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斯威特。
斯威特永远不会输。
“金钱至上……你就是这种怪物……我亲手……咳咳……亲手调教出的怪物。”
伊娃的视线开始模糊,她张大嘴唇,奋力吐掉血沫:“你……会输。没人可以……欺骗斯威特……怪物……被我扭曲的……”
洛森·布朗宁转动酒刀,刀刃狠狠砍在最后。
禁闭室里再无声响,扶手椅上的女贵族垂下了头。
谁会输,谁又是怪物。
洛森其实有点想冷笑,对着这个曾给自己带来噩梦的女人——但他又懒得再在她身上浪费半点时间,最需要抓紧时间、最关键的,是完成目的后的逃脱时刻。
没人可以欺骗斯威特?
抱歉,我成功欺骗的斯威特几乎能包括你们半个家族。
他把沾血的刀片往一旁甩了甩,甩去最后一滴血点,又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回白手套。
花费几分钟处理完现场,侍酒师迅速走向禁闭室内的盥洗室,缓缓推出了那架伪装用的餐车。
接着,他迅速推着餐车,走向自己来时使用的仆人电梯——为了处理掉锈迹与声音,他在电梯上花了好大力气——进来时则直接绕过了被层层封锁的门,从电梯井上方的管道爬进了禁闭室——
【噼啪】
洛森脚步一顿。
在这一瞬间,出于直觉,他瞬间做出了一个动作。
伸出白手套,摆动指尖,让在室外警惕的藤蔓竖起尖刺——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是火星。
是骤然升起的火焰。
洛森瞳孔一缩,迅速后撤,藤蔓无声的尖叫砸进了他的肋骨——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清晰的冷笑声。
“雕虫小技。”
【没人可以欺骗斯威特。】
“呼啦”一声,整扇门被火焰所吞没,红色的獠牙张开,露出门外挥舞着法杖的女人——女人有一头月季色的红发——
【没人可以欺骗斯威特。】
洛森背在身后施法的左手在抖,但在被高温所扭曲的室内空气里,这点颤抖微乎其微。
他算到了每一个变数。
德里克。
海伦娜。
伊娃。
仆人。
法阵。
唯独没有算进……
安娜贝尔·斯威特冲他举起法杖,琥珀色的眼睛里不再流淌蜜糖,它倒映着火焰。
“莱尔·德。”
这位继承人称得上慵懒的说:“没想到是你。卑鄙的贼。”
她的鞋尖踩着烧焦的藤蔓。
洛森不得不放开了背后施展攻击魔法的左手——他的左手颤抖得太厉害,肋骨上藤蔓无声的尖叫太疼太疼,就连心脏也——他完全无计可施——
贼猛地转身撞向低矮的窗户。
主人脸色一冷,爆裂的火焰立刻追赶上去。
“轰隆!”
五秒钟后,斯威特老宅最深最深的塔楼,被轰出一个炮击般的焦黑缺口。
等在室外的助理顿了顿,抱着行程表走进去。
她的小姐正踩在缺口边缘的砖石,眯着眼睛打量塔楼下方深深的黑暗。
深深的黑暗,没有任何零星的火花,空气里只有焦糊的气味。
助理也望了一眼。
塔下的黑暗恐怖得几乎能够吞没她的眼睛。
“小姐,这座塔一共421米。”
对方不可能还存活。
小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你知道,布朗宁做事一直要求万无一失。”
“……所以?”
安娜贝尔抓着法杖,转身走向电梯。
“去通知父亲。还有所有仆人。”
她对助理下令:“具体路线按照我制定的围捕计划来,必须见到那个贼的尸体。”
“就用最简单的鲜血魔法追踪,鲜血魔法每个仆人都会……刚刚的攻击一定会让他失血。”
“速战速决,快点,本小姐还要去睡美容觉。”
第176章 发生在一秒钟内的争斗抉择与谋算
确保万无一失,这是做一个贼的基本要求。
而在此基础上,又对可能完全不存在的危险做到“谨慎”,是一项美德。
无所不能的布朗宁,他能在法师界几大势力下左右横跳、存活至今的秘密,无非是时刻谨慎到——
“嘶。”
不能用了。
洛森靠在柱子上,撕下了身上最后一块属于莱尔·德的焦黑皮肉,一边干咳着吐出火灰一边凝出清水冲洗皮肤。
他必须要把身上每一滴属于莱尔的血洗净,以安娜贝尔的仔细,她不可能看到疑似死亡的现场便轻轻放过,绝对会追来寻找窃贼的尸体。
而家仆们搜寻他踪迹的魔法也不可能过于复杂,洛森猜,安娜贝尔最可能命令所有仆人使用鲜血追踪的魔法。
……正好,当这具名为莱尔·德的皮囊榨干最后一滴血,洛森·布朗宁就能从斯威特老宅抹去最后一丝气息。
斯威特继承人针对窃贼释放的火焰魔法能够瞬间烧焦任意一只精灵——如果这只精灵没有额外套上一层低级再造魔法的话。
火焰魔法能烧死精灵,但无法烧穿魔法。
虽然套在再造魔法里活动的每一刻,精灵都会感到钢钉扎穿皮肉的痛苦,但为了可能存在的危险,这是值得的。
而他为“谨慎”所付出的这份痛苦,果然在今夜收到了回报。
正因为洛森今晚扮演莱尔·德时使用的是低级再造魔法,所以这层低级表象完全被刚刚的火焰烧穿——或者说,刚刚的火焰,仅仅烧到了他这层由再造魔法塑造的假皮。
他草草扎起不再合身的燕尾服,谨慎检查了第三遍。
没有流血,没有伤疤。
只是左臂有点毛病,刚刚从塔上跳下来时,在高速坠落下伸手去抓挠砖石并对自身施展悬浮魔法——那瞬间造成的巨大摩擦力叠加着火焰,真正损伤到了他的手臂。
……但不是什么大毛病,左手的神经暂时被截断,无法抬起施法罢了,回到学院找沃尔夫做手术,再用绷带绑上十几天就能重新好全。
他还有右手呢。
想到这里,洛森抬起右手。
右手手背上的伤疤不禁让他停顿了一瞬间。
【这是我像个蠢货一样,过分担心她,撕开医务室……】
【简直如同蠢货……】
【不过是个卑鄙的贼。】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洛森闭了闭眼,重新念动咒语,让塔上枯萎了一半的藤蔓本体静静缩回指尖。
当务之急是逃离这里,他没时间理睬自己糟糕至极的心情。
【与此同时】
安娜贝尔真的很厌恶伊娃·斯威特,即便这女人已经被闯入家中的窃贼变成了尸体。
她皱着眉,先是安排好了对禁闭室现场的保留处理,再对仆人进行了一系列的命令发布——
都怪伊娃·斯威特,死了都不安生——不,这个简洁迅速的死法,简直是便宜她了。
安娜贝尔想起这女人前几天发了疯要求与自己见面的神情,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被劈腿的纯情小可怜——
【亲爱的,这几天你最好在我周围加强警戒。有一只可爱的贼会来和我约会……我想,他是你一直都很想抓住的贼。】
安娜贝尔将信将疑,但结合那些被她拦截的梦境魔法看,伊娃口中的“贼”太可能是试图用恶意杀死洛森的那个无名氏了——与拍卖会有联系、对伊娃与洛森有恶意、操控藤蔓、暗中引导她的调查轨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最终,安娜贝尔还是按照伊娃所说,在她周围设下了一系列隐蔽的警报。
所以,当警报被触动时,她第一时刻就赶到了现场。
……竟然是周二晚上!
都怪伊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