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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

那对猫崽子的生母早亡,唯一的父亲是个混不吝的,得罪了惹不起的人修,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抓进人修的地下拍卖会孔玉道,那老猫妖被人修打得半死,勉强逃出来便来妖皇宫求援,可惜他伤得重,来到的时候已经快死了。我答应救回他的孩子,作为回报,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他有位活了两千多年的老祖宗在凡间,只要我带着猫崽子去找,他家老祖宗定会感谢我

长话短说。佘宴白听了一会后,蛇尾不耐烦地甩了一下,不甚扫落一旁桌上的一套珍贵茶具,看得孔玉一阵肉疼。

经我查证,那人果然是屠龙者之一。孔玉直接道,那人倒是舍得,居然在几百年前散了大半修为,躲去凡间苟且偷生。唉,现在的屠龙者真是怂了,越来越不好找了。哪像以前,随随便便就能发现踪迹。

你见过那人了?佘宴白一双黑眸悄然化作猩红的蛇瞳,眼底沉淀着如红墨般化不开的浓浓杀意。

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从他体内溢出,张牙舞爪地叫嚣,须臾后又在他的压制下不甘地缩回体内。

孔玉递上一枚记录有那人位置的玉简,然后后退了几步,靠在门边小声道,我只远远观察过,免得打草惊蛇,误了您的大事。

佘宴白的神识探入玉简,片刻后惊讶道,江安府,这倒是巧了。

什么巧了?孔玉心生好奇。

小田在没得到佘宴白的命令前,从未说过他在凡间何处,以致于孔玉竟不知他们曾离得很近。

佘宴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孔玉便把嘴巴闭紧,不敢再问。

他跟着佘宴白的岁月比小田多了五百年,见识过佘宴白最疯的时候,以致于对他的恐惧深入骨髓。

我来了。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靠在门边的孔玉连忙打开门。

一个气质清雅、眉眼温柔平和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随着他的到来,书房内充盈起淡淡的草木之气。

宴白,找到你的有缘人了吗?扶离笑道。

扶离叔叔。佘宴白坐正,叹道,您告诉我的上古秘法很有用,我甚至感觉到化龙的机会就要来了,可惜我的有缘人比较混账。如您所见,我还是失败了。

或许只是时候还未到罢了。扶离转言道,对了,你令小田找我来有何事?

佘宴白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团被灵力包裹着的黑气,您看看,这疫病您是否能解?

扶离定睛看了一会后点了点头,他左臂化作树枝,右手从其间折了一截树枝递给佘宴白,把这截树枝煮水服下便可驱此疫病。

扶离乃树妖,其汁液能解百毒。江宁府众人染上的疫病不过是普通瘟疫,恰在扶离能解的范围内,若是像上下界未被天道降下结界隔开前发生的那场恐怖瘟疫一样,纵使是扶离也没办法。

多谢扶离叔叔。佘宴白收好树枝,想起凡间某个犹在病中的人,我该走了。

他要走,孔玉不敢留,而扶离却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也不曾挽留。

第15章

因疫病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以致于夜深人静时,偌大的府城犹如一座空荡荡的鬼城。

病重者临死前的□□,恍若鬼魂的哀嚎,幽怨而可怖,令闻者不禁瑟瑟发抖。

阿宁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房,推开门,望着黑漆漆的屋内,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宴白哥哥不见了,我该怎么向太子殿下交待啊阿宁转身坐在门槛上,望着夜幕上挂着的一轮明月,心情十分难过。

阿宁。

夜色深处缓缓走来一人,脚步轻若无声,清越的声音染上深夜的凉意,冷得阿宁浑身一激灵。

来者的肤色惨白如月光,两片薄唇红得似血,眼眸细长,目光幽幽。瞧着不像活人,倒像个要吃人的鬼魅。

阿宁瑟缩了一下,须臾后,他借着月光认出了越走越近的人,才打消了心中升起的恐惧。

来者正是消失了三天的佘宴白!

宴白哥哥!阿宁起身,小跑过去,激动道,他们都在为疫病忙碌,没人愿意帮我,我只能自己找你。你要是再不回来,我真得哭了,还好你没事

小少年又喜又怕,凑在佘宴白身旁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两只大大的杏眼紧盯着佘宴白,就怕一不留神他再次不见人影。

佘宴白用手中的树枝轻轻地敲了一下阿宁的脑袋,笑吟吟道,哦,早知道我该晚些回来,好叫你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阿宁立刻一脸哀怨地望着佘宴白,你要是想看我哭,我现在就能哭,只求你千万别再消失了。

你敢哭我就吃掉你。佘宴白手抚上唇角,笑得危险又恶劣,令人一时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

不哭,绝对不哭。阿宁赶紧摇头,随后道,对了,宴白哥哥你去哪了?我这三天几乎把附近找了个遍,

佘宴白手一扬,手中的树枝准确无误地落入阿宁怀里,大人的事,小孩子少问。

阿宁举起树枝,就着月光仔细瞧了瞧,绿色的细枝上分出了几个小杈,上面坠着零星几片椭圆形的叶子。且树枝有股特别的清香,闻起来令人不禁神清气爽。

这树枝怪好闻的,是用来做香料的吗?阿宁忍不住低头嗅闻了几下。

那是能祛除疫病的好东西。佘宴白脚下一转,施施然走向收治病患的府邸。

他镯子里本存有许多丹药,奈何渡劫失败后为了修复伤处,几乎被他吃光。仅剩的两枚丹药也在遇见阿宁父子后喂给了他们。导致等到敖夜染上酝酿多时终于爆发的疫病时,佘宴白已经无药救他了,不得不回上界取药。

阿宁连忙跟上,一路上翻来覆去地看怀里抱着的树枝,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树枝能祛疫病?

反正阿宁是一点儿都不信,只当佘宴白在逗他玩。

甫一走到府邸外,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苦涩药味,佘宴白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封住嗅觉。

门外守着两个兵士,皆以布块掩住口鼻。不等佘宴白与阿宁靠近,兵士们便用手中的长戈指向他们。

止步。

佘宴白挑了挑眉,喊姜大夫出来,我有事找他。

两个兵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转身去喊人。

待老姜头出来,他也跟阿宁一样,完全不信佘宴白的那番说辞。他把那一截树枝又摸又闻,也没看出它有什么神奇之处。

佘公子,你确定这玩意能治病?老姜头面色疲惫,双目充满血丝,不过短短几天看着便仿佛苍老了几岁。

他怀疑道,眼下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如今疫病愈演愈烈,容不得一丝虚假的希望出现,否则本就惶惶不安的众人会彻底陷入绝望。

煮水喝便可。佘宴白笑道,反正你等也束手无策,信我一次又何妨?时间不等人,也不知道你家少将军还能否撑得住?

一提起孟天河,老姜头简直愁得头发都要全白了,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要是死在这,他真是没脸回去见怀远将军了。

你要相信,我害谁都不会害阿夜。佘宴白微微勾唇,笑意中夹杂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暧昧。

那老夫姑且一试。老姜头恍然大悟,佘公子喜欢他们殿下啊!这么一来,他说的话便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老姜头不再犹豫,一转身抱着树枝匆匆去煮水。

佘宴白趁守门的兵士没反应过来,快步跟了进去,而阿宁反应慢了点,便被兵士们拦了下来,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佘宴白的身影渐渐消失。

府邸里头随处可见染病的人,大多神情麻木,似乎对未来不再抱有希望。

佘宴白以袖掩面,小心地穿过躺在地上的病患,循着敖夜的气息一路去往他的房间。

敖夜是太子,身份尊贵,病倒后便被单独安排了一间房,门外还守着几个病症较轻的兵士,以免有人对敖夜不轨。

佘宴白懒得与他们纠缠,一如上次那般化作一条筷子粗细的小蛇,沿着墙根悄悄爬到门边,然后小心地从门缝钻进去。

屋内很昏暗,只桌上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滚烫的蜡油溢出托盘后在桌面上流淌,不过片刻功夫便凝成蜿蜒的雪白形状。

若不仔细看,瞧着还挺像一条小白蛇。

佘宴白慢悠悠地爬到床边,又沿着床柱爬到床上。

敖夜双目紧闭,安安静静地躺着,脸色白中泛黄,呼吸弱得几乎听不见。

这世上好人总是不长命,你怎么就不知道做个祸害呢?佘宴白爬到敖夜的胸口窝着,细长的蛇尾一下下拍着他的脸颊。

要不是得靠你恢复修为,我管你去死!

两人的身体有了接触,气息便自动开始流转,既缓解了佘宴白来回赶路的疲惫,又温养了敖夜此刻虚弱无力的身体。

在佘宴白又一次扬起蛇尾抽人时,敖夜缓缓睁开眼,朦胧间看到有一长绳朝他甩过来。

敖夜四肢无力无法阻拦,只好费力地偏了下头。

好巧不巧,双唇蹭过蛇尾。

一方温热干燥,一方光滑微凉。

佘宴白的蛇尾一僵,不敢置信地望着敖夜,片刻后蛇瞳里燃起怒火,仿若两枚漂亮的红色琉璃珠。

混账玩意!

第16章

你快要病死了。

甫一清醒,敖夜便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由得心中一惊。加之他虚弱良久,这会却突然好转,倒真有几分像回光返照。

眼前的模糊渐渐退却,坐在床头的青衫男子的身影便愈发清晰,脸色依旧苍白得没一丝血色,只一抹红唇透着些生气。

临死之前,你可有什么遗言?

佘宴白微微垂首,神色哀伤,眸光粼粼似有万千不舍之情。

敖夜望着他,深邃的眸中一派平静,丝毫没有将死之人的不甘与留恋,像是早就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

佘宴白脸上做作的哀伤在他的目光中渐渐散去,两道不浓不淡的弯眉皱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眼神,明明都快死了还如此平静,好似天底下没什么能叫他们动容的事。

当年神龙遭逢背叛,陨落之际望向他的眼神也是这般平静无波,只最后的那一声悲鸣昭示着他的失望。

我说,你要死了。佘宴白俯下身,冰冷的手抚上敖夜的侧脸,面无表情道。

锋利的指甲在他皮肉上来回滑动,看似暧昧,又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危险。

嗯。敖夜声音沙哑,抱歉,不能依言照顾你余生了。

嗤,想得美,谁要你伺候一辈子了?佘宴白唇边泛起冷笑,眼帘一掀,瞪了敖夜一眼。

敖夜没有在意佘宴白的冷言冷语,反手从枕下抽出一封微皱的书信递给他。

佘宴白用神识扫过,发现那是一封遗书,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封信劳烦你转交给李大人。我死后,你若没地方去,便让孟天河的部下送你去北境吧。不,北境太冷,你兴许受不住,还是去南境为好。敖夜眸光闪动,望着佘宴白许久,又说了声,抱歉,我食言了。

佘宴白收回手,靠在床边,语气飘忽,你倒是把身后事都安排好了,岂不是可以安心等死了?

烛光太过微弱,以致于佘宴白一离远了些便被阴影笼罩住,使得敖夜看不清他现下的神情如何。

敖夜抿了抿唇,叹道,我心有牵挂,恐怕死了也不安心。

哦,尚有牵挂?莫非你心里有人,那你要是这么早就死了,说不定对方转头就嫁予旁人为妻了。佘宴白笑道。

若我死了,他能得遇良人也是幸事。敖夜微怔,片刻后释然道。

佘宴白鼓了鼓掌,笑道,大方,阿夜真乃我见过最大方的人。

有风从窗缝钻进来,摇曳的烛火忽然亮了一瞬,令敖夜看见了佘宴白脸上笑容,他低声道,非也,不过是违心话罢了。

两人没了肢体接触,敖夜体内恢复了没多少的生气开始流失,没一会儿便渐渐虚弱了起来。

他只当这回光返照快要结束,而他随时可能咽气,心中便忽然生出了一些勇气。

我敖夜积蓄了一些力气,伸手抓住佘宴白的手腕,干燥的唇缓缓张开。

嗯?佘宴白侧目笑望着他。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老姜头神情激动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用扶离树树枝煮过的水,剩余的树枝则被他别在腰间。

听到有人来了,敖夜的一腔勇气瞬间消失,手上也跟着失去力气,悄悄松开了佘宴白的手腕。

佘宴白挑了挑眉,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

一抬眼,瞧见屋内头多了个人,老姜头一愣,随即回头狠狠地瞪了眼负责守卫的兵士,不过却没说什么。

兵士们也是一头雾水,疑惑地互相看了看,均不知佘宴白是如何绕过他们进入屋内。

愣着做什么?过来啊。佘宴白的神情非常淡定,好似自己莫名出现在屋内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老姜头回神,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走近,佘公子所言非虚,那树枝确实有奇效。少将军喝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脸色就大为好转。

佘宴白好心地扶敖夜坐起来,又接过老姜头手中的药碗,毫不温柔地怼到他唇边,喝吧。

敖夜还有些怔愣,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一碗清水,疑惑道,死前还要喝水,是有什么讲究吗?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这水喝下能祛除疫病,老夫已让别人试过了,确有奇效,还请殿下放心喝吧。老姜头在一旁劝道。

敖夜靠在佘宴白肩上,眉头微皱,迟疑道,那孤不会死了?

一时间,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当然,这都多亏了佘公子,若不是他找来这神奇的树枝,老夫恐怕还在为疫病发愁嘞。老姜头取下腰间的树枝凑近了给敖夜看,笑道,殿下能遇见佘公子这样厉害的人物,真乃一大幸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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