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铮正色,“这还在部队里呢。”
程矜缩回手,悻悻道,“知道啦,喻教官。”
喻铮轻咳了一声,“怪你毕业太晚,我这里打结婚报告快得很。”
“这都能怪我呀?”
“不然呢?如果扯了证,我也不用天天回这报道。”
“是是是,怪我年纪小,害您独守空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站在环山路的半山腰上,俯瞰整个营地,仰望整片星空,空气舒朗,令人愉悦。
和气味相投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哪怕就这么斗斗嘴也快活。
忽然,寂静的夜路上出现了一抹车灯。
那车自远而近,从训练营外的道路上穿行而过,在营地前明显稍稍放缓了车速,但并没有停下,而是很快就加速飞驰而过。
“这还是今晚看见的第一辆车呢。”程矜说。
这条路上只有训练营,所以错过晚间的班车之后就再没有车辆往来。
喻铮远远地看着车辆远行,对程矜说了句,“等等,我打个电话。”
程矜点头,只见他拨通电话,简洁明了地让对方查一下道路监控,看看刚刚从营地门口绕行的车辆归属。
等他挂断了电话,程矜才问:“有什么可疑吗?”
喻铮说:“说不上,直觉。”
程矜点头,“哦哦,那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有什么直觉没?”
“有。”
程矜偏头看他,月色下喻队长眉梢带了一丝笑,低声说:“预感到是时候存老婆本了。”
话音刚落,喻铮见程矜笑吟吟地看向自己身后,跟着她的视线一回头,才发现赵波不知道不知何时从山顶折返而来,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仿佛不敢相信刚刚的话出自魔鬼教官喻铮之口。
喻铮咳嗽,眉尖拧起,“回来怎么不打报告?”
一秒切换魔鬼作风,与先前判若两人。程矜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赵波被她带的,也憨笑起来。
恼羞成怒的喻教官面无表情,“无视尊长,罚俯卧撑30个。还愣着干嘛?立刻马上。”
程矜怜惜地看着原地俯卧撑的赵波,一边感慨幸好她不是喻冰山的兵,而是他心尖尖上的小妖精╯^╰
35、前尘旧梦 ...
午后三点, 楠都城南,门东。
白墙黑瓦的民国风建筑,游客往来如织, 或拍照或闲逛, 神色惬意。
站在牌坊下的年轻女孩显得格格不入, 她穿着件藕色衬衣,黑长直的头发披在身后,轻薄的刘海下一双眼睛像容易受惊的松鼠或是兔子。
每一个从她面前经过的人,都被她用既期待又畏缩的目光打量,然后仿佛确定了对方不是自己要等的人, 她又怯生生地垂下头, 继续等待。
直到一辆红色路虎戛然停在她身前, 车窗贴了膜, 从外看不见驾驶座上的人。
但她缩着肩,手压着自己的背包,低头拉开路虎后排的车门,坐了上去。
已是初秋时节, 车里还开着冷气, 进去的瞬间,她打了个寒噤。
“南柔妹妹, 好久不见。”从前排传来的男声带着诡异的磁性, 乍一听就像金属划过瓷器,叫人陡然心惊。
南柔惊慌失措地看向前排,驾驶座上的男人。
那是个穿着红色衬衣套黑色西装的男人, 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头发抹了发胶根根竖着,黑框墨镜遮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刮得很干净,整个人透着股讲究和狂傲。
“海登……哥哥?”
仿佛太久没有喊过这个名字,南柔的声音里满是不确定,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对方,仿佛一旦确定他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就会立刻夺门而逃。
男人左手伏在方向盘上,右手摘了墨镜,扭头对她勾唇一笑,“难为你还能记得。”
那是一张明显生活在南方沿海地区的脸,黝黑健康的肌肤,浓眉高鼻,笑起来显得牙齿白得几乎泛着冷光。笑容的弧度很大,但如果仔细看他琥珀色的瞳孔,就能从里面读出名为虚伪的东西。
“海登哥哥,真的……是你。”南柔说着,已经掉下泪来。
一眨眼,已经六年了。
他们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南柔还不满十二,骆海登也不过十七,但她很早就知道海登哥哥是自己未来的丈夫,父亲事业的接|班人。
十二岁,真是情窦初开,她甚至没有尝试过去喜欢别的人,已经一心一意地扑在骆海登身上,将他当成未来唯一的伴侣来看。
尽管,在分别之后的这么多年里,南柔回首那段“初恋”,渐渐发现当初的自己天真到近乎愚蠢——连牵手拥抱接吻都没有,那时候的她在十七岁少年的眼里只怕根本是个没长开的黄毛丫头,亲都下不去嘴。
谈何喜欢?
但无论如何,骆海登扮演着百依百顺的兄长,和未来要迎娶她过门的未婚夫,在南柔前十一年的生命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只是,她一直以为骆海登死了,跟她爸爸和她从前见过的许多“叔叔伯伯”一样,死在七年前,一场惨烈的抓捕之中。
父亲死后,母亲拖着南柔勉强维生,到后来母亲也病逝,南柔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为了能在日趋混乱的托坎城里活下去,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谋生。
她变卖了家里所剩无几的珠宝,却被人骗得血本无归,甚至把自己都赔了进去,堕入无尽深渊,自此后整整七年,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