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上古时期,母神创造了世界和万物,她让世界上出现的各种生物得以在这片越来越美丽的大地上繁衍。
她用七日在世界的中心建造了天麓,又创造出了六位主神,让他们分别司掌星辰、炎寒、风和山川、植物和兽类。可是很快,居于天麓的母神觉得寂寞,她想有更多的族人。
于是她又创造了无数衍神,让她们繁衍族人,许多年过去,越来越多的族人诞生,神族在大陆上壮大,成为世界的主宰。
但是应运而生的罪恶之物,黑暗生物在神族壮大的时候,也在不停的成长着。成长到能和神族抗衡的黑暗生物,因为它们的贪婪,将魔爪伸向了居于天麓的母神,妄图吞噬光明。喜好和平的神族因母神被觊觎而大怒,开始了和黑暗生物之间漫长的战争。
在混战之中,母神因为一位主神的背叛,同最强大的黑暗生物一同殒灭,其余几位主神追随而去。
母神的陨落让世界开始了崩塌,为了维持世界的安定,剩余的神族顾不得和黑暗生物的战争,全部都开始为了重建世界而奔走。
终于,在历经百年,牺牲了半数神族之后,世界的坍塌停止了。在这场灾难中,原本的众多生物都被灭亡,大地也变得满目苍夷,再不复原本的美丽与和平。
四方衍神将死去的神族之力散于世界,让世界重新变得适宜生命繁衍生息。又在母神建造的天麓上寻来智慧之泉,洒落世间,使世界上尚存的许多生命都逐渐出现了智慧。
又是千年,万物生长进化,人族开始在世界上第一次出现。和神族类似的外表让人族倍受神族厚爱,教导他们使用工具,传授他们文字和其余的技巧。
不凡的智慧让人族很快的在这片大地上崭露头角,成为了繁衍成长最快的一族。
此时,曾经躲藏起来疗养生息的黑暗生物再次掀起了战争。神族和人族同时抵御黑暗生物,双方都死伤无数,最终在衍神的不懈努力下将黑暗生物暂时封印在了大陆中心的冥海之中。
彼时天地三分,下为大陆,中为离海,上至苍茫。经此一役,神族所剩无几,举全族之力将天麓移至苍茫云海中,居于天上,同人族分隔天地,至此人族再也没有了神族的消息。
时,古历350年。
没有了神族的帮助,人族依然在世界上强盛起来,逐渐的使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遍布了人类的踪迹。
从部落到城池,又到王国,人族越来越多,为了抢夺资源和其他的东西,开始了内乱。
漫长的内乱中,无数王国兴起又灭亡,最混乱的时期里大陆上有近千个国家,战争没有一刻曾停止,偶有和平的几年,也很快就会被战火重新点燃而摧毁。
就这样又过了几千年,曾经被封印在冥海更加强大了的黑暗生物冲破了摇摇欲坠的封印,来到大地上肆意的猎杀人族。一盘散沙的人族毫无还手之力,一时之间哀鸿遍野,尸骨累累。
在人类面临灭族之危的时候,从天麓而来五位神族。他们五人联手逼得黑暗生物再次回到了冥海,其中一位神族带领着几千神族中人,开始驻守在冥海。因为他的镇压,黑暗生物再也不能危害大陆。
五位神族中人,一位驻守冥海,两位不知所踪,其余两位就留在了人族大陆,帮助人族重建家园。他们扶持了当时的一个小国昭南国,使这个国家成为了大陆上最顶尖的帝国。从此两位神族在昭南国停留了下来,一位成为了王室供奉的国师,一位在昭南创办了大陆最著名的学府,昭卿学府。
除了这有神族坐镇的昭南大国,之后又有八国先后崛起,成鼎立之势。分别是伴奂、土宇、游矣、其音、既清、来宁、在渚和厥月。
大陆之势初定。
时间又过了许多年,直到现在,昭南历962年。
这一年,苍穹几人回到这个世界已经近千年了,但是他们的王还没有诞生。他们当初归来时,就选择了留在这个人族大陆,等待着王归来的那一日。在这无比长久的等待中,秋实带着一些族人守在了冥海海畔,阻隔着黑暗生物对于这片大陆的觊觎。
风轻独自一人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行走寻找,向他们传递消息。小鹿成为了佣兵游者的头领,带着这个不属于任何国家的组织在世界上到处游走,和风轻一样走过很多地方。
苍穹选择了扶持起了昭南国成为其背后的国师,以期在王诞生在世界之后能借这个王国之手寻找女王。
春华同样留在昭南,创办了世界上最出名最有影响力的昭卿学府,同样为了寻找女王而准备着。
只是他们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期盼着,又一天天的失望。王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诞生,他们都不知道,他们能做的只有这样一直等下去。
昭南国的王都之中,有一处面积比王宫都要大,比王宫都建的豪华美丽的府邸,那就是国师府。这位德高望重的国师是当世仅有的几位神族之一,经历了十几代的王朝更迭,只有昭南帝王去世,他会出现给新一任的皇帝加冠,其余时间从来没有从国师府出来过。
国师府内没有一名仆人,偌大的府邸里只有国师一人,但是从来没有人敢上门前去打扰,就连门前那条街也少有人走动,显得格外清静。
只是,国师府也不是从没人进过得,每隔十年,就有一辆马车停在国师府门前,上面会下来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他也从不敲门,只是直接推开那扇尘封许久的大门直接走进去,在里面待一日就会出来。
稍微有点见识的,看到那辆不显眼的马车上一个花与剑的徽记都会恍然大悟,原来那位就是和国师同样神秘的昭卿学府,府长大人,昭南的两位镇守神族之一。
大胆一些的昭南王都百姓会远远的朝这里看几眼,然后和旁边的人感叹道:“果然是神人啊,我们这种平凡的小人物是不敢和神说话的,也只有神才能和神说话啊。”
这一年,那辆马车也和以往的每一个十年一样,在凌晨的时候缓缓驶来,停在了国师府前。马车上走下来的人虽然戴着面具,但是光看背影就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生不起一点亵渎之心。
那个身影很快的进了那朱红色的大门,在远远的街边看着大气不敢出的人们等他走进去之后,静了许久这才仿佛找回了声音,开始压低了声音的热烈讨论起来。其中也不乏特地打听好时间同样坐着马车前来瞻仰神的贵族们,只不过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人人都不敢上前搭话,只敢远远的看一眼而已。
“好可惜啊,神大人为什么要戴面具呢?”一个孩子踮脚看了半天,只看到那样一个背影,不禁嘟起嘴有些可惜的说。
他旁边的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子眼睛发亮的盯着那早就关上的门,说道:“一定是因为神大人长得太好看了,所以才要遮上的~真想看看那位昭卿学府府长大人到底长得怎么样,一定是比世上任何人都要美丽吧~”
“唉,小女娃知道什么,我看啊,还是国师大人气质出众。”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子摇摇头,“你们这年纪是没见过我们昭南的国师大人,我却是看过的。国师大人出府还是三十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年轻,先王驾崩了,国师为现在的皇帝授冠,我在很远的地方看了几眼,这么多年我都没忘,那真是神一样的人物啊。”
老人砸吧嘴感叹,好像沉浸在了回忆里,“就算是我们的几位帝子站在他身边,那一比较都像是天上的明月和地上的萤火。”
“唉真的吗?老爷爷你和我说说,国师大人长得好不好看?”少女握着手凑到老人身边,满脸的期待。
只是老人却神秘的笑着摇了摇头,“不好说啊不好说,老头子我是形容不出那种感觉的,你还年轻总有机会见到一次,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就明白了。”说完,他杵着拐杖离开了,只留下少女一个人在那里哎呀的跺脚,最后一扭头也走了。
春华走在安静的国师府内,伸手拿去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和千年前相比没有任何一点改变的脸。
他走在花丛里,身上的衣服都沾上了露水。国师府内无人打理,这些草木都长得繁盛极了,遮住了路,累累的花枝似是昨夜里下了一场雨被打落了不少,全部都落在地上,小径上就积了一层的粉色。
这座国师府已经很多年了,他是亲眼看着这座府邸一年年叠加了陈旧痕迹的,苍穹从不同意让人前来修缮,他自己也不做这种事情,这府邸大概也就他自己现在住着的那一个小院稍微能入眼了。
国师府深处有一片的竹林和一个湖,苍穹住着的小院就在湖边的竹林里。春华还没走进小院,就见到水边的飘台上,一人穿着一身白衣坐在那里垂钓。
“怎么,十年没见,你竟然开始吃鱼了?”春华就站在门外,朝着那边喊道。
苍穹也没转身也没有回答,只是起身把鱼竿收了回来,提着空空的鱼篓往回走。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来了,进去吧。”
小院里的花草同样长得很繁盛,但是好歹没有遮住路。里面的屋子也并不大,一进门就能把全部看的清清楚楚,里面没有床也没有厨具之类的,只有两面大大的书柜一直到顶上,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书和东西,正对着的那面有两个大大的敞开的窗子,能看到外面幽幽竹林。
苍穹一进门,把垂钓的鱼竿鱼篓放在一边,就走到了一侧的宽大桌子前坐好,春华则是熟门熟路的坐在了宽大的窗台上。他曲起一条腿把脑袋靠着背后,眼睛盯着窗外的竹子,“又是十年了。”
“苍穹,你后悔了吗?后悔当初没有选择另外一条路,杀了张怀允。”
“如果真的选择了那样做,我才是真的会后悔。”苍穹拿出一个本子摊开,用笔沾了墨在上面写,唇边的笑容不变。
“可是这么多年,王竟然还没有诞生。她那时候选择了自杀,用神魂回归这个世界重新诞生的方式,可是我们受到她的牵引回来,却比她早了这么多年,今后还不知道要等待多久,你就不觉得懊恼?如果当初选择的是杀了张怀允的方法,我们能和王一直在一起,就算她会因为这件事讨厌我们,可是总有一天时间会让她释怀,难道不比她重新出生一次把我们遗忘要好吗?”
“如果真的那般做了,我们和王就再无可能。可是现在,只要我们找回她让她恢复记忆,她只会对我们等待的时间感到更愧疚……我只看结果,只选择我觉得有益的那个,为此,不管是等待多少年。”他说着,在纸上一气呵成的写了昭华两字。
他大概是最不愿意女王选择自杀的那一个,对他来说如果张怀允死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他甚至在发现张怀允就是那个镇界之物的时候,就策划着无数个缜密的杀死张怀允的计划,想瞒着女王,对于他来说很轻易就能做到。
可是,在看到她拉着他的手絮叨着不知道能为侄孙做些什么,听着她说见到亲人有多高兴的时候,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下不去手了。
如果张怀允真的死了,不管她会不会知道是他们做的,也会伤心。他不怕她知道,就算厌弃他了也没有关系,只要有时间,他有的是方法让王重新接纳他。但是他不愿意看她伤心,不愿意她为了别人一次又一次的哭泣。找回了感情对于王和他们来说好不好,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身为她的守护者,就算他们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干预她的想法和决定。张怀允听见过他们的讨论,知道这个方法,一旦知晓他们会为了回去威胁他的生命,就会把自杀的这个方法告知女王。早晚,她都会知道,所以他选择告诉她。
就好像,不管如何不愿意,最终还是要面临这个不用看就知道女王会选择什么的难题。他知晓许多的事情,但他在那种时候没有办法找出一个两全的方法,也没有办法阻止她的选择,只能和以往一样微笑着说:“我们会回去原来的世界等您。”
自从他也有了感情之后,同女王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感觉到一种让人陶醉的情绪满溢在胸口。但那时听她决定自杀,他第一次尝到了感情带来的负面感情。那都是和他相冲突的情绪,冲动、烦躁、不安还有惶恐,每一个情绪从前都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他当时想着,就算不回来,在那个世界他们也会好好的照顾她,但是王却说,想念静阳她们了。
“我的死亡并不是死亡,因为你说我永远不会死不是吗?就当是我重新去体验一下人生了,其实我自己还觉得挺期待的。我知道我做出这个选择,最对不起的其实是你们几个,因为你们几个肯定会愧疚难受,但是我还是想任性一点,只能让你们伤心了,对不起,等我回到你们身边的时候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还有,苍穹,谢谢你没有选择伤害怀允,也没有把这件事瞒着我,而是让怀允告诉我这件事。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告诉我是你的意思。你能尊重我,让我自己去选择,而不是一味的瞒着我,我觉得很高兴。我想,守护者的意义并不只是守护我不受什么身体的伤害,最重要的是守护者我的心我的决定,让我因为你们感到坚强和骄傲。”
“我一直以为自己在你们几个眼里是弱者,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没想到通过这件事我发现,苍穹你竟然不是这么想的,而是觉得我能处理这件事,真让我觉得意外又惊喜。”
苍穹永远都忘不了,他深爱着的女王说出这些话时的表情,她很高兴,这就够了。因为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所以尽管那个选择对他来说很艰难,还是要去做。
不管秋实他们对于他把那个方法告诉张怀允,再故意让他传达给王这件事怎么想,只要王能理解,他就觉得永不后悔。
绷着脸问出那个问题的春华忽然笑了:“很好很好,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想,我就放心了。毕竟如果你都动摇,我怕我们就更加忍不住要动摇了。”
“你每次都用这个来激我,竟也不觉得无趣?”
“我是怕自己坚持不住,特地来你这里寻找安心的,毕竟只有你是我们几个之中最坚不可摧的那个。”春华笑呵呵的撑着手靠在竹窗台上,伸手折了一枝探进来的柳枝。
苍穹想起了什么忽然失笑摇头:“秋实还是觉得我做的不对,不应该告诉王自杀这个办法吗?”
“是啊,他还在和你闹别扭呢,说‘守护者怎么能看着自己守护的王去死’之类的。”春华挥了挥手上的柳枝,“我觉得他说的不错,但是我也觉得你并没有做错。”
“算啦,反正等女王回来了秋实就不会闹别扭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呢,女王肯定是向着你的。你这个性子要不是十足的摸透了女王的想法怎么可能这么做,所以,你怎么想就代表着女王自己怎么想。其实你看似自己的想法最多,却是我们几个之中贯彻女王意思最彻底的那个,我自问不及你。”
“算了不说这个了,这都快千年了我们还在这个问题上面转,你们不烦我都烦了。对了,云淡的话,大概是和王一齐降生吧?”春华随意的问,叼着那根竹枝,背着手走到桌前探头去看苍穹写的什么。
苍穹忽然轻笑一声,“关于云淡,还真是失策,本来想让王在我们之中选择一个一齐将云淡生下来,这样的话云淡就和王再无可能。其实云淡只要随便让人吃下果子孕育出来就行,不一定非要是女王来做,但是为了给他一点惩罚,我还特地让王以为只有她才能生下云淡。”
“真是可惜,这个安排竟然没有用上。他大概会和王同时间诞生,可能是同胞,也可能不是,谁知道呢。等找到了王,再顺便的找一找他也无妨。”苍穹停下笔开始摆弄桌上的一盏琉璃灯。
他小心又仔细的用布擦拭那盏琉璃灯,很是郑重的样子,春华也盯着灯盏看,“你说过,这灯是王回来的讯息,如果王回来了就会亮起来对吧。但是这么多年都没有亮过,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苍穹你弄错了,说不定王早就回来了,但是这灯坏了,才会一直亮不起来。”
“真不知道,这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亮……额,苍……苍穹?是我眼花吗?”春华喃喃的说,嘴里的竹枝掉在了地上。
苍穹看着灯呼吸也窒了一下,呼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尽量用最平常的语气回答他,“不是,灯真的亮了。”
就在春华说那句话的时候,苍穹手中暗了千年的灯忽然亮了起来。里面燃烧的火焰是金黄色的,在透明的灯罩里面轻快的跳动,仿佛一下子把他们沉寂了千年的心都重新点燃了。
“王,我们的王,回来了!她终于出生了!”春华忽然大喊,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收不住,“我们现在怎么办,马上就去找她吗?可是我们要怎么找?我是不是要先去告诉秋实他们?把他们叫回来我们一起找……不然回天麓让静阳她们带着剩余的族人全部都下来一起找?”
与此同时,昭南的邻国厥月国,康尤城城主府的下人房中,一个憔悴的妇人刚刚生下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