不会放弃这个男人。
“我会陪着你。”舒恬无比坚定的开口,“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她一句‘我会陪着你’,五个字狠狠砸进厉函胸口,一阵闷疼过后,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动荡。
面对这样一个她,那些到了嘴边,准备了一个下午,不停在脑海中盘旋过的绝情话,似乎都那么的难以启齿。
四目相对,彼此周身空气中都是无声的火花,一个飞蛾扑火奋不顾身,一个步步艰难无可奈何。
谈话僵持住,他们都是为了彼此,却无法靠近彼此。
沉了好一会儿,男人收手垂眸,转过身子的同时开口道,“这件事由不得你耍性子,我已经做了决定,你自己考虑好,儿子那边你也跟他解释清楚。”
“厉函。”身后,传来女人苦笑的声音,“你口口声声为了我好,为何孩子好,为了这个家好,可你真正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男人一个人躲起来,独自舔舐着伤口。
她不想离开他,厉函同样也是,只是在现实面前,除了感受,他不得不重视她们的生活和安危,这样一个自己是不配在她身边的。
男人拳头紧了又紧,握到五指都疼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抬步朝前走去。
舒恬看着他高大决然的背影,眼底模糊一片,“厉函!”
这人不回头,一步步又沉又稳的往前走。
她咬牙,任凭泪水滚落脸庞,上前一把抱住男人精壮的腰身,再开口,声音已经染了哭腔,“你别走!”
厉函低头,视线落在腰间多出来的一双白皙藕臂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眉心拧了又拧,狠心往外掰她的胳膊,“放开。”
“我不!”舒恬知道自己这次一旦松手,这个男人就又会消失不见,“五年前我们已经错过一次,如果这次你再这样独自下决定,我不会再等着你!”
闻言,男人身形晃了下,掰着她双手的大掌有一瞬间松了劲儿,舒恬屏息,等待着他能转过身将自己抱进怀里。
可惜没有……
下一秒,他更加狠心的将她推开,什么都没说,脚步带起一阵冷彻心骨的风,径直上了二楼。
舒恬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去,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孤零零的站在客厅中央,脑袋乱的没有一点头绪,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找不到出口,鼻子闷闷的像是被夹上了塞子,她捂住胸口,很堵,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